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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恍惚

君子報仇十年未晚,等三刻片時,卻又叫人削心剮肺。

個人飲水,冷暖自知。

大奶奶心裡的難受與舒坦,只有自己知曉。至於普度跟竹兒要說什麼,她管不了許多。她滿懷想著以前,想著如今該怎麼辦。此時,竹兒已從那邊走來。

竹兒慌張對大奶奶道:“奶奶,老太太歇下了,你改日再來吧!”

大奶奶看了看佛院,道:“出了什麼事兒?”

竹兒笑道:“也沒什麼事兒,這邊有人病了。奶奶留在這兒看到徒增煩惱,不如先回去吧。”

大奶奶不想走,道:“需要我幫忙,姑娘盡可說。我們府裡沒事兒我也閒著,大爺出去了,我正想找點兒事兒來忙一忙,消磨消磨。”

竹兒咬著嘴唇,大致思想著什麼,攥手緊張地道:“奶奶還是回吧。”

竹兒越這樣,大奶奶越是不願走,仍舊臉掛擔憂,並拉住她的手:“姑娘。我是莊府的人呢,未曾貢獻一點兒心力,對長輩也沒盡過孝心,你當給我一個機會吧。”

竹兒見她說得十分誠懇,又擺出莊府兒媳婦來,自己到底是丫頭怎好駁?便侷促地“呃”“這”的,表情百般為難,可大奶奶仍舊眷注,非要為之費力不可,真情意讓人難卻。

巧時,佛院那邊又傳來普度的呼叫聲,院落各處的丫頭們似聽到了,有從其他角落處出來,有的從各邊屋裡出來,竹兒見閒人注意了,便先對丫頭們道:“看什麼呢,趕緊忙你們的去,老太太待會子醒來可有你們著力的時候。”後又對大奶奶道:“請奶奶隨我來。”

隨後大奶奶同竹兒到佛院門口。竹兒似乎敞開了心讓她幫忙,無顧忌了,開鎖門,要進佛院的意思。

一開門,見普度淚流滿面,焦灼萬分,楚目哀求道:“姑娘,瞧瞧我師父吧!請姑娘跟老夫人說,讓我們回仙緣庵吧。”

竹兒露出些許厭色,終究大奶奶在旁沒如何表現,只對普度說:“師父消說這些,這是我們奶奶。我們老太太病著,當下由我們奶奶來主持,你先領我們進去瞧瞧,看怎麼樣了。”

說著,普度點頭,急是請進去。

大奶奶橫在門外,深深地環一圈屋門內外,忽然有些怯意。蜜蠟扶著她,手勢稍稍抬重,大約是提醒著她該進去了。

大奶奶醒神,“呵”的笑,待要舉步,前頭進去了的竹兒回頭招呼道:“奶奶,請進吧。”

大奶奶“來了”的一聲,進來了,還不忘記勾頭低聲對蜜蠟道:“你留後把門關了。”

此處動作,竹兒看到眼裡,聽在耳朵,心裡倒是喜歡。

接著幾人穿過院子,到那佛院正堂廳,正廳裡頭無它擺設物件,正對門裡只有一尊白玉菩薩,周身掛了紅,立在一張半新不舊的案臺上,臺上擱有一罈子香燭鼎;案臺背靠牆根;白玉菩薩背後的牆上掛有一幅卷軸長畫,畫上畫的是《西遊記》師徒取經狠打白骨精白描圖。案臺底下沒設有桌椅子,地上只有三張蒲團布墊,看著面料時新,也厚實,中間那蒲團墊得頗高,裡頭應塞了不少棉花。

大奶奶瞥過一眼,心裡想:中間那蒲團墊子怕是老太太專坐的。

那時,普度對竹兒和大奶奶道:“奶奶、姑娘裡面請。”

普度帶她們從堂廳轉入裡內。內屋不大,是起居專用的,屋子隔了屏,屏風內設定有床,屏風外有桌椅,正對是一張牆起的土炕,炕上鋪了軟墊,被子,一應有的也不少,按這佈局,屏風裡頭是純光尼姑住,外頭炕上是小尼姑普度住的了;此處與大宅院的各屋比,顯得落魄樸素,對修行的人又顯得奢華凡俗。

過了屏風,果然見純光躺在床上,面容倦病,蓋一床被子,嚴嚴實實遮在她下巴底下。

普度靠近床,對純光道:“師父。”

呼喚幾聲,純光才眯起眼睛,望了一會兒,感覺認不到人似的。

普度道:“師父,奶奶和姑娘來看你了。”

竹兒傾了身子,有禮貌地問:“師父身子如何?”爾後,笑臉轉身,一面看大奶奶,一面跟純光再道:“師父有不舒服的,儘管跟我們奶奶說。我們奶奶替老太太來看你了。”

純光不知哪裡不舒服,聽了竹兒的話便咳得厲害,普度見狀,趕緊出去倒水來。

喝了水,略順些,純光哈臉笑嘴,看看竹兒,再看看蜜蠟,最後落眼在大奶奶臉上,眼神久久不肯離開。

竹兒有些驚怕了,道:“師父,哪裡不舒服?”

純光盯住大奶奶,眼神虛眯著,笑了笑,道:“舒服,舒服。”

竹兒怪道:“聽你徒弟說,你頭夜淋雨。可是入寒了呢?”說呢,還去捏下床上的被子。

捏過被子,又看看屋子,之後,嘆道:“是潮了些,待會兒我出去叫人送床乾淨厚實的被子來。這樣的被子哪兒成呢,日裡我們忙,又想是入夏了,若是蓋厚了顯熱,就沒思想添置,如今看,不僅是薄,還潮溼。”

大奶奶道:“那姑娘且去拿被子吧,我在這兒看看有什麼需要幫的。”

竹兒不太放心的意思,深深看了大奶奶一眼。

大奶奶道:“姑娘去吧!”

竹兒嘆息一聲,走了。

等竹兒出去,大奶奶對蜜蠟道:“我瞧師父吃的茶冷了。這樣病著還吃冷的東西怎會好呢?你不嫌麻煩,跟小師父出去換壺熱的來。”

蜜蠟答應,出去了,普度更是欣慰,眼神飽含感激,急向大奶奶合十致意,也去了。

餘下,只剩大奶奶和純光。

大奶奶淡淡的笑,徐徐啟步,往床沿邊上走近,端莊落坐。

純光的眼虛眯出的那些柔弱,忽然緊張,不安,兩片發烏的嘴唇抖動著,意欲啟齒說話。

大奶奶伸出雙手,一是示意別忙說,二是替她掖被子。她的此處行為,處處顯現主家當家人的態度。

純光那些不安,又變成疑疑惑惑,終究沒說話。

末了,大奶奶道:“被子是溼了些,師父冷,該讓小師父把火點亮一些,照得亮堂,也暖和些。你瞧,白日頭的裡屋子竟這般黑,何苦讓自個人遭罪呢。”

言語無限溫柔,憐憫。

純光的嘴角扯動數下,想說什麼來著,大奶奶又打斷道:“師父教我們府裡老太太念什麼經文?”

純光吞吞吐吐回一句:“《無量壽經》、《地藏王經》。”

大奶奶婉和笑道:“是延壽的經書,難為師父的心了。要我說,老太太年歲高,師父可傳教《心經》為好,又短,又不必費腦。我們老太太犯的是頭疼病,雖然誠心,也折騰她了。《地藏王經》雖易記易念,可我覺得,地藏地藏,終究不太如意。還不如《大般若經》。再深一些《楞嚴經》,只是‘楞嚴咒’篇幅長了些。”

純光聽大奶奶一口氣說那麼多,眼神愣了,一臉的木訥相。

大奶奶笑道:“瞧我,代表我們老太太看望師父你,倒跟師父議論經書來了。真是該死。該死。可不是班門弄斧?請師父不要責怪笑話。”

純光輕輕搖頭,蹙眉,被子裡的手似在動,欲要伸出來。

大奶奶知覺她想動,便又道:“師父想要什麼?儘管跟我說。”

說是這樣說,可大奶奶的身子屁股壓坐在被子上,純光的手再有力想動出來也不能,活活的被綁在被子裡頭,如同裹粽子一般。

至後,純光道:“奶奶真像我一位故人呀!”

大奶奶笑臉燦若桃花,帶著淡淡的嬌羞,道:“我乃深宅小婦人,怎敢跟師父的故人比像?不知師父說我像你的故人,是什麼樣的故人?”

純光似乎陷入舊思,眼神渙散,迷離,良久之後,嘆道:“我這位故人不知故去不曾,想必涅槃浴火,鳳凰起飛了。要說她,也不是什麼外人,倒是我的徒弟,可了不得的徒弟呀。為人倒是極好,也孝敬我,卻誤聽壞人的讒言,離我而去,離開我一年了。”

大奶奶聽後,很是驚訝,道:“師父何須為她傷感,這樣無心無肺無肝之人,怎當得師父的徒弟。要我說,這等人早該放入恨海難天,與之經歷大苦大難才得。”

純光笑了,道:“奶奶心慈,偏向於我罷了。話說,我若是好,她怎會離我而去?”

大奶奶道:“奇怪的是,她為何誤聽他人讒言?”

純光冷笑道:“不怕奶奶笑話,當初我為她好,讓她經歷人間世事,有些許苛刻。她這人心思深小,往心裡去了。奶奶你想,心思深沉之人,無論在何處,必應久困。要是能見到她,我還是歡心與她言和,請她跟我回仙緣庵問仙齊佛。可惜了,今生今世,怕沒那個機遇了。”

大奶奶會心笑道:“緣分說不定的,話說緣起緣滅,皆有因果。師父何須多思,徒增煩悶?”

正說著,竹兒抱被子來了,沒一會兒,蜜蠟和普度也提來熱的茶水。

見人進來,大奶奶起身,再站回原地。

竹兒將被子放在床上,道:“也不知師父有沒有避諱,我不敢粗手變換,還是等小師父來吧。被子我放這兒了。”

純光致謝。

再看一會子,說一會子閒話,竹兒說:“要不這樣,你們安心養著,稍後我們出去再往外頭取些好藥來。再不濟,讓大夫來瞧瞧。自然的,讓大夫見師父,總有不妥的地方,須求得師父的意思。”

純光聽畢,很是滿意,急道:“那有勞姑娘請大夫來。”

竹兒笑著應。

此後,大奶奶到離開佛院也沒言語一句。總之,純光與她,有說不清楚的眼神言語,兩人不說,卻比說的都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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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佛院,竹兒再將門鎖鎖上。

大奶奶也不問此舉為何,等竹兒鎖了門,大奶奶才道:“姑娘,我們琂姑娘以前入寒有些藥,我覺得還合用,你們就用琂姑娘那藥方子給師父用吧。”

竹兒道:“奶奶才剛也看到,藥是可行,怕得請大夫來瞧瞧才好。”

大奶奶點頭,道:“姑娘伺候老太太辛苦,要請大夫,我來操辦吧!”

竹兒十分感激,忙給大奶奶端禮致謝。

大奶奶此處做法,有自己的想法和道理。當然,今日決定這樣做,是明智之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