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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節:一觸即潰

距離雲州數百裡之外,燕國,清化州。

城中最高的醉仙樓三樓雅座中,一行三人低調而出,匆匆離去。

雅座內,只擺了一桌宴席,山珍海味擺得滿滿當當,卻是沒嘗上幾口,菜品大多都還是完整的。

拓跋同坐在主座上,表情無奈。

眼見雲州碰到問題了,他嘗試著想要在燕國打造出一個自己的外匯交易體系來。為此,這兩天他東奔西走,官面上、商場上的人見了一堆,剛才離去的那夥人,就是珍寶坊的大當家。

但是嘗試的結果是無奈的,阻力很大。

“我就不懂了,這多好的事呀,這些人怎麼就是不願意呢?”在一旁伺候著的夥計孟知客忍不住出聲,一臉憤懣,“他們難道就看不明白嗎?”

拓跋同搖搖頭,招招手,讓這個被他當做心腹培養的貼身夥計坐了下來,並點出這其中的關鍵:“他們就是看得太明白了。”

“邊境貿易,要用黃金,因此黃金交易體系就成為了一樁大買賣。他們都是這個體系的參與者,黃金的配給份額由他們說了算,誰分多一點,誰分少一點,今年多少錢買賣,都是他們來定,這一買一賣之間,就能憑空攫取巨大的利潤。”

“要是有人跳過他們,讓他們賺不到錢了,換做你願意嗎?就算我們答應給他們另一塊肉吃,他們也要權衡一下這其中的利弊。”

孟知客這才瞭然,接著擔心起來:“那我們這事不是就辦不成了?”

拓跋同搖頭:“有人抱著這塊肉,就有人沒有吃到這塊肉,而且我們的這塊肉也是能吃得飽的。困難只是一時的,慢慢挖,多拉人,總能把這事推行下去的,只是時間長短問題罷了……唉。”

說到這,他嘆了一口氣:“其實最好還是雲州在,也不用浪費這麼多時間物力了,可惜……”

在拓跋同看來,大風寨群匪一到,不管雲州是守是逃,都已經沒有了未來,雲州外匯交易中心是指望不上了——連安全都保障不了,誰來做生意?所以他現在才會奔波起來,想要牽頭組建起自己的外匯體系。

除非雲州方面把大風寨群匪打敗了、打垮了,證明雲州是安全的,但是那可能嗎?

幾次交易下來,拓跋同對於雲州的軍事實力太瞭解了,也知道那位葉知州和西南的微妙關係,所以他不覺得雲州有打敗大風寨群匪的可能。

現在只希望,葉知州聽從自己的意見、逃命去了罷。自己對於那位葉知州還是挺欣賞的,希望他能好好活著……

潯州知州府邸,一處廂房中,錢定益正陪坐在下首,微微彎著腰,滿臉賠笑地看著上首那位年輕公子。

“……那葉歡的摺子都打到京師去了,還好,壓了下來。此外,聽說他到現在都還賴在雲州不走?不僅沒走,聽說還活得越來越滋潤了,師座對此很不滿!”

年輕公子輕輕說著,到最後一句才稍稍加重了語氣,面色也是鄭重了起來。

錢定益趕緊認罪:“是是是,是我等辦事不利,不過有件事需告知師座知曉,雲州出了一種新式絹布,我等懷疑是平仁府產物。”

“平仁府……”年輕公子的臉色愈加凝重,但很快又放鬆下來:“知曉了,我會轉告的。”

錢定益繼續道:“此外,下官聽說有一批膽大包天的強匪直奔雲州去了。這批強匪人多勢眾,滋擾西南多年,始終無法平定,很是狡猾強悍,雲州不可擋,多半要舉城出逃。經此一役,強匪再擾上一擾,雲州無人敢去、百姓出逃……”

他說到這也就不說下去了。

年輕公子點點頭,“在盤武府的時候,我聽說了這事,雲州求援了嗎?”

錢定益:“有公函來了,不過公子也知,兵馬跨州調動、尤其是這邊境的兵馬跨州調動,向來是最敏感的事宜。下官不敢大意,已經向盤武府去信了。”

年輕公子又是點頭:“確實如此,做得不錯……你說的這批強匪,真如此悍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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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定益充滿信心:“確然無疑,悍勇無雙!”

……

雲州營地上,大風寨群匪已經衝到了戰壕前。

雲州廂軍的士兵們也從戰壕裡主動爬了出來,跟他們廝殺混戰在一起。其中,東北方的衛堂最是勇猛,左手劍右手槍,一人當先左右廝殺,如一架人形坦克一般在敵陣中左突右衝,身後跟著好幾位士兵掩護廝殺。

東面的主力戰線上,一個斷了胳膊的廂軍士兵掙扎著從坑道中爬出來,低著頭不知道在幹什麼。

周圍大風寨群匪趕上來亂刀齊上,直接把他大卸八塊,但是下一刻,4個黑石手雷在這裡爆開,無數的細鐵片散射開來,隨著慘叫聲四起,十幾個大風寨土匪倒了下去,斷手斷腳落了一地。

“啊!啊!……”

有附近的大風寨土匪終於承受不住,眼神恐懼,扔下兵器掉頭往回逃跑。

他們完全就是憑著一股悍勇,和“衝過去近戰我們就能贏”的信念頂住黑石手雷的密集轟炸的,結果真等他們衝過來了,卻發現他們依然贏不了——那個用自己的身體來爆炸的傢伙簡直就是個瘋子!

至此,信念崩潰,也沒了繼續戰鬥的勇氣。

敗陣同樣是會傳染的,有了第一個逃跑的,很快就也有了第二個。很快,越來越多的大風寨土匪轉身逃跑。

樊天高大聲呼喝著,讓傳令兵們揮舞號旗集中兵力,嘗試穩住陣型,但是敗陣已成,依靠著那些旗兵、號兵根本無法將潰散的大部隊聚攏起來。

樊天高不甘卻又無奈——當大風寨群匪冒著慘重的傷亡、卻沒能第一時間衝破雲州戰壕的防線,而是在近戰中被糾纏住的時候,他就知道基本上完了。

“有序撤退!”樊天高大叫著,指揮起來。

戰場之上,勝負無常。既然敗局已成,那他該做的就是盡量減少己方的傷亡。

“衝啊!”

葉歡見勝局已成,腦中熱血沸騰,大叫著衝了下去,往前衝去。

大蜘蛛見狀,一條腿一勾,直接把葉歡踢到了它的背上,一道白絲射出,將葉歡綁在了它的背上,隨後八腿齊動,朝著大風寨東面主力敗退的方向飛快地爬過去。

雲州廂軍的士兵們也已經都從戰壕中爬了出來,高舉刀槍大喊著朝大風寨敗退的人群追殺過去,砍殺著那些倉皇逃命的大風寨群匪。

“殺啊!……”

有一小部分的人手雷還沒扔完,一邊追一邊扔,這些手雷在密集逃亡的鼠竄人群中爆開,造成的傷害比之前大風寨進攻時更大,也讓大風寨的群匪們逃得更快了,恨爹媽沒給他們多生兩條腿。

大蜘蛛爬得飛快,很快就追上大風寨敗逃眾人,幾條腿如刀一般在人群中揮灑,不斷有殘肢斷臂飛起。

人數只有三百左右的雲州廂軍,此刻就像趕羊一樣,追著近千人的大風寨群匪一路砍殺。

這些雲州廂軍的士兵一個個全都殺紅了眼,將之前的恐懼、憤怒全都宣洩在了這些入侵者的身上。

但是葉歡看不到這勝利的一幕了。

他坐在大蜘蛛背上、被帶著跑了一陣後,不知道從哪湧來了一陣睡意。

睡意來得莫名其妙,又迅猛無比,只是兩個呼吸的工夫,就讓他的眼皮子睜都睜不開了,雙眼一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人事不知了……

而在戰場北面,遠處的一塊大石頭後面,一個身穿土色衣服、長相平平無奇的男子趴在石頭後面,探出腦袋,呆呆地看著遠方的這一幕,人都看傻了。

大風寨群匪,那是西南一帶出了名的彪悍存在,就是百蠻之地那些鬼主們的正規軍碰到他們都很頭疼,沒人敢說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能穩勝這支土匪的,只能靠人數取勝。

而現在,這支雲州廂軍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情況下,竟然以少勝多、真打垮了大風寨群匪!

太不可思議了……

過了好一會兒,男子才從這驚人的發現中回過神來,隨後迅速起身,向著西邊拴著一匹馬的樹下快步奔去。

他得趕緊把這個消息傳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