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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傭兵

荒原逐漸被灌木叢生的山坡取代,原本的大道也開始變得崎嶇難行。

馬車的顛簸聲,讓銀赫他們三個人都喪失了說話的興趣。只有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在萬籟俱寂的夜晚迴響。

銀赫感覺自己的身子快要散了架,屁股和雙腿都腫脹不堪。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的緩坡之間,尋找著影魔巴勃羅的安葬之地。

“停下!”銀赫突然吼了一聲,接著就揭開垂簾,跳下了馬車。

新翻出來的泥土,散落於墓穴的四周,帶著陳腐發黴的味道。銀赫往土堆裡瞧了半天,也沒發現自己留下的那顆洋蔥。

而影魔巴勃羅的屍體,早已不知去向。

那棵掛著巴德眼罩的蘋果樹,枝幹被大火焚燒過後,變成了焦黑開裂的木炭。

灰燼紛紛揚揚,在月光之下朝著夜空瀰漫開來。

“巴勃羅活著的時候樹敵太多,他為人又口無遮攔,”燼瞧著面前被掘開的墳墓說道,“恐怕我們也無能為力。”

銀赫的心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巨大的悲傷讓他腦袋嗡嗡作響。他感覺自己的臉孔開始僵硬,不知道自己此刻應該做出什麼表情。

“一定是盧西奧和喬什做的,是他們挖開了影魔大人的墳墓,帶走了他的屍骨。”銀赫一想到剝皮人會對影魔的屍體做什麼,他就覺得渾身顫抖。

“他們兩個已經是扛著腦袋的屍體了,我會親手替你宰了那兩個傢伙,而且不會收取你一枚金幣。”燼拔出弩槍,對著那棵枯萎於烈火之中的果樹,摳動了扳機。

樹幹轟然倒塌,露出了下面被燒焦的根鬚。

“大人,我們只有三天的時間來刺殺登丹的領主,時間緊迫啊!”昆汀毫無興致的看著影魔的墳墓說道。

於是銀赫只能跟著他們二人繼續前行,可是他卻在心裡面暗下決心,一定要讓喬什和該死的盧西奧付出血的代價。

那輛馬車一直痛苦悶響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陽光不再明亮的時候,才趕到了落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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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有直接趕著馬車進入城內,而是一直等到天色昏暗,夜幕低垂才動身。

那座繁忙喧囂的小鎮,並沒有因為薩拉丁的死而出現任何變化。

街道上仍然擠滿了穿行於馬車之間的人們,小販的叫賣聲與鐵匠手裡錘子的擊打聲,也仍舊此起彼伏。

他們三個坐在遮蓋的密不透風的馬車裡,銀赫深知,刺客是為了避人耳目。

馬車直接來到了紅龍旅店,待銀赫跟昆汀一起跳下馬車之後,燼才從馬車裡緩慢地爬出來。

刺客褪去色彩豔麗的戲袍,換上了一身平淡無奇的黑色棉衣。而在他的臉上,則扣合著一張真正的黑色面具,遮住了他那張讓人不敢直視的面孔。

師徒三人一起走進了那間熟悉的客棧。

儘管燼的臉上戴著面具,可他們還是過於惹眼了。

不同於上次來這,銀赫驚訝的發現,旅館的大堂裡坐滿了人。而且大多都是配有武器的傭兵、騎士,洪亮熱鬧的吵嚷幾乎快要掀翻了這間旅店的屋頂。

人群的喧嚷,迅速隨著他們三個人的落座,而化為鴉雀無聲。

“幹他媽的!”銀赫已經學會了巴德的髒話,不由得在心裡暗罵一聲。他有點想不通,為什麼燼不管走到哪裡,麻煩都會接踵而至。

“戲班的三個小丑?”一個滿頭金髮,瘦的皮包骨頭的騎士,側身問他旁邊的那個光頭傭兵。

銀赫飛快的瞥了那個光頭傭兵一眼,但是他的心臟已經開始跳的飛快,緊張到握緊的拳頭裡都是汗。

那個傭兵,正是他第一次來這裡,差點和影魔動手的那個光頭。

“不,”光頭傭兵猛地推開桌子,雙眼死盯著銀赫走了過來,“我認識面前這個崽子的臉孔,就是他,和影魔巴勃羅,帶走了夢魘薩拉丁。然後,”他忽然提高了音量,對著酒桌前的男人們煽動地吼道,“然後他們倆在英雄谷謀殺了夢魘。”

他的話剛一出口,屋子裡抽拉兵器的響聲,桌椅翻倒的悶響,以及甲冑穿戴的霎然聲響,就讓剛才還一片歡鬧的旅館,瞬間變得凝重壓抑下來。

“我也認得那個男孩,就是他和影魔殺死的薩拉丁!”那個被夢魘轟出旅館的老頭,臉上的傷疤因為興奮而扭曲,顯得瘮人不已。

屋子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沸騰叫囂之中。

“替薩拉丁報仇!”

“這是對我們的侮辱,殺了人還敢回來!”

“割了他們的喉嚨,放幹他們的血,當做葡萄酒!”

“幹掉他們!”

……

銀赫看見幾個喝酒的小鎮居民,逃命般的溜出了大堂。他們的身上既沒有武器,也不想為一個旅館的主人來鋌而走險。

所有的敵人,開始在那個光頭傭兵的帶領下,簇擁著他,手持武器,慢慢地向著銀赫他們靠近。

銀赫本以為,刺客又要開始他“殺戮的藝術”,但燼只是嘆了口氣,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一陣驚呼與倒吸涼氣的聲響,在那群不安的敵人之間盪漾開來。

站在最後面的金髮騎士,一瞧見面具之後的臉,發現情況不妙。立馬怪叫一聲,把佩劍和頭盔扔掉,拔腿就跑。

另外幾個狡猾機敏的傭兵,也飛快的溜之大吉。

整個大堂,只剩下了圍在光頭傭兵身旁的十幾個男人。

“去你媽的,帕卡洛,下次勞駕你睜大雙眼,看清楚對手到底是誰,然後再喊我們動手。”滿臉傷疤的老頭,惡狠狠的說道,“我老婆今晚要為我生下一個強壯的小夥子,我就先走了。”說完,他就一路小跑,消失在客棧的大門。

“帕卡洛,他是誰?”一個留著兩嘬小鬍子,戴著鐵盔的傭兵,問光頭的傭兵隊長。

“白麵死神——燼,那個聯手薩拉丁幹掉教皇的男人。”傭兵帕卡洛依然面露兇光,卻不敢再朝前多邁一步。

“誰?什麼狗屁死神,從來沒聽說過!”小鬍子傭兵一邊嘟囔著,一邊轉身想朝門外走。

燼開始冷笑起來,傭兵一邊往門外走,一邊不斷的回頭看刺客。眼裡滿是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刺客的忌憚。

“你再往前多邁一步,我就殺了你!”燼抓起面具,重新戴回臉上。

傭兵馬上轉過身,又走回了帕卡洛的身旁站好。

“我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至於酬勞,你們儘管開口。”燼對那些畏畏縮縮的傭兵說道。

“我在落日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跟我作對,可能對你沒什麼好處!”帕卡洛審度著現在的局勢,雙眼狡黠的飛快轉動著。

“你如果再多一句嘴,我保證你馬上就會失去這兩樣東西。”刺客的話語不怒自威,弩槍已然握在手裡。

帕卡洛立即面如死灰,不敢再吭聲。

“你們要假扮成強盜,襲擊登丹,動靜鬧得越大越好。然後替我們把登丹的領主引到森林裡,就結束了。”昆汀開口替燼說道。

“我頭髮還沒掉光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跟著傭兵團參加戰爭了,你們休想欺騙我。假冒強盜襲擊登丹,我可是很清楚會發生什麼。”帕卡洛搖頭說道,“而且你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要對登丹的領主動手。”

“你肯定不知道,我會付給你多少金幣!”燼悠然開口說道。

而後刺客為傭兵們提供了他們夢寐以求的酬勞,帕卡洛遲疑良久,還是決定為那些令他心動的金幣而冒險。

“想要殺死登丹的領主,恐怕並不像你們計劃的那麼簡單。”帕卡洛擔憂的說道。

“為什麼?”銀赫趕緊問光頭。

“據說羅格的圖騰,就是那只他親手飼養的海妖。而登丹領主靈魂的一部分,就寄存在那只海妖的身體裡,安全地待在登丹的深海。只有殺死他的寵物,我們才能幹掉羅格。”帕卡洛面露難色的說道,“想要殺死他的海妖,絕對比刺殺羅格這件事本身還要困難。”

“昆汀,你現在就帶著他們,動身前往登丹,然後開始騷擾羅格的封地,但先不要激怒他,”燼想了想說道,“明天的傍晚,你們可以放手去攻擊他的子民。然後,引他去邊境的那片森林。”

“那海妖呢?”銀赫問刺客。

“我們兩個,去幹掉羅格的小寶貝!”燼把弩槍收回去,神色輕鬆的對銀赫說道。

銀赫聽了刺客的話,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放鬆。

領主羅格的海妖,深潛在大海深處,要想把它引出來殺死,又談何容易呢?

昆汀跟帕卡洛和他手下的那些傭兵,連夜啟程,朝著登丹進發。帕卡洛給了昆汀一匹馬,又把自己和手下的傭兵全副武裝,然後才離開了落日城。

而銀赫,則跟著燼,坐著那輛破馬車,慢吞吞的行駛在前往目的地的凍土上。

“我們怎麼殺死羅格的海妖?”銀赫看著窗外,昆汀與帕卡洛那群人漸行漸遠的背影,擔憂的問刺客。

“把它從大海深處引出來,你用身體裡的力量捆住它,剩下的嘛,”刺客撫摸著弩槍光滑的槍柄,“自然就交給我的這把弩槍咯!”

“可我怎麼可能困得住那頭猛獸,我還不知道怎麼使用巫師的力量?”銀赫焦急的問刺客。

“所以現在你就應該開始練習了!”燼指了指銀赫腰間的沙漏,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