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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湖南,自古就是“湖廣熟,天下足”的糧倉之地;另外,省會長沙又歷來被兵家視為四戰之地,所以,它在中國軍事史上佔有很重要的地位。

時下的湖南,既是桂系大將白崇禧扼守廣西的北大門,又是毛澤東揮師南下解放兩廣的必爭之地,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又成了國共兩軍在中南最後決戰之地。

但是,毛澤東絕對不希望在自己家鄉燃燒戰火,糜爛桑梓。為此,他一直在巧布和平解放湖南的棋局。程潛等湖南政壇耆宿就是取勝對方的重要棋子。

對此,白崇禧作為軍事家也是知情的。為此,他自撤守武漢三鎮,移師長沙之後,就下定決心要把程潛調離湖南。辦法嘛依然是藉口升任國民政府考試院長。

程潛混跡政壇有年,對於白崇禧的伎倆瞭如指掌。他一方面透過表面上為白氏所信賴,實質上卻是自己的親信向白進言:“從頌公個人來說,這個考試院長的確是再好沒有了。不過……現在湖南的局面非常復雜,隨時都可以發生大混亂。特別是這些黃埔系的將領,各有各的野心,都以當家人自命,沒有哪一個人能夠約束他們,只有頌公這塊家長牌子,還能勉強維持門面。若換一個人,湖南全省馬上就會四分五裂,不可收拾。”他另一方面為了表示決心走和平道路,寫了要求和平起義的《備忘錄》,透過中共湖南省工委送交中共中央及毛澤東主席。他在《備忘錄》中說:“爰本反蔣、反桂系、反戰、反假和平之一貫態度,決定根據貴方公佈和平八條二十四款之原則,謀致湖南區域性和平。”表示“一俟時機成熟,潛當立即揭明主張,正式通電全國,號召省內外軍民一致擁護八條二十四款為基礎之和平,打擊蔣白殘餘勢力”。並提出雙方指派軍事代表成立軍事小組和短期內設立聯合指揮機關、整編部隊等意見。

毛澤東雖然已經把主要精力移到籌建新中國的內政、外交方面了,但是有關全域性的重大戰役他還是要親自下達作戰命令的。因此,他經常與朱總司令站在作戰地圖下面,為部署向全國進軍中的諸大戰役嘔心瀝血。也就是在毛澤東收到程潛《備忘錄》的當天,他又與朱總司令研究起事關全局的戰役。他指著軍事地圖說道:

“老總,嚴格地說來,未來解放全國的戰爭,還有三塊尚能稱得上戰場的地方:第一塊,是湖南和兩廣,敵人主要是桂系白崇禧軍事集團;第二塊,是西北五省;主要的敵人是五馬和新疆的地方軍事武裝;第三塊,是西南三省,主要的敵人是由陝南入川的胡宗南集團以及川、黔、滇三省的地方武裝。其解決的辦法,我看還是以武裝殲滅為主,和平解決為輔。”

對此,朱德是同意的。他指著軍事地圖補充道:“這三塊戰場,我們已經在兩塊上發起了殲滅戰,那就是主席稱謂的西北戰場和中南戰場。而西南戰場呢,只有在這兩塊戰場解決之後才能發動。”

在毛澤東的戰略棋盤上,西北戰場,由彭德懷指揮料無問題。而中南戰場相對而言卻比較復雜:一是白崇禧的桂系集團實力最強,再是他的家鄉湖南和平解放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他指著三湘四水深情地說:“老總,我的家鄉湖南這步棋如果走得好,是可以用最小的代價換來最大的勝利的。”

“而關鍵的一著棋,那就是主席的老鄉長程頌公在湖南通電起義。”朱德說罷用手指著地圖,“這不僅開啟了南進兩廣的北大門,而且也為劉、鄧大軍進軍四川,拆除了屏障。”

“老總,你讀過我們家鄉父母官——程頌公寫給我的《備忘錄》之後,有什麼感想嗎?”

“我認為他歷數反蔣、反桂的經過是可信的,他謀取湖南區域性和平的設想也是真誠的。時下,我們必須要走好兩步棋:一是電令林彪,遠距離地隔開白崇禧集團和長沙的聯絡,為程潛起義創造條件;二是要密告程頌公:不要沉不住氣。”

毛澤東認為:要想讓程潛沉住氣,就必須給處於**局勢中的程氏吃定心丸。為此,毛澤東當即選調原籍湖南,時任吉林省副主席的袁任遠,程潛的老搭檔、時任華北軍政大學總隊長的李明灝代表他南下。同時,他還給程潛回覆了一封親筆信:

《備忘錄》誦悉。先生決心採取反蔣反桂及和平解決湖南問題之方針,極為佩服。所提軍事小組、聯合機構及儲存貴部予以整編教育等項意見均屬可行,此間已派李明灝兄至漢口林彪將軍處,請先生派員至漢與林將軍面洽,商定軍事小組、聯合機構及軍事處置諸問題。為著迅赴事功打擊桂系,貴處派員以速為宜。如遇桂系壓迫,先生可權宜處置一切。只要先生決心站在人民方面,反美反蔣反桂,先生權宜處置,敝方均能諒解。諸事待理,借重之處尚多。此間已囑林彪將軍與貴處妥為聯絡矣。

毛澤東在回覆程潛信的同一天——七月四日,又給林彪、鄧子恢並王首道、蕭勁光發去電文:

(一)王蕭陷電及程潛備忘錄均悉。此事請林鄧注意處理,我們認為程潛態度是好的,應極力爭取程潛用和平方法解決湖南問題。(二)程潛所提軍事小組、聯合機構及保留其軍隊和幹部加以整編教育等三項要求,原則上均可照準,並迅即成立軍事小組,商定具體辦法。我軍行動在即,此事進行要快。(三)為了妥善接收湖南全省及解決我軍供應,除成立聯合機構外,請林鄧考慮程潛現任軍政黨各項職務暫時均予保留,利用程潛名義發號施令,以利接收全省及籌措給養。因聯合機構是解決編軍等事的,由雙方派員組成,程潛本人未必參加,似不如保留程潛職務,管理我軍尚未到達地區的民政、軍政事宜,使不陷於無政府狀態。此點是否可行,請林鄧斟酌電告。(四)如程潛發表聲明反蔣、反桂,似應予以率部起義之待遇,使程潛能起影響南方各省之作用。我們亦可考慮予程潛以高階名義,例如南方招撫使之類,俟南方各省平定,程潛則來中央政府擔任工作。程潛是孫中山的老幹部,在國民黨內地位甚高,近年治湘措施表示進步,若得程潛真心站在我們方面,將有很大利益。此點亦請你們考慮。(五)李明灝已到否。

毛澤東親自定的上述兩項重大決策,不僅是我四野高級將領和平解決湖南問題的綱領,同時也是程潛下一步如何動作的指南。

程潛縱觀全域性,知道自己無論是率部起義或是出走香港,人民解放軍都會在七月向湖南進軍;如若想走和平解放長沙之路,就非得把白崇禧及其桂系主力從長沙周圍打發走。但是,如何才能實現這一目標呢?他經深思熟慮後認為:一、必須使白崇禧感到非走不可;二、一定要使白崇禧走得較為放心。關於前者,他認為“白崇禧在軍事上是有一套的,他清楚湖北是林彪的天下,隨時可以揮師南下,進逼長沙;東面江西為陳賡所部佔領,也隨時可以揮兵西指,包抄長沙;西邊是蔣紀嫡系宋希濂兵團的範圍,斷了他退入四川、貴州的通道。因此,白崇禧率部退往衡陽、寶慶是遲早的事情”。為此,他請與中共有聯絡,且與白崇禧有著不錯私交的唐星代他去遊說白氏,請白將部隊儘快撤往湘桂交界一帶。

唐星,系軍政兩界的說客要人。據他自己說:“我同程潛很早就認識了。抗戰前程在南京參謀總部任總長時,就以中將高參的名義找我去當助手,每日同室辦公,事無大小都交給我。兩廣‘六一’事變期間,我協助程調處蔣桂糾紛,從發起到收尾,幾乎無不是按照我的建議行事,對我很是信任。”說到他與白崇禧的關係,他自己稱“由來已久,並非泛泛之交。在反蔣的戰線上,共過患難。在抗戰前,幫助他解決過他們和蔣介石之間的重大矛盾。抗戰時在李宗仁的第五戰區服務,也是白極力拉我去的。在經濟困難時,他還賙濟過我。他和劉斐的關係很深,知道我和劉斐是老朋友,所以他對我深信不疑”。另外,他是在“同地下黨同志取得聯系後回到湖南”的。對於上述背景,程潛瞭如指掌。因此,程潛決定請唐星代己說服,請他儘快自長沙南撤湘桂交界地區。事後,唐星作了記述:

白崇禧說:“我現在這點東西,成了共軍唯一的目標,局勢極嚴重,我正想和你研究一下,怎樣應付才妥當?我只有這麼多東西,不能到處佈防,只宜集中使用。我想把主力完全集中於長沙地區,和他們在這裡決一雌雄。你看如何?”

唐星說:“若這樣部署,那就比湯恩伯在上海決戰還不如。因為那裡,他們有的是船,見勢不佳,還可以向海里跑。長沙乃四戰之地,從來就有紙裱長沙之稱,敵人可以四面包圍,連一條退路也沒有,不是一下子就完了嗎?”

白崇禧說:“如果這裡不宜決戰,我就只擺一部分,到別處也可以。”

唐星說:“你的部隊雖不少,但聽說能同共軍作戰的,實際只有兩個半軍,要和共軍決戰,就不宜再分散了。你的大後方在廣西,應當把全部兵力集中到衡陽以南,最好到湘桂交界地區,才可以和共軍打一仗。……”

白崇禧說:“你說的都有道理,我完全同意。”

唐星說:“你這兩三個軍,經過一場決戰之後,打敗了,固不消說;就是打勝了,恐怕也所剩無幾。以後又怎麼辦呢?”

白崇禧說:“不論勝敗如何,我至少總還可以拖三兩個師回廣西去打一兩年的遊擊吧。”

唐星說:“打了兩年遊擊之後又怎樣?”

白崇禧說:“那就只好到哪個山裡唱哪個山的歌去。”

唐星認為遊說白崇禧自長沙移師湘桂交界的目的已經到達,遂又向白崇禧進言:“你之所以不顧犧牲一切,要來支撐這個殘局,無非是想實行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最近我看到了毛澤東所著的《論新民主主義》,覺得它並不是什麼共產主義,而是與三民主義差不多。又聽說他們的工作人員沒有貪汙,部隊的紀律更好,老百姓都非常歡迎他們。如果共產黨是這樣搞法的話,我們又有什麼理由不再同他合作,來共圖實現三民主義呢?這是我左想右想也想不通的地方,請給我開導。”

白崇禧說:“《論新民主主義》我也看過,他們把我作為戰犯,我就無法和他們合作了。”

唐星說:“這當然不成問題。你既和他們合作,就是朋友,是同志了,還說什麼戰犯不戰犯呢?”

白崇禧說:“話雖如此,但你不曉得我與他人不同。反對他們最力的是我,得罪他們最多的也是我,我已經成了他們的死對頭,他們決不肯放鬆的。我除同他們拼到底以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就這樣,白崇禧決定於七月中旬把總部移到衡陽。

程潛心裡非常清楚,即便白崇禧從長沙南遷了,他依然對自己不放心。若想讓白崇禧早一天移師衡陽、寶慶一帶,那就必須找一位使白氏放心的人代替自己主持湘政。為此,他和有關人士協商,決定由陳明仁出山主政長沙。

陳明仁,號子良,湖南省醴陵人,與程潛是同鄉。他早年投筆從戎,旋考入黃埔軍校,為一期學員。後從排長、連長、營長、團長……迨至抗戰勝利,他升任國民革命軍第七十一軍軍長,後調東北,因守四平“有功”,被蔣介石親自授予青天白日勳章。不久,在陳誠的打擊下,又受撤職查辦的處分。隨著國民黨戰場節節失利,他又被任命為武漢警備司令兼二十九軍軍長。等到白崇禧撤守武漢的時候,再升任華中軍政長官公署副長官兼第一兵團司令。從上述經歷可知:陳明仁是“天子門生”,因攻守四平之役,與中共尤其是與林彪有著難以化解的恩怨。換句話說:陳明仁既不是程潛的部屬,又與中共沒有一點淵源,是一位白崇禧信得過的軍人。

因此,當白崇禧詢問何人後繼程潛主政湖南的時候,唐星從旁舉薦道:“據我個人的意見,還是陳子良比較適宜。他和共產黨是死對頭,前次他在四平街指揮作戰,你是知道的;和蔣介石的關係也早就破壞了。據說他很聽為章(劉斐)的話,現在又歸你直接指揮,若推舉他當主席,今後一定唯你之命是從,可以使湘桂完全打成一片。”

白崇禧說:“子良是可以的,不知頌公會不會願意?”

唐星說:“你要能給頌公找個助手,他是早已求之不得的了。不過,不能讓他離開,他這塊招牌還可以利用作子良的後臺,以免別人造謠說家長是讓你逼走的。”

白崇禧說,“你這話也有道理,就讓頌公仍然在這裡掛著綏靖主任的名義好了。”

結果,白崇禧放心地移師南下衡陽。另外,“陳明仁固然心滿意足,而程潛也像丟了一個沉重的包袱,頓覺心情舒暢起來了”。

但是,形勢是會改變人的信仰的。陳明仁作為一位職業軍人,他早已斷定蔣家王朝的氣數已盡,就連他服務多年的國民革命軍的失敗也只是時間問題。在這歷史急轉彎的非常時刻,他不能不為自己走哪條路而費盡思量!做校長蔣介石的殉道者嗎?這是作為學生的應盡的職責。然而當他再黯然自問值得嗎時,他又猶豫了!走傅作義將軍的道路嗎?姑且不論忠孝節義四字對一名軍人的分量,就說當年同是蔣校長的入室弟子,而今已是毛澤東麾下的四野司令林彪能否答應?這是誰也無法知道的事情。因此,陳明仁陷入了抉擇自己前途的困境中!

實出陳明仁所料的是,遠在北平的毛澤東竟然料到了他的心病,透過南下的章士釗致信程潛,轉達毛澤東關於陳明仁在四平頑抗的一段談話:“當時陳明仁是坐在他們的船上,各劃各的船,都想劃贏,這是理所當然的,我們會諒解的,只要站過來就行了,我們還是要重用他的。”可以想象,陳明仁在聽到毛澤東上述這段講話後的心情,雖不能用雲開霧散來形容,起碼打消了擔心共產黨算舊賬的心理。誠如史家所評:“陳明仁得悉中共不追究他四平街的問題,打消了走和平道路的顧慮,要求李君九向中共表示起義的決心。”接著,中共湖南省工委派人訪晤陳明仁,陳當即表示:“近日得悉毛澤東主席對我的談話,很受教育。程頌公造福桑梓,醞釀義舉,子良深表贊同。”又說,“我過去一向**,四平街一仗更得罪了貴黨。本人深為內疚,現在願意追隨程頌公起義,以挽回歷史過失之一二,但我的部隊不能看做是投降。”

由此可知,由於毛澤東的特殊地位,他的上述談話對促成陳明仁走上起義道路是起了決定性作用的。

白崇禧對陳明仁是信任的。但是,他對原湖南的部隊,特別是程潛依然是不放心。因此,他透過唐星轉告程潛:“這裡既有子良負責,湖南的所有其他部隊,可隨頌公先到廣西去,以免臨時陷於混亂。”對此,唐星早有準備,當即說:“子良兵少,沒有餘力去照顧湘中和湘西這些廣大地區。湖南地方保安部隊及其他正規軍,約在十萬以上。這些部隊若拿來維持地方秩序,暫時還可起到作用。若一調動,地方就會大亂起來。連子良也必然站不住腳。至於說要把這十來萬七七八八的隊伍,都調到廣西去的話,不僅廣西這個窮地方負擔不起,只怕連你這些作戰部隊的後方交通運輸線,也會搞得混亂不堪。”

唐星所言擊中了白崇禧的要害,並詢問其解決辦法。接著,唐星又向白崇禧建議:“辦法是有的,湘西是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芷江又有公路直通貴州、雲南和四川各省。到了湖南、廣西都頂不住的時候,我們又可以到貴陽會師,四川、雲南方面還有一個很大的世界。這豈不是一舉而數得嗎?”

唐星憑著三寸不爛之舌,終於又說服了白崇禧免調湖南駐軍南下廣西。同時,他再次以程潛在湖南的特殊地位和威望為由,說動白氏暫時不要迫程南下衡陽。

白崇禧就要移師衡陽了,他再三查點留居長沙的軍政要人,發現還有一位“半肺老人”——仇鰲使他放心不下,遂決定行前親自登門,請其南下廣州等地。

仇鰲,字亦山,湖南汨羅人,於一八八六年生於一個書香之家。他早年留學日本,畢業於明治大學,積極參加反清活動,為同盟會創始人之一。在這期間,曾襄助孫中山、黃興、宋教仁等人首倡辛亥革命,並大力進行“倒袁”、“護法”運動。中華民國成立不久,遂回到湖南在省府供職,為湘籍政壇有名的大儒。五四運動前後,他又在長沙主持有名的船山學社,傳播新文化思想,在湖南是頗負盛名的學界領袖人物。

一九二一年,毛澤東與何叔衡參加完中國共產黨成立大會之後回到長沙,著手建立中共湖南地方組織。為了加強剛剛入黨的基層幹部的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習,他們決定在長沙創辦一所“自助學習”馬克思主義的學校。但是,那時的共產黨不僅人數少,而且也沒有什麼活動經費,一切都要靠黨的骨幹自籌解決。因此,若想辦成這樣一所學校,擺在他們面前的困難是相當多的。其中,尤其是辦學校的經費和校址,他們二人是無法解決的。在商談解決的辦法中,他們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仇鰲和他負責的船山學社。為此,他們於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來到船山學社,請仇鰲幫忙解決。

仇鰲與何叔衡同是湘籍學界有名的人物,素有交往;說到毛澤東,仇鰲也很早就知其大名了!這時的仇鰲雖然不知毛、何二位業已成為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然而對他們二人提出創辦學校的設想還是支援的,因為他知道毛、何二位欲要創辦的學校一定是宣揚新文化、新思想的,故當即表示贊成。當他們一道議起辦校方針的時候,毛澤東講:“採古代書院與現代學校二者之長,取自助的方法,研究各種學術,以其發展真理,造就人才,使文化普及於平民,學術流傳於社會。”

仇鰲聽後欣然同意,決定由船山學社承辦,取名“湖南自修大學”。接著,仇鰲親筆題寫了校名,毛澤東起草了創辦宣言和組織條件。為了辦好湖南自修大學,仇鰲決定把船山學社的部分房屋和每月四百銀元經費,劃歸自修大學。經協商,仇鰲被推舉為校長,毛澤東任教務主任。從此,湖南自修大學在仇鰲和船山學社的掩護下,成為中共湖南地方組織活動的場所,毛澤東也搬進了船山學社居住。自然,也就是在這段時間裡,毛澤東與仇鰲朝夕相伴,結下了很深的忘年友誼。

如史記述:“仇鰲擔任校長只不過是領銜掛名而已,學校的一切事務全由毛澤東等人具體負責。學生大多是進步知識分子、青年工人和黨團骨幹。毛澤東本人和他的一些戰友,也一邊在自修大學學習,一邊領導長沙等地的工人運動。晚上,他們常常去長沙文星橋五號仇鰲寓所聚會,交流情況,研究工作。”對此,仇鰲這位熱心的主人不僅經常為大家弄宵夜吃,而且還與這些在他看來很有希望的青年縱論天下大事。使毛澤東最為感動的是仇鰲先生的夫人,由於她出身農家,賢淑好客,對毛澤東等人總是熱情招待。她請毛澤東“喝的茶是汨羅特色的姜鹽芝麻豆子茶,這種茶鹹甜香辣,去溼解乏,舒胃提神,毛澤東很喜歡,一次能喝五六碗。喝的酒是仇鰲鄉下親友送來的自釀谷酒,谷酒醇正清香,綿厚柔和,不上頭,不傷胃。毛澤東雖不好酒,但每次也能喝一兩小杯”。當時,毛澤東曾對仇鰲說過這樣一段很有意義的話:“你們汨羅的姜鹽茶可以治傷風感冒;汨羅的谷酒賽過‘白沙液’,應該取個名字。古代有名酒叫‘劍南春’,我看汨羅酒就叫‘汨羅春’蠻合適。”

不久,湖南自修大學建立了圖書館,創辦了理論刊物,還為工農幹部增設了補習班,越辦越興旺,經費不足部分,則由仇鰲以振興社會文化的名義,向社會各界籌措。自修大學成了中共最早的黨校,對於傳播馬克思主義和提高幹部理論水平,起了重大作用,但同時也引起了湖南軍閥趙恆惕的不滿。隨著仇鰲與趙恆惕矛盾的激化,仇鰲於一九二二年底憤然辭職,船山學社社長與自修大學校長全部移交毛澤東等人。越年,仇鰲赴歐美考察,從此再也沒有見到毛澤東。

但是,毛澤東對這一段生活是終生難忘的,對仇鰲先生給予中國共產黨的幫助則更是銘記在心的。新中國成立之後,毛澤東滿懷感激之情地講了如下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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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山先生大家都很熟悉,不用我多介紹。早年我們在長沙鬧革命,亦山先生贊助最力,對我們的革命是幫了大忙的。當時他給我們籌集到好幾千塊大洋,這筆錢很頂用,為我們黨的事業出了很大的力氣。對我們做好事的朋友,我們是不應該忘記的。這件事,我不講,你們有的恐怕還不知道吧……”

仇鰲歸國之後,依然從事進步事業,反對蔣介石的倒行逆施,遂辭謝一切聘金和公費,寓居家中靜觀待變。後肺病嚴重,在家靜養,遂又得了一個“半肺老人”的稱謂。大軍渡江前後,毛澤東等曾託地下黨的同志代去對仇鰲老人的問候,希望他在歷史的轉折時期,為新中國的誕生再出一把力。從此,仇鰲老人再次煥發了青春,經常邀集社會人士座談“認清形勢,保衛湖南”這一類的問題,“使原來意見分歧無所適從的人們,認識上漸趨一致,即屬頭腦比較頑固的人,經過多次座談,態度也有所轉變,對於後來的和平運動,直接間接地起到不少促進作用”。就說像程潛、唐生智等湖南政壇耆宿,也或多或少受到仇鰲的影響。據史記載:當白崇禧撤守武漢、移兵長沙期間,他“以故舊兼長輩的身份,勸他(白崇禧)脫蔣獨立,未能成功,後又勸他宣告引退,使湖廣人民免遭兵羹,亦未被採納。仇鰲便與白決絕,全力襄助程潛高舉起義大旗,謀求湖南和平解放”。

或許仇鰲已是“半肺老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也或許他的社會威望甚高,歷來政敵不敢輕易對他下手。總之,他的一切正義舉動均不揹人行事。白崇禧就要移師衡陽了,他決定提著重禮登門看望“半肺老人”仇鰲。一見面,白崇禧雙手把一籃禮品放在桌上,執晚輩禮,客氣地說道:“亦山先生一向身體欠佳,後生送上一些補品不成敬意,但可略表心意。”

仇鰲當然知道白崇禧造訪的目的,因此,淡然地卻話中有音地說道:“我一生篤信君子相交淡如水。因為幾千年的歷史都說明了這樣一個道理:沒有無緣無故的送禮者。”

白崇禧一聽頓感不是滋味,他強壓心中猝起的怒火,依然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亦山先生所言不差,只是我嘛……”

“也不會例外!”仇鰲斷然地說罷看了看白崇禧那不自然的表情,復又說道,“健生,有什麼事,就開門見山地說吧!”

“好!那我就直言。”白崇禧操著求教的口吻問道,“亦山先生是湘籍大儒,又是一方名士,在您看來,程頌公和陳明仁誰主湘政更合適一些呢?”

仇鰲一聽是在打探虛實,因為所問之事早已有了結論。因此,他認為這是受到了白崇禧的侮辱,故十分高傲地直言:“你還是在轉彎子嘛!讓我替你說吧:程頌雲不僅反蔣、反桂,而且在你們看來,還有通共的嫌疑,這主湘的第一把交椅不要再坐了,最好讓給蔣介石的得意門生陳明仁將軍,你說是對還是不對啊?”

“這……還瞞得過先生?”白崇禧訕然地說道。

“另外,為了怕我礙你們的事,還勸我離開長沙。”

“對!”白崇禧把臉一拉,“共軍大部隊就要南下,長沙為我軍必爭之地,因此,戰禍難免。先生年高,尚居危城,令人放心不下。”

仇鰲知道白崇禧“先禮”已經結束,接下來就是“後兵”了,遂一言不發,任憑白崇禧說些什麼。

“我此次登堂只有一個目的:正如先生所言,請您南下赴粵,另就高職,以防不測。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請問:我區區一半肺之人,為什麼一定要離開長沙呢?”

“我深知先生與毛澤東等共產黨人有故舊之誼,但時下為國共兩黨爭天下,先生乃為我黨元老,安能置三民主義於不顧,而就範於共產主義?願先生三思!”

仇鰲一聽白崇禧拿所謂主義、氣節來教訓自己,故猝發無名之火,遂無比憤慨地說:“三民主義早已蕩然無存!你我共知,蔣介石統治中國二十餘年,現已成魚爛之局;你要憑手中區區之兵力,阻共軍南下,非但無益,徒害百姓,倒是你需要三思三行!”

“你……你真是不可救藥了!”

“我垂垂老矣!個人安危早已置之度外,只求有生之日,上應天時,下順民心,則死而無憾!”

“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說句家鄉話吧,死了,我就把這座房子打圓墳了!”

白祟禧氣得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最後,他顫抖著說了一聲“再見!”大步走了出去。

仇鰲轉身看見桌上那籃禮品,他真想拿著它追出去,把它砸在白崇禧的身上。但是,當他欲要邁步之時,忽然覺得全身竟然都是冷汗,遂緩緩走到藤椅上坐下,自言自語了一句:“潤之,快些下令大軍南進吧!……”

正當程潛、仇鰲以及陳明仁等湘籍軍政要員預謀長沙起義的過程中,毛澤東不僅已經電令四野及相關的部隊向南進軍,而且也逐步完成了實行大迂迴、大包圍的戰略,為相繼殲滅中南地區白崇禧、餘漢謀兩大軍事集團作出部署。

是年七月初,正當我第四野戰軍即將渡江南進的時候,宋希濂為鞏固鄂西長江沿線的防禦,趁我渡江大軍立足未穩,調集重兵向我當陽、荊門襲擾,並以一部前出遠安搶運存糧,妄圖把我四野數十萬大軍困於被大水淹沒的湖澤之地。我四野首長針對這一突發的戰役,認為宋希濂在西線發起進攻的同時,白崇禧的主力有可能在東線湘贛邊採取行動。遂決定在西線發起宜(昌)沙(市)戰役、在東線組織湘贛戰役,在殲滅宋、白兩部主力之後再乘勝南進。並把這一戰略構想報中央軍委批准。

毛澤東收到四野發起宜沙戰役和湘贛戰役的報告以後,認真地研究了敵我雙方的態勢和軍事實力的對比,認為果能得手,完全有取勝於敵的把握。更為重要的是,在東、西兩線取得勝利之後,我軍可從兩翼迅速插入敵後,截斷桂系退入廣西的後路,為與白崇禧軍事集團決戰創造了先機。另外,由於我軍在湘西、湘東取勝,也可促使佔據湘中、長沙一帶的程潛所部以及陳明仁兵團早下決心起義。為此,他立斷批准四野發起宜沙戰役和湘贛戰役,並作出如下明確的兵力部署:在西線,以第十三兵團三個軍附屬第十四兵團第三十九軍及湖北軍區一部發起宜沙戰役,以期圍殲宋(希濂)部主力於宜昌、沙市地區;在東線,以第十二、第十五和第四兵團共九個軍,在野戰軍首長林彪等的統一指揮下,發起湘贛戰役,求得在萬載、宜春等地區圍殲白崇禧軍事集團的主力。

我四野首長接到中央軍委以及毛澤東的電令之後,立即命令我第十三兵團於七月六日對西線宜昌、沙市之敵發起進攻。九日,我第四十七軍一部,在當陽東北與敵軍遭遇,敵發現我主力向其兩翼包抄,宋希濂遂於十日下令全線收縮,避我決戰,南渡長江,向鄂西山區撤退,致使我軍未能實現殲滅宋部主力的目的。

與此同時,東線我軍於七月八日發起湘贛戰役。我軍以第十五兵團第四十三軍奔襲奉新、高安,誘敵增援,但已成驚弓之鳥的敵人聞風先期逃跑,使我奔襲撲空。接著,我野戰軍首長命令第十二、第四兵團分別由湖北通城、江西新幹加速向萍鄉地區迂迴,求得在瀏陽、醴陵以東地區合圍殲敵。白崇禧察覺我軍向其側後迂迴,當即下令所屬部隊全線星夜撤退至攸縣、茶陵地區,逃出了我預定的包圍圈。也就是在這時,唐星代表程潛遊說白崇禧,勸其移師衡陽。白被迫把長沙交給陳明仁,率部逃到衡陽、寶慶地區,準備在衡、寶地區與我四野主力決戰。這就是軍史上稱為的“衡寶戰役”。

宜沙和湘贛兩戰役,是我第四野戰軍主力南下後組織的第一次戰役,但都未達到預期的殲敵目的。對此,毛澤東給予極大的關注。查其原因:主要是對白崇禧善用的戰略、戰術不熟悉,對他力避與我決戰的行動特點認識不足,因此採取通常情況下的誘殲敵軍和近距離迂迴包圍的部署,不僅對白氏所部難以奏效,而且容易使敵得以迅速逃脫。另外,我四野主力多為北方人,不熟悉水網稻田和山地作戰的特點;加之時至盛夏,蚊蟲肆虐,病員增多,嚴重影響了作戰力。為此,毛澤東要求四野儘快配發蚊帳、雨具,以及有關的藥品,並作出適當休整的指示。

毛澤東透過東線湘贛戰役的“火力偵察”,遂得出“白部本錢小,極機靈,非不得已決不會和我作戰”的特點,遂通盤研究了聚殲白崇禧軍事集團以及廣東的餘漢謀軍事集團的戰略。為此,他於七月十六日下達了《應採取遠距離包圍迂迴方法追殲白崇禧部》的命令。

首先,分析了廣東餘漢謀部的軍事實力,只有殘破不全之敵軍四萬餘人,而我則有超過四萬人之遊擊部隊,因此,我只需要兩個軍加上曾生兩個小師即夠解決廣東問題,至多派三個軍加曾生部即完全夠用,不需要派出更多兵力。

接著,判斷白崇禧準備和我作戰之地點不外湘南廣西雲南三地,而以廣西的可能性最大。因此,他要求第一步應準備在湘南即衡州(衡陽)以南和他作戰,第二步準備在廣西作戰,第三步在雲南作戰。白部退至湘南以後便只有十萬人左右了。宋希濂程潛兩部是退湘西、鄂西,不會退湘南。

再其次,明確指示:和白部作戰方法,無論在茶陵、在衡州以南什麼地方,在全州、桂林等地或在他處,均不要採取近距離包圍迂迴的方法,而應採取遠距離� ��圍迂迴方法,方能掌握主動即完全不理白部的臨時部署,而遠遠地超過他,佔領他的後方,迫其最後不得不和我作戰。因為白匪本錢小,極機靈,非萬不得已決不會和我作戰。因此你們應準備把白匪的十萬人引至廣西桂林、南寧、柳州等處而殲滅之,甚至還要準備追至昆明殲滅之。

毛澤東作為一代戰略家,他自然清楚如要殲滅如此機靈、善戰的白匪,就必須規定我軍的確實兵力。為此,他對四野所部作指示:我們提議為八個軍,以陳賡部三個軍,四野五個軍組成之此八個軍須以深入廣西、雲南全殲白匪為目的,不和其他兵力相混。陳賡之另一個軍在湘南境內可以參加作戰,但不入廣西,準備由郴州直出貴陽,以佔領貴陽為目標。陳賡之三個軍則於廣西作戰後出昆明,以佔領並經營雲南為目標,此點已和鄧小平同志面談決定。

為了完成我軍對白崇禧集團遠距離大迂迴、大包圍的部署,毛澤東又對各部的行軍路線作了明確的規定:“陳賡四個軍到達郴州之道路,請考慮全部走遂川、上猶、崇義,分數路前進,未知該區有幾條汽車路否,如有適當道路,似以這樣走為好。”對於“準備深入廣西尋殲桂系之八個軍(四野五個軍,陳賡三個軍)進到郴州地區後,如能利用湘桂鐵路運糧接濟,最好全部取道全州,直下桂林、南寧,以期迅速,否則四野五個軍取道廣州、肇慶西進,迂迴廣西南部,陳賡三個軍則經全州南進。或者以陳賡三個軍協同四野專任經營廣東之兩個軍共五個軍,走大庾嶺出廣州,但陳賡不擔任廣州工作,只經過一下即出廣西南部,而以四野五個軍(其中包括五十軍)由全州出桂林”。

毛澤東發出《應採取遠距離包圍迂迴方法追殲白崇禧部》的命令之後,依然有言猶未盡,或曰還不夠完善之感。尤其當他再想到四大野戰軍在未來解放全中國,以及治理新中國的不同任務,他又於翌日——七月十七日下達了《對殲滅白崇禧部的補充意見》。他的這些補充意見,一是“基於白匪本錢小,極機靈,非至萬不得已決不會和我決戰之判斷”;再是“基於四野之總任務在於經營華中及華南六個省,二野之任務在於經營西南四個省,以及進軍之糧食、道路等項情況”,他電示“各部應作如下之處置”。

陳賡所部“四個軍即在安福地區停止待命,不再西進,待十五兵團到達袁州後,由十五兵團之一個軍為先頭軍向贛州開進。這個即確定其任務為佔領贛州及經營贛南十餘縣。陳賡三個軍、十五兵團兩個軍統由陳賡率領,經贛州、南雄、始興南進,準備以三個月時間佔領廣州,然後十五兵團兩個軍協同華南分局所部武裝力量及曾生縱隊負責經營廣東全省。陳賡率四兵團三個軍擔任深入廣西尋殲桂系之南路軍,由廣州經肇慶向廣西南部前進,協同由郴州、永安入桂之北路軍,尋殲桂系於廣西境內。然後:陳賡率自己的三個軍入雲南。在此項部署下,陳賡四兵團以外之另一個軍即由安福地區入湖南,受十二兵團指揮,暫時擔任湖南境內之作戰,爾後交還劉(伯承)鄧(小平)指揮,由湖南出貴州。曾生兩個小師應即早結束整訓,遵陳賡道路或仍走粵漢路速去廣州”。

關於四野所部的兵力部署:“除留置河南的一個軍,留置湖北的重炮部隊,留置贛北的一個軍,留置湘西、湘北、湘中的三個軍以外,以五個軍組成深入廣西尋殲白匪的北路軍,利用湘桂鐵路南進,協同陳賡殲滅桂系於廣西境內。”

毛澤東認為上述部署是不為白匪的臨時偽裝佈陣所欺騙,是“採取完全主動的部署,使白匪完全處於被動地位;不管他願意同我們打也好,不願意同我們打也好,近撤也好,遠撤也好。總之,他是處於被動,我則完全處於主動,最後迫使他不得不和我們在廣西境內作戰。估計桂系是不肯輕易放棄廣西逃入雲南的,那時我則以陳賡三個軍配以你們的曾澤生軍,就可以在雲南境內殲滅之。到十一月,我二野主力六個軍已入黔川,他想逃入黔川也不可能。西北胡宗南部主力已於午文在眉縣、扶風地區被我一野殲滅,其殘部僅剩七萬人逃往漢中一帶。我一野決以九個軍西入甘、寧、青尋殲馬匪,而準備於今冬或明春抽三個軍出川北,協同二野經營西南,使西南殘匪獲得全殲”。

事後追論:華南、西南、西北等三大戰場的決戰,基本上是按照毛澤東上述部署進行的。值得重書一筆的是:在此後幾個月內敵我雙方交戰的勝負表,以及時間表,也都是按照毛澤東預測進行的。這足以看出毛澤東作為軍事戰略家縱覽全域性的超出常人的天賦!

毛澤東在作出採取遠距離包圍迂迴追殲白崇禧部的戰略部署的前夕,他還在思考如何借用兵臨城下的大勢,促使留守長沙的陳明仁所部以及程潛所部儘快起義。為此,他於七月十日下達電令《四野應以一部向長沙湘潭推進》:

(一)據報白崇禧擬在攸縣、茶陵、安仁地區與我作一決戰,現四十六軍軍部及一個師已至安福,七軍一個師已至蓮花,四十八軍一個師有向永新訊息。這些是防我陳賡部經攸、茶、酃切斷其衡陽後路的。如我軍此次作戰,能於袁州、醴陵線上及其以南圍殲一部桂軍,則白匪所謂攸、茶、安決戰,是不可能的。否則,你們須準備於該區作戰。(二)在株洲、衡陽線以東,即攸、荼、酃、安地區作戰,或在衡陽以南作戰,是一個新的步驟,須在我軍佔領長沙、湘潭、醴陵、寧鄉、湘鄉之後,利用粵漢路及湘桂路運輸才能作新的部署。當我軍進至醴陵、萍鄉地區時,長嶽線上之陳明仁、魯道源兩部必將迅速後撤。因此,你們應以尚未使用之一個軍於適當時機經嶽州向長沙、湘潭推進,並接管這一線。該軍現在即宜進至嶽州以北地區,並準備迅速進佔長沙,縮短該地區無政府狀態的時間。

毛澤東在作出上述我軍向長沙、湘潭一線推進部署的前夕,就想到了此舉將會對準備和平起義的程潛、陳明仁等的影響,遂先於一天——七月九日,親自電令湖南省工委:指出“以殲滅白崇禧、宋希濂兩敵之目的,我第四野戰軍日內即發動進攻。對長沙暫不進攻,請告程頌雲不要懷疑,要程令陳明仁準備和平解決事宜,不要援助白部,待白、宋兩部解決,我軍進駐長沙時,陳明仁再移至適當地點編整,務使長沙一帶不受破壞為要”。

為了繼續穩住程潛、陳明仁等及其所部,毛澤東在下達遠距離包圍迂迴追殲白崇禧部的命令後,又於七月十八日電告四野林彪、鄧子恢等:“如果屬實,你們應令十二兵團佔領瀏陽、醴陵,正面佔領嶽州、湘陰,但不要去佔株洲,各部均不要太接近長沙,以便和程潛談判和平解決湖南問題。”同日,當他獲悉與程潛談判情況的報告後,他又立即電告林彪等四野首長:“程潛十六日晨與你們派去幹部所談諸點甚好,均可照辦。”我們已經透過在長沙的電臺轉告程潛,我軍側面佔領平、瀏、醴,正面佔領嶽州、湘陰,但暫時不佔長沙,以利舉行談判和平解決湖南問題,並叫程潛及有關各方保持鎮靜,不要恐慌。同時,對有關和平談判等問題還作出了詳盡的指示。

在毛澤東的戰略棋盤上,消滅白崇禧、餘漢謀兩大軍事集團僅僅是第一步,而接管並治理兩湖、兩廣以及江西等省才是最終的目的。因此,他一邊組織實施消滅桂系等軍事集團的戰役,一邊還要選調大批優秀的黨政幹部,尤其是主政江南五省的帥才,待命南下。世人皆知:湘、鄂、贛三省是紅軍時代建立的革命根據地,在十年土地革命戰爭中,造就了大批我黨、我軍的中高級幹部。因此,在這三省解放後的幹部配備上是綽綽有餘的。但是,隨著白崇禧、餘漢謀軍事集團的消滅,由誰出掌未來兩廣的軍政大權呢?毛澤東早就選定了葉劍英。

葉劍英是廣東梅縣客家人。早年追隨孫中山先生革命,在廣東是久負盛名的。因此,毛澤東在進駐北平之後,就預先給時任北平市長的葉劍英打了招呼:你要準備南下接管中南的工作。從那時起,葉劍英就一邊當好北平市長,一邊為南下籌募各條戰線上的人才。如前所述,他就曾動員許滌新隨他回廣州。隨著向中南進軍的形勢發展,是到了中共中央正式免去葉劍英北平市市長的時候了。為此,毛澤東召開中央書記處會議,決定組建新的中共中央華南分局,統一管理廣東、廣西地區的黨政軍工作,內部決定葉劍英為第一書記,張雲逸為第二書記,方方為第三書記。正當毛澤東想和葉劍英吹吹風的時候,還是北平市長的葉劍英陪著周恩來到了香山,請毛澤東搬家。

那時,周恩來等領導同志住在中南海,積極準備召開新政協會議;而毛澤東呢,卻依然住在香山雙清別墅,一邊指揮向全國進軍,一邊為新中國繪製內政、外交的藍圖。為了適應新的形勢,周恩來等中央領導多次提出請毛澤東搬進中南海居住,但是,每次都被毛澤東以不去住皇帝住過的地方為由拒絕了。最後,周恩來想到了葉劍英,請他以北平市長的身份說服毛澤東搬家。一見面,周恩來就開門見山地說道:“主席,劍英同志來香山,是想彙報一下中央機關搬家的時間和地點問題。”

毛澤東一聽就有點不高興,漠然地說道:“好,你們先說。”

“主席,”葉劍英看了看毛澤東的表情,遂又說道,“根據工作的需要,準備請您和其他領導同志到中南海工作。”

“劍英啊,”毛澤東斷然地說道,“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們,我不喜歡住中南海!”

“主席,我們的想法……”

“這我不管!”毛澤東打斷了葉劍英的話,“凡是皇帝住過的地方,我都不想去。為什麼非到中南海,非到皇帝住過的地方呢?要去你們去,我是不去的。”

葉劍英與毛澤東共事近二十年了,深知毛澤東作出決定的事情是很難更改的。為此,他把求援的目光投向了周恩來。

“主席,這僅僅是他們的設想,劍英同志今天來,也是徵求主席的意見。”周恩來看了一眼毛澤東的表情,“一句話,不是定案,還可以商量。”

“恩來,”毛澤東口氣愈加堅決,“我也再次表明態度:這個地方我不去。為什麼要把我們關在紅牆內,與群眾隔離開呢?恩來,我們不能學李自成。”

周恩來聽後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葉劍英急忙接過話茬,操著堅定的語氣說道:“新政協會議就要召開了,群賢畢至中南海,一道商討成立新中國的大事,沒有主席參加怎麼行呢?就說出於安全的考慮吧,主會場設在中南海懷仁堂,主席住在香山,這又怎麼行呢?”

毛澤東被說得蹙起了眉頭,陷入了痛苦的沉思。這時,周恩來又趁熱打鐵地補充道:“如果主席搬進中南海,不僅方便會議的召開,而且也可以聽取黨外朋友更多的意見。”

“主席,”葉劍英又趕忙說道,“您可以先搬進中南海住一段,等新中國成立了,如果主席不習慣,再作研究好不好?”

就這樣,葉劍英在周恩來的配合下把毛澤東說服了。但是,毛澤東完全搬進中南海居住,那是到了八月底九月初的事了。

周恩來離去之後,毛澤東遂又按照他談話的習慣與葉劍英海闊天空地談了起來:“劍英啊!我每到困難的時候就會想到你。長征過草地的時候,是我請你當的先鋒,你不怕困難,終於在茫茫的八百裡草地中走出了一條生路;北平解放在即,又是我點的將,請你當第一任北平市長。應當說,你與彭真同志配合得不錯,為黨中央進北平掃除了障礙。”

“這都是在中央、在主席的領導下取得的,我只是做了一些應當做的事情。”葉劍英實事求是地說。

“那也不容易啊!時下,湖南的問題就要解決了,接下來,就是解放、接管廣東和廣西,誰去主持兩廣的工作呢?我又想起了你。”

“廣東是生養我的故鄉,也是我跟著孫中山先生鬧革命的地方,我應當盡力把兩廣的工作做好。”

“否則,你不僅無臉見廣東父老,而且也沒有辦法向中山先生交差喲!”

接著,毛澤東頗動感情地講起了當年與孫中山先生一道進行第一次國共合作的往事,也講起了孫中山先生為了申明自己的革命志向,為他的弟子們立下了遺囑。最後,他慨嘆不已地說道:“如果把中山先生的遺囑當做一面鏡子,照一照他的那些不肖子孫的言行,在他謝世後的二十四年中,有幾個是按照這份遺囑行事的呢?”

“所以,他們全都失敗了。”葉劍英也有些沉重地說道。

“這些年來,我經常想,縱觀孫中山先生一生,他的革命宗旨就是為了十個字: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結果,落得個‘餘致力革命四十年尚未成功’。”

“前有中山先生革命尚未成功,後才有主席繼續努力嘛!”

“你也是繼續努力的一分子嘛!”毛澤東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復又吐向空中,有些沉重地說道,“新中國就要成立了,事情真可謂是千頭萬緒!但是,在今後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內,我們這些共產黨人就是要實現中山先生提出的那十個字: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我想,這也是你開始主持兩廣工作的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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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葉劍英也明白毛澤東在和他談工作,遂深沉地點了點頭。

“有什麼困難嗎?”

“主席,華南地區解放晚,別處都把幹部要走了,剩下能分配給我們的幹部太少了,好比我們客家話中的‘水尾田’,流到最後剩的水就不多了。”

毛澤東想了想,接著葉劍英的話茬說道,“‘水尾田’是‘水尾田’,但那裡有股清泉嘛!”他說罷開懷而笑。

“我懂了!我懂了……”葉劍英也跟著毛澤東笑了起來。

“我說的這股清泉有這樣幾層意思:一、廣東是孕育中國近代革命的搖籃,中山先生播下的革命種子會有收穫的;二、二十八年來,我們黨也在廣東建立了兩廣縱隊、瓊崖縱隊和華南分局,那裡蘊藏著取之不盡的人才資源。關鍵的問題是,你要記住我們黨的教訓,要搞五湖四海。”

毛澤東在部署上述解放與接管華南的同時,他的主要精力仍然在解決因勝利而引起的內政和外交問題。說到內政,當時主要是兩件大事:一是籌備召開政協會議,商討有關成立新中國的問題;再是由於蔣介石於六月二十三日下令封鎖我沿海諸港口,在大中城市中正在醞釀新的經濟危機。前者,由周恩來負責組織實施,毛澤東比較放心,後者,由於事關國計民生,雖說毛澤東已經授權陳雲負責處理,但有些經濟問題卻必須用非經濟手段解決時,就必須由毛澤東親自出面協調,甚至是要下達命令了!請看當年上海展開的反封鎖鬥爭:

蔣介石下達實行海上封鎖的命令之後,各國商船開往上海的航道就完全被切斷了!如史記載:“進口的柴油、汽油立即斷了主要來源。印度和美國的原棉、南洋的橡膠及許多已買到手的工業原料,擱在各國港口運不進來,私營紗廠存棉量只夠十餘天消耗,停工的紗廠從五家發展到一百多家,正泰橡膠廠這樣的大廠也要求停業,楊樹浦發電廠是燒柴油的,油源一斷,上海將大部停電。另一方面,外銷產品又堆積在碼頭上運不出去……”結果正如陳毅市長說的那樣:“工廠要關門,工人要失業,物價要高漲,市場要冷落,稅收要減少,生活要困難。”為此,毛澤東電示總前委及有關同志:

在我奪取舟山群島及臺灣以前,可能繼續封鎖下去,故你們的立腳點須放在長期被封鎖的情形下考慮並解決問題。準備帝國主義者及國民黨封鎖我們一個長時期,而我們則仍有辦法,克服困難。假如情況真是這樣,則不僅有對我不利的一方面,還有對我有利的一方面,我們可以利用被封鎖情況,動員廣大群眾,克服困難,鞏固陣地。

上海各級軍政人員根據毛澤東的這一指示精神,在陳毅市長的統一領導下,全面反封鎖的鬥爭轟轟烈烈地展開了!根據華東局和上海市委制定並經毛澤東親自批准的“反封鎖六大方針、五大任務”,向全市人民公佈,進行最為廣泛的大動員,終於取得了初步的勝利。

但是,由於敵人採用軍事手段封鎖沿海港口,使得原本基礎就十分脆弱的上海工商業,面臨日益加重的困難。“原料嚴重缺乏,資金短缺,銷路呆滯,工廠商店虧損、倒閉,勞資關係緊張,停工歇業的面達百分之二十,並從中小廠發展到大廠,從單家獨戶發展到整個行業。”最為重要的是,城市失業人口越來越多,各種社會問題與日俱增,新生的人民政權再次面臨著十分嚴重的考驗!為此,毛澤東決定召開中央會議,調鄧小平來北平,向中央作出報告,經中央討論作出決定:由陳雲全權解決。與此同時,毛澤東又為解決上海問題發去了帶有綱領性的指示:

上海問題,須從農村、精簡、疏散三方面著手才能解決。用大力進行蘇、浙、皖三省農村工作,獲得農民群眾的擁護,這是首先重要的,否則上海及任何城市的困難問題都不能徹底解決。其次是精兵簡政,節省國家開支,這也是很重要的,你們現在即可以開始做。又其次是疏散,這需要有可行的計劃,請你們與陳雲商量後提出一具體方案交中央討論。

根據毛澤東這一指示,華東局立即作出相應的部署,並對疏散工作和機關部隊精簡工作等作出了具體的規定。應當說,毛澤東這一指示精神不僅加速了上海問題的解決,而且對所有新解放的大中城市都有著指導性的作用。就連我國在解決三年困難時期的做法,也與這一指導性的方針有著內在的聯絡。

說到新中國成立前夕的外交問題,主要還是與蘇聯、與美國的關係問題。前者,如前文所述,毛澤東已經派出以劉少奇為團長的中共代表團,正在莫斯科與斯大林等商討新中國成立後兩國的關係,時下已經得到斯大林的確認:新中國一經成立,蘇聯立即宣佈承認,並建立外交關係。對此,毛澤東更堅定了“一邊倒”的外交戰略。而後者,也就是與美國的關係問題,一直使毛澤東大傷腦筋!

毛澤東是非常精通中國傳統的治國之術的。說到國與國的關係,其基石是維護自己國家的尊嚴和安全。為了國家的尊嚴,它需要遵守“來而不往非禮也”的原則,那就是藺相如使秦之道;為了國家的安全,它必須巧妙地運用“遠交近攻”、“近交遠攻”或“以夷治夷”的原則,自然這是要根據國家的最高利益而定的。在毛澤東看來,司徒雷登代表美國政府與中國共產黨打交道,也就是美國運用的以中國還治蘇聯的政策。一旦美國感到新成立的中國政府不能成為還治蘇聯的砝碼,或尋找到了能抑制新中國的政治力量,那麼美國就會主動放棄利用新中國,甚至把新中國當做敵人看待。所以,他對司徒雷登的一切外交行為是抱有戒心的,或者說是採用等等看看、敵變我也變的外交方略。

恰在這其間,針對美國政府想借託管臺灣把臺灣變成美國一個州的事件,毛澤東採用“禮尚往來”的外交策略相對,除通電表示堅決反對外,並公開逮捕美國原駐瀋陽總領事館的特務集團,向全世界揭露所謂美國的特務外交。隨著美國政府對華政策的改變,國務卿艾奇遜於七月一日正式電示司徒雷登:“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訪問北平。”對此,毛澤東的民族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他為了提高全民族的自信心,不僅借慶祝黨的生日,於七月一日在北平組織三萬人的盛大集會,而且還借紀念七月七日是抗日戰爭勝利十二週年,與二十二個黨派團體代表共同簽署發表《新政治協商會議籌備會各黨派各團體為紀念“七七”抗日戰爭十二週年宣言》,並親筆在宣言上加寫了一段文字:

中國人民在建設自己的新國家的時候,當然要和一切願意以平等友好態度對待我們的外國政府建立外交關係,這是與我們的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相符合的。同時,我們當然要反對一切形式的侵略和威脅,這些是與我們的國家和人民的利益不相符合的。

事有湊巧,上海幾十萬軍民於七月六日舉行了紀念“七七”抗戰並慶祝上海解放的盛大遊行。當遊行進行到一半時,一美國人駕車擅自闖入遊行隊伍,阻斷隊伍行進,態度蠻橫地抗拒交通警察干涉,引起群眾公憤。陳毅果斷下令道:“拘留起來再講!不管美國人英國人,在中國違犯了中國的法令,就可以制裁他!”這位美國原駐上海總領事館副總領事終於被拘留,老老實實向中方人員交上了一份“道歉書”。訊息公諸報端,立刻引起轟動。在外國人看來:中國這頭東方睡獅甦醒了,不可欺侮了。上海人民看後拍手稱快:“過去美國吉普軋死人只有對天哭,現在美國領事犯了法也要辦他,人民政府有志氣!”

毛澤東聽了這件事情以後,大聲讚揚陳毅長了中國人民的志氣,滅了美國人的威風。

不久,周恩來向毛澤東報告:“蔣介石近期出訪菲律賓。”

毛澤東沉吟片時,說道:“蔣介石還是十分聰明的嘛!”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