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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在研究中國人民志願軍入朝作戰的專著中,很少有人注意到這樣的歷史事實:在此同時,毛澤東還親自指揮了開啟進軍西藏門戶的昌都戰役。

是毛澤東有意而為,還是歷史的巧合?就在毛澤東於十月五日上午約見彭德懷,獲悉彭“我服從中央的決定”之後,並在下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作出出兵援朝的決定的翌日十月六日,進軍西藏的第一大戰昌都戰役打響了!更為有意思的是,於昌都戰役十月二十四日結束後的第二天十月二十五日,中國人民志願軍打響了入朝作戰的第一仗,並殲敵五百餘人。與此同時,軍史專家們都清楚:毛澤東主持中央會議決定出兵朝鮮,是在極其秘密而又激烈的討論中進行的;但是,毛澤東在指揮進軍西藏,發起昌都戰役,卻是在大張旗鼓的宣傳中展開的。

無論是毛澤東有意而為,還是歷史的巧合,昌都戰役的確是很好地掩護了我中國人民志願軍秘密入朝的行動。因為,就是在我中國人民志願軍根據毛澤東的指令,完全布好了殲滅北犯之敵的大陣的時候,美帝國主義及其追隨者還在一邊狂妄地高叫中國人不敢出兵,一邊公開反對我軍進軍西藏。更為有意思的是,印度外交部長梅農還於十月二十六日召見我駐印度的政務參贊申健,談所謂西藏問題,說“中國軍隊進入西藏的訊息如為事實,印度政府深感遺憾”,並向申健提交了印度政府關於西藏問題致中國政府照會的副本。

申健根據中國政府的指示,嚴肅指出:在印度報紙上時常看到的中國“侵略”西藏的字樣,在印度政府照會上也使用了,這樣的用法是不對的。中國軍隊進入中國的領土西藏是不能叫侵略的,正如印度政府的軍隊進入印度聯合省或孟買不能叫侵略一樣。

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周恩來把這一情況上報中央,毛澤東閱後作了指示:“申健答得很正確,態度還應強硬一點,應說中國軍隊是必須到達西藏一切應到的地方,無論西藏政府願意談判與否及談判結果如何,任何外國對此無置喙的餘地。”

但是,毛澤東自十月十九日晨送走彭德懷之後,他的全部精力都用在指揮朝鮮戰爭上了!

毛澤東作為軍事戰略家,一向是遵照戰爭規律辦事的。他送走彭德懷回到菊香書屋之後,考慮到入朝作戰的特殊性,遂向各大區負責同志發去急電,要求“志願軍參戰目前只做不說”。接著,他又在思考初戰必勝也就是要求“志願軍打好出國第一仗”的大事。他明確指示:集中優勝兵力,尋機“殲滅偽軍三五個師爭取出國第一個勝仗”,認為這是“開始轉變朝鮮戰局的極好機會,如何部署,望彭(德懷)鄧(華)精心計劃實施之”。他甚至在戰前都預作了如下設想:“這一仗可能要打七天至十天時間(包括追擊)才能結束。我軍是否帶有乾糧?望鼓勵全軍,不怕犧牲,不怕艱苦,爭取全勝。”為此,他又想到戰機的捕捉,並明令示諭彭德懷等人:“現在是爭取戰機問題,是在幾天之內完成戰役部署以便幾天之後開始作戰的問題,而不是先有一個時期部署防禦後再談攻擊問題。”

我們從上述這些戰略、戰術的運用可知:毛澤東依然是把指揮中國革命戰爭中行之有效的方法用於朝鮮戰爭。

自打十月十九日起始,毛澤東除去思索有關入朝作戰的戰略全域性外,他一直關注著中國人民志願軍能否秘密渡江。所以,他在那張朝鮮作戰地圖上作出三種標記,天天移動著我志願軍分從三個方向秘密渡江,向預定作戰地區開進的作戰符號:“第四十軍從安東渡江,向球場、德川、寧遠地區開進;第三十九軍從安東、長甸河地區渡江,一部至枇峴、南市澗地區佈防,主力向龜城、泰川地區開進;第四十二軍從輯安渡江,向社倉裡、五老裡地區開進;第三十八軍尾第四十二軍渡江,向江界地區開進。”為了保證部隊順利開進,預防美軍炸橋,我“工兵第四團、第六團分別於輯安、臨江和朔州至昌城間擔負架橋、修路任務”。迨至我三路大軍秘密完成渡江任務之後,毛澤東又把戰略視點投向美李偽軍的戰略意圖。

這時,美李偽軍繼續分兵冒進,前進速度很快。毛澤東幾乎每天數次在作戰地圖上改變代表美李偽軍的軍事符號:截至“十月二十日,西線偽第二軍團之第六、第七、第八師已進至順川、新倉裡、成川、破邑之線,距離球場、德川、寧遠我預定防禦地區僅九十至一百三十公里;東線偽首都師已進佔五老裡、洪原先等地,達到了我預定防禦地區”。而這時,我軍在二十日剛剛渡過“五個師,僅進至鴨綠江南岸之義州以東和朔州、滿浦鎮以南地區,距離預定預防地區尚有一百二十至二百七十公里”。我軍已經不可能先敵到達我預定地區。自然,預先假定的戰略方案也就只好隨之放棄。

敵變我亦變。毛澤東根據前線指揮員的戰情報告,獲悉“敵人仍未發現我軍入朝,還在放膽分路前進,兵力分散,而且中路偽軍三個師態勢突出,其東西兩線之間又敞開著八十餘公里的大缺口”。毛澤東審時度勢,認為我軍可以利用敵人在戰略上的判斷錯誤和分兵冒進的弱點,從運動中對敵實施突然攻擊,各個殲滅分兵冒進之敵。遂又在戰役部署上作出變動:“我軍第一仗如果不準備打東線的偽首都師、偽第三師,則以第四十二軍的一個師位於長津地區阻敵即夠,第四十二軍的主力則宜放在孟山以南地區,以便切斷元山、平壤間的鐵路線,鉗制元山、平壤兩地之敵,使之不能北援,便於我軍集中三個主力軍各個殲滅偽第六、第七、第八等三個師。並注意控制妙香山、小白山等制高點,隔斷東西兩敵。”也就是在這種前提下,毛澤東認為:“此時是殲滅偽軍三個師,爭取出國第一個勝仗,開始轉變朝鮮戰局的極好機會。”

在此之後,由於敵我雙方軍情不斷出現變化,毛澤東都及時地作出了相應的調整。但是,力爭殲敵兩三師,打好出國第一仗的戰略原則始終沒有變。唯有如此,不僅做到初戰必勝,而且還能以此改變敵人如入無人之境的戰局。為此,他把關於朝鮮戰局的整體思考電告彭德懷等同志。一是,目前正在部署的戰役,是否能利用敵人完全沒有料到的突然性,全殲兩個三個甚至四個偽軍師。此戰如果是一個大勝仗,則敵人將作重新部署,在現有兵力的條件下,敵人將立即處於被動地位,否則,形勢將改為於敵有利;二是,敵人飛機殺傷我之人員、妨礙我之活動究竟有多大,我軍利用夜間行軍作戰的熟練程度如何,能否在敵人大量飛機威脅下進行有利的作戰;三是,美國是否再增兵朝鮮(五至十師),或在美國增兵之前,我軍能否在運動戰中及打孤立據點的作戰中殲滅幾個美國師及幾個偽軍師。

毛澤東在講述了決定朝鮮戰局的三種因素之後,又以肯定的語氣說道:“以上這幾點,均可於此次戰役及爾後幾個月內獲得經驗和證明。”毛澤東的上述三點,不僅為即將開始的入朝第一次戰役所證明,而且在其後五次戰役乃至貫穿三年多的朝鮮戰爭中也得到了完全證明。另外,戰爭的實踐還證明:毛澤東為中國人民志願軍制定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戰略、戰役方針,對於最終取得朝鮮戰爭的完全勝利,是具有重大的戰略意義的。

戰爭是瞬息萬變的,再天才的軍事家也不可能完全準確地預測戰役爆發的時間和地點。入朝作戰的第一仗也正是如此。

十月二十五日,西線的敵軍以師或團為單位,繼續向著北方冒進,並逼近我第四十軍部隊。是日凌晨,我進至北鎮以東地區的第四十軍第一一八師,奉命採取同敵預期遭遇的姿態進佔北鎮至溫井間公路以北高地,準備伏擊向北鎮前進的偽第六師後續部隊;進至雲山以北地區我之第一二○師亦奉命以第三六○團佔領雲山東北之間洞、朝陽洞、玉女峰一線陣地,準備阻擊由雲山北進的偽第一師。七時許,偽第一師先頭部隊遭我第三六○團迎頭痛擊。十時許,偽第六師第二團之先頭第三營及一個炮兵中隊,乘車由溫井向北鎮進犯,當其進至豐下洞至兩水洞之間地區時,我第一一八師第三五四團在第三五三團配合下先敵開火,以攔頭、截尾、斬腰的戰法,向敵發起突然而猛烈的攻擊,將敵全部殲滅。從此,揭開了抗美援朝、保家衛國戰爭的序幕。而這一天,一九五○年十月二十五日,就成了中國人民志願軍抗美援朝的紀念日。

有鑑於敵人分路冒進,並由坦克、汽車等組成的支隊到處亂竄的戰場態勢,按照毛澤東要求第一仗聚殲敵兩三個師甚是困難。為了適時捕捉戰機,各個殲滅冒進之敵,彭德懷決意改變作戰方案,並於當晚請示毛澤東:“敵以坦克數輛和汽車十數輛組成一個支隊到處亂竄,我企圖一仗聚殲兩三個師甚困難,亦再難保守秘密。故決定以軍和師分途殲滅敵之一個團兩個團(今晚已開始),求得在第一戰役的數個戰鬥中殲滅敵一兩個師,停止敵亂竄,穩定人心……”

毛澤東當即回電:“先殲滅敵人幾個團,逐步擴大,殲滅更多敵人,穩定人心,使我軍站穩腳跟,這個方針是正確的。對友黨政策方面所指各點及採取逐步誘導說服的方針,也是正確的。”

隨著敵我雙方態勢的變化,毛澤東又明確指示我入朝第一戰役分為東西兩大戰場:以東線四十二軍兩個師,作為鉗制東線貿然北犯的美李偽軍,以西線三個軍的優勢兵力迎頭痛擊北犯之敵。為了確保西線戰役的全勝,他還明令指示:“目前全戰役的關鍵有兩點:一是確實抓住古場、楚山之偽七團,不使逃脫,如此則偽一、六、八師非增援不可,有仗可打;二是我三個軍全部到齊,並完成戰役展開,如此則我攻擊時猛速有力,保證殲敵。”

由此可知,毛澤東在制定入朝作戰戰略方針的時候,完全是建立在戰場變化的基礎上的。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出:毛澤東在運用集中優勢兵力消滅敵人、誘敵深入、圍點打援等戰術方面是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彭德懷司令員根據毛澤東的上述電示,又依據隨時都在變化的戰場,全面組織實施了第一次戰役,歷經十三個晝夜的激烈戰鬥,彭德懷於十一月五日下令結束西線戰役;十一月七日下令結束東線戰役。共計殲敵一萬五千餘人,把所謂的“聯合國軍”從鴨綠江邊打到清川江以南,打破了麥克阿瑟向全世界吹下的牛皮:在“感恩節”前佔領全朝鮮的計劃,穩定了朝鮮戰局,我入朝作戰的中國人民志願軍也站住了腳跟。這樣,志願軍實現了毛澤東“初戰必勝”的戰略目的。

對此,毛澤東也是滿意的。由於美李偽軍不甘心他們的失敗,正在全力組織大規模的反撲,毛澤東又帶著勝利的喜悅召開有關的軍事會議。在代總參謀長聶榮臻報告了第一戰役的全過程後,毛澤東興奮地說道:“入朝僅僅兩個多星期,就取得了初戰告捷,殲敵一萬五千餘人的勝利,了不起!”

朱德從軍事的角度談了入朝第一戰役的經驗與教訓,他不無驕傲地指出:“一方面說明,我軍在幾十年戰爭實踐中形成的戰略、戰術是行之有效的;另一方面,也等於用實證說明了主席提出的‘一切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的理論是正確的。”

“我贊成老總的意見,”劉少奇又補充道,“這也等於給那些害了恐美症的人打了一劑強心針,讓他們知道美國人也沒有什麼了不起的!”

“更重要的是,”毛澤東非常嚴肅地接著說,“讓美國人,讓一切侵略過我國的西方人都知道,重新站起來的中國人民是不好惹的!”

在議論過入朝作戰取得第一次戰役勝利之後,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周恩來又扼要地介紹了敵人的動向:麥克阿瑟面對失敗仍作出錯誤的判斷,那就是不相信我志願軍大部隊已經入朝,繼續他的既定方針大踏步向北推進。最後,他又說道:“據我方破譯的敵人的情報稱,美李偽軍不甘心失敗,準備於十一月二十四日發起總攻勢,揚言在聖誕節前把我們趕回鴨綠江以北,全面結束所謂朝鮮戰爭!”

“吹牛是不上稅的!”朱德說罷,又講了毛澤東關於實施第二次戰役的戰略方針,那就是“中國軍隊再次採取誘敵深入的辦法,一退再退,等侵略軍兵力分散、側翼暴露時發起反擊”,同時,再切斷他們的退路。最後,他又以肯定的口氣說道,“主席制定的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的作戰方針,就等於給麥克阿瑟這個戰爭狂人擺了一個請君入甕的迷魂陣。”

“我認為更重要的是,彭總最擅長的就是誘敵深入的打法。因此,第二次入朝戰役取得勝利是有把握的。”毛澤東說罷又指出,麥克阿瑟利用美國的所謂空軍優勢,已經命令空軍“全部出動,以最大的力量摧毀鴨綠江上的所有橋樑和沿江一帶北朝鮮的城鎮和村莊”。每天,出動各種飛機上千架次,把鴨綠江南岸炸成一片火海,濃煙滾滾,所有城鎮都化為廢墟。為此,他又不無擔心地說:“我是瞭解彭總的,他打起仗來不要命。所以,一定要電告前線的同志,確保各級指揮機關尤其是志願軍司令部和彭總的安全。”

對此,周恩來是完全同意的。接著,他又向與會同志介紹:根據可靠的情報,美國正在根據志願軍司令部與北京進行電報聯絡的訊號電波,時時都在偵尋我志願軍指揮機關的位置,然後再派飛機投擲重磅炸彈和汽油凝固彈,摧毀和消滅我志願軍的首腦機構。另外,周恩來也清楚彭德懷的個性,從不被敵人的氣勢嚇倒,相反要以自己臨危不懼的形象堅定部屬必勝的決心。為此,他十分策略地說道:“為了確保志願軍司令部和彭總的安全,我認為主席有必要給他親自發報,講明我們沒有制空權,要經常變換司令部的地點,要謹防敵機的突然轟炸。”

毛澤東當然知道首腦機關和彭德懷在朝鮮戰爭中的地位和作用。為此,他在我軍入朝作戰不久,即電示彭德懷:“敵人測向頗準,請加注意……速築可靠防空洞,保障你們司令部的安全。”在這次軍委會議之後,毛澤東又迭次發報彭德懷,對司令部和他的安全提出正告。自然,毛澤東作為軍事戰略大家,他所關注的是第二次戰役的組織實施。他最想知道的是彭德懷將如何完成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的戰役部署。

彭德懷的確就像毛澤東說的那樣,他最擅長的就是誘敵深入的打法。當他接到毛澤東及中央軍委有關第二次戰役的戰略方針之後,立即在大榆洞召開了志願軍司令部黨委會議,他在會上十分形象地講:“麥克阿瑟雖遭到第一次戰役的打擊,但美軍主力未受損失,同時他對我軍的兵力還不清楚,所以,肯定還要向鴨綠江大舉進攻。我軍雖在兵力上佔優勢,但裝備太差,如和敵軍死拼硬頂,肯定要吃虧。不如先避其銳氣,故意示弱,邊打邊退,迷惑敵人,誘其深入。我軍可以後撤三十至五十公裡以分散敵人,然後在運動中尋機殲敵,這是我軍的拿手戰術。我們要在清川江畔釣大魚。”

會後,彭德懷採取類似我國古代“孫龐鬥智”等用兵之法,有意示弱於麥克阿瑟。他悄然下令各軍,“把清川江、大同江以北的德川、戛日嶺、球場之間的地區全部讓給敵人,誘敵上鉤。同時,我軍根據彭德懷的指示,在後撤時沿路丟棄一些槍彈衣物,似已潰不成軍。而志願軍主力則轉移到敵人側翼,進入山林,嚴密偽裝。晝不冒煙,夜不露光,消除各種可疑痕跡”。對此,連朝鮮領導人都矇在鼓裡,他們“對彭德懷後撤幾十公裡誘敵深入的戰役部署十分不解,詢問彭德懷為什麼不乘勝向清川江以南追擊”。

這時的彭德懷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在清川江畔釣大魚”,在第二戰役中圍殲更多的敵人。他一邊“根據毛澤東的指示和敵我態勢,確定集中九個軍共三十個步兵師,在東西兩個戰場同時對敵發起第二次戰役,而以西線為主”;一邊下令各軍在繼續北撤中,一律停止向前進之敵進行反擊,誘敵向著我預設的戰場前進,快些成為我早已布好的“口袋陣”中的俘虜。

由毛澤東親自制定、彭德懷組織實施的誘敵深入計果真奏效。麥克阿瑟認為志願軍後撤是“因為兵力不足,裝備低劣而怯戰敗退”。他又吹噓:“聯合國軍對鴨綠江沿岸實施的空軍突擊,已迫使中共後續支援部隊不能進入戰場。”並堅持認定入朝志願軍“最多不超過六七萬人”,“不是一個不可侮的勢力。”於是,命令東西兩路敵軍加快北進速度。同時,麥克阿瑟又命令近千架飛機對北朝鮮的城鎮村莊以及我軍的陣地進行狂轟濫炸。另外,他們透過空中電波測向尋找我軍指揮機關所在地,妄圖一舉把入朝的志願軍炸成失去統帥部的散兵遊勇,進而達到不戰或小戰而勝的所謂理想的局面。

對此,毛澤東和周恩來等透過各種渠道,完全掌握了麥克阿瑟的這一動向,又迭告彭德懷千萬注意司令部的安全。就說在第二次戰役打響的頭一天十一月二十四日,毛澤東在給彭德懷發去的《關於準備隨時撲滅空降敵人》的電報中,又作了明確的指示:“(三)請你們充分注意領導機關的安全,千萬不可大意。(四)此次戰役中敵人可能使用汽油彈,請你們研究對策。”

然而,就在毛澤東給彭德懷發去這封電報的第二天十一月二十五日,毛澤東的兒子毛岸英就被美軍投下的汽油凝固彈燒死在志願軍司令部所在地大榆洞旁邊。對此,《彭德懷傳》作了如下簡述:

十一月二十五日,即麥克阿瑟發表公報(即狂妄地向全世界宣佈:“聯合國軍已開始發動聖誕節結束朝鮮戰爭的總攻勢”)的第二天,西線“聯合國軍”各路被志願軍誘至預定戰場,翼側暴露,完全中了彭德懷之計。西線志願軍各軍則按彭德懷的命令完成攻擊準備,定於當晚對敵發起大規模的反擊。當此緊急時刻,卻“禍從天降”。駐在大榆洞南山坡上的志願軍司令部,突遭美國飛機的轟炸。這是由於幾天來志願軍司令部收發電報甚多,美軍透過空中偵察和無線電測向,發現了志願軍總部的位置。二十五日上午十一時左右,四架美國轟炸機突然飛臨司令部上空,投下大量汽油凝固彈。作戰室的木板房和周圍的山林、小屋,頓時濃煙滾滾,烈火騰空而起,翻譯毛岸英、參謀高瑞欣二人正在木屋內值班,來不及逃出,不幸犧牲。大家圍著遺體痛哭,彭德懷臉色蒼白,眼含熱淚,悲憤交加,默不做聲。想到毛澤東和周恩來幾次來電督促他:“你們的指揮所應建築可靠的防空洞,保障你們司令部的安全。”“你們指揮所應速建堅固的防空洞,立即修建,萬勿疏忽。”“請你們充分注意機關的安全,千萬不可大意”等等,辭意急切。而他每天只忙著指揮打仗,沒想到發生了如此重大的不幸,使他既內疚又追悔莫及。

時至中午了,朝鮮的天依然是灰濛濛的,搞不清是美帝國主義投擲的炸彈掀起的塵埃和硝煙,還是老天爺發怒生成的那低飛的亂雲,把陽光緊緊地鎖在了天上。彭德懷和他的部屬們誰也無心吃午飯,默默地駐步在大榆洞前,似在悄然地等著什麼……這時,彭德懷終於從無限悲痛之中緩緩地解脫出來,他就在烈士犧牲的地方召開了志願軍司令部黨委會議,一致同意把這次不幸的事件報告中央軍委。接著,彭德懷含淚起草了電文:

軍委並高(崗)賀(晉年):

我們今日七時已進入防空洞,毛岸英同三個參謀在房子內。十一時,敵機四架經過時,他們四人已出來。敵機過後,他們四人返回房子內,忽又來敵機四架,投下近百枚燃燒彈,命中房子,當時有二名參謀跑出,毛岸英及高瑞欣未及跑出被燒死。其他無損失。

志司

二十五日十六時

這封電報寫得十分冷靜,絲毫沒有一點感情se彩。但是,在這冷靜的背後卻湧動著巨大的情感潮流。因為,彭德懷不僅是一位愛兵如子的三軍統帥,而且他還是一位十分理解父母妻子送親人上戰場的心情!就在他入朝之後指揮第一次戰役期間,他曾對屬下說過:“我一輩子打仗,沒有什麼高招,只懂得指揮千軍萬馬打仗,可不是兒戲,必須精心策劃,周密部署。指揮員多用一分心血,戰士就少流一滴鮮血,不能以戰士的生命去無謂冒險。要牢記,任何父母,當知道自己的孩子犧牲了時,那痛苦和悲傷是難以忍受的。”

時下犧牲的毛岸英是毛澤東最心愛的長子,也是彭德懷十分熟稔且又很是喜歡的侄兒輩的有為青年。更為重要的是,彭德懷還非常清楚不久以前那場有關入朝作戰的爭論,他明白毛澤東送毛岸英上戰場也有以示決心的成分。因此,他的悲痛或曰內心中的複雜情感是一般指揮員所難以承受的。就說越年彭德懷回到北京,向毛澤東彙報過朝鮮戰情之後,他還十分內疚地說:“主席,你讓岸英隨我到朝鮮前線後,他們工作很積極。可我對你和恩來幾次督促志司注意防空的指示不重視,致岸英和高參謀不幸犧牲,我應承擔責任,我和志司的同志們至今還很悲痛。”

毛澤東雖然對待兒子的犧牲是無比傷情的,然而當他在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卻是理智的。他聽了彭德懷講了上述話後,沉默一陣遂慢慢地抬起頭來,反而寬慰彭德懷:“打仗總是要死人的嘛!中國人民志願軍已經獻出了那麼多指戰員的生命,他們的犧牲是光榮的。岸英是一個普通的戰士,不要因為是我的兒子,就當成一件大事。現在美國已使用在朝鮮戰場上的各型飛機約一千架,你們千萬不能疏忽大意,要採取一切措施保證司令部的安全。”

彭德懷發出上述電報不久,代總參謀長聶榮臻就把譯出的電文交到了周恩來的手裡。可以想見,周恩來閱罷電文後的心情是相當難過的。但是,更令他為難的是,要不要把這封電報交給毛澤東?如何交到毛澤東的手裡?或在什麼時候交到毛澤東的手裡等等。他清楚自入朝作戰以來,毛澤東經常徹夜不眠,有時戰情緊張,還要連著幾天幾夜工作不息;另外,由於初冬的北京鬧流感,毛澤東一家又都染上了感冒,大夫曾多次“下令”要毛澤東休息,可他都以第二次戰役剛剛打響為由,繼續堅持帶病關注朝鮮的戰事。他想了許久,決定暫不把電報送給毛澤東。然而,無論怎麼說毛岸英的犧牲不是尋常事,幾經思忖,決定把這封電報批給劉少奇和朱德:因主席這兩天身體不好,故未給他看。

周恩來如此處理這件事情是慎重的。但是,從長遠看又等於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他知道毛岸英犧牲了,可毛澤東還認為自己的兒子戰鬥在朝鮮戰場上;另外,周恩來不僅是政務院總理兼外交部長,而且還是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副主席,因此,為了朝鮮的戰事自然還要為國內的經濟等事,需要經常向毛澤東請示報告,每每他們二人單獨會面、商談國事,尤其是談到一些令他觸景生情之處的時候,他會在情感深處掀起不為他人,尤其是不能為毛澤東所知的波瀾。所以,他每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都要在心裡自問:“什麼時候把岸英犧牲的訊息告訴毛主席呢?……”

很快,朝鮮戰場傳來了第二次戰役大捷的喜訊:在這次戰役中,我中國人民志願軍一共殲滅侵略軍三萬六千多人,其中包括美軍二萬四千多人。十二月三日,不可一世的麥克阿瑟被迫下令實行總退卻;十二月六日,朝中軍隊乘勝追擊,光復平壤,把侵略軍趕到三八線以南,從根本上扭轉了朝鮮的戰局。

與此同時,麥克阿瑟在朝鮮戰場連續兩次失利,在美國乃至全世界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美國各界利用各種輿論陣地,猛烈地抨擊麥克阿瑟,強烈要求解除其“聯合國軍”總司令的職務,說他發動的“聖誕節總攻勢”幾乎把美國引向災難的深淵。杜魯門為了挽回敗局,一度暗示要在朝鮮戰場使用原子彈。為此,英國首相艾德禮匆忙飛往華盛頓,與杜魯門舉行會談,雙方一致表示:“決不自動撤出朝鮮,但也不同意擴大戰爭的範圍。”

針對英、美對朝鮮戰局的態度,金日成飛來北京,與毛澤東等舉行會談,雙方商定組成中朝兩軍聯合司令部,推彭德懷擔任中朝聯軍司令員兼政治委員,朝方由金雄擔任副司令,樸一禹擔任副政治委員。針對朝鮮的戰局,毛澤東在部署第三次戰役的時候,就明確地指出:“必須作長期打算,速勝的觀點是有害的。”並決定:利用一九五一年新年敵軍度假疏忽之際,於十二月三十一日對敵人發起猝不及防的攻擊。從此,也就揭開了第三次戰役的大幕。

正當我中朝聯軍向敵人發起猛烈進攻的時候,毛澤東在北京送走了不平凡的一九五○年。這時,周恩來認為應當把毛岸英犧牲的訊息告訴毛澤東了,遂提筆寫信:

主席、江青同志:

毛岸英同志的犧牲是光榮的。當時我因你們都在感冒中,未將此電送閱,但已送少奇同志閱過。在此事發生前後,我曾連電志司黨委及彭,請他們嚴重注意指揮機關安全問題,前方回來的人亦常提及此事。高瑞欣亦是一個很好的機要參謀,勝利之後,當在大榆洞及其他許多戰場多立些紀念中國人民志願軍的烈士墓碑。

周恩來

一二

周恩來非常沉重地寫罷這封信,又看了幾遍,一種難以言述的情潮再次翻滾在心湖中。然而,當他把這封信裝入信封,決定送交毛澤東的時候,他又禁不住地發出這樣的自問:“主席看後,能經得住這意外的打擊嗎?……”

一九五一年元月一日,中華大地完全沉浸在歡慶我志願軍健兒連續取得兩次勝利的喜悅中!對毛澤東而言,他親自運籌的第三次戰役又在昨天(十二月三十一日)打響了,並取得了重創敵人的重大勝利。因此,他內心的高興是一般人所難以理解的!

然而,這慶祝勝利的喜悅剛剛過了一天,毛澤東就在一月二日收到了周恩來的親筆信,得知他心愛的兒子毛岸英犧牲在朝鮮戰場上的訊息。因此,他內心的悲痛也是一般人所難以理解的!

毛岸英是毛澤東與楊開慧的愛情結晶。早年,當他獲悉楊開慧英勇就義的訊息後,很快就把對妻子的愛和情移到毛岸英他們弟兄三人的身上了。但是,那時他正在中央蘇區領導中國工農紅軍,忙於建立革命根據地,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不知道毛岸英兄弟三人的下落,作為父親的毛澤東除去思念自己的骨肉外,內心一定還有著對兒子們的歉疚之情。實事求是地說,在那樣殘酷的革命環境中,他不可能過多地分心於父子之情。他作為一名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唯有獻身於共產主義事業或曰為中華民族的新生而奮鬥,才是對楊開慧以及毛岸英兄弟三人最大的慰藉!

隨著中國革命的發展,毛澤東已經成為革命聖地延安的人民領袖了!可以設想,他仍然思念遠在莫斯科學習的毛岸英和毛岸青。不久,毛岸英和毛岸青他們終於回到了延安,這對毛澤東而言無疑是一種最大的精神補償。然而毛澤東畢竟是一位政治家,為了孩子的前途自然也是為了毛澤東自己所開創的革命事業,又把毛岸英送到陝北的農村當農民,讓自己的兒子透過瞭解中國的農民,進而瞭解中國這個農民大國的真正國情;進城以後,毛澤東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知道中國工業的底子,又讓毛岸英去工廠當工人。雖說他知道戰爭是要死人的,可是他為了讓自己的兒子知道新中國是從槍桿子裡打出來的或曰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國際主義,他還是毅然地把毛岸英送到了朝鮮戰場,當一名普通的翻譯和戰士!……

時下,中南海外還不時傳來幾響歡慶新年的爆竹聲,可這時的毛澤東卻獲悉了精心培養的長子毛岸英犧牲的訊息!就常理而言,他一定會想起兒子小時牙牙學語和嗷嗷待哺的樣子;自然,他更會想起自己送毛岸英去朝鮮前線的時候,他們父子之間所進行的那番看來很是平常的對話:

“打仗是要有人上戰場的,也一定會有人犧牲。既然我是軍委主席,就應當首先把自己的兒子送上前線!”

“好!我去朝鮮,和美國大兵較量一番。”

“像我的兒子!”

“放心,我會像斯大林的兒子一樣,絕不給你、給我們的祖國丟臉!”

“有你這句話,我就不需要再說些什麼了!記住,共產黨人平常吃苦在先,戰時犧牲在前。你是共產黨員,你又是中國共產黨主席毛澤東的兒子,到朝鮮戰場上,就要吃苦在先,犧牲在前!”

“父親!您的話我記下了,我絕不會丟共產黨人的臉,也不會給你臉上抹黑!”……

毛澤東沉思著、沉思著,突然哽咽著叫了一聲:“岸英!我的兒子……”小聲啜泣了。

就在這前後,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相繼走進菊香書屋,看著毛澤東那過分傷情的樣子,聽著毛澤東那哽咽的自語,都忍不住地落下淚來……

毛澤東聞聲擦去臉上的淚痕,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見這些老戰友不約而同地來到了他的房間,內心再次湧動著一種難以言述的情潮。他極力控制著這種特殊的感情,低沉地說道:“都請坐吧!”

劉少奇首先坐在毛澤東的對面,為了打破這情感造成的僵局,主動地講:“岸英犧牲一個多月以來,我經常聽從朝鮮回來的同志說,岸英到朝鮮後,工作很積極,同志們都很懷念他。”

劉少奇講的是一番善意的寬解話語,但是,在毛澤東那難以平息的心湖中,卻又引起了不小的波瀾。毛澤東什麼也沒說,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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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朱德講話了,“為岸英等同志的犧牲,老彭不僅感到悲痛,而且還主動地承擔了責任。”

� �澤東聽了朱德講的這番話後,頓時變得嚴肅起來,他當即鄭重地講了與事後和彭德懷說的那番話:“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嘛!中國人民志願軍已經獻出了那麼多指戰員的生命,他們的犧牲是光榮的。岸英是一個普通的戰士,不要因為是我的兒子,就當成一件大事。”

大家聽後無一不為之動容。接著,劉少奇以商量的口氣說道:“主席,有的同志建議,把岸英的遺體運回國內來安葬。”

“不行!”毛澤東猝然發火,以質問的口氣說道,“其他犧牲在朝鮮戰場上成千上萬的指戰員呢?他們要不要也運回國內安葬?還是那句老話:哪裡的黃土都埋人!我看,就把岸英埋在朝鮮的土地上”。

“那就按主席的意見辦!”一直沒有講話的周恩來表態了,他知道時下講什麼樣的話語,也無法慰藉毛澤東失去兒子的心情。為此,他取出一份電文,說道,“這是我來之前收到的,三天以前十二月三十一日發起的第三次戰役,如果進展順利的話,估計明天或後天就可以佔領漢城”。

毛澤東立即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當時就從周恩來的手裡接過那份電報,迅速閱罷,猝然興奮起來,一邊抖動手中的電報,一邊激動地說道:“這就是新年最好的獻禮!老總,少奇同志,恩來同志,我們有這樣好的指戰員,凱旋之日,當舉杯相慶!”

毛澤東在獲悉毛岸英壯烈犧牲的訊息後,忍著極大的悲慟關注著朝鮮戰場進行的第三次戰役。幸喜的是,我中國人民志願軍和朝鮮人民軍並肩作戰,經過七天七夜的連續進攻,突破了敵人在三八線的防禦,向前推進了八十至一百一十公里,殲敵一萬九千餘人,解放了漢城,將敵驅逐至三十七度線南北地區,粉碎了敵人妄圖拒守三八線既設陣地,整頓敗局,準備再犯的企圖,取得了第三次戰役的完全勝利。

毛澤東看到我軍經過三次戰役的勝利,已經取得了一定的對現代化裝備之敵的作戰經驗,士氣異常高漲。與此同時,他也看到由於我軍入朝倉促,減員甚大,兵員未能及時得到補充,所以第三次戰役一結束,就下令我軍按照預定計劃轉入休整。

毛澤東是一位實事求是的軍事戰略家,雖然我軍連續取得三次戰役的勝利,然而從敵人整體的戰力上考察並未遭到重創。更為重要的是,他認為敵人在其主力未被擊破之前,是不會自動撤出朝鮮的。這是因為美國侵略者要維持在遠東和世界的政治地位,並且還相信靠著裝備上的優勢,不僅有能力守住朝鮮南部的陣地,而且還可以打敗我入朝作戰的志願軍。所以,我志願軍不能掉以輕心,還要準備打幾次更為慘烈的大的戰役,才能達到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目的。有鑑於此,他要求我軍必須隨時準備粉碎敵人新的反撲,並指出未來美軍的動向:

“(一)在中朝兩大軍隊壓迫下略作抵抗即退出南朝鮮。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我們充分準備工作的結果,因為敵人知道我們做了充分的準備工作,我們的軍事力量更加強大了,敵人才知難而退。(二)敵人在大邱、釜山地區作頑強抵抗,要待我們打得他們無法再打下去了方才退出南朝鮮。如果是這樣,我們必須作充分準備才能再戰。”

同時,毛澤東指出還“有一種可能,即客觀形勢迫使我們在二月間就要打一仗,打了再休整”。為此,他又為我志願軍制定了堅守防禦、戰役反擊和運動防禦等多樣式的作戰方針。聽話的敵人果真按照毛澤東的指揮,於一九五一年一月二十五日向我志願軍陣地發起反攻。自然,我志願軍也就等於打響了第四次戰役的槍聲。

中共中央以及朱德、劉少奇、周恩來等領導同志,看到毛澤東自決策入朝四個多月以來,身體明顯地消瘦下來;另外,他們更清楚毛澤東在獲悉愛子毛岸英犧牲之後,其精神上的打擊是相當大的。為此,一致同意:毛澤東離開北京到石家莊進行短暫的休息。由於石家莊離北京較近,有關內政外交等重大決策還可以商請毛澤東甚至由毛澤東作出決定。

對此,毛澤東同意了中央的決定,經過簡單的準備,於二月三日深夜,迎著凜冽的寒風和紛飛的大雪,離開北京的“新六所”駐地,由清華園火車站上車,來到石家莊寬敞而幽靜的休養地石家莊保育院。

石家莊保育院位於當時的石家莊近郊,地僻人稀,“它的西側是勝利公園(今華北軍區烈士陵園),北側是莊稼地,靠南面矗立著一座灰白色的小樓,靠北面有一幢青磚紅瓦的小平房,毛主席的辦公室和臥室就設在這小平房裡。在毛主席的辦公室裡,中間擺放著一張寬大的寫字檯,寫字檯左側安放著一張可坐可躺的沙發床,在寫字檯和沙發一側堆滿了書籍和檔案”。時人皆知,毛澤東是一位很不會休息或曰不知休息的人民領袖。他來到這“環境靜謐,蒼松翠柏,綠樹成蔭,不時傳來小鳥的鳴叫聲”的休息之地,名曰進行短期休息,實際上做了令常人難以想象的大量的工作。首先,他著手開始編審《毛澤東選集》。

公開出版《毛澤東選集》,是毛澤東在出訪蘇聯期間,由斯大林當面向他建議的。他訪蘇歸來之後,於一九五○年五月在豐澤園主持召開了中央政治局會議,一致同意接受斯大林的建議,立即編輯《毛澤東選集》。一是由於毛澤東慎於出版自己的著作,再是突然爆發的朝鮮戰爭,使他沒有可能集中時間從浩瀚的手稿中編選、審改、校對自己過去的著述。如今,他來到這間極普通的平房裡,利用這短期的休息時間,對《毛澤東選集》所收編的文稿進行精心的篩選和修改。重新翻看毛澤東當年選入文集中的稿子特別是第一卷收錄的文章,他都“進行了逐字逐句的推敲、修改和潤色,對其中重要文章都親自寫了題解和註釋,還對全卷文章進行了最後的定稿和編目”。請看毛澤東對《矛盾論》一文的修訂過程:

《矛盾論》和《實踐論》是毛澤東的哲學代表之作。同時,也是毛澤東對中國革命尤其是對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十年內戰從哲學層面的思索,或曰是對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十年內戰從哲學上進行的總結。無論是對教育、統一全黨的思想,還是對抗日戰爭、解放戰爭等都起到了指導性的作用。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確定毛澤東哲學思想、哲學地位的代表作。因此,他對這兩篇著作的修訂是非常嚴肅的。其中,尤以《矛盾論》一文花費他的精力最多。請看三月八日毛澤東關於修改《矛盾論》給陳伯達、田家英的信:

《矛盾論》作了一次修改,請即重排清樣兩份,一份交伯達看,一份送我看。論形式邏輯的後面幾段,詞意不暢,還需修改。其他有些部分還須作小的修改。

此件在重看之後,覺得以不加入此次選集為宜,因為太像哲學教科書,放入選集將妨礙《實踐論》這篇論文的效力,不知你們感覺如何?此點待將來再決定。

你們暫時不要來,待《矛盾論》清樣再看過及他文看了一部分之後再來,時間大約在月半。

十天之後,毛澤東於三月十五日,又給田家英寫了一封關於校對《矛盾論》的親筆信:

《矛盾論》的原稿請即送來。

凡校對,都須將原稿連同清樣一起送來。

以前的一切原稿均請送來。

四月一日到了,毛澤東又給田家英寫了一封信,明確指出:“《中國共產黨在民族戰爭中的地位》、《矛盾論》,請不要送去翻譯,校對後再送我看。”另外,他在校閱清樣稿的過程中一看再看,仍對《矛盾論》不滿意,於是下決心從選集中抽下來。結果,一九五一年十月出版的第一版《毛澤東選集》沒有收錄《矛盾論》。由此可見,毛澤東對自己著作的要求是何等的嚴格啊!

相對而言,毛澤東對《實踐論》是比較滿意的。他不僅同意公開出版,而且還對黨的創始人之一李達寫的《〈實踐論〉解說》給予頗高的評價。事有巧合,就在他校閱《矛盾論》不滿意的時候,於三月二十七日給李達寫了一封信:

兩次來信及附來《〈實踐論〉解說》第二部分,均收到了,謝謝您!《解說》的第一部分也在刊物上看到了。這個《解說》極好,對於用通俗的言語宣傳唯物論有很大的作用。待你的第三部分寫完並發表之後,應當出一單行本,以廣流傳。第二部分中論帝國主義和教條主義經驗主義的那兩頁上有一點小的修改,請加斟酌。如已發表,則在印單行本時修改好了。

關於辯證唯物論的通俗宣傳,過去做得太少,而這是廣大工作幹部和青年學生的迫切需要,希望你多多寫些文章。

毛澤東在石家莊進行所謂短期休息的時候,除去繼續指揮朝鮮戰場打得十分激烈的第四次戰役、編輯《毛澤東選集》的工作以外,他還領導了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鎮壓反革命運動。

隨著朝鮮戰爭的爆發,殘留大陸的政治土匪、國民黨特務以及各種反動會道門勢力等錯誤地估計了形勢,與國內外一切反動勢力遙相呼應,從長城內外到南海之濱,製造了數以萬計的反革命案件。大的到炮轟天安門,小的到無端殺害革命幹部,真是大有翻天之勢。為此,一九五○年七月二十三日,政務院和最高人民法院聯合發出《關於鎮壓反革命活動的指示》。

但是,隨著鎮反與剿匪在全國各地順利的展開,在一些幹部的思想中產生了和平麻痺的思想,認為革命完全勝利,“反革命分子已經掀不起大浪”,因而出現了過於寬大無邊的傾向。舉例說,南京一土匪拒捕槍殺我公安人員,執法機關竟按“初犯”從輕發落。對此,群眾極為不滿,稱這是“寬大無邊”。不久,黨中央進入決策入朝作戰階段,各地的反革命又利用美李偽軍大舉向北朝鮮推進的機會,再次掀起一股實力很大的反革命暗流,搞得國無寧日。為此,中共中央又於十月十日向黨、政、軍各級黨委發出《關於鎮壓反革命活動的指示》,及時地揭發和糾正了鎮壓反革命工作中的右傾情緒,並為在全國展開轟轟烈烈的鎮反運動打下了基礎。

隨著我志願軍在朝鮮戰場上連續三次與美李偽軍進行較量,退守臺灣的蔣介石也公然喊出了反攻大陸的口號;與此同時,殘留大陸的各種反革命分子乘機興風作浪,猖獗作案。為此,中央人民政府於一九五一年二月二十一日公佈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鎮壓反革命條例》,《人民日報》連續發表了《為什麼必須鎮壓反革命》、《鎮壓反革命必須大張旗鼓》等社論。接著,一場轟轟烈烈的鎮壓反革命的群眾運動在全國展開了!

但是,敵人並不甘心他們的失敗,相反,他們又以百倍的瘋狂進行反革命報復,各種惡性案件有增無減。待到三月十三日,山東軍區政治部主任黃祖炎在一次公開的會議上遭到敵人槍殺,在全國、全黨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同時也給那些具有和平麻痺思想的同志敲響了警鐘。毛澤東獲悉這一訊息之後,當即指出:“這是我黨高級幹部被黨內暗藏的反革命分子所刺殺,而為過去所少見的。”“此事顯系反革命分子在我黨及人民政府堅決鎮壓反革命之際的報復行動。”接著,他以中共中央的名義寫了長篇通報,務請全黨注意:

(一)嚴防反革命的反覆。應當肯定反革命的報復是必然會有的,必須預先採取防制的辦法,千萬不可疏忽。除加強警衛外,最重要的是採取積極手段,破獲反革命的組織,消滅反革命的巢穴,堅決迅速地殺掉一切應當殺掉的反革命分子,使反革命措手不及,無力施行報復手段。(二)必須認識黨內政府內和軍內已有少數反革命分子混進來,決不可認為太平無事。現在就應開始注意這個問題,考查可疑的分子,聚集材料。在地委及專署一級以上機關內,軍分區及師以上的機關內,城市則為市區兩級機關內,特別注意考查這類可疑的分子,一有材料,就應做適宜的處置,保障黨、政、軍各級領導機關的純潔和安全,決不可優柔寡斷,姑息養奸,是為至要。

同時,毛澤東向全黨、全軍、全國人民鄭重指出:“鎮反是一場偉大的鬥爭,這件事做好了,政權才能鞏固。鎮反包括:(一)社會上的反革命;(二)隱藏在軍政系統舊人員和新知識分子中的反革命;(三)隱藏在黨內的反革命。鎮壓這三方面的反革命,當然要有步驟,不能同時並舉,但是對於黨政軍的某些最重要的部門特別是公安部門須及時清理。”

也許是政治見解所同,抑或是應了“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句古語,就在毛澤東發出上述號召的同時,他就收到了鄧小平發來的《關於清查處理西南軍政機關不純問題的報告》。毛澤東當即批到全黨、全軍各部門,明確指出:“這個報告是完全正確的。”同時,他又親自批給鄧小平:“三月十三日報告收到,你的意見是正確的,已轉發全黨仿行。”

由此,全國各地掀起了揭發、檢舉和公審現行反革命分子的高潮。據史記載:“一九五一年春,北京市召開過大小群眾性會議二萬九千多次,參加群眾三百三十多萬人次。至七月初,逮捕反革命分子達一萬零三百二十六人,處決八百二十七人;四月二十七日深夜,上海市統一部署,統一行動,一舉逮捕了各類反革命分子九千餘名,二十九日召開全市大會,對有血案的九名反革命分子進行公審處決……”大長了革命人民的志氣,大滅了一切反革命分子氣焰!

隨著鎮壓反革命群眾運動轟轟烈烈的展開,毛澤東又及時地指出:“草率從事的偏向,危險最大,因為……草率從事,錯捕錯殺了人,則影響很壞。請你們對鎮反工作,實行嚴格控制,務必謹慎從事,務必糾正一切草率從事的偏向。我們一定要鎮壓一切反革命,但是一定不可捕錯殺錯。”接著,他又為鎮壓反革命運動作出一系列正確的指示,確保了全國鎮反運動沿著正確的方向發展。

毛澤東雖然在領導全國的鎮反運動,但他從未參加過一次群眾大會。說實在的,他真想到會上看一看,聽一聽。但就因為他是主席,連參加群眾大會的機會都沒有了。事有湊巧,就在他編輯《毛澤東選集》以及寫出幾十份有關鎮反運動指示的時候,他卻從工作人員的口中獲悉:石家莊市要在人民體育場(今中山路體育場)召開三萬人參加的公審大會。他鄭重地提出“要看看公判會,看看是怎樣鎮壓反革命的”。市委領導經過研究,“考慮到主席的安全,連夜趕到主席住地進行了說明和勸阻”。無奈,他只好服從市委領導的決定,留在住處繼續“休養”。但是,他的心依然記掛著鎮反運動,他問身邊的工作人員:“現在全國鎮反,我們警衛連的戰士恨不恨反革命呀?”

“恨,非常恨。”接著,工作人員又向毛澤東全面地介紹了警衛連進行鎮反教育的情況。毛澤東聽後點了點頭,說道:“噢,這很好啊!”

毛澤東在石家莊休養期間,依然關注著朝鮮戰場上的戰事。在這期間,由於第四次戰役打得很苦且又有持久對峙下去的苗頭,主持軍委日常工作的周恩來同志提出“在朝鮮戰場輪番作戰”的設想。我中國人民解放軍分為幾番入朝作戰的兵力,輪番參加朝鮮的戰役,經受與美李偽軍作戰的洗禮。這樣,既可提高我軍的作戰實力,也可以在實戰中完成軍事現代化。對此,毛澤東是同意的,並對輪番作戰的兵力編成提出了具體的構想。同時,他還親自給斯大林發去長電,解釋《關於朝鮮戰局和我軍採取輪番作戰方針》。

首先,毛澤東認為:“從目前朝鮮戰場最近進行的戰役中可以看出,敵人不被大部消滅,是不會退出朝鮮的,而要大部消滅這些敵人,則需要時間。因此,朝鮮戰爭有長期化的可能,至少我應作兩年的準備。目前敵人的作戰意圖是企圖與我進行消耗戰。在過去一個月當中,敵人當站住陣地之後,經過調整補充,便尋找機會向我作試探性的進攻,其目的在一方面不容許我在前線作必要的休補,另一方面則利用其技術條件消耗我軍。同時,敵人對朝沿海的襲擾,運輸線的不間斷的轟炸,均甚為積極。我軍補充物資只有百分之六十至七十能達前線,有百分之三十至四十在途中被炸燬。在目前一個半月內,因我新軍未到,老軍未補充,敵人有重新進出三八線南北地區的可能。”

其次,毛澤東指出,“為粉碎敵人意圖,堅持長期作戰,達到逐步殲滅敵人之目的,我中國志願軍擬採取輪番作戰的方針。”接著,他又電告斯大林:“中國志願軍已決定編組三番輪流的部隊。”在說明三番志願軍輪流入朝作戰的構成之後,又進一步電告:在過去四個戰役中,中國志願軍戰鬥的非戰鬥的傷亡及減員已超過十萬人,正將補充老兵新兵十二萬人;今明兩年準備再有傷亡三十萬人,再補充三十萬人,以利輪番作戰。

最後,毛澤東又對第四次戰役的進展作了如下預測:“在今後的一個半月內,敵人有可能尋機進攻,逼我應戰。在此種情況下,我軍擬讓敵人進至三八線南北地區,在我第二番志願軍九個軍到齊後,再進行有力的新的戰役。”結論:“在美國堅持繼續作戰,美軍繼續獲得大量補充並準備和我軍作長期消耗戰的形勢下,我軍必須準備作長期作戰,以幾年時間,消耗美國幾十萬人,使其知難而退,才能解決朝鮮問題。”

毛澤東的這一戰略思想不僅說服了斯大林,而且也為今後朝鮮戰爭的實際所驗證是正確的。

與此同時,在毛澤東的戰略棋盤上還有兩個棋子需要他來排程:一個是在東南沿海對付蔣介石準備反攻大陸的殘匪;再一個是還要在雲南等地支援胡志明對付法國侵略軍。為此,他在休養期間都作出了相應的部署。毛澤東來自人民,熱愛人民,更重要的是離不開人民。他自從進駐北平尤其是搬進中南海豐澤園以後,最感痛苦的是不能與人民在一起,不能經常傾聽人民的呼聲。時下,他來到了石家莊,怎能不想起朝夕相處一年的西柏坡的人民呢!雖說毛澤東手中的權力是很大的,但是他行動方面的自由卻又是最少的。未徵得有關部門的同意,他不能離開休養地一步,更沒有一絲去看望西柏坡人民的可能性。他或許是太想到農村走一走了,抑或是初春那明媚的天氣分外的誘人,他終於說服了身邊的工作人員,悄悄地坐著汽車沿石(家莊)獲(鹿)公路向西駛去。對主席這次私自出行,有關著述作了記載:

這天,主席心情非常好,不時從車內向路旁麥田眺望。車子開近山腳下的一處地方,他看到路旁麥田裡有老鄉在幹活,便讓車子停了下來,他下車走到麥田,一邊彎腰俯看小麥長勢,一邊與農民交談起來。

主席問他們:“前面那座山叫什麼山?”

老鄉們回答說:“叫抱犢寨。”

“為什麼叫抱犢寨呢?”主席又問。

老鄉們介紹說:傳說過去老百姓上山幹活,因為山高坡陡,老牛上去了,跟在後面的小牛犢上不去,急得亂蹦亂跳;老牛見小牛沒上來也不安生幹活,最後只好由人把小牛犢抱上去,老牛才安生幹活,小牛也不亂蹦亂跳了。

聽了老鄉的介紹,主席爽朗地笑了起來。接著,又關切地詢問了麥子如何看長勢?一畝能打多少斤?現在農民生活怎樣?附近的農民見到主席,都圍攏過來,主席同他們談了好一會兒才返回了住所。……

可以想見,毛澤東這一天過得是最愉快的了!但是,他私自出巡的事很快被有關部門知道了,同志們都在為他的安全感到有些後怕,因為現在畢竟是在進行你死我活的鎮壓反革命運動啊!為此,市委的領導透過有關人員轉達了對毛澤東的意見:未經批准,不得私自外出。對此,毛澤東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笑著說:“好,尊重他們的意見,以後不出去了。”

就在這前後,由於美國與英、法諸國在對待朝鮮戰爭的戰略上發生了分歧,所以對如何結束朝鮮戰爭各執一詞。但是,多數國家其中包括美國的一些政客,公開主張在三八線建立“事實上的停火”,以謀求透過談判解決朝鮮問題。戰爭狂人麥克阿瑟堅決主張打下去,甚至不惜為此把戰火擴大到中國。三月二十四日,他發表了一個極端狂妄的宣告:“如果聯合國改變它力圖把戰爭侷限在朝鮮境內的容忍決定,而把我們的軍事行動擴充套件到赤色中國的沿海和內陸基地,那麼赤色中國就註定有立即發生軍事崩潰的危險。”

麥克阿瑟的宣告,在敵人的內部引起了極大的混亂。杜魯門認為這是“對憲法賦予總統的權力的挑戰”,“也是對聯合國政策的藐視”,在其他所謂盟國的質問下,杜魯門被迫於四月十一日撤銷了麥克阿瑟的職務,任命李奇微為美國遠東司令和“聯合國軍”總司令。

毛澤東獲悉這一訊息當然是高興的。但是,他卻從美國中途換帥的行為中感到,朝鮮戰爭很有可能朝著又打又談的方向轉化。這樣一來,又需調整朝鮮戰場上的戰略和戰術。

麥克阿瑟下臺不久的四月二十一日,第四次戰役歷時八十七天,以殲敵七萬八千餘人的戰果勝利結束。我軍不僅完成了預定的防禦任務,而且還贏得了時間,掩護了戰略預備隊的集結,為第五次戰役創造了有利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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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這時,毛澤東編審《毛澤東選集》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他帶著各種勝利的喜悅告別了石家莊,驅車回到北京,又集中全力去解決西藏、土改等重大問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