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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中午十一點十分,Stephanie地離開“浮島”。心神不寧的她推開玻璃門,甚至忘了拿包。June拾起她留在沙發上的包追了出去。

三小時之後,凌彤接到一個電話,來自Edmund。

她放下手機,從陽臺回到客廳,看見夏寅依然失神地坐在那裡,神情空洞,一動不動。

她在她身邊坐下,說:“Stephanie死了,在診所,*中毒。當時只有她一個人在房間裡,是助手進來後發現的,剛剛已經報警。”

夏寅的上眼瞼不易覺察地一抖,依舊面無表情地轉過臉來:“這麼點小事就值得她自殺?”

凌彤搖搖頭,“我想她不應該是自殺。你認為一個有兒子的女人會為了一件陳年舊事的曝光而自殺?何況還談不上曝光。”

“我明白你的意思,”夏寅低頭看了看自己被紗布纏得很嚴實的右手,“我們跟蹤了她一個多月,既沒發現她跟什麼不尋常的人接觸,也沒發現她被誰盯上。其實我們一定疏忽了些什麼。一直有人在盯著她,一些早就知道陶遠跟她關係的人。直到確定她也知道名單的事,立刻就滅口,還做得像自殺一樣。”

“可能是她帶在身上的電子設備被監聽,也可能下手的本來就是她身邊的人。”

夏寅聽到這句話反而笑了起來:“她身邊的人?你是說她前夫,她診所裡的助手,還是她那個只有七歲的兒子?”

“不管盯著名單的是誰,假設他是確認了他的下一個目標不是你就是祁昀,或者應該說陶遠。”

看著神色凝重的凌彤,夏寅感到自己的內心正被一股強烈而複雜的情緒撞擊著。她抬起纏滿紗布的右手,又放下,說:“放心,名單在我手裡,我應該排到最後一個死。我希望你馬上走,我知道你走得了。”

“你為什麼不問我從哪裡得來的訊息?”凌彤脫口而出。

“有必要問這些廢話嗎?”夏寅看她一眼,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凌彤也跟著站起來,“去哪?”

“下樓打個電話。”她頭也沒回,換好鞋開了門。

夏寅在小區附近的便利店裡買了張電話卡,插進店門外街邊的公用電話亭,撥出祁昀的號碼。

電話接通了。

沒等祁昀說出一聲“喂”,夏寅飛快地說:“已經有人知道你的身份,Stephanie剛剛出事了,你自己小心。”說完乾脆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在聽筒離開她的耳朵那一瞬間,她似乎聽到那裡面傳來一句的“對不起”。她半秒都沒有停頓,將聽筒咔地一聲掛進了聽筒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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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一動不動地靜默在眼前五十公分處,夏寅背靠著電話亭側面的玻璃,睏意席捲上來,她忽然只想好好睡一覺。

此時,透過電話亭另一側的玻璃,夏寅看到一輛計程車停下,陸之辰從副駕駛位上下來,轉過身開啟後座的車門。下車的是Eva和June。Eva臉色白得很難看,他們三人一言不發地往店裡走。

“Eva!”夏寅跑出電話亭跟上她們。

Eva聞聲回過頭,勉強給了她一個笑容。“浮島”門玻璃後掛著寫有“CLOSE”的小指示牌,看來下午不營業了。快到門口,陸之辰拎著Eva的包,從包裡找出鑰匙替她們開啟了門。

看這個狀況,夏寅猜到了個大概:“你們是為Stephanie的事出去的?”

June點點頭:“出事前Stephanie只來過這裡,我們剛剛被警察叫去瞭解情況。你沒有開手機吧?他們還問我們能不能聯絡到你。”

“謝謝你沒告訴他們我家地址。”

進了店,在一張沙發上隨便坐下,陸之辰熟練地繞到吧檯後給她們倒來幾杯水,這才在夏寅旁邊的空位坐下。

“謝謝,”夏寅握住杯子,問陸之辰,“你怎麼也會一起去的?”

“我剛到這裡就看見她們被叫走,所以陪著一起去了。自殺的那個是你跟凌彤的醫生?聽說你們今天中午還一起聊過天?你的手怎麼了?”陸之辰接連提了一連串問題。

夏寅沒顧上回答,只接著問:“已經確定是自殺了?”

坐在對面座位的Eva疲憊地垂下了睫毛,輕聲說:“她走的時候看起來的確情緒很不好,神不守舍的,連包都忘了拿,還是June發現了追出去給她的。中午你們倆聊了什麼?只有一會兒,你手就成這樣了,她回去就出了事……”

頓時,三個人的目光都落在夏寅臉上。他們的確有權尋求答案,哪怕不是全部。

夏寅深吸一口氣,說:“我直到最近才知道,陶遠是Stephanie的前夫,我的乾兒子就是我前男友的親生兒子。今天我們只是在討論這個事實。你們現在別這樣看著我,我知道你們吃驚,我比你們更吃驚。”

“什麼?”Eva驚訝得睜大了眼睛。

陸之辰本來交叉擱在桌上的雙手此時無意識地捏緊了,指甲因為用力而變成了淺淺的紅色。顯然,他的話都到了嘴邊卻被壓了下去,只是沉默地注視著夏寅。

“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夏寅平靜地對他說。

“當時你不接受我,其實是因為上一段感情留下的太多問題還沒有解決?你被這些問題困擾了多久、程度有多深別人無法真正體會到,我知道我也不能。幫不到你,好像說什麼都很多餘。”

沒有人再接著說話,他們四個人陷入疲憊的沉默。

“你們倆先回家休息吧,反正今天也不打算開店了。我還在這裡坐會,晚點我來鎖後門。”夏寅提議坐在對面的Eva和June先走。

Eva沒再多說話,帶著倦容起身拍了拍夏寅的手臂,接著示意June一起回家。她們兩人離開後,店裡只剩下了夏寅和陸之辰。

夏寅右手綁著紗布,手指動起來不是太靈活,她略微吃力地將自己的手機電池拔出來,這才對陸之辰說:“你可以幫我的。我想見見你姐姐。”

“我姐?”他明顯吃了一驚。

她的眼神誠懇而迫切,語氣雖然平靜,卻讓他聽出了隱藏的焦慮:“現在沒有時間跟你詳細說,算我暫時欠你一個解釋。如果你想幫我,請不要驚動任何人,只是幫我約你姐就好。可以嗎?”

“我可以不問為什麼,只要你回答我:你從遇到我、認識我,到知道我姐是誰,這全都是湊巧,不是任何人的刻意安排。”他握住她纏滿紗布的右手。

“陸之辰,我遇到你、認識你都是自然發生的事情,沒有人預計到,也沒有人安排過。至於發現你姐姐是誰,那只是一個巧合。你是我的朋友,以前我從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現在我才發現,原來此時此刻真正能夠完全信任的朋友只剩下你一個。坦白地說,我對你沒有特殊的感情。只是因為我身邊的一切都是騙局,只有你是唯一的意外,也是唯一的例外。你是我的朋友,我從沒想過利用你、欺騙你,現在只是在請求你的幫助。”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說這麼多話。她腦海中閃過陶遠的臉,陶月的臉,Stephanie的臉,June的臉,還有凌彤的臉……閉上眼睛,感覺到一股巨大的酸澀的力量衝向自己的眼眶。

“我明白。”陸之辰掌心的溫度隔著紗布透進來,他那雙拿慣了化妝刷的細膩的手在此時此刻彷彿擁有撐住整個屋頂的力量。

當陸微微和戴著大太陽鏡的夏寅面對面坐在客廳沙發上時,陸之辰很有默契地藉口下樓買東西。他帶夏寅回家見姐姐,料到事情可能比表面看起來要複雜得多。他選擇相信,夏寅會在合適的時候補上欠他的解釋。

“你是說‘浮島’咖啡廳的服務生June跟名單上的某個人有關?”陸微微抱著水杯,斜靠在抱枕上。她的聲音和表情都很平靜,聽不出信任也聽不出懷疑。

“店裡座位之間的空間留得很足,只要是在放音樂,鄰桌客人的交談都聽不清楚。那晚我發現名單之前只有June靠近過,給我們加杯子;Stephanie今天中午出門時忘了拿包,也是June拎出去交給她的。June是她出事前最後一個接觸過的人,她是自己開車往返的,回到診所時助手都還不在。熟一點的朋友都知道Stephanie有每天服用膠原蛋白片的習慣,就在隨身的藥盒裡按週一到週日分格裝好。從‘浮島’離開後到死之前,她不可能有心情吃午飯,而藥盒裡的藥片是很難忘記吃的。她的藥盒在包裡,最後碰過包的是June。你不會認為這一切只是個完美的巧合吧?另外,我仔細回憶,June來了兩年多,一天假都沒休過,除了我們之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朋友。你覺得正常嗎?”

“我會找人檢查Stephanie的藥盒,如果那東西還在的話。”

“不一定。剛才為了讓陸之辰帶我來找你,我支開June和Eva了。她現在在做什麼誰也不知道。”

“你為什麼會來找我?”陸微微依然保持不置可否的態度。

夏寅並不在意,只是補充道:“凌彤不知道我來找你。”

陸微微不動聲色地反問:“凌彤?你是指你的partner?”

“我既然坐在這裡,就準備好了對你完全坦白。你是否相信,是否同樣對我坦白都沒關係。”夏寅緩緩摘下了太陽鏡,“之前你已經跟了我大半年,我可以告訴你,我去年偷的乾隆圓璽一直沒有賣,現在它就在你家的客廳裡。關於凌彤,我對她的瞭解和信任比你們所期待的還要多。”

“你不覺得你說出的‘瞭解’和‘信任’這兩個詞很矛盾?”

夏寅坐直身體,目光坦然地看向她,“正相反,信任是因為瞭解。不然你以為我去年為什麼要去偷一個根本不打算出手的玉璽?我不做點事,你們怎麼能那麼容易找得到我?怎麼能塞個人到我身邊來?”

陸微微紋絲不動地坐著,握著杯子的手心感覺出一點溼潤。他們以為自己是黃雀在後,沒料到蟬正是因為看到了黃雀才會伏在樹葉後長鳴。

“你放心,凌彤一直很安全,我也不會讓她危險,”夏寅繼續說,“自從在臺灣那次凌彤脫險回來,我就知道設下圈套的不是名單上的某個人,而是你們。當時我很擔心凌彤會像陶遠一樣不明不白地為名單而死,直到她回來。猜到真相之後,我想我知道她為什麼回來。既然我給了她回來的理由,也應該給她全身而退的機會。”

陸微微心臟的某個部分被狠狠地震了一下。她設想過無數次凌彤的感受,卻從來沒有這麼直接地面對過夏寅的內心。凌彤的目的是得到名單,夏寅的目的是藉助他們的力量查出自己查不出結果的真相——陶遠的爆炸事故。她們兩人從一開始就清楚地瞭解對方,懷著不同的目的接納對方,直到今天用同樣的感情去保護對方。

“當時我只以為你們要蒐集證據告我,沒想到有名單這樣東西,更沒想到事實是這樣。你別這樣看著我,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保住自己。我不怕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一切負責任,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只是沒料到,看清真相原來還不如不明真相。”夏寅偏過頭去。

陸微微感覺手心那層薄薄的汗一直沒有幹。於是她果斷地轉換了話題:“你還沒回答過,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些事?名單呢?”

“名單我會交給凌彤。在你們能夠重新保護她之前,先讓名單來暫時保護她。告訴你這些,只是因為我肯定凌彤現在很難對你們透露全部事實。名單你們會得到,名單上的人你們現在也有了點小小的線索,我也可以讓你們帶走,不過不是今天。”

“你想要什麼?”陸微微的震驚已經無法形容,但她仍然保持著聽不出感*彩的語氣。

夏寅遲疑了幾秒,一字一句地說:“我請求你保守一個秘密。祁昀就是陶遠這件事,請當它不存在。”

“What?”陸微微終於不掩飾自己意外的情緒,“你不怕被告不怕被判刑自動跳出來給我們查,只是為了查出陶遠的事故真相;當你已經知道他一直在騙你,你不但不想著脫身反而還要保護他?值得嗎?”

“如果他以後再犯案,隨便你們怎麼抓。而此時此刻,對我來說陶遠已經死了,將來的某一天,我不覺得他有資格跟我一起站在被告席上。他既然選擇了用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下去,就讓他永遠鑽在別人的殼裡生活吧。就算是為我自己,我也希望他一輩子都沒機會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任,沒機會對任何人道歉和補償。他活該永遠揹著秘密生活,他活該內疚。何況Stephanie已經死了,她的做事風格我很清楚,你們盡可以努力去查,我保證你們查不到任何實質的證據證明陶遠的身份,除了我和June的供詞以外。口說無憑。當然,前提是如果你們能夠順利抓到June的話。”

陸微微放下了水杯,抽出一張紙巾握在手心裡,“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這種要求?”

“我只是希望你答應,沒有任何依據。”夏寅依然坦然注視著她,平靜地回答。

那一刻,客廳裡寂靜無聲,只聽見時鐘的鐘擺一格一格地從過去朝著未來跳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