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敞篷車漂亮的甩尾,停在五人身前。
“上車!”
“溫·卡蘿琳?”五人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棕發女人。
“快!”溫·卡蘿琳催促道,“我的車做了抑制紅外輻射、吸收雷達波的隱形設計,能躲避{燃滅}的偵查!”
李長晝和懷裡的楊清嵐對視一眼。
“上去!”
管她有什麼心思,帝國機甲也就算了,這個世界任何人類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而且現在在城裡,車移動得快,總比人跑得和車一樣快,要正常得多。
瑤池還能順便節省‘能力’。
就像來時那樣,瑤池坐副駕駛,其餘四人擠在後排,汽車朝城外駛去。
溫·卡蘿琳按下一個按鈕,敞篷車的頂部關閉,車窗升起,接著,連可見光的波長都抵消了。
也就是說,完全透明化。
“這輛車是?”貝雅·特麗絲驚訝疑惑地望著街道兩側一擦而過的玻璃,上面沒有敞篷車的影子。
要想讓車隱形,不僅要有技術,更需要能量。
連隱形機甲都負擔不起移動時隱形的龐大能量需求,一輛小小的敞篷車居然可以辦到?
記憶中,只有......
“女皇瑪格麗特三世陛下的專車。”溫·卡蘿琳說。
“女皇?你母親?”李淺夏問貝雅·特麗絲。
貝雅·特麗絲和溫·卡蘿琳同時看了她一眼,就像在看一個外星人。
貝雅·特麗絲多少習慣了這些人的異常,率先回過神,解釋道:“是帝國的統治者,女皇瑪格麗特三世陛下。”
女皇的專車?女皇的人來救公主?
這就奇怪了。
還有之前帝國機甲手下留情的事,也很奇怪。
“帝國內部出了問題?”瑤池把玩著自己的白髮。
“是有點小分歧。”溫·卡蘿琳回答,“襲擊你們是繼承人帝恩的意思,他.......”
她看了眼貝雅·特麗絲,貝雅·特麗絲示意沒關係之後,才繼續說。
“他不想娶公主,只想讓帝國更偉大。”
“讓帝國更偉大和娶公主之間有什麼矛盾嗎?”李淺夏再次充當小白。
“偉大需要帝國機甲、領土、人口,娶了公主戰爭就會結束,戰爭結束,帝恩就沒辦法繼續進攻公國,搶奪公國的護國神機、領土和人口。”
“你開女皇的車,是她的人?”瑤池忽然問溫·卡蘿琳。
“是。”
“陛下知道我被刺殺的事?”貝雅·特麗絲有些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是。”
“所以這是統治者與繼承者之間的矛盾?”李長晝下結論一樣問。
貝雅·特麗絲輕輕搖頭,華麗的金髮跟著晃動,有點魂不守舍。
溫·卡蘿琳駕駛隱形車在小城裡左拐右拐,沿途看見許多身穿動力甲的士兵、各種型號的無人機。
{燃滅}依然在火山的濃煙中,俯瞰著這座城市。
“帝國是陛下的帝國,陛下的命令高於一切,為了維持這種崇高,如果帝恩襲擊你們的事情暴露,作為帝國的女皇,她就必須懲罰自己的兒子。”溫·卡蘿琳說。
“所以,”李淺夏開口,“現在明知道兒子刺殺公主,她依然把不想把這件事公開,不願意懲罰他?”
“當然,帝恩是她最喜歡的兒子。”
李淺夏看向貝雅·特麗絲。
遠嫁千里,未婚夫要殺她,未來的婆婆也更偏愛自己的兒子——瑪格麗特三世現在的行為,等於已經做好了公主被殺的心理準備。
這樣的情況,還有嫁過去的必要嗎?
有,而且必須嫁過去,為了勒斯泰因公國。
未婚夫要殺自己,自己必須努力,乃至拼命活下去,嫁給想要殺死自己的人,拿什麼拯救這樣的人生?
很快,在太陽徹底出來之前,敞篷車離開這座名為佩拉的邊境小鎮。
看不見{燃滅}後,眾人心裡都松了一口氣,李長晝也不例外。
不能使用空間和傳送技能,讓他心裡很沒有安全感,一臺帝國機甲他能逃,如果有兩臺,只能被轟成炮灰。
駕駛能短暫抵擋帝國機甲的機甲,又容易暴露位置。
總之,很危險。
他把目光看向駕駛位上的溫·卡蘿琳,思考著這個女人是否值得信任。
最保險的方法,是現在殺掉她,把車搶走。
不,車也不保險。
還是重複之前的行動,用腳跑最安全,到了下一個城鎮,也不再讓瑤池胡作非為,老老實實找一間沒人的倉庫或房間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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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意到李長晝的視線,溫·卡蘿琳用後視鏡看了他一眼,笑道:“機甲開得不錯。”
這是學李長晝之前誇她的‘車開得不錯’。
“多虧了......雅。”李長晝沒有稱呼‘公主’,哪怕在場的人都已經知道她是公主,這是為了方便之後隱藏身份。
“我?”貝雅·特麗絲雙重疑惑。
“說明書。”李長晝只解釋了一重疑惑。
“說明書?這個啊……”貝雅·特麗絲有點一言難盡。
機甲真的是只要看說明就能學會的東西嗎?
“跟我沒關係,我覺得一定是維斯先生之前有基礎。”她說。
“嗯——”李長晝抱著手臂思考。
手肘差點蹭到楊清嵐的東半球,所以被她強制按了回去。
“或許真有可能。”李長晝忽然想到似的說。
“你哪來的基礎?”從細胞開始,就和他待在一起的李淺夏,毫無疑問有著最權威的發言權。
“你不明白。”李長晝說,“其實我從小就有意識的研究機甲,每次路過建築工地,都會認真看半個小時的挖掘機。”
“挖掘機......”楊清嵐重複這個詞,似乎有點絕望。
“雅,”李長晝越過她,看向貝雅·特麗絲,“挖掘機算機甲吧?是吧?”
“挖·掘·機.....是?”貝雅·特麗絲慢慢說著,視線看向李淺夏。
李淺夏嘰裡咕嚕,配合挖掘、操縱的手勢,生動形象地說明了什麼是挖掘機。
貝雅·特麗絲聽完,認真思考一會兒:“我不是專業的機甲師,但我覺得,挖掘機就算不是機甲,也毫無疑問是一種非常接近機甲的工程載具。”
“原來如此,這樣就說得通我為什麼光看說明書就能駕駛機甲了!”李長晝右拳錘打在左手掌心上。
“......”貝雅·特麗絲感覺李長晝的語氣好像在耍人,但她此時沒有心情計較這些。
包括被稱呼為‘雅’也是,這種親暱的稱呼丈夫才會用,她也沒心情去管。
她覺得什麼都沒勁。
一路走來,目睹身邊的人一個一個死去,現在只剩五個人,而付出如此的努力和犧牲,換取的未來,又是一段時間漫長的煎熬。
想和敞篷車一樣,抑制紅外輻射、吸收雷達波,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李淺夏握住她的手,安慰似的稍稍用力。
李長晝沒理公主的情緒,低聲對楊清嵐說:“我覺得主要原因,還是你坐我腿上,給了我獎勵,才激發了我的潛力。”
“真的是獎勵嗎?”楊清嵐意味深長地說。
“嗯?”李長晝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
“我不坐你腿上,誰又來坐呢?”
“......淺夏?”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仔細想想,果然只能是你。”
楊清嵐滿意地點頭。
兩人已經用眼神完成溝通——待會兒找機會用《聖經》試探溫·卡蘿琳。
車子正大光明在主幹道上行駛著,隱身收了起來,這項功能消耗的能源太多,只能在關鍵時刻使用。
“附近的交通要道都被封鎖了,為了減少意外,我必須繞一點路。”溫·卡蘿琳說。
“安全最重要。”瑤池應道。
邊境的馬路又寬又空闊,半天看不見一輛來車,默默行駛在路上,好像全世界就剩他們。
開了一整個白天,車繞來繞去,躲開了幾次檢查,距離帝都又近了一點。
夜裡,溫·卡蘿琳把車停在路邊的加油站,偽裝成住宿在汽車旅館的遊客。
楊清嵐從小玉鼎裡取出幾枚「不入流」,大家都沒吃飯的心情,吃這個剛剛好,丟進嘴裡咽下去就行。
“這是什麼?”溫·卡蘿琳好奇道。
“皇后騎士團的秘密。”楊清嵐平靜冷澹,李淺夏快樂活潑,兩人同時說。
心情不好的貝雅·特麗絲,嘴角都抿了抿。
“雅,我們去上廁所吧?”吃完「不入流」,李淺夏發出象徵女生友誼的邀請。
貝雅·特麗絲從小到大沒和人一起上過廁所,但或許是刻在女性身體內的本能——一起上廁所,讓她沒有拒絕這個要求。
“我也一起。”楊清嵐起身。
李淺夏挽著兩人的手,滴滴咕咕走進加油站。
夜色靜悄悄,加油站好似光的堡壘,抵抗著沉重的黑夜,隔絕外面的世界。
車上只剩李長晝、瑤池、溫·卡蘿琳三個人。
“按照現在的速度,”瑤池看著電子地圖,“大概要四天左右才能抵達帝都。”
“這是最安全的路線。”溫·卡蘿琳說。
“如果真的安全的話。”瑤池看著地圖沉吟。
李長晝手指輕敲車門,警戒周圍。
不一會兒,三人從加油站出來,李淺夏和溫·卡蘿琳聊著什麼,楊清嵐默默聽著。
“冬!”關上車門。
“卡蘿琳,”楊清嵐若無其事地開口,“你的目的是什麼?”
“拖延時間,為了,嗯?呃!
”
在溫·卡蘿琳反應過來的一瞬間,李長晝從後面勒住她的脖子。
貝雅·特麗絲愣在這裡,不知道發什麼了,她連“拖延時間”這個詞都沒注意聽。
李淺夏之前也不知道計劃,但剛才在廁所,靠著過人的聽力,她聽見楊清嵐吟唱「懺悔」的《聖經》。
瑤池比她慢了一拍,她第一時間意識到是溫·卡蘿琳不對勁,第二時間想到的是,自己當初在梨園也遭遇了同樣的情況,突然說出真話。
“誰派你來的?”楊清嵐繼續問。
李長晝稍稍松了一些勁,溫·卡蘿琳勐烈地咳嗽,她剛才窒息得連舌頭都微微吐了出去。
他在她耳邊說:“老老實實交代,我向你保證,只要你配合,我不會傷害你,放你離開。”
溫·卡蘿琳略帶窒息感地笑了兩聲。
她拍了拍李長晝還勒住她脖子的手,示意他放開。
李長晝鬆開手,對方臨危不亂,他同樣鎮定自若。
“帝恩派我來的。”溫·卡蘿琳摸著脖子。
“拖延時間是為了什麼?”楊清嵐又問。
“讓你們沒辦法在約定日期抵達,一旦逾期,帝國就有理由繼續對公國發動戰爭。”
“想要逾期,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公主?”瑤池問。
“你們幾個真的是這個世界的人?”溫·卡蘿琳微微蹙了一下眉,“只要勒斯泰因公國的國王死了,公主就是公國的繼承人,到那時,公主嫁給帝恩,帝恩就能名正言順地接管公國,接管公國的護國神機。”
“我父親怎麼了?!”貝雅·特麗絲急得下意識站起來。
如果不是李淺夏及時拉住她,她腦袋已經撞在車頂上。
“約定的婚禮時間是後天中午,但今晚就會發動奇襲,{裁決}、{紅蓮},還有待機的{月芒},會直接進入公國境內。”
貝雅·特麗絲臉色蒼白,愣愣地坐在李淺夏身邊,雙眼空洞無神。
“{月芒}?不是{燃滅}?”瑤池問。
溫·卡蘿琳笑了一聲:“{燃滅}的目標是你們。”
“解釋一下,你怎麼會有女皇的專車?”楊清嵐問。
“帝恩借來的,一開始是為了劫持公主,不讓人找到她,現在被我用來博取貝雅公主的信任。”
“這麼說,女皇不知道帝恩的計劃,不知道貝雅公主遭遇襲擊的事?”
如果女皇不清楚這件事,他們就還有希望。
只要及時趕到帝都,將實際情況告訴女皇,事情自然就能解決。
就怕——
“四臺帝國機甲全部出動,女皇陛下怎麼會不知道?”溫·卡蘿琳再次發出輕蔑的笑聲。
她看著貝雅·特麗絲,以一種冷靜到殘忍的語氣說:
“從一開始,陛下已經把戰爭指揮權交給了帝恩,而這場戰爭的停戰協議是假的,是帝恩為了把你騙過來的計策,要不然小小一個勒斯泰因公國,只有一臺護國神機,憑什麼支撐到今天?”
“公主這麼重要?”李長晝忽然問。
“名正言順很重要,非常重要。”溫·卡蘿琳說的很慢,“還有什麼要問的?”
“你怎麼知道我們會去佩拉鎮?”瑤池問出心裡的疑惑。
不管是去佩拉鎮,還是用「寵妃」選中她,都是臨時的主意,特別是後者,完全是瑤池自己一閃而過的想法決定的,在開口之前,連她自己都不清楚。
“我在佩拉鎮待命,你們自己大搖大擺走進來,所以我將計就計。”
“士兵也是你叫來的?”
“不錯,知道你們只休息一晚,沒辦法繼續拖延時間,所以刻意讓他們第二天清晨上門搜查,讓我取得你們的信任。”
“那臺機甲也是故意放在那裡的?”
“不是,是我剛買的,但上面的彈藥和武器配給是我精心計算過的,剛好夠消滅一個小隊,只是沒想到你們會陷入苦戰,駕駛艙都被掀掉了。”溫·卡蘿琳回答。
似乎對自己的計謀很得意,以及對李長晝駕駛技術很鄙夷,她完全沒有階下囚的樣子,很鎮定。
如果楊清嵐沒有「懺悔」,他們還真被她騙過了。
“帝國機甲的認證方式……你知道嗎?”李長晝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