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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長安的兩場大雪

朔城是一座緊鄰雲中的邊城,因常年受魔種和鄰國的侵擾,這裡的生活並不富裕,司空震對這裡的第一印象,便正如它的名字一般,彷彿一頭離群索居的朔狐,正在黃沙中獨自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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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命前來陪司空震的是朔城主將之子,此時其年紀也不過九歲,但邊城的風霜,卻使其看起來已像一個半大的少年,而出身將門的他,身上的服飾卻還不如自己的伴讀來得富貴,可見朔城之苦。

那人對司空震冒出的第一句話就是:“喲,那個長安裡來的公子哥兒”語氣之間,多有調侃。

二人互相之間的第一印象並不太好,但沒想到後來競成了最好的朋友,朔城的風土與風光,都是在他帶領下,司空震才慢慢地熟悉和融入。他們甚至約定,待成年之後,要如他們的父輩般,一為城主,一為守將,一起治理朔城。給父老鄉親一個安穩家園。

只是那一天註定不會來了。

十三歲那年,司空震外出時遇到了一次襲擊,他最好的朋友為了保護他,不幸罹難。司空震永遠都無法忘記那一幕,他拼盡全力,卻仍然保護不了自己最好的朋友。自那之後,他便請求祖父用最嚴厲的方式訓練自己,他要早日變強,早日能守護自己和身邊之人。

三十七歲那年,司空震主動請纓跟隨朔城主將奔赴前線,但司空震未料到,他隨軍不久,就遭遇了邊城近十年來最大的一次戰事,敵軍數量遠勝己方,他們被困孤城,只能死守待援。就在他們城將告破之際,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暴卻突然降臨,雙方損失慘重,敵方只能暫時撤退,這才使得他們撐到了援軍的到來。

當司空震目睹那場雷暴時,他感受到的並不是懼怕和逃避,而是一種震驚,原來這天地間,竟還有這樣一種遠超世人的力量。

所以後來當他回到朔城,又是一夜雷雨中,他不禁向祖父詢問,凡人是否也能擁有這比天之力,沒想到祖父競然給出了肯定的回答。僅憑現在的自己,想要守護朔城,還遠遠不夠。

於是司空震離開朔城,在祖父的指引下,孤身前往大陸各地歷練,後來他歷經萬險,終於在一片上古遺蹟中尋獲了五雷震鼓,由此獲得了天雷之力。返鄉之後,司空震繼承了朔城城主之位,他在心中立誓一定會用全力去守護自己的家鄉和城民。

當司空震再次踏足白虎大道時,已是十多年後,曾經北去的過往,彷彿如電一般,在他腦海裡一一浮現,只是那些曾經的美好,都已如風中殘燭一般, 永遠地逝去了。

但司空震內心卻一直未曾放棄希望和前行,他希望天下百姓都能有一個永不被摧毀之所,他下定決心,要建立一個真正安定的家園。

“目睹過毀滅,才能看到新生。”

......

狄仁傑抖落一身風雪,獨自走進了長安最負盛名的虞衡司,只是當他終於站在司空震的對面時,卻又不知該從何處開口,來勸說其同意女帝最新的政令了。

長安百官,本就大不相同,但連狄大人也看不透的,卻僅有眼前一人。

不過狄仁傑仍比百官中的任何一位都瞭解此人,他深知屬官所提前擬好的那些說辭並無大用,若要真正說動眼前之人,還須找到觸動其內心的東西。

狄仁傑目光望向了窗外,忽然便想從當年二人第一次相遇時的情形說起。

記得那日也是這般的鵝毛大雪,狄仁傑獨自走在回府的路上,那日的白虎大道出奇的平靜,除了呼嘯的風聲,便只有他自己靴子踩在雪地的迴響。

只是狄仁傑的內心卻並不平靜,隨著太古賢者的失蹤,長安必將迎來一輪新的風暴,但彼時的長安,卻再沒有一個能像曾經的國公那般,能力挽狂瀾,消弭風暴的肱骨之臣。

所以狄仁傑忍不住又一次路過了國公府,但今日,他忽然發現國公府前還有一人也在大雪中駐足凝望。那人眉目間依稀還有幾分國公畫像的神色。

二人並未交談,只是其人身上所散發的氣勢,令狄仁傑無法遺忘,他甚至有一種錯覺,此人或許便能解決長安眼前之困。後來再次見到此人,還是經由女帝的引見。

自那之後,他們便開始同心協力,共同輔佐女帝處理國政,在這一文一武的通力配合之下,長安終於漸漸走出了困境。直到很久之後,狄仁傑才知道那人原來竟是國公的長孫,不過那時,此人已是百官之首,他掌管長安最高的機關機構虞衡司,並被加封“大司空”。

百姓雖不知此人來歷卻無礙他們感激其功績.所以便自發地稱呼其為司空大人。只是,司空大人為何會來長安呢?狄仁傑將手中記載著司空震身世的絕密檔案遞給了其主人,並直接向其問出了那個盤桓在他心中許久的間題。

這份檔案,只有自己與女帝有資格翻閱,狄仁傑並不指望對面之人會回答什麼,但他希望,這或許能令對方回想起什麼。因為他相信,對面之人,也和他一樣,一心想守護長安。

“震時年十九,繼任朔城城主之位,而後半年,朔城遇百年一遇的大雪,其祖父於大雪中薨;又半年,雲中萬千魔種攻城,朔城無力御守,城滅,除震外,幾無倖免。”檔案上的文字令司空震不禁又想起了塵封許久的往事。

那日,是一場遠遠超過今日的大雪,整個朔城的戶外除了守城將士,幾無行人,他在凜冽的寒風中推著祖父上了朔城的城牆,眾守將礙於國公命令不敢勸說,只能遠遠守護。

司空震記得那日祖父的目光望得很遠,彷彿遠到了千里之外,它越過雲中大漠,直達漫天大雪的盡頭。然後他聽到祖父一聲長嘆:“震兒,你當明白,這天地之間,終究有許多事是我們人力所不能戰勝的,比如眼前這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