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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chapter 47

左顏最後也沒能得逞。

她愁眉苦臉地站在廚房裡洗碗, 一邊洗一邊被旁邊的人抽背古詩。

遊安理明明在打掃冰箱的冷凍層,卻還能一心二用,抓到她背錯的地方。

“今晚上你背不下來就別想上我的床睡。”

聽見這雲淡風輕的一句,左顏沒忍住偷偷瞪了她一眼。

背對著她的人似乎沒有察覺, 將冷凍層一點一點給清理了乾淨。

左顏想起剛剛都“臨門一指”了, 遊安理還能把自己從她身上扒拉下來, 不由得開始懷疑這個人根本就是忍者神龜轉世。

自從在論壇的熱心老哥們的帶領下開啟新世界大門後, 左顏的知識面就在鑽研中一次一次被拓寬了。

她甚至無師自通,透過他們給的那些網址找到了只有女人的分類,抱著觀摩學習的心態,左顏每天都趁著遊安理洗澡的時間去瞭解。

比起男女給她帶來的不適感, 這個分類的大部分“資料”雖然也讓她沒什麼感覺, 但至少她能看下去,慢慢就學到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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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槽原來是這樣的?”

“那個地方可以那樣嗎?”

“啊?怎麼還有這種方式的?”

以上就是左顏在學習時洶湧澎湃的內心活動。

再加上時不時撩撥遊安理招來的實踐大作戰, 左顏逐漸明白了一切。

人類真是不可思議!

但時間久了,左顏就開始不滿足於現狀了。

她不想只是在晚上睡覺的時候去招惹遊安理,也不想只是在固定的地方跟遊安理這樣那樣。

畢竟資料裡的世界是那麼精彩紛呈, 無奇不有。就算高難度的副本她暫時沒滿級,不能進入,但也不能一直待在新手村裡吧?

於是左顏就打起了臥室外面的注意。

感覺只要不在臥室裡,心跳的頻率就能瞬間上升, 讓她只是腦補一秒鐘都忍不住臉紅耳熱, 不敢去看遊安理。

然而不管她在臥室外面怎麼對遊安理“動手動腳”,都像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一樣,拋了個寂寞。

也就剛剛在飯桌上, 左顏趁熱打鐵, 戰勝了自己僅剩的羞恥心, 才終於跨過了那一步,到了“臨門一指”的地步。

結果下一秒,她就被遊安理推開了。

幹!

左顏洗著碗,心裡怒罵了一聲。

還問她是從哪裡學來的,她還沒問“你突飛猛進的技術是不是趁我上學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練習了”呢,真是惡人先告狀。

但左顏確實沒有這個膽子去問,遊安理的自尊心有多強,她早已充分領略到了,再作死她就是個弱智。

這次失敗了不要緊,去溫泉度假村的時候她一定能扳回一局。

那可是有兩天兩夜的時間呢,還怕拿不下區區一個蘿蔔頭?

左顏自信滿滿,想通之後連背古詩都不磕巴了,全力以赴地捍衛著自己應有的權利。

——遊安理的床,她住下後就沒打算出去,哼!

期中考最後的幾天衝刺,讓左顏終於有了“自己已經是高三生了”的真實感覺。

遊安理是真沒跟她客氣,每天的計劃完不成,該有的懲罰一個也沒落下,不管她怎麼耍賴都無濟於事,最後自己折騰累了,只能老老實實擦乾鼻子繼續奮戰。

尤其是被遊安理趕回自己臥室裡睡的那天,左顏一晚上都睡不好,覺得這裡也冷那裡也涼,最喜歡的胡蘿蔔抱枕都看起來特別可惡,簡直糟透了!

她再次認識到了遊安理的“說一不二”,不會因為現在的關係而有任何放水,不如說反而就是因為關係的變化,遊安理才變本加厲。

左顏甚至在這個過程裡,隱隱感受到了遊安理的焦躁。

這個詞很難出現在遊安理身上,甚至一看就跟她這個人毫不相關,但左顏相信自己的感覺。

她從來不懷疑自己有多瞭解遊安理,早在冷戰之前,她的觀察日記就寫了滿滿的幾十頁。

遊安理的喜好和嫌惡是不明顯,但並非不存在,認真觀察久了,左顏就能找到蛛絲馬跡。

更別提她現在的心思裡除了學習,就只剩下遊安理。

焦躁這兩個字,似乎就是跟“期中考”相關的。

左顏不太明白為什麼自己的考試成績,會讓遊安理有這樣的情緒,但她不希望遊安理在自己身上付出的努力都白費。

所以這最後幾天的複習和補習,左顏咬著牙,逼自己去完成遊安理給的任務,哪怕難度一天一天變大,讓睡覺的時間也逐漸變遲,整天都精疲力盡,倒床就睡,她也不再喊累和想放棄了。

左顏想,遊安理一定是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好成績,這樣不僅她的工作完成了,自己今年過年也能舒坦一些。

她完全沒想過有關於“高考”這個詞,還不成熟的心性總是讓她只看得見眼前,而忽略了未來。

“這次複習你來嗎?老樣子,市圖書館,跟班長他們一起。”

晚自習之前,左顏照例陪吳悅琳和李明明去食堂吃晚飯,她只打了一碗小米粥,剛熬出來的熱粥能很快暖和整個身子,待會兒的晚自習也能勉強撐下去了。

聽見李明明這句話,左顏忍不住說:“你怎麼老想著跟班長一起啊,這麼好的機會,你跟悅琳單獨一塊兒不行嗎?”

好沒腦子一男的。

左顏簡直替他著急。

剛打完飯回來的吳悅琳在左顏旁邊坐下,問她:“你們在說複習嗎?”

李明明一口饅頭嗆在喉嚨裡,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趕緊擺手,拼命表達了否認。

吳悅琳趕緊把自己買的那杯熱米漿給他,李明明顧不得太多,拿過來喝了一大口,才算是緩了過來。

左顏瞧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搖著頭嘆了口氣,端起小米粥繼續喝著。

李明明的耳尖都紅透了,連忙找了個話題轉移吳悅琳的注意力。

“我們在說元旦晚會的事呢,左顏問我們班出什麼節目。”

左顏朝他翻了個白眼。

扯瞎話也不過腦子,她什麼時候關心過這種無聊的活動了?

學校的各種文藝匯演是真的非常枯燥,開幕閉幕全是校領導的長篇大論,中間夾雜幾個讓人看了就想換臺的表演節目,偶爾出個有意思的表演吧,想法很值得鼓勵,但水平有待提高。

左顏初高中這五六年以來,每逢這種活動必裝病逃課,包括運動會。

她的時間很寶貴,有這功夫多打會兒遊戲不快樂嗎?

但這一切都建立在她家裡沒人管束她的前提。

現在……

想想就得了,小命要緊。

吳悅琳連這麼直白的瞎話也絲毫沒覺得有哪裡不對,笑盈盈地看著左顏,把班上的節目安排給她透露了。

左顏看著這個傻姑娘,嚴重懷疑她是不是只要李明明說的話都會信。

這個不行啊,再怎麼喜歡一個人,也不能完全相信他的話啊,更別提是臭男人說的話。

李明明雖然不臭,但他也是男的。

旁邊啃饅頭的李明明忽然覺得脖子上一陣發涼,忍不住看了看身後,但後面什麼也沒有。

吳悅琳是班上各種表演節目的負責人,她家裡望女成鳳的風氣特別強,從她還沒上學開始就給她報了很多才藝課,古箏、古典舞、美聲聲樂等等等等,活脫脫像是在培養一位未來的女明星。

文化課的要求也並沒有因此而放低,甚至早就放言“別想走藝術學校這種捷徑,否則對不起我們辛辛苦苦給你交的補習費”。

左顏那時候忽然就理解了吳悅琳身上的那股子“優越勁兒”,彷彿看誰都不如她,但又生怕有人越過她。

這就是家長給灌輸的東西啊,真是個倒黴孩子。

吳悅琳對這種活動向來很積極,左顏不想掃她興,還是做出一副認真聽的模樣,一邊喝粥,一邊在心裡暢想自己的“絕密計劃”。

旁邊的李明明也在這次被拉了壯丁,幫忙寫劇本。

沒錯,他們居然要表演話劇,左顏有一瞬間真的以為他們學校是什麼藝術類專業的學校,看這人才輩出的,老厲害了。

比起這件事,左顏更好奇的是李明明。

“你居然會寫話劇?你不是要當攝影師嗎?”

她喝完了小米粥,在凳子上蹺起二郎腿,開口道。

“略懂,略懂。”李明明十分謙遜地回答。

左顏很想給他一拳頭,但這種舉動可能會引來男女混合雙打,她掙扎了一秒鐘,還是決定先記下這個仇。

“這麼一看,好像就我啥也不會,嘖。”

左顏覺得自己不喜歡跟這幫“好學生”一起玩兒是有原因的,畢竟誰想自信心天天遭受打擊啊?

李明明搖頭,認真地告訴她:“不,你還是有很多優點的,別這麼喪氣。”

“比如呢?”左顏斜眼看他。

吳悅琳也好奇地看著他——左顏默默記下了這個仇。

李明明起了身,拿起自己吃乾淨的餐盤往後退了一步,然後道:“你的優點就是,吃得多,想得少,我認為非常好!”

說完,他轉身就跑。

左顏:“……”

旁邊的吳悅琳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晚自習下課後,左顏抄起書包就追在了李明明的身後,兩人一路吵吵鬧鬧罵罵咧咧,活像是狗攆狗一樣,一路瘋跑到了校門口。

李明明仗著門口人多,看左顏追不上了,還停下轉身過來,衝她挑釁一笑。

“後天考試加油,你一定能及格的!”

說完瀟灑自如地從人堆裡溜了出去。

左顏險些氣絕身亡,衝著那個背影大喊一聲:“有本事明天市圖書館單挑!”

早已經跑遠的人當然不會回應她,倒是門口一群人都看了過來,左顏被這些視線一掃,稍稍冷靜了點,不太自在地背上書包,撇開頭往門口走。

她剛要擠出校門口,就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腕。

左顏條件反射想掙開,但先一步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這氣味夾雜在人堆裡,不那麼明顯,以至於她沒能在路過的時候先察覺到。

遊安理拉著她的手離開了人群,往公交車站走。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主動牽左顏的手,直到現在也沒鬆開。

左顏敏銳地感覺到了一種東西正在朝自己靠近——是要遭的預感。

“啊那個,我剛剛就是跟他鬧著玩的,我沒打算明天去圖書館。”

左顏果斷選擇了先開口撇清關係。

她可真的怕了遊安理的脾氣了,悶葫蘆一個,心裡裝了什麼全靠別人猜,還不一定能猜準。

反正這種情況先認錯就對了。

遊安理沒有開口,在走到公交車站之前,鬆開了拉著她的手。

左顏心裡一慌,連忙又去抓住她的手,緊緊握著不肯鬆開。

公交車站一堆剛放了學的學生在等車,有家長接送的早已離開,左顏還遠遠看見了吳悅琳跟在她媽媽身後,往附近的學區房走。

遊安理沒掙開,只低聲道:“在外面不要這樣。”

左顏愣了下,最後只能在走上車站之前把手鬆開。

她看著遊安理若無其事的模樣,不知怎麼有點委屈,又有點難過。

如果她們能永遠留在大阪就好了。

左顏想到這裡,忽然有一種衝動,她想要和遊安理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那個地方沒有人認識她們,也沒有人會在意她們之間的舉動。

她們會在那裡一直一直住在一起,光明正大,永不分開。

但左顏已經十八歲了,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

從大阪回來後,她甚至一直不敢去問遊安理為什麼去大阪,是不是為了她的目標,又是否已經快要達成這個目標。

左顏的鴕鳥精神總能發揮作用,她不去想,不去看,不去管以後,只想在當下牢牢抓住遊安理,不讓她有機會掙開自己,“咻”一下飛走。

她不知道能有什麼辦法可以將這個人拴住、綁住,所以迫切渴望著跨越所有距離和隔閡,讓彼此成為世界上最親密的人。

哪怕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雙手捧上也可以,只要遊安理敢拿,她就敢用這些理由賴上她一輩子。

臉皮厚點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左顏不介意再厚一點。

坐公車回家的路上,兩個人並肩坐在最後一排,左顏在內,遊安理在外。

她想起兩個人走在街上時也是這樣,遊安理總把她牢牢看管在遠離人潮車流的地方,擋住了一切。

左顏已經習慣了她的“保護圈”,並以此為榮。

她側頭看著面前的透明玻璃窗,觀察著倒影裡的遊安理,猜測她現在有沒有消氣。

一邊猜著,左顏一邊將手伸了過去,試探著勾住了遊安理放在大腿上的那隻手。

牛仔褲的面料摩擦了手掌的皮膚,左顏等了兩秒,被勾住的人沒有任何反應,於是就大著膽子張開五指,將那隻手緊緊扣住。

真好,她抓住遊安理了。

左顏面不改色地看著玻璃窗,將那隻手輕輕放到了自己的身上,用另一只手去把玩她的指節。

遊安理的手其實不大,但因為手指纖長筆直,兩個人的手掌合在一起比劃的時候,看起來就比左顏的手長了不少。

——這也成了遊安理在床上“嫌棄”她的關鍵點之一。

左顏很不服氣,她還在發育呢,接下來抓緊每一天好好補充營養,以後24歲的時候指不定能有多大變化呢。

到時候看遊安理還要找什麼藉口不讓她碰。

左顏一邊想著,手裡也捏著遊安理的手指玩得不亦樂乎,這邊捏一捏,那邊摸一摸,一會兒用自己的手和她十指相扣,一會兒又在她掌心寫寫畫畫。

她寫了“遊安理”這三個字,又畫了一個小愛心,最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左顏寫完後終於滿意了,捏起這隻手放在面前細細端詳。

看了一會兒,她就覺得這只手上太乾淨了,好像少了點什麼。

“要下車了。”

旁邊的人開口提醒她,隨後收回了自己的手。

左顏回過神來,“哦”了一聲,起身抓起書包跟在了遊安理的後面。

從車站往坡道上走,兩個人一前一後,左顏沒了那點樂子,無聊得開始數遊安理走了多少步。

自從開始上晚自習以後,她們已經很久沒有在這條坡道上看見過夕陽了。

左顏總是會想起那一天,遊安理在一天中最溫和的陽光下看著自己,說“不討厭”。

不討厭,當然就是喜歡啊。

左顏理所當然地想著,擅自允許了遊安理喜歡她。

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喜歡我,那我也得意思意思一下嘛。

左顏正天馬行空地亂想著,這句話鑽進腦子裡後,頓時腳步一停。

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不對不對,沒有說出來。

她剛剛想的是什麼來著?

左顏呼吸一窒,心跳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動起來,越來越快,越來越大聲。

走在前面的遊安理沒聽見她跟上來,也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看向她。

此情此景,竟有些“昨日重現”的既視感。

“怎麼了?”

遊安理站在坡道上方,開口道。

左顏站在幾步開外,聽見她的聲音時一個激靈,抬頭看了過來。

她滿臉震驚,一雙眼睛瞪得比兔子還大,讓遊安理忍不住走了下來,正要開口再問一遍,左顏就已經找回了組織語言的能力。

“遊安理,我發現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遊安理腳步一頓,不知為何突然就不想過去了。

——每次一說這句話,準沒好事。

但她還是給了回應,問:“什麼事?”

左顏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我,我,我好像,不不不,不對,不是好像。”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聽得遊安理蹙眉,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又著了涼,腦子燒起來了。

遊安理邁開腿,兩步走到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順手把她的校服衣領收攏,擋住了脖子。

溫度不高,甚至還有點涼。

外面太冷了,得趕緊回家才行,否則在考試前感冒就麻煩了。

遊安理去拉她的手,左顏卻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掌,踮起腳湊到她面前,語氣滿是激動。

“我發現,我喜歡你誒!”

遊安理的動作頓住了。

左顏一個勁兒在地上蹦噠著,想要跟坡道上方的遊安理一樣高。

“我喜歡你,你聽見沒有。就像男的喜歡女的,我爸喜歡我媽,就是電視劇裡演的那種喜歡!”

她語速飛快地說著,一張小臉上全是壓制不住的雀躍,以及發現“新大陸”的情緒高漲。

遊安理久久沒有反應。

左顏索性就仰起頭在她唇上啃了一口,然後說:“這個,我親你,和你親我,都是處物件才能做的。”

她拉了拉遊安理的手,想讓面前的人給自己一點反應。

“你聽見了嗎,我們在處物件,你現在是我的物件。”

左顏說著,厚顏如她也忍不住紅了臉,不自覺放輕了聲音:“我還沒搞過物件呢,那、那你就是我的初戀了。”

一般來說,世界上不該有這種腦子缺根筋的人,床都跟人上了這麼多次了,現在才反應過來這是個什麼關係。

但遊安理暫時顧不上感嘆她的腦迴路。

因為她也被這句話給冷不丁地打了一棒。

如果說左顏只是因為沒有談過戀愛,再加上不瞭解同性之間也會有超出友誼的情感,所以不明白她和遊安理到底是怎樣的關係。

那遊安理就是對感情方面毫無概念。

她活在世上的這二十多年裡,為數不多的情感都給了她的生母。

偏偏遊紀也不是一個感情充沛的人,母女倆相依為命的那些年,兩個人之間連一句溫情的話也沒有過。

為了生存,她們已經費勁力氣,只剩苟延殘喘的餘地。

而遊紀沉默寡言的性格,有一大半原因來自於她對生活的無望,還有夙願難了的耿耿於懷。

所以病發之後,她甚至沒有求生意志,就那樣放任自己解脫了。

遊安理從有記憶起,就知道遊紀是不怎麼待見自己的。

這個聰明且理性的女人有著一身的本領和學識,卻在現實中屢屢碰壁,在家務瑣事中蹉跎,在柴米油鹽裡無法脫困。

她能用短短幾秒算出一道競賽節目的壓軸大題,卻連縫釦子這樣的事情也做不好。

鄰居家的大嬸兒總是主動來搭把手,手裡飛快地穿針走線,嘴裡也不忘說一句:“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女的,你看哪個當媽的不會給娃兒打衣服啊?”

她說的次數多了,遊紀便不再接受她的幫助了。

所以遊安理很清楚自己的自尊心繼承了她本人,在這一點上她們如出一轍。

遊紀的一生實在是短暫得連筆墨都耗不了幾個。

對遊安理來說,她不是個合格的家人,因為她的情感少得可憐,她的悲哀與痛苦卻又太滿,讓她在世界上多活一天都是折磨。

原本她可以飛上天空,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但她困在爛尾樓裡,最後在醫院走廊那張臨時加的病床上閉上了眼。

遊安理覺得,她在那一刻是快樂的,至少自己從沒見過她那麼輕鬆,那麼平和。

在她離開之前,遊安理拿到高考成績的那個晚上,她第一次對遊安理說出可能會影響人生的話——在此之前,她從不插手遊安理的任何決定。

“你想離開的話,就不要猶豫,不要回頭,不要因為任何人改變自己的決定。”

遊安理知道,這些話是說給當年的那個她,而非自己。

但遊安理同樣也明白,自己早已厭倦了這樣的人生。

在固步自封的社會裡,以最悲哀的方式消耗生命,且過程毫無價值。

可她分明有站到高處的能力,不論是言語的障礙,還是性別的束縛,都無法撼動她的野心。

遊紀沒有做到的,不代表她做不到。

她不僅要做,還一定會做到最好。

一切因素都不會成為她腳下的絆腳石。

尤其是像魔咒一樣刻在遊紀身上的那兩個字——感情。

遊安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能力。

當她僅剩的那點情感都跟著遊紀一起消失在醫院裡之後,她認為自己已經無堅不摧。

所以錯失大學保送資格沒有打倒她,與高考成績不匹配的大學沒有打倒她,四年的昂貴學費和生活費也沒有打倒她。

拿不到別人給的資格,就自己努力走過去,再難能有以一個女人的身份活在世上難嗎?

遊安理已經煩透了這個地方,也煩透了那些附加在她身上的標籤。

“溫順漂亮”,“吃苦耐勞”,“會讀書”,“一定是個好老婆”。

數不清的一道道標籤,在遊紀下葬後,像雪花一樣朝她飄來。

無論她走到哪裡,都逃不開“熱心腸”的人給她的“善意”。

“劉老板家裡可是開連鎖超市的,雖然離過婚,有個兒子,但至少不需要你生啊,你嫁過去就是吃香的喝辣的,當闊太太過好日子,總比你現在這樣好啊。再過幾年你二十七八,奔三了,可就找不到這麼好的條件了。”

“再說了,你住在這裡隔三岔五就發生這種事,街坊鄰居都不安生,早點結婚,也早點省了麻煩,你說是不是?”

遊安理不懷疑這些人的善意是真的。

但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種“善意”遠比最簡單直接的惡意更讓她厭倦。

就像深陷泥潭的人在拼了命地抓住她的褲腳,想要把她也拉下去,嘴裡卻喊著:“大家都是這樣的,你怎麼不懂呢,這是為你好啊!”

遊安理掙脫開褲腳上的束縛,忍住了踹上一腳的衝動——這會讓她失去自己努力營造的“無害”。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要離開,她要去最遠的地方。

在這之前,她不能被任何因素絆住。

“……那、那你就是我的初戀了。”

少女紅著臉,聲音小得幾乎要消失在這條長長的坡道上。

遊安理本想問她:“你在說什麼廢話?”

她們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才反應過來嗎?

然而念頭剛一冒出來,遊安理卻像是被迎頭一棒,打了個措手不及。

——原來在她自己都還沒發現的時候,她的潛意識就已經給這段關係蓋了戳。

這種割裂感讓遊安理很茫然。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也就不具備從容應對的經驗。

但感情的事情哪裡需要“從容”呢?

只是現在的遊安理,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左顏鼓起全部勇氣說出了這句丟死人的話,卻半天也沒等到一個回應。

她偷偷抬起頭來,想要看一眼遊安理的表情,然後就輕而易舉地發現了這個人正在走神。

左顏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這、這種時候你怎麼能發呆呢!”

她很生氣,她要給這個不解風情的臭蘿蔔頭一點教訓。

左顏一把揪住了遊安理的衣領,這件大衣已經是她衣櫃裡最厚的衣服,但面料摸起來實在不怎麼好。

“我——說——”

“我、喜、歡、你!”

左顏在她面前拉長了音調,生怕她有哪個字聽不見一樣,一字一頓地說著。

面前的人終於眨了眨眼,那雙褐色的眼眸重新聚焦在她的臉上。

左顏被這眼神看得又開始心跳加速,緊張起來。

但她不想無疾而終,一鼓作氣地繼續道:“遊安理同志,你怎麼看?”

遊安理看著她,半晌後,點了點頭,回答:“挺好的。”

左顏沒想到她就這個反應,失望得整個人都要蔫兒了。

“不是這樣的,你不能這樣說。”她抓著遊安理的衣領,依依不饒。

遊安理的眼裡有了一點笑。

“我應該怎麼說?”她輕聲問。

左顏的臉已經燒得直逼發高燒時的溫度了。

她扭捏著,將遊安理的衣領捏成了亂糟糟的一團,卻還不肯鬆手放過。

面前的人只看著她,像是在等一個回答,左顏乾脆心一橫,湊到她面前,小聲說:“你要說——你也喜歡我。”

遊安理點了點頭,很是配合地開口:“你也喜歡我。”

左顏:“……”

“不是!你怎麼這樣啊!遊安理!”

她氣得跳腳,恨不得一口啃上去,把這個討厭的人給啃出個大牙印來。

“你讓我這麼說的。”遊安理看起來很無辜。

左顏要被她煩死了,耐著性子最後說了一遍:“是——我也喜歡你。”

遊安理再次點頭,回答:“好,謝謝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家後,左顏氣得一晚上沒跟遊安理說一句話。

那麼美好的氛圍,那宛如偶像劇一般的場景和告白,這明明應該是她和遊安理最甜蜜的回憶,結果最後以一聲慘叫收場,擱誰身上不生氣啊?

以後只要她一想起自己的初戀和告白,就全是這聲慘叫,還有胸口裡快要爆炸的怒氣。

左顏這次真的生氣了,哄不好的那種!

她板著臉一言不發地吃了飯,一言不發地洗了碗,最後一言不發地拿著書包上了樓,走進遊安理的臥室開始寫作業。

遊安理卻像個沒事人,就跟沒發現她在生悶氣一樣,照常做飯吃飯,照常給她輔導功課,佈置作業。

左顏特別憋屈。

都這樣了,她還是要聽遊安理講課,除非她不想順利考完期中考。

期中考要考三天,考完當天就放週末,也就是左顏心心念念的溫泉度假行。

為了這個,她甚至撒謊騙了李明明和吳悅琳,現在他們一提“元旦節補生日給她”,左顏就一陣心虛。

想不到她也有“為了女人拋棄兄弟”的一天,實在是太沒義氣了。

偏偏這個“女人”還老是給她找氣受,活像自己上輩子欠她的一樣。

……額,上輩子不清楚,這輩子確實欠了她不少。

左顏想起了自己對遊安理死纏爛打的那些行徑,還有衣食起居都依賴著她的事情,一下子就不是很生氣了。

但遊安理還是得哄她才行。

因為這次她真的很過分!

寫完了作業,又做完了遊安理每天佈置的任務,左顏把鋼筆蓋好,往桌上一放,雙臂就抱在了胸前,一副板著臉等人哄的樣子。

遊安理翻了一頁資料,滑動椅子到旁邊的書櫃前,開啟書櫃翻找著什麼。

左顏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引來遊安理的一瞥,但很快她就收回了視線,繼續翻找東西。

左顏坐直了身,又用力地清了清嗓子,附帶兩聲咳嗽。

“冰箱裡有胖大海,鍋裡還有銀耳湯。”

遊安理頭也沒抬地開口。

左顏“嘖”了一聲,俯身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椅背,將滑輪電腦椅用力轉向自己,然後搶過遊安理手中的檔案資料,往桌上一放。

她一手按住遊安理,一手捏起遊安理的下巴,語氣不善地問:“你什麼時候來哄我?”

遊安理沒掙開,只看了她一會兒,才道:“原來你在等我哄你啊?”

“你看不出來嗎!”左顏兇巴巴地吼她。

遊安理略過這個問題,反問:“那你要我怎麼哄?”

左顏覺得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個女人就是這麼可惡,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蛋。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不趁火打劫她就不叫左顏了。

“我今天真的超級無敵生氣,你最好識相一點,否則我要生氣很久很久很久的。”

左顏刻意加重了語氣,明目張膽地威脅她。

遊安理點點頭,看起來很好說話的樣子。

“好吧,你說,我儘量。”

左顏這才稍微滿意了一點,迅速開始提自己“密謀已久”的要求。

“以後不準拿一起睡覺的事情威脅我!”

“嗯。”遊安理應了一聲。

左顏飛快地說第二個:“生氣的時候不準悶不吭聲的,要跟我說!”

遊安理頓了頓,片刻後才點了點頭。

左顏哼了一聲,又道:“要主動給我發訊息,這個你答應過我的。”

遊安理正要反駁,左顏就打斷她:“一週發一次不算!要每天發三次以上!”

“……”

遊安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左顏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趁熱打鐵”的機會,要求一個又一個,卻都精準踩在遊安理能接受的範圍,每個小要求看起來都不過分,甚至合情合理。

但加在一起就足以可見她的貪心。

在遊安理的忍耐差不多要到極限的時候,左顏雞賊地率先開口:“最後一個!”

她一個起身跨坐到了遊安理的腿上。

投懷送抱這種事左顏已經幹得很熟練了,但遊安理還不太習慣。

“下來。”她說。

左顏不聽她的,雙手圈住她的脖子,湊到她耳邊低聲道:

“等去了度假村之後,你只能穿我帶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