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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今夜我不要吃雞

清晨,天剛矇矇亮,漳水河面霧氣蒸騰。

史匡威睡在一艘烏篷小船內,小船在河水拍打下撞擊河岸,船身震動,史匡威哈欠連天的醒來。

“...唔?”

他第一反應就是朝北岸望去,可是寬闊的河面上盡是水霧瀰漫,卻不見一艘契丹戰船的影蹤。

他在河岸睡了七日,從早到晚睜眼閉眼都能見到契丹戰船在水面晃盪,怎麼今日突然不見了?

難不成契丹戰船還未駛出北岸碼頭?

“快!快劃飛舟,過去看看契丹大營動向!”

史匡威很快意識到什麼,焦急大吼,率領一隊弓弩手,分乘三艘飛舟,穿過水霧朝北岸快速靠近。

北岸碼頭早已人去一空,三艘戰船不見蹤影,只有數十艘舴艋小船停泊在碼頭附近,看樣子已被契丹人遺棄。

遠處河岸高地,契丹大營方向一片靜謐,不見往日的戰鼓喧天、兵士操戈演武聲響。

飛舟靠岸,史匡威率幾人上岸,小心翼翼地往契丹大營摸去,其餘人留守岸邊。

一個多時辰後,史匡威率人安然返回,黑臉滿是興奮:“契丹人果然退兵了,走的一個不剩!哈哈~~快!趕回滄州城,將訊息稟報柴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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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門城樓二層,原本是一間議事正廳,如今成了朱秀白日裡打坐的道場,除了僕從馬三,其餘人一概嚴禁踏足。

香案前,朱秀躺在一張草蓆子上,蒲團當作枕頭,翹著腿兩手抱肚,敞開的衣衫露出白花花、圓滾滾的肚皮。

旁邊的笸籮裡,扔著一堆散碎雞骨頭。

馬三跑上樓,捧一壺熱茶,肩頭搭一條毛巾。

“小官人,擦擦嘴,喝些清茶解解膩。”

朱秀打嗝冒出一嘴雞味,伸出手呻吟:“三啊,扶我一把。”

馬三哭笑不得,趕緊將他攙扶起。

拿毛巾擦擦嘴臉上的油星子,咕嘟咕嘟喝幾口茶水,朱秀長長舒口氣:

“三啊,少爺我好像吃撐了....”

馬三無語地望望那堆雞骨頭,他蹲守大半夜,才從天雄軍輜重營順來一隻肥雞,還差點被幾個膀大腰圓的伙伕逮住。

大清早洗剝乾淨,美美燉煮兩個時辰,直到骨肉分離爛軟滑嫩才撈出鍋,偷偷摸摸費了一番工夫才帶上樓。

哪曾想被小官人一頓就消滅乾淨。

原本他計劃著,這只肥雞夠小官人吃兩天了。

馬三倒不是自己想吃,最愛的雞屁股小官人大方的賞給他,還硬塞給他一隻雞大腿,再多馬三就不敢吃了,一來他牢記自己的僕人身份,二來肚子不爭氣,吃多了葷腥反倒壞事。

馬三無奈的是,小官人年少貪嘴,硬是把幾乎整隻肥雞啃光,馬三都怕他把肚皮撐破。

看著小官人面容猙獰地狼吞虎嚥,馬三感慨萬千。

在這個想吃人都撈不到骨頭啃的世道,連小官人這樣有本事的高人徒弟,也時常吃不飽飯,有肉吃的時候就像餓死鬼投胎....

朱秀身子一抽一抽不停打飽嗝,一股子肉味兒從嘴裡冒出來。

馬三趕緊輕撫他的脊背,哭笑不得:“小官人往後可得節制些....”

朱秀咧嘴,胸腹收縮一股脹氣往喉嚨頂,像個癩蛤蟆似的咕呱一聲,打嗝打到直翻白眼。

城樓下傳來史匡威標識性的破鑼嗓門,接著響起天雄軍將士的歡呼聲。

朱秀擺擺手:“下去看看。”

又指指笸籮裡的雞骨頭:“收拾乾淨,別露出馬腳。”

馬三“誒”了聲,忙端起笸籮拿下樓倒掉。

城樓下,柴榮和符金盞收到訊息趕來,史匡威正繪聲繪色地講述著北岸契丹大營空空如也的見聞。

“退兵啦!狗日的契丹人終於滾出河北啦!”

老史跳上一架破損的拋車,興奮地手舞足蹈,破鑼嗓門嚷嚷的比銅鑼還響亮。

潘美狂笑著衝上城頭,咬牙切齒地赤膊擂鼓,沉悶的鼓聲伴隨著歡呼聲,傳遍滄州城。

趙普四仰八叉地躺在一輛灰撲撲的木板車上,望著湛藍天空,泥垢滿布的髒臉上,露出傻子般的憨笑。

天雄軍將士、河西軍漢、橫海軍的弟兄歡聲雷動,有的抱頭痛哭,有的跪地雙手合十默默垂淚,告慰在戰爭中死去的親人朋友。

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張永德,冷峻的面容也擠出一絲絲笑意,摘下盔帽,跌坐在地,笑容裡滿是濃濃的疲憊。

柴榮雙拳攥緊,喉嚨不斷滑動,胸膛裡似有一股堵塞已久的憋悶感要怒吼宣洩出。

耶律兀欲撤兵,證明朱秀之前的推斷至此全部印證!

接下來,就要等鎮州訊息了!

耶律德光,這頭在北方能止小兒夜啼的猛虎,究竟如何了?

符金盞杏眼泛紅,她困守滄州已有大半年,父兄親人不在身邊,最親近的侍婢小圓也埋骨城外,她獨自一人率領滄州軍民,一次次死戰城頭,以一介女子之身,挑起滄州安危的重擔。

直到柴榮到來,她肩頭的擔子才算是卸下些。

符金盞眼波流轉,朝身邊男人仰望去。

那刀削斧鑿的剛毅面龐,似笑、似怔、似歡喜、似恍惚....諸多情緒湧上,複雜交織。

唯一不變的,他那嵬峨身量依然屹立如蒼松。

柴榮心有靈犀,轉頭看來,與符金盞波光盈盈的眼眸交匯。

符金盞像個男子似的抱拳道:“恭喜世兄,駐守滄州以來,不教契丹人進犯城池一步,河北諸州,唯世兄麾下天雄軍立下如此輝煌戰果,朝廷必將重賞,封爵拜將指日可待!”

柴榮被她這一聲“世兄”叫的有些怔神,忙還禮道:“符娘子過譽了!滄州今日之安穩,還多仰仗於符娘子之前的辛苦經營,待奏明官家和朝廷,某一定替符娘子請功!”

符金盞莞爾一笑,絕美臉蛋流露幾分俏皮:“敢問世兄,官家和朝廷會如何賞賜我?封我當個節度使?還是在開封給一份高官厚祿?”

“這個....”柴榮一愣,旋即反應過來,苦笑連連。

符金盞功勞再大,朝廷也不會給她任何賞賜,頂多賞給符氏一些金銀財帛。

所以她註定只能做個幕後英雄。

柴榮誠懇地道:“滄州軍民和柴某,還有天雄軍,都會銘記符娘子的功績。”

符金盞美目含笑,悠悠道:“聽說前年,偽閩國主王延政,派人送給郭叔叔一把玉螭寶劍,郭叔叔視作珍寶,時常把玩。傳聞這玉螭劍通體流玉,夜放霞光,華美玄妙,乃當世奇寶。世兄若當真心懷感激,不如替我向郭叔叔借來寶物,玩賞數月再歸還,如何?”

“這....”柴榮又是語塞,硬著頭皮拱手道:“玉螭寶劍乃是父親心愛之物,就連我也甚少觸碰,只怕....”

“不行就算了!我隨口一說,世兄切莫當真!”符金盞輕笑,顯得渾不在意。

柴榮鬆口氣,郭威極少對玩物感興趣,玉螭寶劍算是例外。

當真要他開口討要,就算是借,柴榮心裡也打怵。

符金盞善解人意,不會為此為難他最好。

柴榮張嘴剛想說什麼,符金盞卻斂衽行禮,自顧自地走開。

一隊快馬從東門衝入,是幾名外出打探訊息的斥候,還有幾個身穿黑漆順水山字甲的侍衛親軍。

領頭的虞候,正是那日前來傳旨的人。

“柴將軍。”親軍虞候見到柴榮,忙跳下馬背,抱拳見禮,臉龐擠出些尬笑。

柴榮淡笑,沒有跟他一般見識,拱手道:“天使一路風塵,辛苦了,可是官家有旨意下達?”

柴榮說著就要下拜,親軍虞候急忙制止,訕笑道:“無需大禮,末將只是傳達官家口諭,並無正式詔書....”

柴榮也不勉強,順勢起身,恭敬作聆聽狀。

親軍虞候清清嗓道:“官家口諭:令天雄軍牙內指揮使柴榮留守滄州,嚴防涿縣契丹渡漳水南下!橫海軍暫由柴榮節制,其餘諸軍兵馬聽候樞密院調遣。”

“臣柴榮領旨!”

符金盞和史匡威等人臉色怪異,沒想到這第三道旨意,竟然是讓柴榮繼續率領天雄軍駐守滄州。

之前催促天雄軍趕到趙州一事,卻絕口不提,似乎也沒有要追究柴榮抗旨不尊的罪責。

柴榮道:“敢問天使,鎮州可有契丹人的動靜?”

親軍虞候看看柴榮身後眾人,壓低聲苦笑道:“三日前,遼帝耶律德光病死,遼國太后述律平和皇太弟耶律李胡秘不發喪,率領大軍北撤,從定州返回涿縣。

官家接到密報,召集眾臣商議,國舅李業提議趁契丹人國喪,發兵追擊,得到眾臣一致贊同....”

柴榮皺眉瞟了他一眼,親軍虞候訕訕道:“郭帥和馮道等大臣極力反對,郭帥說,遼軍士氣未衰,述律平雖是女流卻不可小覷,契丹人必定有所防備....”

柴榮嘆口氣:“說吧,誰人領兵追擊,折損多少兵馬?”

“飛龍軍都指揮使後贊領兵追擊,在定州城中遭遇埋伏,飛龍軍左廂都指揮使戰死,右廂都指揮使被擒,共計折損兵馬....兩萬餘....”

柴榮搖搖頭沒有說話,飛龍軍乃官家親軍之一,兵員、軍械、供給、薪餉都是禁軍裡最好的,唯獨沒有一個合格的統兵大將。

後贊這種酷吏出身的官員,只因有幾分從龍之功,就被官家委以重任,實在可笑。

“而後呢?”

親軍虞候又道:“而後,官家才知郭帥等大臣所言不假,下令罷兵,讓契丹大軍離開泰州,同時急令之前調往趙州的各軍返回原駐地。

這幾支兵馬裡,有的已經趕到趙州城外,有的已經在半路上,唯獨柴帥和天雄軍按兵不動。柴將軍果然得郭帥真傳,眼光獨到,知道鎮州決戰打不起來!末將之前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柴將軍海涵。”

柴榮拱手說了幾句客套話,沒有要為難他的意思。

望城樓看了看,柴榮心裡苦笑,哪裡是他眼光獨到,分明是滄州這裡有高人指點。

若非朱秀極力勸阻,不停地給予他信心,只怕他現在也傻乎乎地帶領天雄軍,不辭辛勞趕赴趙州,然後又在半路上接到遣返旨意....

說來連柴榮都有幾分不可思議,他們遠在滄州,距離鎮州有七八百裡遠,卻比近在趙州的官家和朝廷眾臣預先知道,遼帝耶律德光會病死,之後才能從容做出部署。

柴榮腦海裡想起張永德說的話,那個看似不著調的少年郎,實則竟是一位堪比子房、孔明在世的王佐之才!

從造黑火雷逼退契丹大軍,到言之鑿鑿地提前一個多月,就斷定遼帝耶律德光會命喪鎮州。

少年郎展現了太多的神奇之處。

柴榮相信沒有人會是天生奇才,所以朱秀的背後,一定有一位真正的隱士高人。

之前,柴榮只是覺得朱秀是個可造之材,想把他推薦給父親郭威。

但現在,柴榮突然覺得有些捨不得。

父親身邊有算無遺策的魏仁浦魏先生充作智囊,可他身邊盡是沙場征戰的悍將,堪稱智謀之士的人才,卻是求而不得。

柴榮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如果把那個性格歡脫的少年留在身邊,未嘗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柴將軍?柴將軍?”

親軍虞候見柴榮仰頭望著城樓發愣,忍不住輕聲喊道。

柴榮回過神,親軍虞候忙行禮道:“末將還要趕往別處傳旨,先行告退。”

柴榮也不留他,作別離去。

侍衛親軍剛走,城樓下傳來一陣喧譁聲。

“朱參謀下來啦!”

“朱少郎七日不曾進食,依舊紅光滿面,莫非真是神仙中人?”

諸多軍漢一臉稀奇地打量朱秀,衝著他議論紛紛。

朱秀面帶微笑,施施然地朝四方揖禮,輕甩大袖,微昂著頭,步履從容地朝柴榮和符金盞走去。

他可不想跟隨眾人磕頭,所以等侍衛親軍離開才下樓。

另外,他吃撐了打飽嗝,也得緩和好一陣子才消停。

“見過牙帥、大娘子。”

符金盞上上下下打量,驚奇道:“七日不食,未見消瘦,反倒長胖了幾分?”

朱秀淡然一笑:“只是些辟穀養生之法,小道爾,不足掛齒。”

符金盞嘖嘖稱奇。

柴榮微笑道:“果如你所料,耶律德光已於三日前病逝!昨夜,漳水北岸的契丹大軍,已經連夜撤返涿縣。”

朱秀拱手淡然道:“三日前,天象已有預示,當時牙帥忙於安撫城中百姓,故而沒有告知。”

柴榮看著他,緩緩抬手:“蒙你相助,某和天雄軍才能守住滄州城,多謝!”

朱秀微微側身避過,淡笑道:“為牙帥諫言,乃是我身為行軍參謀的職責所在。”

柴榮笑著頷首,二人目光交匯,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感。

符金盞摸摸朱秀的光頭,嬌笑道:“今晚我吩咐灶房燉一整只老母雞,當作獎賞給你好好補補!不吃完可不許走!”

朱秀驚恐地瞪大眼,鼻息間彷彿聞到了氣味,腹中翻湧,喉嚨不斷滑動。

“不不不!大娘子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如此美味朱秀豈敢獨享?還是拿出來供牙帥和眾人享用吧!”

符金盞笑道:“今晚府中設宴慶祝,大家都有的吃,我再單獨獎賞你一份。你立下大功,年紀又最小,優待些也無妨。而且,你不是最喜歡吃雞嗎?”

朱秀現在一聽到吃雞二字,就只覺一股酸腐氣從胃中升起,衝開賁門湧入食道,在咽喉處徘徊,久久不息....

“我不喜歡....嗝—吃雞—嗝~”

朱秀哭喪著臉,抱著肚皮,上半身一抽一抽,又開始不停打嗝,一股子充斥雞味的酸腐氣從嘴裡冒出。

柴榮麵皮顫了顫,默默後退三步,之前眼裡濃濃的欣賞之意漸漸歸於平靜。

“還是將他送到鄴都,交由父親調教幾年再說吧....”柴榮默默想到。

符金盞捂住鼻子逃開,嫌棄、震驚、惱怒地瞪著他。

遠處,馬三看著符金盞揪住朱秀的耳朵,再扭頭看看幾隻野狗爭搶雞骨頭,幽幽嘆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