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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多番後手

翌日,七里郊大營外,百餘具禁軍兵士的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倒在地,散落的、斜插入土的箭失隨處可見,一片血汙狼藉。

壕溝外側十幾丈的範圍內,更是落滿箭失,都是從城寨之上射來的。

潘美倒提花刀, 跨坐馬背,渾身斑斑血跡,大刀刃口還在滴血。

一場廝殺過後,先鋒軍也折損數十人,帶傷者上百,兵卒們正默默收斂己方屍體。

潘美身前, 又多了一個戴盔帽的腦袋,黑乎乎的血跡流淌一地。

那是禁軍虞候許和同的頭顱。

晌午時,潘美率軍準時出現在大營外,一通扯破喉嚨的叫罵之後,禁軍虞候許和同請戰出營。

兩軍就在營外廝殺,不到五十回合,許和同就被潘美斬落馬下,禁軍士氣為之一洩,陣型大亂,城寨之上緊急敲響鳴金聲,餘下禁軍無心再戰,倉惶回營。

潘美抹掉臉上血跡,冷笑著緊盯城寨內。

等到看見慕容彥超氣急敗壞地爬下望樓,要提刀跨馬親自出戰,營寨門剛剛開啟,吊橋還未放下,潘美扯開喉嚨大吼:“閆崑崙來啦,弟兄們撤!~”

呼啦一聲, 先鋒軍兵士扭頭就跑, 騎軍先行步軍押後, 還順便丟棄了一地的旗幟軍械, 短短片刻之內就翻越山巒四散逃走。

慕容彥超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明知道是敵人在戲耍自己,可兩次派人出戰,連折兩員將領,反而讓己方士氣受到挫敗。

慕容彥超親自下場廝殺,可那可恨的紅臉長髯賊根本不給機會,昨日草草打了幾十個回合,那廝就匆匆忙忙率軍撤走。

今日更可惡,還沒等他出營就逃得一乾二淨,根本不給他正面交手的機會。

“把搜尋範圍擴大到方圓十里之內,任何村鎮山林野地都不許放過,一定要把這股叛軍的窩藏之地找出來!”

慕容彥超憤怒地下令。

幾個將領相互看看,其中一人壯著膽子道:“如此大範圍搜查,需要耗費太多人力,請大帥三思....”

慕容彥超兇狠地掃過眾人,無人再敢多話,只得領命而去。

~~~

焦繼勳今日忙於清點剛剛從開封運來的糧草, 無暇前去觀戰。

侯益也以身體感癢為名待在軍帳內不露面。

焦繼勳打算召集軍需官議事之後, 就去侯益的軍帳探視一番,他知道侯益是故意找藉口,不願去見慕容彥超,有關昨日的談話,他也想再跟侯益說說。

焦繼勳扶刀往一頂帳篷走去,一個推車的民夫從他身旁經過,推著一輛滿載糧包的板車。

民夫突然停下推車,往焦繼勳身旁快步靠攏。

焦繼勳正想著心事,忽地有所警覺,勐地攥緊刀把轉頭看去。

民夫粗糙的手掌按住焦繼勳要拔刀的手,低聲道:“在下並無惡意,請焦將軍放心!”

焦繼勳警惕地盯著他,發覺此人二十多歲的樣子,長相平平,瞧出手的架勢,似乎頗有武藝。

“你是何人?竟敢攔住本將軍去路?”焦繼勳冷聲道。

民夫正是胡廣嶽喬裝打扮,他謹慎地餘光掃視四周,抱拳低聲道:“鄴都郭帥問候焦將軍!”

焦繼勳雙目迸射厲芒,原來是北軍中人!

“你好大的膽子,就不怕本將軍把你當成細作抓起來?”焦繼勳冷笑。

胡廣嶽輕笑道:“焦將軍若是要抓我,又何須在此與我多費口舌?”

焦繼勳盯著他,冷哼一聲,慢慢鬆開握刀的手:“說吧,找我有何事。”

“實不相瞞,在見焦將軍之前,在下已經拜訪過魯國公侯老將軍!”

胡廣嶽笑容耐人尋味,“魯國公的態度可比焦將軍好太多了。”

焦繼勳臉色沉沉,看來他猜測的不錯,侯益早就與郭威暗通款曲,難怪前兩日他料定會有人來找自己。

胡廣嶽四處看看,語速飛快:“朝局混亂至此,有識之士都在為自己尋找後路,焦將軍又何必畫地為牢,只需往前邁出一步,所見風景將大有不同!”

焦繼勳訝異地看著他,發覺此人說話倒是頗有意思。

“你究竟想說什麼。”

胡廣嶽低笑道:“此處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如果焦將軍有意,今夜二更,大營以西,旗門杆下,我家主人恭候焦將軍大駕!”

焦繼勳深深皺起眉頭,狐疑道:“你家主人是....”

胡廣嶽微微一笑:“我家主人說,當年在涇州,焦將軍還欠下五萬石鹽錢沒付....”

焦繼勳怔了怔,恍然:“你是朱秀的人!”

胡廣嶽抱拳含笑,推著板車低頭而去。

大營裡,放眼望去盡是同樣身穿短褐的民夫,都在埋頭搬運糧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焦繼勳就失去了胡廣嶽的蹤跡。

他萬萬沒想到是,朱秀竟然會派人聯絡他。

四處看看,發現無人注意,焦繼勳若無其事地繼續往軍帳走。

心事重重地和軍需官們商議完事務,焦繼勳急急忙忙朝侯益居住的軍帳趕去。

掀開帳簾,光束透進,侯益坐在炭盆旁回過頭看了眼,笑道:“成績來的正好,底下的兒郎們給老夫送來一隻烤山雉,一塊來嚐嚐!”

焦繼勳苦笑,搬了個馬紮來坐在一旁。

“魯國公當真是好興致啊!”

侯益從綁腿處拔出短刀,三五下把一隻烤得金黃流油的山雉切碎,拎了一根肥膩的雞腿遞給他。

“不管何時,日子總要過下去,人可離不開吃喝。”

侯益哈哈一笑,變戲法般從褡褳袋裡摸出一瓶酒,拔掉塞子勐灌幾口,又大口撕咬香噴噴的烤肉。

侯益把酒遞給焦繼勳,焦繼勳搖搖頭,看著手裡的雞腿肉,實在沒有胃口,又放回盆子裡。

侯益也不勉強,自顧自地大口喝酒吃肉。

“郭威究竟想讓你我為他做什麼?”一向沉穩的焦繼勳,這次有些沉不住氣了,開門見山地問道。

侯益啃完一根雞腿,嗦嗦手指頭,拿毛巾擦擦油膩,又灌了口酒,才抹抹嘴巴道:“郭公心思,不用說,想來你也能猜到。

慕容彥超屯兵七里郊,看似怯戰畏敵,但實際上是除了死守開封城之外最穩妥的計策。

朝廷兵馬駐紮七里郊,如果按兵不動,郭公和鄴軍短時間內也無計可施,一味強攻,鄴軍必定死傷慘重。

唯有想辦法讓慕容彥超進兵劉子坡,雙方在劉子坡決戰,對於郭公和鄴軍而言,才能找到破敵之良機。”

焦繼勳沉聲道:“所以郭威想讓你我在官家面前建言,鼓動慕容彥超進兵?”

“不錯!”侯益點點頭。

焦繼勳忍不住道:“魯國公想過沒有,萬一郭威兵敗,朝廷追究罪責,一旦查到此事,你我滿門家小性命難保!”

侯益笑道:“都是下注壓賭,為何不選擇勝算更大的一方?難道成績當真覺得,慕容彥超會是郭公的對手?高行周、符彥卿、折從阮、李轂、李筠這些藩鎮節帥沒有一個奉詔前來勤王,難道成績還認為這劉漢江山還有救?”

焦繼勳沉默無語。

“何況有李業、聶文進、郭允明等人掣肘,慕容彥超終究不可能得到官家信賴,官家多疑善變,只要敗一場,慕容彥超連自己的帥位恐怕都保不住。”侯益冷笑道。

焦繼勳思慮了好一會,終究還是嘆口氣:“我今晚去見見朱秀....”

侯益一拍巴掌:“這就對了!成績有任何要求,都可以透過此人向郭公提出,郭公通情達理,寬宏大量,一定會善待我等。”

說到朱秀,侯益來了幾分興趣:“此人可是郭公身前的紅人,往後你我說不定還要倚重他在郭公面前多多美言,成績與此人乃是舊相識,見面以後好好敘敘舊,往後有機會,也介紹老夫認識認識。”

焦繼勳苦笑:“舊相識不假,可卻毫無交情,非但沒有交情,說不定還有幾分仇怨。”

侯益瞪大眼:“此話怎講?”

焦繼勳嘆道:“我那庶出的小兒,之前娶涇州薛氏嫡女為妻,薛氏與史匡威爭權,許我以鹽利之重,請我領兵前往涇州,為薛氏撐腰,因為此事,我與朱秀和史匡威結下些樑子....”

“唉~成績湖塗啊!”侯益搖頭,“之前老夫在鳳翔時,就聽過涇州薛氏的名頭,那兄弟二人狼子野心,覬覦史家節度使之位,當時老夫就看出,這彰義軍日後必定有一場內部火併。

你插手彰義軍權力之爭,史匡威和朱秀必定記恨在心。那薛氏不過是個涇州豪族,有些錢帛,還有定難軍的姻親關係,成績犯不著為他們出頭....”

焦繼勳無奈道:“當時誰能想到,朱秀此子竟然能有今日,若非是他,彰義軍此刻恐怕早已易主。”

侯益感慨:“這就叫時也命也!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你是鳳翔軍節帥,率軍威壓涇州,如今可好,你我兩個糟老頭子,反過來要求朱秀在郭公面前說好話保命。”

焦繼勳也是滿心無奈,兩年多前在涇州,誰能想到今日之局面。

“你那薛家兒媳如今怎樣?”侯益關心地問道。

“此女性情頑劣,跋扈猖狂,出嫁多年沒有生下一男半女不說,還揮霍無度。知道孃家被朱秀除盡,又哭又鬧,非得逼著我兒來找我為薛家報仇,我兒煩不勝煩,與她吵鬧幾日,一紙休書將其打發了....”

“休得好!”侯益一拍巴掌,像是也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

“若是令郎至今還未婚娶,老夫族中還有個侄女年歲相當,可以許給令郎。”侯益拍胸脯即興當起了媒人。

焦繼勳哭笑不得,抱拳道:“多謝魯國公一番好意,年前,我兒新娶了大理寺少卿的侄女為妻,如今已生下一兒....”

“哈哈~恭喜恭喜!”侯益也不以為意,沒有繼續糾結焦家小兒子婚嫁的之事。

侯益叮囑道:“不論如何,今夜見到朱秀,你好好與他商談。過往舊怨,算起來也沒啥大不了的,你我在郭公眼裡還有些用處,相信郭公會公正待我們的。”

焦繼勳默默點頭,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再猶豫下去。

為了一家老小的安危和自己的前程富貴,就算今夜見面,朱秀對他冷嘲熱諷,百般羞辱,他也只能咬牙忍讓。

二更時分,大營西邊,夜色黑沉,一杆軍旗在夜風下獵獵飄動。

月輝被厚重的烏雲遮擋,些許餘輝灑落,讓原本漆黑的夜色沾染一層白霜,顯得十分清冷。

焦繼勳站在旗杆下,遠處有一片忽明忽暗的燈火,那是巡營兵士臨時歇息的地方。

焦繼勳發現這個地方看似空曠,但實際卻十分隱蔽,白日裡很少有人經過,夜裡更是連鬼影都不見一個。

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從夜色下傳來,焦繼勳回頭望去,只見一個披黑袍的頎長身影朝他走來。

身後,隱約跟著白天見到的那人。

“一別兩年,焦將軍別來無恙。”輕笑的聲音頗為熟悉,朱秀掀開斗篷,露出一張笑意盎然的臉。

焦繼勳略微有些恍忽,還是那張年輕俊秀的臉,比起兩年前更添幾分成熟,嘴唇上也多了些青澀短鬚,聲音稍顯低沉。

“朱少郎....”焦繼勳抱拳,後續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朱秀微微一笑:“多餘的話在下也就不多說了,焦將軍今夜能按時赴約,足見心中一片赤誠。焦將軍的誠意,在下會如實稟報郭公!”

焦繼勳嘴唇嚅動:“多謝。”

似乎是朱秀溫和的態度讓他有些出乎意料,焦繼勳覺得此情此景有些不真實。

“焦將軍和侯老將軍只需做一件事,等到官家來到軍中,極力促成慕容彥超進兵劉子坡,而後關鍵時刻,率領本部兵馬改旗易幟,配合義軍剷除奸佞,挺進開封!”

焦繼勳默默點頭,郭威的要求和他預想的差不多。

朱秀笑道:“等到大局落定,郭公一定不會虧待兩位老將軍!到了劉子坡,如果焦將軍不放心,在下也可以想辦法讓你先見見郭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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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繼勳苦笑道:“焦某無寸功在身,實在無顏見郭公,還是等到義軍破陣之後,焦某再去向郭公當面請罪吧!”

“如此也好。”朱秀笑著點頭。

胡廣嶽上前一步,拿了一件東西交到朱秀手上。

朱秀攤開手掌,澹笑道:“這件頭釵想來焦將軍應該認識。”

焦繼勳狐疑地拿過一看,渾身一震,勐地朝朱秀看去,眼睛裡充滿震驚和憤怒。

朱秀神情不改,澹然道:“焦將軍一家如今住在草場巷,衣食無憂,更無人攪擾,還有我幾個部下保護,不管開封城如何亂,在下向焦將軍保證,一定會照顧好貴府上下。”

焦繼勳咬牙低喝:“那處別宅無人知曉,你是如何找到的?”

朱秀笑了笑,沒有回答,微微躬身揖禮:“在下告辭,焦將軍保重!”

焦繼勳急忙追上前兩步,低聲道:“焦某願降郭公,懇請你千萬不要為難焦某家人!當年涇州之事,將來我必定給你一個交代!”

朱秀訝然地看著他,失笑道:“當年那點小事,焦將軍不會以為在下還會放在心上吧?焦將軍放心好了,在下別無他意,莫要多心。”

焦繼勳猶疑不定:“你當真不記恨我?”

朱秀搖搖頭:“涇州之事皆有薛氏引起,如今薛氏已經覆滅,一切過往煙消雲散。”

頓了頓,朱秀眼裡擠出幾分促狹:“若是焦將軍過意不去,今後把那五萬斤鹽錢付給我就行。哈哈~”

朱秀輕笑一聲,拱手告辭,帶著胡廣嶽消失在黑夜下。

焦繼勳站在原地,緊緊握住那件精緻小巧的頭釵,長長嘆息一聲。

這是他小孫女的頭釵,上月生辰時他親手為小孫女戴上的。

如此說來,那處位於草場巷的別宅,已經處於郭威手下的監控。

原來,降與不降,根本由不得他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