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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chapter 33

派出所的民警到現場花的時間比預想中要短。

大概是因為案件的情況已經一目瞭然, 被抓的快遞員也老老實實交代了全部經過,民警過來做完取證,囑咐了一些要準備的材料和注意事項, 就匆忙離開了。

左顏把人送下樓之後, 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

她作為當事人肯定是要回現場複述案發情況的, 雖然有遊安理陪著她, 但整個過程她都非常不舒服, 尤其是鑽進衣櫃裡做演示的時候, 短短幾分鐘都讓她缺氧到反胃。

“他們也挺辛苦的, 看起來怕是一晚上都沒睡吧。”

左顏隨口找了個話題,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

遊安理和她一起回了電梯裡,一邊按下樓層, 一邊道:“你如果實在覺得很不舒服,這週末就先找找其他的房子吧, 換個安保比較好的地方。”

左顏知道她向來是很敏銳的,聞言也只是頓了頓, 然後回答:“這事兒我也想過,但是吧,合同上寫了的, 我交的房租和押金都不能退。所以能省就省吧。”

這筆錢對她來說可不是小數目,她還是狠不下心白白浪費掉, 再掏腰包去租新的房子。

雖說工作的這三年裡, 她也不是真的一分錢存款都沒有,但那些錢得用在緊急情況。

其他時候忍一忍就過去了。

電梯到站後, 遊安理走在她後面, 開口道:“這方面你倒是變了很多。”

左顏就當她在誇自己了。

遊安理掏出鑰匙開啟了門, 兩個人進了門, 她才再次開口:“我買的房子還在裝修,等能住人了,可以租你一個單間。”

左顏剛換好鞋,聽完這句話就一愣。

“你都買房了?你才回來多久啊?”

她完全忽略了後半句話,也不知道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遊安理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靜地回答:“回國之前就買了,國內的行情我一直有留意,看到合適的就託朋友幫忙辦了手續。”

朋友。

左顏不由得細細地品了一下這兩個字。

遊安理去了國外七年,在國內還能有什麼朋友?

“蘇小姐人真好。”

左顏陰陽怪氣地說了句,踩著拖鞋就往沙發那邊走。

遊安理正要去廚房洗個手,聽見這句話側過身來,看著她,問:“你說雪雅?”

聽聽,叫得多親熱。

左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摸出手機解鎖,沒搭理她。

遊安理收回視線,走進廚房,擰開水龍頭洗乾淨手。

開放式廚房和客廳只隔了一張吧檯,她關了水,拿廚房紙擦著手。

“雖然不知道你在氣什麼,但我的房子不是雪雅幫的忙,她跟我一路回國的,之前不在國內。”

左顏真覺得她不解釋這一句還好,一解釋能把人給氣死。

“誰生氣了啊?我是真的覺得她人挺好的啊,溫柔大方,人還漂亮,我要是個富婆,我就去追她了。”

她說著一把拽過了後面的抱枕,往肚子上一塞,偏過頭看向了落地窗外。

遊安理發現她這一發脾氣就口不擇言的毛病還是沒改過。

“你想追她恐怕只有錢還不夠。”

遊安理說著,倒了兩杯水端過來放到了茶几上。

她在單人沙發上坐下,看著左顏,說:“還得再去做個變性手術。”

左顏一下子看了過來,滿臉震驚。

“怎麼會這樣!”

遊安理喝了口水,捧著杯子道:“但是做手術也來不及了,據我所知,她回國就是為了結婚這件事。”

左顏聽完這句話,痛心疾首地捂住了胸口。

“暴殄天物啊,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男人能配得上她!”

“所以……”

遊安理放下了水杯,看著她,問:“你剛剛在氣什麼?”

左顏避開了她的視線,端起茶几上自己的那杯水,一副沒那回事的表情,說:“我都說了沒生氣。”

遊安理的目光還停留在她臉上,直把她看得有些坐立不安。

左顏沒忍住往旁邊挪了一點,她自覺動作隱蔽,然而下一秒就被旁邊的人拉住了手腕。

遊安理輕輕一拽,將她整個人拽到了自己面前。

左顏腦中的警鐘打響,生出了退意,結結巴巴地開口問:“幹什麼?”

遊安理拉著她的左手,朝著她一點點逼近。

左顏想往後面縮,但遊安理不放手,她就拉不開距離。

毛衣的袖子被手指握住,往下一拉,露出了整個手掌。

遊安理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放到了她的左手上。

“我昨晚上就想問了。”

左顏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看見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純銀指環後,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頓時卡住了。

遊安理輕聲說:

“這個戒指,你不是在跟我分手的時候就扔了嗎?”

禮物這種東西,重要的從來都不是形式,而是從形式上去窺見送禮物的人究竟花了多少心思。

這些心思才是收禮物的人最在乎的東西。

但遊安理在24歲之前,對這樣的事情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因為她幾乎沒有什麼收禮物的經驗。

並不是因為她在成長的過程裡缺失了關愛,其實她已經得到了一個女人全部的愛。

而這個女人,把她帶到了滿是疾苦的人間之後,又離開了她。

“……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一句用於愛人之間的宣誓,往往應驗在了親人血脈之間。

遊安理便在那時候明白了,唯有死亡是她的終結。

除了死亡,任何東西都不應該將她打倒。

在遊紀離開人世後的六年裡,遊安理也都是這麼堅信著的。

所以她沒有被昂貴的學費絆倒,也沒有被數不清的兼職和永無止境的騷擾給壓垮。

吃最便宜的殘羹剩飯,住最廉價的出租筒子樓,穿夜市地攤上換季時的促銷衣服,拿最高的獎學金,看別人覺得最枯燥無聊的書。

她的每一天就是這麼過來的。

但遊安理並不覺得痛苦。

也許人對痛苦的感知能力全都來於情感,而她的情感只給了遊紀,在遊紀死之後,她的情感也就消失了。

當痛苦的存在感變得微乎其微,人就能做到更多的事情。

無論有多麼困難。

收到第一封來自princeton大學的邀請函,是在遊安理大二的那一年。

她郵寄的材料全都獲得了認可,導師在郵件中對她的能力多有讚賞,但最後還是委婉地告訴她——要拿到全獎學金的資格,這份履歷還不夠。

不夠的地方在哪裡,其實對方不明說,遊安理也是清楚的。

她的gpa和rank沒有任何問題,但一所出色的常青藤大學,看重的從來不只是一個學生的考試成績。

會讀書和綜合能力是兩個概念。

更別提,在家庭背景這一項,她毫無半點優勢。

但遊安理沒有放棄。

她在大學最後的時間裡,不斷豐富自己的履歷,無論是再難拿的獎勵和榮譽,對她來說都只是一塊墊腳石,幫助她站得更高,才能被更多人看見。

可與此同時,她必須做更多的兼職來維持自己的開銷,同級的競爭者們多的是透過各種渠道進入百強企業的,她卻只能放棄“工作經驗”這一項加分點,選擇自己最有把握的方向。

但最後的事實證明,揚長避短在這件事上是沒有意義的。

“綜合能力”四個字成了她身上一道又一道的退貨標籤,一直到大學畢業,她失去了僅剩的優勢,也沒能再往上邁出一步。

一條路不通,那就換一條路吧。

遊安理認清了現實,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賺錢這件事上。

沉沒成本是每條成功路上的必需品,但對她來說太過於昂貴,她不得不榨取每一分鐘的價值,來盡可能減少成本。

然而遊安理用了一整年的時間,只看見了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她望著的地方太高了,而她身處的位置卻又太低太低,低到也許終其一生也無法跨越。

哪怕她已經放棄了很多的東西,像一具行屍走肉般只去為一個目標而努力,但現實告訴她,不行就是不行。

遊安理在這個時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遊紀曾經沒有堅持下去。

在“現實”面前,每個人都別想高看自己。

後來遊安理也想過,如果那年夏天她沒接到左增嶽的電話,沒得到那份如同雪中送炭一樣的工作的話,那她這輩子是不是就跟遊紀一樣了?

碌碌無為,蹉跎一生,最後窮困潦倒地死去。

這是最沒有尊嚴的死法。

遊安理不願意接受,所以她抓住了一切的機會,哪怕她明知道這份工作的機會不過是出於愧疚,出於憐憫,她也假裝不懂他眼裡的同情。

得到了一個能讓她喘口氣的機會,她就有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繼續心無旁騖地走向她早就認定了的那條路。

——原本她是這樣認為的。

推開大門的時候,遊安理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玄關的鞋。

她換上拖鞋,取下肩上的帆布包,剛走進了客廳,就聽見樓上有人飛快地跑了出來。

然而一跑到樓梯上,那腳步聲就刻意放慢了,好半天才慢悠悠地走下來。

穿著睡衣的人雙手插著褲兜,白色的耳機線纏在耳朵上,一副搖頭晃腦聽歌的樣子。

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左顏抬起頭來,像是才發現她一樣,不鹹不淡地說了句:“哦,回來了?”

遊安理:“……”

左顏顯然並不知道自己早就被看穿了,還在裝模作樣地“聽歌”。

她路過遊安理,進了廚房倒水喝,等端著杯子出來的時候,才假裝隨意地問了句:“你今天去哪了啊?”

還能再刻意一點嗎?

遊安理看了她一會兒,把包放到了飯桌上,雙手環抱在胸前,反問道:“你今天不是出去過生日嗎?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左顏抓著耳朵裡的耳機轉了一圈,避開了她的視線,小聲回答:“我爸忙啊,他走了我就回來了。”

這也不算是假話,雖然順序應該是她勸左增嶽同志早點出發,還能在路上多休息一會兒,然後自己打了車回家。

遊安理也不拆穿她,又問了句:“玩得開心嗎?”

“開心啊。”

左顏掃了她一眼,像是炫耀一樣繼續說:“我爸可夠意思了,我想吃啥就吃啥,還給了我一個大紅包,預祝我成年快樂。哪能不開心啊?”

說是這麼說,但她的語氣聽起來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遊安理不知道她一天天的到底哪來這麼多小脾氣,還都逮著自己一個人發作,在外面忙了一天她也累了,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哄小孩。

“開心就好。”

遊安理說了句,拿起自己的包就繞過了她,往樓上走去。

左顏傻眼了,一下子轉頭看向遊安理,見她徑直上了樓,沒有一點要“老實解釋”的意思,頓時氣得臉都鼓了起來。

壞女人。

不跟我一起過生,跑去跟野男人約會,回了家連句解釋都沒有的。

太過分了。

太過分了!

左顏跺了跺腳,“砰”一聲放下杯子,小跑著上了樓。

遊安理的臥室門已經關上了,左顏追上來一看見緊閉的門,一口氣差點兒沒給她憋死。

最近她們都是一起睡的,遊安理已經好多天不關門了,就是默許了她可以隨時進去。

現在這樣是幾個意思?

左顏憋著口氣,直想抬腳踹向這礙眼的門,但好歹是忍住了,一轉身回了臥室,把自己的門也給用力地關了個嚴嚴實實。

不就是擺臉色嘛,誰不會一樣,怕你啊?

一直到吃晚飯的時間左顏也沒再出過房門,她打定了主意這次一定要給蘿蔔頭好看,不然也太憋屈了。

左顏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因為在潛意識裡她覺得遊安理就是應該跟她解釋,不僅要解釋,還要讓她消氣才行。

非要說為什麼的話——

因為遊安理和她是最親密的人啊。

她們每天晚上都一起睡覺了,還不能說明這一點嗎?

如果左顏平時看的漫畫書裡有那麼一兩本少女漫畫的話,她就會明白自己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但可惜的是,她從小就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也就不知道,她還沒有名正言順跟遊安理髮這種脾氣的資格。

遊安理也打定了主意要給她一點教訓。

這個人就是不能慣著,越縱容她,越蹬鼻子上臉,現在連沒有理由也開始亂發脾氣了,再這麼無底線地縱容下去,她怕不是會覺得自己真是個沒火氣的人。

所以晚上遊安理也沒出房間,她忙了一天本來就累得沒有胃口,小兔崽子在外面吃了大餐回來的,餓她一頓也餓不壞,反正真的餓了的時候,她自己知道下去找吃的。

兩個人像是在對峙一樣,整個晚上誰也沒踏出房門一步。

左顏一開始還坐得住,但她玩著手機發現時間都快到睡覺的點了,遊安理還沒有半點動靜的時候,就先坐不住了。

臥室門被小心翼翼地推開,發出“吱呀”的一聲。

左顏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悄悄走到對面的門口,貼上去聽了一會兒。

鍵盤被敲打出的聲音從門後傳來,一聲一聲,富有規律,她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沒忍住板起臉來。

這個蘿蔔頭,才說過她幾天啊,又不長記性了。

左顏在門口猶豫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沒能拉下臉來去叫裡面的人。

她想了想,轉身悄咪咪地下了樓。

二十分鍾後,左顏端著一個盤子和杯子走上樓,悄無聲息地停在遊安理的門口,將東西都放在地上後,又悄咪咪地溜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她摸出筆袋裡的半塊橡皮擦,往對面的門上一扔,發出“啪嗒”一聲脆響。

然後迅速關上臥室門,藏了起來。

對面沒過多久就開啟了門,左顏靠在門上,豎著耳朵去聽外面的動靜,等聽到盤子和杯子都被拿起來之後,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才又落回了原地。

又過了半小時,左顏拿上東西準備去洗澡,一出門就看見對面門口放著一個盤子和一個杯子。

她往裡面瞅了眼,見自己做的三明治和甜牛奶都被吃了個乾淨,不由得癟了癟嘴。

討厭鬼蘿蔔頭,吃了我的東西還不吭聲。

左顏把盤子和杯子都拿到樓下廚房裡,洗乾淨放回了原位,才上樓進了浴室洗漱。

就算在週末,她的作息時間也一直都是十點鐘準時睡覺,除了最開始去遊安理房間的那兩天,她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很難睡著,後面幾天習慣了之後,作息就恢復了正常。

但今天顯然是不可能去遊安理房間睡覺了。

她倆還在吵架呢!

左顏想起了這茬,又開始生氣了,吹乾頭髮就回了臥室,用力關上門。

在床上翻來覆去老半天之後,左顏才反應過來,她倆不是在吵架。

有一個更專業或者說更貼切一點的詞兒——叫冷戰。

沒錯,她要跟遊安理冷戰!

討厭鬼蘿蔔頭最好快點來哄她,否則這筆帳沒那麼容易一筆勾銷。

左顏翻過身,踹了兩腳床上的等身布偶,這還是她在網上訂做的,一個巨無霸胡蘿蔔,手感特別好。

當然比起遊安理的手感,那還是差很多的。

所以現在淪為了她的發洩工具。

左顏兩隻手揪住“胡蘿蔔”的頭,腳丫子直往抱枕上面踹,折騰得沒力氣了才勉強罷休。

“你知道錯了沒?”

她翻身壓住抱枕,伸出手指指著它,用孟年華女士訓話時的語氣對它唧唧歪歪了一通。

“不知好歹,不解風情,不守婦道!”

左顏一股腦兒地把她能記起來的成語都給罵了出來,罵完又覺得哪裡不對,趕緊“呸呸呸”一聲,說:“取消取消,最後一個不算!”

電視劇裡被罵不守婦道的人都很慘的,這個不行這個不行。

她立馬換了個詞:“不守顏道!”

鬼知道“顏道”是個什麼道,反正她說有就有。

對面房間一直到很晚都沒人出來,左顏一開始還守著聽那邊的動靜,後面就犯困了,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遊安理關了電腦走出房門的時候,掃了眼門口,地上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有。

她頓了頓,又看了眼對面緊閉的臥室門,片刻後,還是轉身走向了浴室。

洗漱完,擦乾了頭髮,時間已經是半夜三更了。

遊安理穿著睡衣從浴室裡出來,一邊走向臥室,一邊抬手揉了揉肩頸。

她最近為了照顧左顏的作息,已經很久沒熬夜了,今天為了趕進度不得不弄得這麼晚,整個過程都在想對面的小家夥什麼時候會來敲門。

但這一次她倒是很沉得住氣。

除了做飯和洗澡,別的時候都沒出來過。

想到這裡,遊安理的腳步一頓,停在了走廊上。

她側過身,輕輕擰開了右邊的這道門。

臥室裡一片漆黑,床上也靜悄悄的,看來已經睡著了。

沒心沒肺的,換張床也能這麼快睡著。

遊安理放輕了腳步,走進房間。

床上的人早已經睡得橫七豎八,被子的一角也快要滑落到木地板上,遊安理把被子撈起來,給她蓋好,又把她兩條腿裡夾著的等身抱枕給小心地拿了出來,放到一旁。

也不知道怎麼就對胡蘿蔔這麼情有獨鍾,買什麼都要買胡蘿蔔的款式,商場買不到還要去網上訂做。

難不成真是屬兔的?

遊安理看著她,突然發現,這張臉比起夏天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已經有了些變化。

具體是什麼變化,說不上來,但能讓人知道——這個女孩長大了。

遊安理想起她在電話裡有意無意暗示的那些話,以及越接近生日,就越充滿了期待的小模樣,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快要成年的人。

但實際上,再過一個多星期,她真的就要十八歲了。

老人總說,人啊,一到了十八歲,那時間就過得可快了。

一晃眼是二十歲,再一晃眼就到了結婚生娃的年紀,再再一晃眼,小孩兒都能去打醬油了。

遊安理知道,這一套“規律”對自己是不適用的。

她的人生註定與別人不同,既沒有享受大部分人擁有的快樂,也不必去遵循那些傳統的義務。

左顏也在“別人”的範疇裡。

這個在蜜罐裡長大的小姑娘,也會跟大多數人一樣,經歷殘酷的高考,在大學裡肆意揮霍幾年的青春,然後焦頭爛額地畢業找工作,進入社會,主動或者被動地成為一個勉強合格的成年人,再順理成章地進入人生的下一個篇章。

她會遇上很多想要娶她的男人,憑藉她的原生家庭條件,能過關的男人不會太差。

所以婚後的生活也應當是比多數人要幸福的。

遊安理想到這些,卻忽然察覺——

自己並不願意去構建那個畫面。

一場冷戰持續了意想不到的漫長時間。

左顏打定了主意,要等遊安理主動來認錯,否則不會再跟她說一句話。

但她沒想到,這個人還真就穩得住,不管她這幾天怎麼擺臉色,都像是沒看見一樣,到了點就自顧自地做飯,也不叫她來吃,一副她愛吃不吃的樣子。

左顏不去找她做作業,她也不開口,明明是個家教,卻把正經工作給放到了一邊,整天埋頭忙她那些累死人的兼職,不到半夜都不睡覺。

這可把左顏給氣壞了,本來沒想跟她動真格,也被她這個態度給整出了真正的火氣。

有本事你一輩子也別搭理我啊。

誰先認輸誰是小狗!

左顏被這麼冷落了幾天,心情是一天比一天差,在學校的時候差點兒把一個偷偷翻她日記本的男生給暴揍一頓。

李明明後來回憶起來,都是滿臉的後怕,說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把她給拉住,否則那個同學就要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左顏就把他給揍了一頓,罵他“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你罵人的時候,也不必把自己給罵進去吧?”

當然,這句話李明明沒敢在那時候說,不然倒黴的就是他了。

做課間操的時候,李明明找了個機會,小聲問她:“你前兩天不還好好的嗎,現在又怎麼了?跟你的那個誰吵架啦?”

左顏正煩著呢,根本不想理他。

見她沒有否認,李明明唏噓了一聲:“萬年鐵樹都開花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勇士灌溉的,值得敬佩啊。”

“滾犢子。”左顏被他吵得只想罵人。

李明明不跟她計較,談戀愛的小女生比這個可怕的他也見過,不知道多少女同學拿他當知心姐姐呢,開導的人多了,他都有經驗了。

“我跟你說,這種時候呢,千萬不要用言語去進行無謂的爭吵,因為這樣只會傷害兩個人的感情。”

李明明一邊做擴胸運動,一邊小聲給她“傳授經驗”。

左顏本來想叫他閉嘴,但聽到最後半句話,又覺得好像有點道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李明明對這種目光已經習慣了。

他壓低了聲音,繼續道:“你得用行動去暗示他,告訴他你在意什麼,這樣他不就知道要怎麼來哄你了嗎?”

左顏看著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有些複雜。

“李明明,我今天重新認識你了。”

李明明咳了一聲,正要說一句“過獎過獎”,就聽她說:“原來你這麼聰明。”

“……”

我謝謝你。

聽了□□的一席話,左顏覺得自己悟了。

遊安理就是個木頭啊,比機器人還木的木頭,不主動讓她知道自己在生氣,她怎麼來哄呢?

左顏越想越覺得非常有道理,決定做點什麼,來讓遊安理發現自己是真的生氣了,要哄才行的那種!

她思來想去,琢磨了一個下午,終於在上晚自習之前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辦法。

趁著下課時間,左顏跑去學校的小賣部,掏出自己還沒舍得用過的生日紅包,買了一張話費充值卡。

自從遊安理給她綁了“那個”套餐之後,她就再也沒自己充過話費了。

也是這件事讓她知道,原來自己對遊安理來說這麼重要,都可以跟錢相提並論了。

左顏想到這件事的時候,心裡還覺得美滋滋的。

再聯想到遊安理過不了多久就會來哄自己,她心裡就更美了。

左顏在最後幾分鐘的休息時間裡,用充值卡給遊安理的手機號充上了話費。

正好是“那個”套餐的總費用,不多不少。

做完這件事,左顏就開始暢想遊安理發現後該有多“驚慌失措”了。

壞女人,敢這麼多天不理我,現在知道惹我生氣的下場了吧?

要是不說幾句好聽的話,我是不會輕易原諒你的。

一整個晚自習的時間,左顏的心思都飛出了窗外,飛到了校門口。

她甚至已經想好待會兒在大門口見到遊安理的時候,要說什麼話,擺什麼表情了。

坐了幾天的校車回家,給她憋了一肚子的牢騷,今天回家的路上一定要好好唸叨幾句。

“割地賠款”什麼的,也得趁熱打鐵整一個,最好是能把上次月考痛失的機會給找補回來。

左顏想了一晚上,可把自己給美壞了,一到放學時間立刻抓起書包往外衝,爭做第一個飛出校園的“自由小鳥”。

然而她喘著粗氣跑到了校門口,抬頭一張望,卻半晌都沒看見人。

左顏傻站在原地,一直到學校裡的人陸陸續續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沒等到遊安理。

回家的半道上下起了雨。

左顏坐在校車裡,拿著手機翻了所有的簡訊,遊安理髮來的最後一條已經是上個星期的了。

她醞釀了一下午的期待,一下子就落了空。

但等到了家,左顏又想起來,遊安理最近那麼忙,多半是沒空看手機的,那她肯定沒有發現話費充值簡訊。

想通了這一點,左顏頓時恢復了精神,推開家門,飛快地換好了鞋,直奔屋內。

客廳和廚房都空蕩蕩的,連燈也沒開。

左顏有些納悶兒地走過去,按開燈,又掃了眼餐桌,發現那上面也是空空的。

這可真奇怪,遊安理這幾天就算沒理她,沒去接她放學,也是把飯做好了等她的。

左顏突然有些不安,揹著書包就上了二樓。

她原本以為遊安理今天是有事忙,還沒回家,但一走近那道門,聽見裡面一如既往的聲音,左顏就不得不接受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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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遊安理今天就是連飯都不給她做了。

左顏一下子委屈得眼睛都紅了起來。

她轉頭擰開自己的臥室門,進去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聽見這聲巨響,坐在電腦前的人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開,放到了一旁的手機上。

幾秒後,她收回了視線,面色平靜地看著電腦上的檔案,再一次敲響了鍵盤。

這一敲,又是一整個晚上。

等到終於趕完了工作,遊安理皺著眉活動了下肩膀,起身走到衣櫃邊上,拿了換洗衣服出來,準備去浴室洗澡。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她打開門,正要踏出去,卻一晃眼看見了地上擺著的餐盤和杯子。

遊安理的動作頓住了。

她看著地上的那份奇形怪狀的晚餐,許久之後才吐出一口氣,抬起頭,徑直走向了浴室。

第二天早上,左顏被自己的鬧鐘吵起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爬下床,邊打哈欠邊打開門走出去。

睜開眼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地上原封不動的餐盤和杯子。

她愣了下,看著那份涼透了的晚餐好長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遊安理沒碰她做的飯。

左顏在門口站了半天,回過神來後,走過去拿起地上的盤子和杯子,轉身下了樓。

冬天的氣溫低,這些東西再熱一熱還能吃。

左顏把盤子塞進微波爐,按了時間,回到二樓去浴室裡洗漱完,然後下來把東西給當作早飯吃下了肚。

她一邊吃,一邊抬起袖子抹臉,最後吃得鼻涕直流。

家裡靜悄悄的,像是又回到了只有她自己在家的那段時間。

從夢裡睜開眼的時候,臉上還是溼的。

左顏看著面前閉著眼的人,好半晌才分清楚哪邊是夢,哪邊是現實。

暖黃的小燈照在床頭,給揹著光的人打上了一層柔和的色彩。

左顏看著這張臉,忽然惡向膽邊生,張口就往她的下巴上狠狠一咬。

都怪遊安理。

沒事非要提一嘴“戒指”的事情,害得她又夢到了自己高三那年最不開心的一段時間。

她自己花錢買的東西,想扔就扔了,想撿回來就撿回來,管的著嗎?

反正都七年沒管過她了,現在又來幹什麼?

真當她還像小時候一樣好欺負是吧?

左顏越想越氣,在夢裡重新體驗一次的感覺太憋屈了,而罪魁禍首現在就在她面前躺著,還一副睡得很香的樣子,擱誰身上不生氣啊?

氣得想咬死她!

左顏想著,下嘴的力氣就更狠了,直接在遊安理的下巴上咬出了個牙印。

她氣昏了頭,連自己整個人都是被遊安理抱在懷裡的也沒察覺。

面前的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左顏松了嘴,看清楚自己的“戰績”後,覺得沒個兩天時間應該消不了了。

但她還是不滿意,想過去再補一刀。

面前側躺著的人忽然睜開眼,平靜地看著她,開口問:“你在幹什麼?”

左顏被嚇了一跳。

遊安理的眼神太清醒了,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吵醒了她,還是她壓根兒就沒睡。

但左顏想到剛剛做的夢,以及夢裡面的遊安理也是這副討厭的樣子,火氣一下子就又冒了上來。

她一把捏住了遊安理的下巴,語氣不善地回答:“我在報仇。”

遊安理一動不動地任由她亂來,又問:“那你要怎麼報仇?”

“咬你。”左顏想也沒想地回答。

剛剛那一咬,讓她發現遊安理的下巴咬起來口感還挺不錯的。

有機會得多來幾下。

遊安理花了幾秒鐘的時間,來確認她是不是認真的。

下午因為一句“戒指”,這人整個晚上都躲著自己,還以為她要繼續這麼躲下去了,結果半夜又主動送上門來。

遊安理想,一定是年輕時候的自己看起來太無害了,才會讓她的膽子大到這種程度。

“你確定?”遊安理語氣平淡地問。

左顏一聽她的語氣,就已經有點慫了,但這種時候要是退縮了,那可就面子裡子都給丟完了,以後還怎麼“雄起”?

她冷笑了一聲,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這張看不出年紀的臉,學著電視劇裡那些流氓的樣子,壓低了聲音說:“你怕了?”

遊安理睜著眼看了她一會兒,似乎笑了一下。

“我怕你不敢。”她輕聲回答。

左顏哪受得了這個氣。

她當即就翻起了身,居高臨下地捏著遊安理的下巴,慢慢俯身靠近,咄咄逼人地說:“我看你才不敢吧?等週一去了公司,大家看到你這張臉都要問一句:哎呀遊總監你的臉怎麼了?為什麼會有個牙印在上面呢?”

左顏唧唧歪歪地說著,像是已經看到了那個讓遊安理尷尬的場景,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笑出了聲。

遊安理聽得有點煩了。

“真磨嘰。”

她抬起手臂,壓住左顏的後腦勺往下一按。

左顏一個沒支撐住,就摔在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是誰的牙齒磕破了誰的嘴唇,鐵鏽味瞬間瀰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