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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墮落的飛鳥(三)

太多的不平等在這個家庭產生,讓原本幸福的一家三口陷入一個惡性循環中,將三個人都朝著越來越糟糕的境地推進。

更糟糕的是,一家人中竟無人自知。

三個人在這個惡性循環中無休止地蒙著頭前進。

直到有一天,何渝和楊葉發現,即使自己再怎麼拼盡老命,拉下老臉,也無法完成楊禾的願望。

而那個凡事都依靠父母,一有困難就找爸媽,永遠扶不起的阿斗,楊禾開始感到恐懼和慌亂。

因為楊禾發現,即使他用盡一切手段威脅父母,也滿足不了自己作為王子的享受和慾望。

這些慾望,像無數毒蟲,啃噬著他的心,他的身體,他的靈魂。直至他完全淪為慾望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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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感到痛苦,無助,對自己的慾望無法剋制,又不能放棄王子的幻想,腳踏實地地重新生活。

所以,他開始夜不歸家,整日和三教九流廝混,最終走上吸毒這條不歸路。

在藥物迷幻的瞬間,暫享片刻歡愉,幻想自己是個高高在上的王子,縱享一切,幻想自己還是那個可以依靠父母過一輩子的孩子。

楊葉得知自己當稀世珍寶寵愛了三十年的兒子,竟然落得如此下場,一時間只覺失去了人生全部的希望,當日便開啟家中的天然氣,想一了百了。

三人之中,只有何渝最為堅強。她一邊阻止丈夫不斷的尋死覓活,一邊努力幫兒子戒毒。

但如同過往的三十年一樣,何渝始終無法勸阻楊禾的任何行為。

眼看楊禾的毒癮越來越大,臉色越來越白,活像地獄裡的幽靈。

何渝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跟在楊禾後邊,不停為楊禾提供毒資,打發混混,有時甚至還要替他挨拳棍之災,就像慕老闆看到的那次一樣。

一個願意為孩子付出一切的母親,即使她給予愛的方式多麼錯誤,她都值得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慕老闆有了這個想法,何渝才得以進入“重來”醫館。

“你覺得楊禾會珍惜這次重來的機會?”玖笙反問慕老闆。

摺扇頓了頓,慕老闆臉上笑得愈發熱情,“我這還不是為給你招攬更多的生意?回頭客也是客,第二次積的福也是福嘛。”

“重來的機會,不會有下次,如果不珍惜就是浪費。”玖笙吐了口氣,“‘重來’從來不需要回頭客。”

“希望,那個,阿姨,不會,再來。”紙鶴不知何時又飛回來,積極回應著玖笙。

慕老闆心中暗歎,哎,還是刀子嘴,豆腐心。

然而不切實際的希望,總是敗給殘酷的現實。

正如玖笙和慕老闆所料,楊禾對於這個何渝用十年壽命換來的機會,並不懂珍惜。

不到一個月,何渝再次踏入“重來”。

這次,何渝比上一次顯得更加急切。

“玖笙,我願意用一切交換,求你幫幫我,救救我兒子。”

在何渝急切傾訴的同時,玖笙透過她的記憶,看到了楊禾發生的一切。

原來楊禾服下玻璃瓶中的那滴良藥後,成功擺脫了毒癮。

表面重拾健康的他,心中卻依舊住著魔鬼。

楊禾對待何渝和楊葉比以往更加不耐煩,一天裡說不上兩句完整的話,很少回家,一回家肯定是要錢。

但為了支付楊禾的毒資,何渝家早已家徒四壁,負債累累,別說承擔楊禾不菲的消費,就連基本生活都全靠微薄的工資和親戚資助。

但即使這樣,楊禾一要錢,楊葉還是毫無保留地悉數奉上,何渝也阻止不了。

一家人的境況絲毫沒有因為楊禾恢復健康有半分好轉,依舊陷入曾經的惡性循環之中。

稍微值得安慰的是,何渝終於認識到這樣下去,遲早要走回老路。但楊葉的瘋狂給予和楊禾的瘋狂索取,何渝都無法阻止。

眼看著家中的債臺越築越高,楊禾愈發暴躁,在搶走何渝口袋裡的最後一塊錢後,他再也無法從父母手中要到錢。

楊禾開始去偷去搶,去胡混,終於再次走上老路。

沒有了何渝的經濟支撐,楊禾的境地比第一次更慘。

他流落街頭,忍受街頭拳腳,毒癮發作起來,躺在大街上抽搐,連乞丐都不如。

“他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和他爸一手造成的,我們就算死也難辭其咎。玖笙,我願意用一切再換一次我兒子重來的機會。這一次,我一定不會讓他再走上邪路。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何渝自責內疚,不斷懇求著,一張老臉全是縱橫交錯的眼淚。

玖笙嘆息一聲,“不是我不願幫你。而是我煉製出的良藥,能換取重來的機會,僅有一次,絕不可能有第二次。你要明白,就算這一次,也是額外的恩賜,絕大多數人的人生都只有一次,不可能重來。”

何渝一把抓住玖笙的手,眼中的絕望更深。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求求你,如果我的兒子死了,我也沒有辦法再苟活下去……求求你……”

玖笙看著手上被何渝抓出的幾道血痕,正要開口拒絕,忽見何渝哭得通紅的眼睛,玖笙突然有一剎那恍惚。

那雙眼中,血絲遍佈,滿是絕望,和多年前,孃親得知她將要死去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一瞬間,玖笙的心變得柔軟,“其實……也並非全無辦法。只是……”

“只是什麼?求你快說。”何渝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牢牢盯著玖笙。

玖笙望著這個救子心切的母親,嘆了口氣,恢復平靜,“若想再次‘重來’,唯有以最貴重的原材為藥引,輔以靈草,煉製絕佳良藥,方可實現再次逆轉。而對人而言,最貴重的原材非靈魂莫屬。簡而言之,若你想再換取一次兒子重來的機會,就必須交出你的靈魂。”

“我願意!”何渝毫不猶豫地喊道。

玖笙望著這個瘋狂的母親,既感動,又覺悲哀。

玖笙善意提醒道,“靈魂一旦煉化,你這個人便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恕我直言,我覺得這並不值得,我猜想,你的兒子楊禾十有八九不會珍惜,即使是你用靈魂換來的機會。如果他的想法一直不改變,就算重來多少次,他未來的境地依舊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