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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火內栽蓮,無非短命之花

正當幽暗桃林中氣氛僵持之時林外忽然傳來這兩句話兒頓時讓林中這些人面面相覷。與祝融門鄒彥昭等人不同金缽僧只稍稍愣了一下便猛然飛起身形穿枝拂葉瞬間就飛出林外。

來到林外金缽僧不看則已一看之下差點沒把自己肺給氣炸:

那個被哥哥呵責的小女娃兒正顛顛跑到一邊將他那只現已是黯淡無光的寶貝金缽竟如同棄履般撂到道路一旁!

——原來這小丫頭已忘了剛才自己是從哪兒撿來這碗了。

見此情形這金缽僧頓時又驚又怒;怒的是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女居然這麼不識貨口口聲聲將他師門至寶說成是破碗。驚的是師門這只金缺鎖魂缽實非尋常法寶平常人就是想要近身也不行;卻沒料到今日竟然就在它祭在半空之中、正是威力最強大之時被這來路不明的小丫頭給無聲無息的搶走!

“難不成這幾人誠心來攪局?”

所謂關心則亂疑心又生暗鬼見到眼前這倆少年男女的言行舉止金缽禪師立即就將他們往祝融門上聯想。事不宜遲就在那個女孩兒剛將金缽置於路邊雜草中時金缽僧立即一聲召喚只聽“呼”的一聲又將那師門寶貝祭在半空中。

見著金缽重又金光四射呼嘯連連金缽僧立即又膽氣大壯抖動著鬍鬚恫嚇道:

“你們是何人?竟敢與本教作對?!”

這時候金缽僧也顧不得裝什麼道貌岸然的姿態;畢竟所謂高僧風度也只有在比自己實力更弱的對手面前才能安心保持。

聽他這氣勢洶洶的逼問純粹路過的少年一愣稍一打量便訝聲說道:

“這位不是金缽上師嗎?”

原來醒言稍微一瞧已認出眼前這位氣急敗壞的老和尚正是之前清林鎮西開臺講演的淨世教金缽上師。

忽聽他提到自己法號那金缽僧更是警覺喑聲說道:

“不錯正是貧僧。你們幾個——”

沉鬱的話語剛說到這兒卻又被人從中打斷;只聽那個小女孩兒忽然又是歡聲叫道:

“哥哥這真的是只會光的碗!”

金缽僧聞言一驚趕緊轉眼看去——果不其然自己那只原本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轉的金缺缽不知何時又落入那小女娃兒的手中!

“你們……”

親眼目睹這一幕後金缽僧已驚得說不出話來。見他臉上肌肉扯動神情古怪醒言趕緊跟小妹妹說道:

“瓊肜不可胡鬧。這碗可是金缽上師的法寶。”

拿過小女孩兒手中重又黯淡的缺口銅缽醒言就想要物歸原主。就在他剛跨前一兩步時忽聽得金缽禪師身後傳來一聲大叫:

“少俠千萬不可將金缽還給這惡僧!”

“呃?”

醒言聞言止步朝金缽僧身後望去正看到有六七人從桃林中走出朝這邊急步奔來。

須臾間這六七男女就將醒言幾人與金缽僧團團圍住。只聽為的那位粗眉漢子大叫道:

“這位少俠請為我們祝融門主持公道!這淨世教的惡僧剛用邪法將我門中兄弟收入這破碗中!”

這激動說話之人正是祝融門本地巫祝鄒彥昭。本已是山窮水盡之際卻孰料打橫裡殺出這幾位法力高深的少年俠士鄒彥昭頓時就像抓到根救命稻草心說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這個機會搏一搏。不知不覺中對那金缽他也就用上了少俠之前的說法。

聽他這麼一說一身俗家打扮的少年愣了一下問道:

“祝融門?你們是祝融門的?”

鄒彥昭見少年一臉愕然的神情突然就有些後悔心說也不知這少年和本門是敵是友只好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知少俠可曾聽說過鄙門名號……”

正在他暗責自己莽撞之時忽聽那個小女孩兒驚奇的說道:

“哥哥這裡面真藏著一個人呢!”

話音剛落便見這小姑娘將手中金缽迎風一晃然後就見先前被拘進缽內的高兄弟突然就憑空出現在眼前泥地上萎靡委頓軟癱如泥。

鄒彥昭見兄弟獲救剛要過去將他扶起卻不料已有人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搶在他前面趕到高兄弟面前叫道:

“大叔你真的很有本事哦~居然能藏到這麼小的破碗裡還不漏出來!”

“你能把這本領教給我嗎?這樣瓊肜以後捉迷藏時就不用老給堂主哥哥很快抓到啦!”

“……”

不用說這位誠心請教的小丫頭正是上清四海堂中的小瓊肜;而聽了她這番誠懇話兒之後此時已不僅僅是那個被奪了法寶的金缽僧才呆若木雞了。

見著眼前情景醒言清咳一聲趕緊吩咐雪宜將那小丫頭拉回然後便對張口結舌的鄒彥昭說道:

“這位仁兄客氣了我可不是什麼少俠。不過我與你家厲門主曾有過一面之緣也算是有些交情。”

聽他這麼一說這幾個祝融門、紅帕會的門徒全都松了一口氣。

“瓊肜把缽兒還他。”

見這金缽禪師拘禁活人醒言心中大感不滿語氣就變得沒那麼客氣。不過現在也不知內裡詳情不曉得這兩方誰是誰非。

聽哥哥吩咐小女娃兒便乖乖的把缽兒還給金缽僧。

接過法寶這位淨世教的上師嗒然若喪再也興不起什麼其他想法。此時在金缽僧眼中平和少年也罷清冷女子也罷眼前只有這個一臉嘻笑、貌似天真無邪的小少女才最為可怕。試想現在這世上已知的高手中又有誰能夠在自己萬般警戒的情況下仍然如入無人之境般空手抓去那只鋒牙交錯的鎖魂缽?

情勢陡變之下饒是這金缺法師向來眼高於頂此刻也只好一聲不吭的落荒而去。離開時有一兩聲話語正傳入他耳裡:

“不知小女俠法號為何?想不到竟有如此法力揮手間就嚇退那個不可一世的惡和尚!”

“呵呵鄒兄說笑了。”

卻是那個少年替小女俠回答:

“瓊肜小妹妹也只是去年才和我在一起;其實我也不知她是從哪兒學來這些古怪功夫……”

四海堂主這句實話正一字不漏的順風傳入那個用心傾聽的金缽僧耳中。工於算計的老僧人聽到這句話後微一點頭然後便加快步伐朝淨世教陽山總壇奔去。

與此同時醒言幾人也被鄒彥昭他們拱若珍寶般迎回祝融門陽山分堂。分賓主落座奉上香茗鄒彥昭就開門見山的訴說剛才的衝突情由:

“不瞞張少俠說那淨世邪教早有吞併我教之心。十多日前淨世教差人來下戰書說道要以三場比鬥觀勝負以決門派歸屬;若是不答應就要以武力強行掃滅陽山縣其他所有教門……”

且不細述祝融門跟幾個遠來貴賓訴說情由;就在當日傍晚還在夕霞初起之時設在陽山縣的淨世教始興郡總壇門口便迎來代表陽山縣其他教門的回書之人。

聽到手下守門教徒的稟報站在金缽僧旁邊的那個紅臉漢子便快活的說道:

“哈!那些不開竅的俗人拖了這麼久最後還不是肯答應啦!”

見他高興金缽僧淡然一笑道:

“羅賢師現今他們如此痛快的答應無非是請得強援而已。”

說著話他便著人請回書之人進來。此時這位主導淨世教始興郡教務的上師重又恢復了一派高僧模樣滿臉鎮定自若絲毫看不出下午還吃了一場敗仗。

果然不出他所料待拆開來人遞上的回帖之後就看到那三個應戰之人姓名處赫然寫著:

張醒言寇雪宜張瓊肜。

“咦?這幾個人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真是你們這幾個門派的嗎?”

那個一臉兇相的羅賢師湊過來一看便大生懷疑。還未等來人答他疑問坐在正中雕花蟠龍椅上的金缽僧便慢悠悠的說道:

“小兄弟這幾個參鬥者是不是下午才到貴門派?”

聽他問起那個下書之人似是早有準備不慌不忙的答道:

“上師料得不差這張少俠幾人正是今日下午才到本派祝融門陽山分堂。不過雖然他們才來但卻與本門大有淵源。”

“哦?有什麼淵源?”

白須白眉的皺臉老僧人一臉微笑彷佛只是帶些好奇的隨便問著話兒。聽他問起那遞書之人不敢怠慢趕緊將之前鄒巫祝交待的話兒一五一十的說清楚:

“稟過老禪師是這樣的我教厲門主幾月前曾馳令教中門徒說道本教派又出了新的門主信令。若見此信令則如見教主親臨。而帖上這位張瓊肜張女俠則正是身懷那兩把祝融門至尊信令之人。她老人家正巧今日巡察到咱陽山縣聽說門中有事於是便來替我們出頭。”

“哦原來如此。那這位張瓊肜張女俠是不是還年紀很小?”

雖然之前聽過少年那些話語但心細如的金缽僧還是要確認一下。

“正是。”

聽得這句肯定的確認金缽上師就如同應證了心中某件難解之事一般忽然松了口氣展開臉上皺褶的紋路拈過一張描紅灑金帖一陣急書寫好回帖然後便交與來人微笑道:

“這是回帖辛苦你了。兩日後我淨世教封如晦、羅子明、金缺僧三人會於辰時在陽山城東松山下依序向貴門三位高人請教。”

“好我會如實轉達。”

望著祝融門弟子繞過影壁紅臉漢子羅子明就趕緊將憋在肚裡的話兒問出來:

“金缺上師那個什麼如門主親臨的張瓊肜真是個小女娃兒?”

“正是。”

“……真是啊?不會是祝融門那什麼門主的外甥女吧?偷拿出教主令牌來尋開心。”

“非也。”

金缽僧搖搖頭認真說道:

“這個張瓊肜今日下午老衲曾與她略一交手現她法力之高竟是難以想象!”

“……不是吧?!”

淨世教中地位略次於上師的賢師羅子明聞言大訝一時都差點以為剛才是自己走神聽錯了話。聽上師說得誇張旁邊那個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臉瘦削漢子也忍不住過來插話:

“金缺上師你剛才所言可是當真?比鬥決勝、延覽能人之事關乎本教聖業可不得隨便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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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位少言寡語的封如晦封賢師也來質疑金缽僧便微微一笑從容解說道:

“兩位老衲又何曾與你們打過誑語?這張瓊肜確實是功力非凡遠非你我可以企及。知道這點後原本我也與你們一樣奇怪說道何時又突然冒出這麼一個罕見的高手來。直到剛才才知個中原委——原來這小小女童竟持有祝融門門主信物顯見是來頭不小;以此推知她有如此法力也並非不可理解之事。”

說到這兒久經風浪的淨世教上師倒有些沉吟:

“怪哉依貧僧看就是那祝融門教主厲陽牙也未必就有這樣功力……”

見到這位素來老謀深算見識非凡的金缽僧竟也如此誇張的推崇對手羅子明封如晦便不免一時面如土色惶急問道:

“照上師這麼說難不成咱這場比鬥已輸定了?!”

“哈也是未必!”

見二人焦急金缽僧卻不慌不忙哈哈一笑後胸有成竹道:

“二位賢師不必焦急。此事雖然起了變化但仍在我籌畫之中。須知這比鬥共有三場必須由三人分別參加勝過兩場的一方才算贏。因此雖然這張瓊肜我等皆非她對手但貧僧已經留意到與她隨行的那兩人似乎與她相識也沒多久來歷應該不同。”

說到此處金缽僧拿手指點點面前案上這回帖沉聲說道:

“老衲也算是識人無數;今日看到的這個張醒言雖然身背劍器但以老衲觀之卻幾乎看不出他身具何種屬性的法力。這樣情形有兩種可能一是此人功法已臻至仙人飛昇之境須知只有五行俱全皆臻化境才可能將自己法力屬性掩藏得如水空明。而剩下的一種可能便是這人確實沒甚法力只會耍弄些劍術。”

說到此處金缽僧一臉古怪笑意朝案左的封如晦問道:

“封兄弟你說說看這倆情形對一個未行冠禮的少年郎來說哪個更加可能?”

看著封如晦陰鬱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金缽僧便不追問只一笑說道:

“因此這個張醒言便交給封兄弟你這把‘碎星斬魂刀’了。”

然後他又把點在揭帖的手指往下移了移跟羅子明交待道:

“這個寇雪宜寇姑娘就輪到你這‘火影閻羅’對付了。”

“哦?為何讓我與她對戰?”

名號“火影閻羅”的羅子明見金缽僧安排時一臉自信倒讓他有些茫然。見他迷惑金缽僧哈哈一笑跟他解釋道:

“羅賢師這是因為在這三人之中除了那張瓊肜便屬這寇雪宜厲害。依貧僧今日覷空觀察看出此女竟似身兼寒靈水木之屬正好讓你這個火影閻羅剋制——正所謂相反相成羅兄弟本就諳熟烈焰業火之術這幾天又竟臻至三花聚頂的罕見境界她這水木法師遇上你火影閻羅還不得冰消木焚?——而我就要去對付那個張瓊肜;雖然貧僧知道必敗可這樣一安排他們最多只能勝到我一人。三局兩勝最後還是我淨世神教贏得賭鬥!”

“原來如此!上師果然算無遺策!”

聽他這一番解說在場諸位淨世教徒全都對他這周密安排讚歎不已。

不過待讚美聲略停羅子明卻還是有些不解的問道:

“既然如此為何不讓我或封兄弟去對付張瓊肜?須知本郡神教中就屬禪師你功力最高。又何苦要擔此必敗之局無謂辱沒了上師名頭。”

聽他這般說金缽僧淡淡一笑道:

“羅兄弟有所不知既然我能看出他們底細他們也一定能察覺我的功力。在我們三人之中只有貧僧跟他們照過面一定會想辦法來對付我。與其這樣還不如就讓我承擔這個必敗之局。至於個人榮辱與神教大業相比實在是不值一提。”

見得教中上師的高風亮節堂中眾淨世教徒又是一陣額稱讚;而羅子明心中則更是激動不已:最近自己已為教中立下好幾件功勳;若是這次再立新功恐怕就會被擢為上師了吧?

於是就在一片頌揚聲中這位紅光滿面的“火影閻羅”上方有幾隻顏色黯淡的花朵光影又開始在他頭頂上繚繞飛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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