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鼎瘋狂衝擊瑩白色光幕,命火看在眼裡,怒在心裡。
它搖身釋放出狂猛火氣,化作火龍欲去鎮壓小鼎。
封逸心神寧定,冷眼旁觀。
正此時,忽有一道淺淡意念自小鼎之上發散出來,匯入到封逸的心神之中。
那意念不是一句話,只是一道虛虛幻幻的感覺。
好似小鼎在求助。
求助什麼?
封逸眉頭緊皺,轉念已知小鼎在求助什麼。
有心控御火龍去幫助它衝破禁錮,卻又擔心小鼎於自身有害。
躊躇著,糾結著,最終一咬牙,暗道:“師父不可能留下什麼隱患給我,小鼎也定不會加害於我。”
當下忙以心神控御火龍,舍了小鼎,反向鼎身外的瑩白色光幕衝撞而去。
火龍狂嘯,小鼎激震。
內外夾擊,轟鳴聲過處,瑩白色光幕忽地黯淡了下去。
火龍萎靡,繼而潰散成一團火氣,受命火感召,迴歸絳宮另一端。
小鼎雖也萎靡不堪,卻更歡喜激動。鼎身震顫得弧度比之前還要劇烈三分,發散出蓬勃的綠光,散出封逸的體外。
綠光所到之處,封逸周身的內外傷患立時痊癒。便連匱乏的氣血也於頃刻之間盈滿。
氣力陡增,神清氣爽,好似大夢初醒,周身無一處不充滿爆炸性的力量。
綠光吸引著開源鼎內所發散出來的藥氣,重新進入封逸的絳宮之中,被小鼎吸收。
藥氣吸收得越多,綠光便越濃郁,瑩白色光幕也越黯淡。
“哐啷”一聲爆響傳來。
封逸抬頭去看,正見開源鼎的頂蓋被狂衝而出的藥氣掀飛落地。
鼎內,一枚通體赤紅的丹藥,正滴溜溜地旋轉著。
封逸立在開源鼎旁側,看得真真切切。那丹藥大如拇指,上有銀紋九道。
銀紋代表了玄丹的品級,九道銀紋,此丹竟是九品玄丹。
九品玄丹,已不再稱之為玄丹,那是神丹無疑。
浩渺無疆,多久沒九品玄丹問世了?
沒人知道,封逸更不知道。
神丹現於世間,天際霞光忽顫,轟鳴雷聲聯動。一道赤紅色的光柱自開源鼎內激射而出,沖天而起,直入蒼穹。
紅光所到之處,霧靄退散,天地重見清明。
“封逸兄弟,快……快將神丹收起。如此異象,定會引來強者大妖的注意。”
柳無棉無力起身,癱坐在開源鼎另一邊,高聲說道。
她也很疑惑,自己怎會煉製出這樣一枚神丹來?
但此時顯然不是疑惑的時候。
封逸聞得此言,恍然回神。正準備探手將神丹抓起,卻忽聽一道狂暴獸吼自深山傳來。
“嗚啊……”
好似嬰孩啼哭,卻狂暴之極,響亮之極。
妖氣充塞天地,兇戾的異獸氣息如浪潮狂卷而來。
勁風裹面,吹得封逸身軀搖晃,幾欲跌倒。
“嗷嗚……”
又是一聲獸吼,如龍吟,似蛟嘯。
“嗷嗚……”
同樣的獸吼緊接著又起一道,比之前那道弱了少許,卻也是高階異獸無疑。
三隻異獸同發狂嘯,靈霧山脈頓時沸騰起來。
沸騰不算,一道沖天禽鳴驀地自封逸所在之地的不遠處炸響。
“唳……嘎嘎!”
“小灰?”
封逸大驚,忙扭頭望去。
奈何濃霧礙眼,根本看不見小灰的身影。
“呼呼……”
也不知是狂風還是什麼別的聲音,忽然自封逸右手邊的深山之中傳來。
四大異獸的狂吼之聲此起彼伏,跌宕狂放。伴著“呼呼”之聲,將偌大的靈霧山脈籠罩得嚴嚴實實。
風,果然是風。
風中含著刺骨的冰寒,封逸即便身負火屬元力,依舊被這寒風吹得寒戰連連。
柳無棉聞得寒風,顫聲道:“這……難道是……寒潮?”
不遠處,正自拼鬥的徐君房三人也聞得了寒風,紛紛停下手來。
三人齊望遠天,徐君房道:“那個方向好像是梟吳祭壇的所在,難道是……蠃?”
“對,肯定是蠃,它醒了,它醒了。”
秦越人抖若篩糠,牙關打顫,連話都說不清楚。
“什麼是蠃?”
封逸疑問出口。
還不待有人回答,絳宮內異變又起。
神丹所散發的藥氣被小鼎瘋狂地吞噬,藥氣發散的速度逐漸緩了下來。
速度一緩,籠罩了小鼎的瑩白色光幕似察覺到了小鼎後繼乏力,猛地一顫,再度發難。
小鼎焦急不已,瘋狂吞噬,瘋狂震盪。
終於在瑩白色光幕重回巔峰之前,將神丹之中所蘊含的藥氣全都吞噬殆盡。
開源鼎中,紅芒陡散。“啪嗒”一聲,神丹跌至鼎底。
封逸低頭看去,卻見紅丹如舊,只是丹身上的九道銀紋,已消失得乾乾淨淨。
“它竟被小鼎吞盡了藥氣,退階成了一粒不入流丹藥。”
封逸大感遺憾,而絳宮內,也已恢復了平靜。
命火依舊孤懸,小鼎依舊沉寂,瑩白色光幕消失了,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至於小鼎吞噬了藥氣後有了什麼不同,是否突破了禁錮。
封逸沉心溝通小鼎,卻沒有得到絲毫回應。
再問命火。
得到的回答是,它失敗了。
封逸搖頭再嘆。抬頭看天,異象已去。只是獸吼依舊沉浮,寒風依舊狂卷。
“異象怎麼沒了?”
柳無棉蹙眉詢問。
封逸撿起丹藥,看了看,說道:“不是神丹,只是個不入品階的尋常補血丹。”
柳無棉更是詫異,更是疑雲滿胸。
但眼前的血紅色丹藥真真實實,那是絲毫也做不得假的。
“先別糾結這些了,梟吳祭壇內的九階異獸‘蠃’甦醒了,引發了寒潮。寒潮所致,萬物不存,咱們快些兒逃命。”
徐君房高聲叫著,閃身來到柳無棉身旁,探手將她扶起。
繼而右手一擺,將開源鼎收入了玄囊,這才背起柳無棉,拉著封逸,喚上秦越人,急朝寒風吹來的反方向遁去。
項靈竹雖不知寒潮是什麼東西,但聽徐君房如此說,已知必很危險。
又見封逸自身旁掠過,姑娘沒忍住心中的衝動,脫口道:“小王八蛋,你跟我走吧?”
封逸停住腳步,冷眸看她。
“今日且不殺你,日後若再相見,你我仍是仇敵。”
說罷,甩手將開天刃拽了過來,提在手中,閃至山洞口。
玄囊被項靈竹丟在一旁,封逸探手抓過,將所剩不多的雜物統統收了,這才運起追風術追上徐君房,疾風也似的去了。
項靈竹呆在原地,待封逸遠去後,猛地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臉上。
“你是不是賤得慌?問他這個做什麼?他個小王八蛋死不死,跟你有什麼關係?”
姑娘右頰通紅,眸中冷光氾濫,狠狠地瞪了一眼封逸離去的方向後,運起身法,微微錯開路徑,也自去了。
“不對啊,明明有天地異象,怎麼會只是個不入階的尋常丹藥?”
柳無棉趴在徐君房的背上,一直不住口地唸叨著。
封逸知道此事的原委,有心為她解答,卻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眼見朋友這般困惑,自己有話說不出,愁得封逸好生煩悶。
煩悶的同時,忽聽一道道獸吼自身後響起。
這些獸吼比較那依舊在持續狂吼的異獸吼聲弱小了許多,只是些尋常妖獸,受不得寒潮的侵襲,紛紛暴亂,死命狂逃。
“小灰……”
封逸扭頭又看了一眼禽鳴發起的方向,沉吟片刻,衝徐君房說道:“徐大哥,我……我要去山脈深處尋找師父,咱們就此別過。日後若是有緣再相逢,兄弟定請你痛飲一場。”
說罷,便欲折道尋了那禽鳴所出的方向奔去。
卻還未抬腳,被被徐君房探手拉住。
“封兄弟,你不要命了不成?這可是九階異獸所引發的寒潮,是足以毀天滅地的大災難。憑你的修為,若是置身於寒潮內,根本無法存活一個呼吸。”
封逸眉頭大皺,“九階異獸?蠃?靈霧山脈內竟會有九階異獸?”
徐君房不知該如何說話,柳無棉依舊在自做疑惑。
秦越人閃身來到封逸的身旁,與他並肩狂奔,並說道:“靈霧山脈內的危險不僅僅是妖獸、邪靈與毒蟲毒物。這裡最危險的所在,是梟吳祭壇。”
說著朝左手邊望了一眼。
目光所致,似穿破了濃霧,落在了遠天的某一處神秘所在之上。
“梟吳祭壇是怎麼來的,誰人建的,已不可考。有人說裡面有大造化,大財富。但古來入內者萬萬千千,卻沒一個能活著自內走出來。而且……而且祭壇內封禁著一隻九階異獸,蠃!蠃每百年甦醒一次,每一次甦醒,都會引發寒潮。寒潮會將靈霧山脈籠罩,凍殺萬物。即便是強如項傾、於紅塵那樣的超級高手,也萬難在寒潮內堅持得了十個呼吸。”
他語調很急,吐字很快,“上一次蠃甦醒,是在八十年前,寒潮籠罩靈霧山脈整整半年才退散。而今還差二十年,沒想到蠃竟會提前甦醒。”
“它是被神丹異象驚醒的,可神丹為什麼會變成尋常丹藥?”
柳無棉是煉丹師,心心念念的都是自己練成的神丹。
“二妹,你當真以為你能煉製出足以引發天地異象的神丹?或許那天地異象只是蠃即將甦醒而引起的天變,與你的丹藥並無關係。”
徐君房心緒擺得正,他知道,憑柳無棉的丹道修為,是絕對不可能煉製出高品階神丹的。
“不可能,大哥難道沒看見那沖天光柱?光柱起自開源鼎,神丹必是……”
柳無棉魔怔了,瘋狂大叫。
徐君房高聲喝道:“二妹!”
聲如狂雷,震得柳無棉終於回神。
她面起黯然,頹然長嘆道:“我終究只是個手藝低劣,修為微末的散修,又怎麼可能煉製出神丹呢。可笑……可笑……”
柳無棉失落已極,搖著頭,自嘲著。
徐君房知她此時的心境,頗有不忍,致歉道:“二妹,大哥並不是說你如何不好,只是……咱們現在逃命要緊。”
“大哥,我知道的。”柳無棉垂下頭來,聲音低靡,神情低靡。
封逸看在眼裡,嘆在心裡。
“與友藏私,豈非失了義氣!”
言念及此,便要衝柳無棉解釋為何神丹會突然變成了尋常丹藥。
“柳二姐……”
卻才開口,身前的濃霧之中突然升起一道巨大的陰影,攜裹著剛猛風煞,急朝己方四人拍來。
離得近了,封逸這才看清楚,那陰影原來是一隻草蓆般大小,生滿了灰黑色長毛的手臂。五指長且粗,如擎天巨柱,並如矮峰,當胸拍中了徐君房。
“吭……”
背負著柳無棉的徐君房吭哧一聲,被那毛茸茸的大手拍得猶如旋飛的草木,滴溜溜倒飛而去,砸落在濃霧之中,山野之上。
不僅僅是徐君房,封逸、秦越人亦未曾倖免,紛紛跌落於地。
四人如墜下山巔的碎石,也不知在山林草木間翻滾了多少圈,才終於止住身形。
剛剛撐地爬起,便紛紛“哇”的一聲噴出老大一口鮮血。
“媽的,竟他媽是一隻五階銀背火睛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