當前位置: UU看書 > 修真 > 餘楚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三十章普通的苑南望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三十章普通的苑南望

五萬靖南步卒從靖南州趕往江南,尚未走到一半路程,訊息便早已經傳到了江南,實際上這兵部調令尚未出京的時候便已經有風言風語傳出,說是陵安那邊已經早已經要決定對江南戰事快刀斬亂麻,既然如此,那自然便不能依靠州軍,王朝三大邊軍之中,鎮北邊軍要看著北匈蠻子,不能南下,而徵東邊軍則是是因為主將是白難舊部的原因,皇帝陛下不會將其派往江南,那三大邊軍前面兩者都不行,就只有靖南邊軍這一處能行了,鎮守南境的靖南邊軍原本便是大楚除去鎮北邊軍以外最強的軍伍,前不久有南唐人叩邊便又再次證明了這靖南邊軍的戰力並未有多大的退步,因此這一次的江南平叛,就肯定是這一支軍伍了,因此其實當這個訊息確定之後,傳入江南各大世家耳中的時候,其實並未那麼意料之外。

至少在苑家,那位新任的年輕家主對此就並未表露出什麼驚慌的神態,這讓其餘幾家其實還有些意外,只不過到底誰都不知道,其實那位苑家老祖宗其實在死前便詳細的將這之後的局勢詳細給苑南望闡述過,至少在江南戰局,苑老大人便大膽預言過,這之後的江南,絕不會是他們和州軍打這一場仗,而是必定會有邊軍參與進來,至於是哪一支,苑老大人對於靖南邊軍進入江南的機率也肯定比其他兩支大,對於人數,老大人更是猜想會在五六萬之眾,現在看來,是一點都沒錯。只不過當時在苑南望問起這之後如何應對的時候,老大人只是一笑,說了句不是有白難嘛,然後便不曾多說。

老大人說的很清楚,江南戰事,只需要相信那個男人便可。

苑南望最開始對於那位被廢黜爵位,被禁足陵安多達十年的軍侯並未如何上心,可等白難走過江南一圈,召集了不少舊部,並重新將這些家族私軍重新整合之後,苑南望還是發現,老祖宗沒錯,那個男人的確是江南戰事之中,自己這一方唯一拿的出手的東西。

靖南步卒有五萬,盡是精銳,若是想著靠這七八萬東拼西湊起來的七萬家族私軍相抗,想來其他任何一位領兵將軍都會懊惱的搖頭,可唯獨白難,在聽到這個訊息之後,一點都不在意,反倒是站上了那座慶州城頭,看向城外光景。

早就有文壇大家曾說過,天下最秀麗之風景在大楚,而大楚最秀麗在於江南,那江南最秀麗之處?

在慶州。

城外一片春意盎然,微微清風吹動白髮。

提了一壺江南這邊的桃花釀的白難站在城頭,怔怔出神。

很久之前他想著要做一個天下誰都及不上大將軍才好,後來遇見她之後,便覺著做不做大將軍都沒啥了,只要這身邊有她在,就很好,可等到後來真的成為了舉世皆知的天軍侯,她又不在了,於是一夜白髮,於是他十年未出陵安一步。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這十年之中有不少人來找過他,許多人,想讓他做許多事,他一個廢黜的軍侯,在世間絕大部分人看來,其實和廢人沒兩樣,可總有些聰明人,知道他能做什麼,所以在陵安的十年,他從來都沒消停過。

等他覺得自己該走出陵安的時候,他便捨去了自己所有的東西,揹負上一些自己以前覺著一輩子都不可能揹負的。

比如亂臣賊子四個字。

不過想著自己要做的事情,他忽然又覺得有些值得。

這種感覺很複雜,白難轉過頭看了看城頭上那些士卒,面無表情,這些沒有經歷過戰事的士卒註定會在之後的那場戰事之中死去不少,只不過白難對此並不在意,他這輩子打過的仗本來就不少,看過的死人哪裡會少,就在當年的北境那場大戰,鎮北邊軍的士卒與北匈士卒廝殺之後,那留下的屍體不會少,因為雙方都要準備下一場大戰,註定不會有時間為自己的袍澤的收屍,因此當時北丈原被焚燒的屍體,足足堆起了一座山。

有文壇大家寫過屍山血海這類的邊塞詩,但其實大抵都沒有親眼見過真正的屍山血海是什麼樣子,白難倒是不會寫那些東西,可不是第一次見過了。與此相比,其實這場江南戰事,還要差的很遠才是。

想到這裡,白難喝了一口酒,對於這類江南士子喜歡的桃花釀,白難沒什麼感觸,只是現如今喝不到北境烈酒,聊勝於無而已。

白難站在城頭看風景,城頭的士卒盡是在看他。

大楚王朝以武立國,大楚有如今這些疆域,自然是一代代沙場武人浴血廝殺打出來的,歷數這大楚歷史上的名將,更是不計其數,尤其是當年那場春秋亂戰,大楚更是不知道湧現了多少名將,可春秋已逝,現如今的大楚,雖說仍有十二王侯與四大軍侯,但這十幾人之中,能夠稱為沙場名將的,其實不多,要是從用兵上給這些王侯排上一個先後座次,前兩位一定便是這兩人,冠軍侯毫無疑問的處於當世之首,另一位自然便是這位白髮男子。

江南士族可能不太清楚這位男子當年在北境的情況,但若是但凡有在北境待過的,肯定或多或少都會聽過這位白髮男子的名字。

人人都說這位被廢黜的軍侯許多年前若不是一念之差,肯定現如今已經是軍功不弱於冠軍侯的武人了,更有甚者還說過,若不是當年那件事,興許現如今北匈便是大楚的一州了。可即便是這位的一念之差,讓他丟失了不少東西,可對於這位的領兵之能,其實也不會有人質疑,其實就在這些士卒來看,光是這前些時日江南打的這幾場小仗,便讓這些州軍毫無抵抗之力便足以說明這位真是用兵如神了,只不過江南小仗就算是打贏了,他們對於即將到來的靖南邊軍步卒,心裡還是有些打鼓。

王朝三大邊軍,這一支可排第二啊。

只不過無論這些士卒作何想法,白難卻是一點都不在意,他本來就知道這場戰事必輸,只不過是竭力拖延時間罷了。

他打這麼多場仗,偶爾輸上一兩次,也不算是丟人。

況且這場戰事算在那場大戰事裡,其實就算是現在輸了,也不能算就真輸了才是。

白難忽然轉過頭看了一眼城頭那邊。

有個年輕人緩步走上城牆,提了一罈南境難得的烈酒。

來到白難身旁,這個驟然富貴的苑家家主扯了扯嘴角,笑道:“侯爺,聽說靖南邊軍抽調步卒五萬前來江南平叛,是否屬實?”

白難對於苑南望的明知故問並沒有說什麼,只是接過那罈子酒,開啟之後喝了一口之後才笑道:“看在這罈子酒的份上,給你個建議,你最好對這場仗別報太大的期望。”

苑南望臉色不變,同白難一同看往城外,他輕聲道:“其實這場仗贏不了對不對?”

白難笑而不語。

苑南望平靜道:“其實這場戰事怎麼來看都不會有贏的機會,以一地相抗一國,誰都知道機會會渺茫,那為何老祖宗決意要打這場仗,是想著以鮮血逼迫皇帝陛下對於咱們這些世家大族網開一面?”

白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問道:“那你為何要做這個家主?”

苑南望自嘲道:“誰不想做家主?況且這苑家這麼大一個家族,坐上家主的位置,比一州城守都差不到哪裡去,這種感覺你別說,其實真不錯。”

“所以就算是註定是短命,你也要做?”白難喝了一口酒,平靜問道。

苑南望思緒複雜,緩緩開口,“侯爺被禁足陵安十餘年,自然可以感受到那種被人無視的感覺,只是侯爺不過才感受了十年,苑南望卻是感受了差不多三十年了,長房無論再怎麼不成器,可畢竟是長房,人人都有所忌憚,我的其餘兩位族兄卻是從小便苦心經營,讓苑家上下不得不重視,興許是這人人都不敢欺負,總要找出個好欺負的才行,我便成了那一個,在苑家近三十年如一日的生活,我過夠了,自然是不想再過了,所以等老祖宗找上我的時候,我自然不能拒絕,也不想拒絕。哪怕明知道是老祖宗的牽線木偶也是如此,再說了,這世上大部分人不都是這樣嘛,想通了也就覺得沒那麼難受了,只是侯爺你,為何要來打這一場必定會輸的仗?”

白難一口喝盡罈子裡的最後一口酒,感慨笑道:“或許會輸,或許不會,但就算是輸了,也不是因為這一場仗。”

苑南望苦笑道:“就知道侯爺的眼光不會放在江南這場戰事上。”

白難不置可否,只不過對於這個年輕人又有了些新的看法,他問道:“怎麼,你們那位晉先生沒說過要保下你的小命?”

對於那位現如今的天下第四,苑南望談不上失望或者是不失望,只是平淡道:“晉先生只說若有可能,只能救下苑家一人,只不過那人不是我。”

白難搖了搖手裡的酒壇子,“看著這罈子酒的面子上,到時候我救你。”

苑南望搖搖頭,看似雲淡風輕。

“苑南望死便死了,不需人救,只是侯爺若是真有心,可否替我帶一人走?”

白難挑眉,“女子?”

苑南望點頭。

這一次白難搖搖頭,“既然是女子,自己去救,不過且放心,就算是這場仗要輸,或許死不了多少人。”

苑南望轉過頭,獨自笑了笑,沒有說什麼,他想起了年少時候曾因為被其他苑家子弟欺負,自己一怒之下離家出走,說是離家,但也只不過是走到了慶州城外的某條小河旁,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受器重的苑家子弟,因此就算是如此在苑家其實都沒有什麼人在意,反倒是那女子連夜打著火把找了出來,她先是在州城裡找了一圈,然後才想著出城,在某條小河旁看見了蹲坐在一旁的少年苑南望,當時苑南望盯著那個身份不過是苑家婢女的小姑娘,不知道哪裡來的膽量,壓制著顫抖的身體,告訴她,他準備要從這裡跳下去,他不想活了。而那個生了兩個漂亮的酒窩的小姑娘則是叉著腰,一反常態的破口大罵,罵他苑南望是個沒骨氣的人,罵他一點都不像個男人,罵到最後,小姑娘一個人反倒是抱著腿坐在河邊輕聲抽泣,這讓苑西望有些慌了神,他也顧不得這小姑娘是不是才罵過他,他連忙坐在這小姑娘身旁給她道歉。

兩個尚未長大的少年少女其實就坐在河邊聊了一晚上,什麼都聊,小姑娘問苑南望的夢想是什麼,苑西南望那個誰都沒有告訴的夢想只在這小姑娘耳畔說過一次。

他說,他要做苑家家主。

小姑娘沒有嘲笑他,只是認真的說要是想著做家主,要更努力才行,在小姑娘的眼裡,能不能做家主,不是取決於其他的條件,就是努不努力而已。苑南望自然是沒敢告訴小姑娘,其實自己不管怎麼努力,也肯定做不了苑家家主,更是看著小姑娘認真的眼睛,他還破天荒的說了個好字。

小姑娘點頭之後便說困得不得了,靠著苑南望睡著了。

苑南望看著小姑娘的眼睛,其實從那天晚上開始,他的夢想就變成了兩個。

一個是做苑家家主。

一個是娶小姑娘。

現如今他實現了第一個夢想,但其實想著去告訴她他喜歡她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的家主做不了多久,甚至自己也活不了多久。

既然是這個結果,那他為什麼給她希望又帶來給她帶來絕望?

苑南望是個普通的人,他有著不普通的夢想,可最後還是個普通人,就像他現如今其實一點都改變不了這江南戰事一樣。

他只是別人按在棋盤上的一顆棋子,怎麼走,下棋的人說了算。

就算是他已經成為了苑家家主,他也是一樣沒人關心他的想法。

“苑南望,其實對於女子,你總將心意藏著不說,不是一件好事。”

白難的忽然出聲,打斷了苑南望的思緒。

那個白髮男人抱著壇酒,輕聲道:“你有整個天下,可她只有你。”

苑南望對此一笑置之。

只不過離開城頭前,他對著這位白髮男子,鄭重行過一禮。

白難無言而立,微微挺直了脊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