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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伍芷蘭之死

距離婚期越來越近,絳妤準備逃婚;李陵準備殺李緒、抓燕夫人的兒子;燕夫人自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趙無傷在暗中與阿姊博弈……

所有的一切都在暗中緊鑼密鼓進行著。局外人看不出其中的腥風血雨,大夥看到的依然是一片歡樂的氣氛、寧靜祥和。

李陵決定在成婚前一夜動手,選這個時間的好處就是,不管成敗與否,他都不必娶公主。

按照趙無傷的計劃,李陵的人兵分兩路,一路去殺李緒,另一路則去把燕夫人的兒子偷出來。

趙無傷早就在燕夫人身邊也安插了自己的人,讓他幫忙把孩子帶出來也不是難事。

因此李陵決定兵分兩路,由他去殺李緒,而另一路人馬則去燕夫人那裡,得手後在李陵的營帳裡匯合,趙無傷在距離單于王庭不遠的地方接應他們。

殺李緒很順利,這些天的偵查,讓他早就摸清楚了李緒安歇的營帳,趁著夜色摸進去,李緒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又加上飲了酒,對營帳中潛入人絲毫沒有察覺,在睡夢中被李陵殺掉了。

李陵殺掉李緒的那一刻,不是大仇得報的開懷,反而有種空蕩蕩的失落感。

其實他也清楚,李緒不是他真正的仇人,只是他排遣痛苦的宣洩而已。不讓他把胸中積鬱已久的痛苦、自責、愧疚宣洩出來,他會發瘋的!

現在李緒死了,他卻並沒有痛苦得到宣洩後的痛快,只剩下說不出來的空虛。

在外面望風的人見李陵遲遲沒有出來,還只當他遇到了麻煩,忍不住進來檢視,就看見李陵站在床榻前對著李緒的屍體出神,也是愣住了:“李將軍,你在看什麼?”

李陵被他打斷了思緒,這才回過神來,朝那人打了個手勢,兩人悄悄退了出來,回到李陵的營帳。

此時已是夜半時分,圍在篝火旁歡笑歌舞的人已經散了大半。李陵是明天婚禮的主角,走到哪裡都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因此李陵只挑僻靜無人的角落走,生怕被人認出來。幸好大夥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酒好肉、輕歌曼舞中,沒有人看到他。

然而就在李陵快到自己的營帳時,冷不丁竄出個黑影擋住了他的去路!

“是誰?”李陵喝問一聲,手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刀,現在他的精神高度緊張,草木皆兵。

“李將軍,是我。”那黑影往前走了幾步,從陰影中露出臉來,是一個少女,但李陵並不認識,他的眉頭不自覺地蹙起來了。

那少女看著李陵的表情,抿唇微笑,笑起來眼睛眯成了月牙:“李將軍大概不認識我,我叫妱綠,我姊姊明天就是你的妻子了。”

李陵不自覺地松了口氣:“公主。”

妱綠笑道:“李將軍是我的姊丈,你這麼叫我,我可擔不起,你叫我阿綠就好了。”

李陵看著這個言笑晏晏的少女,疑惑不已:“公主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你。白天你一直被人包圍著,我想跟你說幾句話都不能夠,只好等在這裡,一直等到現在。”

妱綠有些羞赧,微笑著垂下頭去,“我很早就知道你了。”

聽完妱綠的話,李陵有些驚愕,他沒料到自己在“成婚”的前一夜,竟然被自己未婚妻的妻妹表白了心跡?

“公主?”

妱綠再次抬起頭來,雖然火光微弱,但李陵還是能看到她眼中流露出來的濃情蜜意,她的口氣很堅決:“我要跟你說幾句話。”

“公主,我是你姊姊的丈夫,咱們得避嫌。”李陵想也不想就拒絕了,現在去劫持燕夫人兒子的人,隨時都會回到李陵的營帳來,如果被這位不知底細的公主撞破,後果不堪設想。

“李將軍,你剛才去哪裡了?”妱綠聽李陵拒絕她,既不尷尬,也不氣惱,而是丟擲了一個讓李陵更加震驚的問題。

李陵的手下聽了這話,也是心中一顫,手已經不自覺握住了刀。

妱綠似乎沒有發現這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像是惡作劇般得逞地笑起來:“你是不是瞞著我阿姊有個相好的,剛才跟她私會去了?”

“我哪有什麼相好的?公主說笑了。”李陵臉上有些尷尬。

“對啊,我就是說笑了,我還想跟你說笑呢,不知道你肯不肯?”妱綠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就挽住李陵的胳膊,把他往他的營帳里拉。

李陵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如此膽大,還想掙扎,卻聽見她繼續說道:“你必須得肯!如果被阿姊發現了你這個相好的,按照她的性子,你們誰都別想好過。不過,我可以幫你,只要你陪我一會兒,我就跟別人說,昨晚一晚上,你都在陪我,根本沒有出過營帳。就算阿姊知道了我跟你在一起,頂多罵我幾句,也不會對我怎麼樣。你看怎麼樣?”

李陵不知道妱綠說的這幾句話是有意還是無意,但現在情況萬分緊急,隨時都有狀況發生,李陵又不能真拿這個公主怎麼樣,只能妥協,先安撫住她,李陵無奈向跟著他的那人使個眼色,讓他見機行事,別讓妱綠撞見偷燕夫人兒子的人回來。

妱綠把李陵拉進營帳裡,親親熱熱跟他說著話,但李陵心思不在這裡,說了幾句話,就想把妱綠打發出去,妱綠也看出李陵的心不在焉,勉強聊了一會兒,便告辭離開了。

好不容易送走妱綠,李陵去找那個幫他望風的助手,可找遍整個穹廬附近都沒有發現那人的蹤跡。

李陵嚇出了一身冷汗,又仔仔細細檢視了一遍,還是沒有找到那人,心中越來越忐忑。更讓他擔憂的是,那夥去燕夫人那裡的人始終都沒回來,算時間他們早就應該回來了的!

原本按照計劃,兩夥人得手後,為了防止燕夫人來追捕,就要立即撤退的,但是現在已經早就過了約定的時間,那些人還沒有回來,難道是出了變故了?

現在到底怎麼辦?是走還是留?

李陵正在猶豫,有人猛然撲進了他的穹廬,由於衝進來的力道太大,那人直接把穹廬的門簾都給拽了下來,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她跌倒之後,並沒有立即站起身來,而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快跑!”

李陵這才認出那人正是趙無傷的侍女伍子蘭,急忙想上前來扶她:“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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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夫人要來殺你了......”伍子蘭見李陵不動,心中著急,用力推開他,“你快走啊!”

李陵駭然:“燕夫人抓了我的人?”

伍子蘭搖搖頭:“不是,小王子失蹤了,夫人不知道怎麼就疑心到你頭上,還說你是鴻哥哥派來的,現在他們正要來抓你呢!”

“那我的人呢?”李陵追問道,既然燕夫人沒有抓他們,他們也沒有來跟他匯合,那他們到底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

李陵把伍子蘭扶起來,說道:“既然我的人沒有落到她手裡,她怎麼就知道是我做的?再說明天是我的婚禮,她不敢對我怎麼樣。”

“可是......”伍子蘭還是驚恐萬分,“你根本不知道燕夫人的手段,落到她手裡,不會有好下場的。還會連累鴻哥哥。”

兩人正商議著,燕夫人忽然帶著人衝了進來!

“李陵,我好心幫你,沒想到你竟然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燕夫人一進穹廬,滿臉怒氣,兒子失蹤讓她心急萬分,再也沒有了往日沉穩可親的模樣,“我且問你,你把我的鵬兒抓到哪裡去了?”

“這可真是奇怪,夫人丟了兒子,為何要來問我?”李陵否認了燕夫人的指責。

“你不知道嗎?”燕夫人冷笑幾聲,臉色可怕到極點,一指伍子蘭,質問道:“那伍子蘭怎麼在這裡?她不是給你通風報信,來找你做什麼?”

“那是我們的私事,夫人無權過問。”李陵冷冷地回答道。

“好!很好!”燕夫人拍手讚歎,她的目光轉向伍子蘭,目光如毒蛇般狠毒。她很清楚,時間拖的越長,她的孩子就越不容易找到,要想找到,只能趁著李陵這夥人還沒有準備妥當,逼迫他們交出來,不給他們見識見識自己的手段,李陵是不知道厲害的。

想到這裡,燕夫人一聲怒喝,指著伍子蘭說道:“給我打!”

燕夫人身邊立即有人抽出了鞭子,對著伍子蘭的頭抽下去!

“啊!”伍子蘭一聲慘叫,抱著頭滾到了地上!

那鞭子沒有停止,又快又疾地打在伍子蘭身上。伍子蘭在地上疼得慘叫哀嚎,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裂,露出了雪白的肌膚,一鞭打下去,在她身上留下一道血紅的鞭痕,一條條鞭痕就像是縱橫交錯的山樑溝壑,血水順著這些溝壑流淌下來,空氣中很快就瀰漫著濃厚的血腥氣。

“住手!”李陵看到伍子蘭痛苦的模樣,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剝了皮,再也忍不住了,出手逼退了那個鞭打伍子蘭的人!

“我鞭打我的侍女,跟李將軍有什麼關係?”燕夫人冷冷地質問道。

“我就是看不慣!”

“她是我的女奴,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想打就打,想殺就殺,誰也管不著!如果李將軍強行要替她出頭,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燕夫人毫不相讓。

李陵知道,燕夫人這麼大費周折地折磨伍子蘭,就是拿準了李陵心軟,不會看伍子蘭受苦而不救,因此向他們妥協,交代燕夫人兒子的下落。

“夫人,我的確不知道你的兒子在哪裡。”李陵回答道,“你不要折磨無辜的人。”

燕夫人根本就不聽李陵的話,只吩咐道:“繼續打,打死為止!”

李陵想要阻止,他剛一出手,立即有人出來阻攔他。李陵雖然身手不錯,但被幾個人圍攻,到底還是沒有力氣再去顧及伍子蘭。

李陵原本以為不論如何,伍子蘭都是燕夫人的人,燕夫人不會真要她的命。

可是眼見著伍子蘭被人鞭打,起初還能聽見她痛苦慘叫的聲音,後來直接痛暈過去,像是死屍一樣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李陵這才意識到燕夫人的兇狠之處,如果他不承認,伍子蘭真的會死的。

“別打了!”李陵先停了手,承認道,“是我抓了小王子。”

“鵬兒在哪兒?”燕夫人聽李陵親口承認,追問道。

“別......”伍子蘭只是短暫失去了意識,很快又痛醒了,聽見李陵的話,試圖阻止,可她實在太痛苦了,一開口就忍不住**出來。

李陵沒想到伍子蘭受傷會如此嚴重,急忙蹲**來,想要檢視她的傷勢。

“你沒事吧?”李陵沒想到不過短短瞬間,伍子蘭竟然傷痕累累,身上沒有一塊好肉。

伍子蘭看著燕夫人,用極其微弱的聲音,說道:“你......也......奪.....了她的......孩子......”

燕夫人看著她,目光冷酷:“就算我奪了郭弄玉的孩子,你也是幫兇,沒資格說這種話!鵬兒在哪裡?!”

伍子蘭費力地牽了牽李陵的衣角,懇求地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李陵抱著伍子蘭,抬頭去看燕夫人:“夫人,我不知道你的孩子在哪裡,我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燕夫人越來越暴躁,眼神變得越加兇狠陰毒,“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只好抓了你,讓你的人來交換了!”說著一揮手,身邊就有幾個人朝李陵撲過來。

李陵顧及伍子蘭的傷勢,生怕他們會傷到伍子蘭,不敢跟他們硬來,結果交手不久之後,就被抓住了。

“留他半條命就行,先把他這雙手廢了吧。”燕夫人吩咐道。

“母親,你先等等!”妱綠不知道什麼出現,阻止道,“現在如果廢了他,明天沒法子向父親交代,再說了,明天是他和阿姊的大婚,就算今天他做了什麼錯事,咱們這樣子做,也實在太過了。”

李陵一看見妱綠,登時就明白了什麼,他原本就疑心,他劫持燕夫人兒子這事十分隱秘,燕夫人怎麼會立即就能發現,原來是有人給她通風報信。

“是你告訴燕夫人的?”李陵看著那個看上去柔弱無辜的少女,沒想到竟然是她出賣了他。

妱綠並沒有看向他,只是在燕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燕夫人聽了她這幾句話後,臉色竟然稍微和緩些許。

李陵很快就被押走了,燕夫人這才哭哭啼啼去找單于,告訴他,他最寵愛的小兒子被人抓走了,單于大怒,立即四處傳喚眾人,四處搜查找小王子。

約定的時間到了,李陵卻依然沒有來到,趙無傷有些不安,只好帶人來單于王庭檢視情況。

等他趕到,天已經快亮了,熹微的晨光中,李陵的穹廬中一片狼藉,地上躺著一個人,渾身是傷,傷口的鮮血都已經凝固了,趙無傷仔細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個不知生死的人竟然是伍子蘭!

看到伍子蘭傷成這樣,趙無傷心疼不已,一探鼻息,呼吸已經微弱了。

趙無傷將她抱在懷裡,喊了她幾聲,伍子蘭這才醒過來,睜開眼看著趙無傷那張熟悉的臉,還沒有說話先流出眼淚來:“鴻哥哥……我疼……”

趙無傷細緻地給她擦掉眼淚,哄道:“沒事,一會兒上過藥就好了。是誰傷了你?”

伍子蘭用力抓住趙無傷給她擦淚的手,哭得更厲害了:“自從你娶了郭弄玉……你就沒有再……哄過我。”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要哥哥天天哄你嗎?”趙無傷看著她撒嬌委屈的模樣,心中酸楚,勉強辯解道。

“可……阿七……就會天天哄我……”想到阿七對她的種種好處,伍子蘭這才止住了眼淚,問道:“鴻哥哥……阿七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他走的時候,讓我等著他……可我都等了這這麼久……他為什麼……還不……”

“快了,快了。”趙無傷安慰道,“等你傷好了,他就該回來了。”

伍子蘭微笑著搖搖頭:“我等不到了…….鴻哥哥,別告訴他……我……”

“好,你別說話了,我先給你上藥。”趙無傷從身上解下藥囊,手忙腳亂翻找止血的藥粉,一包包藥粉被扔得滿地都是。

“鴻哥哥,我……知道你……很苦的……你別再……燕夫人……不值得……”伍子蘭的目光漸漸渙散,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越來越語無倫次,“弄玉……和……你一起……阿七……阿七……”

伍子蘭在趙無傷懷裡叫著“阿七”的名字停止了呼吸。

趙無傷抱著伍子蘭漸漸冷下去的身體,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跟著凝固了,心中的痛苦和憤怒卻像是鼎釜裡沸騰的沸水。

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從小就依賴的阿姊竟然狠毒至此,更沒有想到自己從小就當成妹妹的伍子蘭會這樣被害死!

他不能因為燕夫人是他的阿姊就繼續忍讓,這樣下去會害死更多的人。他必須得反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