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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江南戰事(三)

江南之地,戰事已起。

早在之前楓林渡口一戰,鄭成領著的一萬靖南步卒緊趕慢趕都還是慢了一步,北地運來的第二批糧食,就這樣被一支不知身份的軍伍給一把火燒了,雖說最後這一千人被他的一萬靖南步卒痛揍了一頓,打的對方幾乎全軍覆沒,可糧草既然說是沒了,那就真是回天乏力,鄭成實在是不敢去想那位現如今還未碰過面的白大將軍到底還有些什麼手段,居然能讓兵力佔優的靖南邊軍步步都落後,他甚至有些覺得,那位大將軍或許為了這江南戰事,甚至在陵安準備了超過十年,可再一想,十年,如何能行,禁足陵安十年的白難要是有這份本事,那這個大楚不人人都是睜眼瞎?可既然不是如此,那便足以證明那位大將軍的確用兵如神,讓他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一萬靖南步卒既然沒有能接到那些糧草,再收拾完那一千人之後,便立馬啟程返回大營,不敢多做逗留,不是說鄭成不敢在此地設伏,只不過一來此地設伏並無多大意義,二來這千人一看便是棄子,註定不會有人來救,因此鄭成果斷作出選擇,馬上回營。可即便如此,等他領著這一萬靖南步卒走出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還是在一處江南之地難得的平坦開闊地遇上了一支軍伍。

鄭成勒馬不前,遠遠望去,那支軍伍人數不少,看樣子,應當要比身後的一萬人多上幾千人,只不過鄭成卻不是很慌張,王朝三大邊軍之後,靖南邊軍戰力排在第二,步卒戰力可是天下聞名,足以稱雄,現如今這地形,明顯是更適合騎軍衝鋒,可江南之地,哪裡來的騎軍?因此對面那一萬多人,也不過是一群步卒而已,既然都是步卒,鄭成沒理由會信自己會被釘死在這裡,之所以他現如今還沒有發號施令,不是因為他怕了,只是他想著看看遠處的那位領兵之人到底是誰。

鄭成眯著眼打量著對面,江南之地最多的是風花雪月,和柔情似水的美豔女子,可這些放在他們這等沙場武人眼前,都是虛的不能再需的東西,也就只有那等州軍在江南待久了才會真是再提不起戰意,身後的靖南步卒既不是州軍也沒有在江南待上幾日,自然說不上入鄉隨俗,可眼前這些江南大族叛軍,可不是第一天待在江南了,還真的提得起戰意來?既然如此,此消彼長,這一場仗,他鄭成如何勝不得?

只是未等他想太多,敵方陣營中有一騎出陣,這讓鄭成雙目緊縮,死死的盯著那一騎,呼吸實在是有些急促。

無他。

只是因為那一騎白髮披甲,躍馬提槍。

正是白難。

心神緊繃的鄭成不復之前自信,開始打量著四周地勢,開始推測對方贏的這場仗的機會,只不過尚未等他想太多,白難便要來到他之前五百步的距離。

兩軍交戰,大抵都是無言相殺,偶有戰前大將互殺以提軍心的,都是對於己方將領的武藝十分相信的,不然這一番陣前廝殺,贏了還好,固然能夠提起氣勢,可若是輸了,指不定便要讓軍心遭受不可逆的打擊,因此兩軍交戰,真是有陣前廝殺的,不多。

可白難作為主將親自出陣,擺出了架勢,卻不太像是要廝殺,這讓鄭成有些迷糊,不過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出陣,去看看白難要做什麼。

其實對於這位早已經在軍伍之中聲名遠播的大將軍,不止是他鄭成,就是他身後這些靖南步卒都已經是如雷貫耳,一踏入軍伍,必定便會聽到那位天軍侯的事蹟,雖說這世上現如今沒什麼承認白難是當世名將,可在這些步卒心間,白難便大楚除了冠軍侯的最強一人,無論敵對與否,是這樣,便是這樣。

可越是如此,鄭成遇上這位本有機會能寫入大楚青史的大將軍,便越是不敢掉以輕心。

策馬緩行,兩人相遇百餘步之時都很有默契的勒馬不再往前。

鄭成抬頭看著那位現如今已經是一頭白髮的白難,朗聲道:“在下兵部侍郎鄭成,見過白大將軍!”

白難的爵位已廢,喊上一句大將軍,正好。

白難看著鄭成,高聲道:“鄭成,本將已經約莫十年不曾見過沙場,你久居陵安,只怕與我相當,因此今日一戰,你我之間,算不得誰欺負誰。”

鄭成笑道:“大將軍是昔年的沙場名將,是身處北地便能讓北匈蠻子一步不得南下的大將軍,即便是十年不曾親臨沙場,可怎麼也不該是鄭成能夠比擬的,只不過現如今,大將軍要幫逆賊謀亂,我鄭成身為大楚臣子,自然不敢讓大將軍北上去,只是鄭成其實很疑惑,疑惑為何大楚不負大將軍,大將軍反而負大楚?”

鄭成重重的舒了一口氣,這些話他一直憋在心裡,今日總算是能一吐而快,如何不讓人覺得舒心?只不過鄭成是到現如今都沒有想清楚為何這位能在陵安安靜待上十年的大將軍會忽然離京,忽然出現在江南,為那些江南世家謀亂國之事,因為這位大將軍決計不可能是那種奸佞小人,所以鄭成才不明白,若是一般人如此行事,他見過便見過了,肯定不會去多想什麼。

可這位不是一般人,而是他鄭成一直以來敬佩不已的白難。

白難平靜道:“本將知曉,在那年開春,本將想著要出陵安去看子衿的時候,陵安各位重臣都大怒,唯獨你鄭成替我求情,還不惜丟了官,本將記在心上,因此今日一戰,無論如何,本將不傷你性命。”

鄭成扯了扯嘴角,爽朗笑道:“白大將軍真那麼有信心,覺得今日此仗必勝?”

白難收回放在他身後的視線,自顧自說道:“靖南步卒,戰力天下第一,要是真讓這一萬人折損在江南,不說是你,就連本將都覺得可惜的很啊,只不過本將想要的江南戰事,並非是小打小鬧,五萬靖南步卒,很多?本將是覺得太少了。”

鄭成神情冷漠,但心中波瀾壯闊,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句話是白難誇大其詞,這位大將軍,可並非那種喜歡說大話的人啊。

白難笑著說道:“鄭大人,大楚邊軍建制已久,都說對於大楚州郡裡的軍伍都是碾壓之勢,現如今我倒是想看看,到底這是不是這個道理。”

鄭成苦笑道:“既然如此,便請大將軍看看。”

白難點點頭,策馬轉身,返回陣中。

鄭成則是面有苦色,緩緩撥轉馬頭,出陣之前,他以為他這一萬步卒能勝,可現如今,他一點都不覺得他這一萬靖南步卒能勝了。

可這場戰事尚未開打啊。

……

……

大楚靈運元年夏。

江南戰場之中,有一萬餘江南叛軍正面擊潰過一萬靖南步卒。

天下震動!

在戰事結束之後,那位白髮男人站在高地,看著頹敗收兵的鄭成,神情不變,只是眼中有些感傷,他從軍以來,其實從未與楚人為敵過,這是第一次,自然,也會是最後一次。

而當這場戰事傳到陵安之後,那位皇帝陛下自然而然的勃然大怒,再下一道調令,靖南邊軍再發五萬,趕赴江南戰場。

江南戰事,愈演愈烈。

——

在白難一舉擊潰那支靖南邊軍之後,第二場戰事發生在一條大江之側,這一次是這一次奉命平叛的邊軍大將劉閔親自領軍,在大河一岸阻攔白難渡江。

可也實在沒有什麼意外,那位好似早就運籌帷幄的白髮男人,僅僅半日便將劉閔領著的一萬餘眾殺得丟盔棄甲,其實這些江南叛軍戰力不及靖南步卒,可架不住幾乎每十人之中便有一位當初曾在鎮北邊軍殺北匈蠻子的老卒,這些人原本便是鎮北邊軍的精銳士卒,若不是當年白難被押解回陵安,說不定現如今他們早已經成了校尉都尉,可即便是沒有繼續呆在軍伍之中,這十年,也無一人忘卻了當初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領,因此當白難再登高一呼之後,他們重新拿起軍刀之時,人人便都好像這十年從未離開過軍伍,從來沒有放下手中的軍刀過,因此有這麼一群人悍不畏死的往前衝,這支原本戰力平淡無奇的叛軍,便好似迸發出了不一樣的東西出來。

加上還有白難,因此這場戰事,便又是白難勝過了劉閔。

戰事落下帷幕之後,白難與劉閔站在大江江岸,並肩而立。

敗軍之將劉閔看著江水東去,忽然問道:“白大將軍想讓這場江南戰事持續多久?”

白難一頭白髮被江風吹動,他平靜問道:“何出此言?”

劉閔笑著說道:“大將軍運籌帷幄,真不是劉閔這一介莽夫可以應對了,這些時日的戰事,每一樁每一件無一不是大將軍在主導,兩次截糧草,然後是兩次正面擊潰我和鄭成,這要是換做了旁人有這份本領,我劉閔肯定會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既然是大將軍,那便不用去想了,反正理所應當嘛,這大楚軍伍之中,恐怕也就只有冠軍侯爺能和大將軍一較高下了,其餘武人,都沒啥用。”

白難搖頭道:“沙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要想看透全部,都不容易,但既然是兩軍對壘,倒是也不用看透太多,我只用看透你劉閔便可,只不過要是鐵了心要結束江南戰事,也不用找什麼太過厲害的名將,直接將靖南邊軍全部都拉到江南來,堆都能把這場戰事堆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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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閔生硬道:“大將軍可是知道不可能有如此局面才如此說的?”

白難感嘆笑道:“其實不然,這一次你劉閔敗在了江南,自然陵安那位就勃然大怒,說不定現如今已經有調令往靖南州去了,你說說,之後再領軍來江南的會是誰?周步樂,還是劉追?”

劉閔苦笑道:“猜不出來,要是靖南侯爺親自出馬也有可能。”

白難搖搖頭,“這倒是不會。”

劉閔也不是蠢人,很快便明白了其中關節,說到底,這江南戰事再越演越烈,大楚都並不驚慌,這大楚十數州的州軍不少,全部加在一起還擋不住一個白難,可這南境要是失守了,南唐人可就真堂而皇之的進入大楚了,這不僅僅是沙場武人們無法接受的,也是整個大楚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大楚內的烽煙四起,到底還是大楚的事情,可有外人,便不一樣了。

兩人站也站夠了,白難便要揮手攆人了,這讓劉閔不得其解。

白難笑言,“劉將軍的這些步卒要是都留下來,我可沒那麼多糧食救濟,還是回去自己想辦法吧。”

劉閔無言而立。

白難笑罵道:“滾。”

然後那個從來都沒猜到白難在想些什麼的劉閔才有些疑惑的緩緩離去,帶著不足五千人的靖南步卒。

江岸旁便只剩下白難一人。

這位披甲的白髮男人忽然想起了之前那從容赴死的一千人,領頭的中年漢子叫宋河,是多年之前他的親衛統領,他有個媳婦兒,當年在鎮北邊軍被人笑言是一等一的母老虎,可僅僅有少數人知曉,那個女子其實是喜歡白難的,因為白難無意,所以才嫁給了宋河,這兩人後來生了個女兒,便是之前在白魚鎮碰到的那位。

宋河領著一千人甘願赴死,沒有講什麼條件,可那個女子明知道自己老爹是要去赴死,也不攔著,只是一個人到了白魚鎮,找白難要了一條白魚,一條白魚換自家老爹一條命。

太輕了?還是太重了?

那女子不知曉,她只知道的是,不管自己要不要那條白魚,自己老爹也一樣會出現在那個位置上,做那件事。

既然如此,要與不要,其實沒啥差別。

白難不知曉那女子知曉自己老爹的死訊之後會如何,但他想,肯定是極為傷心的,他搖搖頭,走在江岸,輕聲道:“早知道,給你多抓幾條就好了。”

——

在江南某處村莊,有女子白衣縞素,靠在一方青石水缸旁,看著裡面的一尾白魚遊曳,淚如雨下。

只是不曾怨誰。

這江南要死的人,會很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