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顧媽
“顧大，顧大，你媽來了。”老遠就看到一個黑不溜秋的男孩子往河邊跑，逛著腳丫子，留著個寸頭，急哄哄的拍了眼顧二：“老二我剛看到你媽拿著一根竹麻根就往這邊攆來了。”
顧青一時之間認不出來那人是誰，話倒是聽明白了，想起來小時候只要自家三兄妹到河邊玩，抓魚，當天肯定捱打。
“哥，哥，快上岸，媽來了。”顧二一聽，麻利的站起來，拉著顧青就往邊上小路上跑，邊跑還邊喊，大哥顧俊。
顧俊一聽，提著竹簍子，招呼大家上岸：“我先跑了，濤子，晚點魚給我送兩條家去，別的你們自個分掉。”
“哈哈，快點走吧，小心今天顧嬸子給你手板煎魚吃。還惦記著吃魚呢？”叫濤子的男孩子，笑哈哈的露出一口黃牙。
“我跟你說，你要是幹獨吞，明天看我不揍的你認不出你老子。”顧大放狠話，瞪了一眼河裡笑嘻嘻的小子們，一群人一哆嗦，對於顧大的拳頭，一個個還真的是心有餘悸。
說完顧俊就撿起河邊上的背心和短褲，邊跑邊套上衣服，跟上去了。
“來，老妹我揹著。”顧大跟上去，一把抱起顧青，自己揹著，一邊走一邊，跟兩弟弟妹妹囑託。
“一會回家，就說咱們沒去河邊玩，說是去山上抓鳥去了，懂不。”在顧家有一條，那就是只要敢下河玩的，一個個回家都給跪著，屁股等著開花吧。
清河縣的河裡，每年都會出事，河裡很多地方被挖沙的人，挖出一個個的大坑，裡面幾個大人都淹了了看不到頭頂，家家戶戶的大人都叮囑不能下河玩，這要是掉下去淹死了都沒人知道。
所以一旦被家裡人逮著下河了，回家跑不了一頓打。
“哥，可是咱那小魚怎麼辦？”顧二一邊點頭，小腿跟著跑，一邊惦記著魚湯。
好久沒吃肉了，本來還想喝點魚湯的。
“快跑，你還吃，吃死你，小心回家挨板子。”顧大一巴掌拍上去，然後對顧青說：“小妹回家別說哥下河了啊，不然就沒小魚吃了。”
顧青看著憨憨的顧大小心的一邊囑託，一邊抓起地上的沙子，不敢不顧的，往自己身上抹，這樣子一看本來被喝水泡的有些發白的皮膚又黑了起來。
“哥，還有脊背，我給你擦。”顧二也停下抓起泥巴幫忙。
顧青被放在一邊來看著忙活遮掩痕跡的大哥二哥，很懷念，小時候每次下河回家之前為了不讓爸媽看出來身上下水的印子，都會這樣子掩護下。
“行了，別抹了。再摸多了，回家也還是捱打。”顧大推開顧二的手：“回家記得別說漏嘴了。”
顧大最後囑託道，沒想到剛說完，就看到顧媽李梅拿著一根竹麻根，站在稻草垛子後面正盯著他們兄妹三個。
“我就說，這兩天你兄弟怎麼都跟從泥巴地裡爬了一遍的呢。每天洗衣服都跟漿糊一樣的”李梅看著滿臉糊著都看不出眼窩子的兒子，氣得要死。
“找打是吧，老孃一天到晚累的要死，你們在外面野完回來，還學會抹泥巴了的是吧。”
李梅一根竹麻根抽過來，一棍子打過去正好打在兩兄弟的背上。
“媽，我錯了。”顧二一向嘴巴快，馬上認錯。
“三兒過來。”李梅看了一眼站在一邊乖巧的女兒，雖然看著也黑乎乎的，但是今天卻格外的乖巧。
“今天帶你妹去哪野去了？”李梅又抽了一棍子過去，其實也沒多用力，之前聽村裡老人說看到顧家老大在河壩裡撈魚。李梅一聽就下著拔腿就跑來了。
這清河裡可是每年夏天都會淹死人的，這群死孩子，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只是跑來一看，這孩子還好沒再河裡看到，李梅就心裡松了一截，但是卻看到自家兒子自己往身上抹泥巴。
李梅一看就明白了，這小子肯定下河了，要不然幹嘛抹泥巴，估計是之前幾次下河，回家不承認，李梅一把拉過兒子胳膊，用指頭在胳膊上一擦，就擦出一道道的垢家（方言就是無垢，水泡久了，輕輕一抹就下來了。）
現在看這小子這樣，不知道哪裡學的歪法子，李梅就氣不打一處來。
“還知道騙人了，你以為你往身上抹泥巴，老孃就不知道你下河抓魚了是吧。”李梅看著兩兒子，再看看，小兒子手裡還抓著一個青核桃，手上都是核桃油。
大兒子顧俊一身的灰，就知道又是自家老大下河了，一竹麻根就下去了，：“你想嚇死你媽是吧，我跟你說了多少次。別去河裡玩，你就是不聽是吧。”
李梅一棍子下去，顧大一顫，但是就站在一邊低著頭，也不說話。拉著顧二，把顧二護在懷裡。
李梅一看兒子這樣子倔牛一樣的表情，就氣的眼睛發紅，家裡就自己一個人看著三孩子，孩子他爸還不在家，兒子還不聽話，每天她上工分的時候，拼死拼活不都是為了這孩子能過的好些麼，還擔心受怕的。
哪家的女人又是當娘又是當爹的，李梅一想就眼淚掉了下來。
“媽，比別哭了，我知道錯了。”顧大一看自家媽都被氣哭了，一時也手足無措了。站在一邊只好認錯。
“媽，哥說老妹這次生病了，沒好的，想抓點小魚，給老妹吃的。”顧二看著老媽和大哥都哭起來，一時也急起來了，抓著顧媽的手說。
顧青直到看到頭髮青黑的顧媽李梅半天沒有回過神，看到年輕了好幾十歲的顧媽李梅，顧青一時五味雜陳，都忘記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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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聽到顧媽哭起來，顧青眼睛發酸，站在一邊，一把抱著自家老媽。
“媽，媽，媽，媽。”顧青只會這一句話，哭得倒是真的很傷心，都打嗝起來了。
李梅一把被小女兒抱住，再看看邊上正站著一臉無措看著自己的兩兒子還留著鼻涕，抽抽的兒子，反倒沒哭了。
“咱妞妞怎麼了。”李梅來開女兒，蹲下來，看著小女兒哭得都有些扯不過氣來，瞪了兩兒子一眼。“下次，再讓我逮著你們下河了，我就當沒你兩這兒子。”
“媽媽，我好想你你。”顧青抱著顧媽的脖子，吶吶的說道，上輩子見顧媽還是自己死前的半年前。那時候的顧媽兩鬢斑白，佝僂的這背，在二哥家的防盜門裡面看著自己，讓自己照顧好自己，別給她寄錢了。
當時都沒敢讓顧青進門，但是顧青直到母親心裡一定是念著自己的。就算是顧青轉身離開，顧媽也一定是躲起來哭的。
李梅抱起哭著傷心的女兒，後面跟著兩兒子，心裡擔憂：“你兩怎麼看你妹，難道不知道你妹病才剛好，怎麼就帶出來到處瞎跑了。”
“媽，我錯了。”顧大擔憂的的看著小妹，看她趴在顧媽的懷裡，慢慢哭聲都小了起來。
“媽，晚上給我老妹頓小魚燙喝吧。”顧二是記吃不記打的貨，一看危險解除，馬上說道。
顧媽抱著女兒往家走，瞪了一眼小兒子。
顧大想起來，轉身跑。
“哪去呢，馬上回家吃飯了。”顧媽一看，馬上叫住。
“媽，我馬上回來，剛忘記點東西了。”顧大咧著嘴想，笑嘻嘻的，回答，也不哭了，用手抹了把臉。
顧媽看他樣子，也知道這孩子幹嘛去了，“快點回來。”
顧青躺在母親的懷抱裡面，感覺前所未有的溫暖，雖然八月的天氣還是炎熱的，但是這一刻，顧青卻覺得是安寧的，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著了。
“別叫，你妹剛病好，估計撐不住，這會睡了。你們兄弟兩先吃。”顧媽的聲音。
“好香，哥明天還去抓魚吧。”顧二個吃貨，喝了口魚湯，笑笑嘻嘻的說道。
“哎呦，”顧媽一毛栗子拍了顧二頭頂。
“媽，放心，我不會去了。”顧大瞪了顧二一眼，看著顧媽保證道。
李梅看著還算是聽話的大兒子，嘆口氣，“媽知道你們兩是關心妹妹，但是這河壩裡多危險你們也知道，去年劉家的孩子掉河裡淹死了。還記得吧。”
去年的時候劉家村的孩子在河裡抓魚，突然洪水從上游下來了，一群孩子，沒來得及爬上岸的，就被喝水和沖走了，連屍體都沒找到。
當時劉家村丟孩子的大人可是哭死了，沿著河岸哭了一兩個月，找孩子，都沒找到。
“嗯。媽，我吃飽了。”顧大點點頭，喝了小半碗魚湯，吃了兩個大窩頭，把碗都舔乾淨了，放下來意猶未盡的說，“剩下的給小妹喝吧。”
對於顧媽再次給盛的湯搖頭不要了。
李梅看著大兒子懂事的樣子鼻子發酸，把勺子裡面的放到小兒子碗裡，“快吃，吃完了，跟你哥一起寫作業去。”
顧二笑嘻嘻的喝著魚湯，吧唧吧唧著嘴巴，唸叨著：“真好喝啊，要是天天能喝魚湯就好了。”
李梅看著兩兒子這樣子名字扭頭看著睡著的小女兒，心裡也難受起來了。
這時候，家家戶戶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那肉也是一年四季過年才見到一點點肉末性子，更何況他家這情況。
“吃慢點，等你爸過年回來了，咱就去買點肉吃，給你包肉包子吃。”李梅說道。
“真的，”顧二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顧媽。然後看到顧媽的點頭，嘴裡嘟嚷道：“那快點過年吧。”
“過你的頭，這夏天都沒過完。”顧大一腳踹山二弟的屁股，看著這沒心沒肺的樣子。
“媽，我哥踢我。”顧二告狀到，撅著嘴巴。
“活該。”顧媽看著大兒子學大人樣坐在門墩上，斜眼看老二的樣子，有些感慨，這孩子到底還是懂事了些。
顧二一看老媽這樣子的說，心裡委屈了，恨恨的咬著玉米麵餅子。
“明天你們哥倆揹著揹簍，跟著一起坡上撿糧食去。”最後吃晚飯，李梅說道，天氣已經撒黑了。撐著夜色收拾碗筷。看著鍋還有大半的魚湯，放在灶屋裡面溫著。
“媽，這撿回來，碾成麵粉，你給我烙餅子吃吧。”顧二一聽就想到吃的，剛吃飯飯的嘴巴，就開始流口水了。
“嗯，這滿山都是孩子撿糧食，你跟著你哥，別亂跑，小心別人搶你的，還有不能去莊稼地裡搗亂。”李梅囑託道，自家兩孩子性子還是好的，就是太烈了，很容易跟別人家的孩子槓起來。
農村裡面孩子太文靜了不好，容易受欺負，但是孩子太跳脫了也不好，這雖然出去不容易吃虧，但是成了走哪打架打到那裡也不好，村裡的女人那家都不是好惹的的，孩子打架鄉裡鄉親的大人表面上不多說啥，但是背地裡就不一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