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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憤青者,朱秀也

紫雲樓三樓鴻雁閣,周宗一家早已等候多時。

除了周敏和周剡,周憲赫然在列。

周娘子穿了一身淺青色襦裙,烏髮梳成較為端莊的同心髻,斜插一枚玉簪,看起來清雅恬淡,又不失高貴華麗。

類似的場合周憲極少參與,今日不知為何,周宗極力要求她參加,梳妝打扮後得到老父親讚許才準出門。

兩年前元日,皇帝在延福殿設宴招待重臣,允許妻兒各一人隨行,周宗只帶了周憲進宮。

當時老父親也是親自監督她的妝容。

可今日只是尋常宴會,周憲不明白為何父親這般重視。

難道是因為有某人在場?

周憲不自覺地偷瞟朱秀,明眸撲閃著,嗯,今日大惡人也打扮得頗為英俊,頎長的身材,如玉的面龐,年紀雖輕,和一眾顯貴人物交談間卻不露絲毫怯意,談笑自如。

周憲腦海裡忽地想起當日父親問她的話,皇帝有意讓周家和北朝聯姻。

不用猜,物件自然是她和朱某人....

周憲心裡羞惱地啐了口,臉頰浮起兩團紅霞。

朱秀的雙手被周敏緊緊握住,這老哥也不知咋地,一見面就親熱握手,火熱的眼神好像兩人才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周敏喋喋不休地拉著朱秀攀交情,朱秀僵笑著勉強應對,忽地,心有靈犀般扭頭瞥了眼,發覺周憲睜著一雙寶石般的閃亮眼眸盯著自己。

四目相對,皆是愣了愣。

朱秀嘴角上弧,輕佻地努努嘴。

周憲驚慌地扭過頭,心裡又羞又惱,討厭的大惡人,他怎麼能、怎麼能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那樣羞恥的動作。

“賢弟啊,這幾日為何不來府上走走?哥哥我還說要帶你乘船遊覽秦淮河!”

周敏幽怨地拍拍朱秀的手。

朱秀用力抽脫,沒想到才剛撒手,周敏這廝又緊緊攥住。

“二公子如今提舉漕運司,公務繁忙,故而不敢前往攪擾。”朱秀笑容僵硬。

“什麼二公子?叫二哥!”周敏佯怒,一把攬住朱秀肩頭。

他的個頭沒朱秀高,還得稍稍踮起腳尖。

“二....二哥!”朱秀叫得難以啟齒。

周敏咧嘴笑得很開心,一口黃牙,細密的魚尾紋,兩鬢微微斑白。

這傢伙已經四十歲了,比自家老孃小不了幾歲,聽說他的兒子比自己還年長一兩歲呢。

就這,還逼著自己叫哥?

盛情難卻,朱秀只能認下這位老哥哥。

只是朱秀有些奇怪,這位老哥對自己似乎過於熱情了些。

朱武就站在一旁,察覺到朱秀渾身不自在,上前出手鉗住周敏手腕,嘿嘿笑道:“二公子,俺跟你聊聊?”

周敏手腕吃痛撒手,被朱武緊緊握住,朱秀趁機閃身躲朝一旁。

“呵呵,我大哥之前在板橋店跑船,跟二公子也算同行,你們一定有很多共同話語,不妨好好聊聊!”

朱秀朝朱武使眼色,不等周敏說話,站到徐鉉和李從嘉身旁去了。

周敏看著眼前黝黑的糙漢子,滿心鬱悶。

他可是江寧十三家船行的大東主,又領了提舉漕運司的差遣,算是江寧城裡水路大王。

朱武不過是個跑船做工的力夫,跟他算哪門子同行?

周敏暗暗腹誹,臉上笑容不改,親熱地拉著朱武坐到一旁。

不管怎麼說,人家有個好弟弟,可不能得罪。

於是兩個人就開始硬聊,朱武說他在板橋店跑船的生活,白天黑夜做活有多麼辛苦,黑心的船主有多麼可惡。

周敏說十三家船行排程有多麻煩,不同船行之間拉幫結派,還經常打架鬧事,他處理起來有多頭疼....

聊著聊著,兩個人喝上了,朱武可不喜歡什麼推杯換盞,講究的是酒到杯幹,周敏一連幾杯下肚,臉色漲紅,舌頭已經大了。

周宗和韓熙載是老朋友,不需要太多客套,大家相互見禮便入席。

筵席自然是分案而坐,周宗、韓熙載居上獨坐一案,徐鉉、李從嘉、李德明居左也是獨坐一案。

右邊擺放屏風、琴架,還要供酒樓侍從上菜,只擺得下三張案几。

周敏還未開席就被朱武灌醉,周宗氣得翹鬍子,揮揮手嫌惡地讓人把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抬下去。

周剡很自覺地走到最後一張案几坐下,朱武和潘美坐在第二案,只剩一案,朱秀和周憲相互看看。

周憲準備去和三哥周剡坐,周宗忽地笑道:“文才和娥皇都是年輕人,你們就同案而坐吧,離得近些,方便老夫和叔言問話。”

朱秀怔了怔,坦然一笑,十分紳士地微微鞠身作邀請狀。

周憲鬧了個大紅臉,沒想到父親竟然讓她和朱秀同坐,躊躇著一時間站在原地。

韓熙載面色如常,自斟自飲,偶爾和徐鉉遙遙相敬。

李從嘉和李德明皆是露出曖昧笑意。

徐鉉朝朱秀使眼色,似乎在說,機會難得,好好把握!

朱武咧嘴笑得很開心,在他眼裡,朱秀和周憲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潘美見兩人尬在原地,著急地暗暗捏拳頭,恨不得衝上前一掌打暈周憲塞進朱小子懷裡。

周剡自然知道自家老父親的用意,乾咳一聲提醒道:“娥皇還是和朱侯爺同坐吧,距離韓夫子近些,方便請教學問....”

一個蹩腳無比的理由卻使得一眾人齊齊點頭。

朱秀嘴角抽抽,誰有閒心在酒宴上請教學問?

周憲強忍羞意,落落大方地福身行禮,而後整理裙裳在几案後坐下。

朱秀挨著她身邊。

好在屁股下有個墊了軟墊的矮凳,不用跪坐,雖然還是矮了些,不太舒服,也總比屁股壓著腳後跟強。

宴會開始,周宗和韓熙載頻頻舉杯,說些恭賀之言。

酒樓侍從魚貫而入,把一盤盤精緻菜餚奉送到各人几案上。

屏風後,有樂工擊磬撫琴,曲調舒緩,有佐酒助興之意。

潘美和朱武換上大碗喝酒,身前几案剛擺滿沒一會就被一掃而空,酒樓侍從對他二人的酒量食量表示震驚。

周剡撐著下巴獨酌,眼神迷離,渾身散發一股憂鬱詩人的氣質。

李從嘉和李德明之前因為韓熙載的關係也相互認識,只是交情不深。

現在坐下來細聊,發覺彼此投緣,相談甚歡。

徐鉉加入到周宗和韓熙載的對話,全場只剩朱秀和周憲一桌較為冷清。

“咳咳~”

朱秀瞥了眼身旁佳人,發覺小娘子腰背挺直,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正襟危坐的樣子。

朱秀夾了一筷子清蒸魚鮮到周憲身前的盤子裡,低笑道:“這江鱸滋味甚是鮮美,娥皇不妨嚐嚐!”

周憲睫毛顫了顫,羞急地小聲道:“不許這麼叫我!”

她緊張地朝周宗偷瞟,生怕被老父親聽見。

“怕甚?”朱秀低笑戲謔,“老太傅安排你我同坐,用意明顯。”

周憲強忍起身逃離的衝動,捏著腕口衣袖,努力讓自己臉上的神情保持平靜、正常,就像和友人隨意聊天:

“你、你不要胡亂猜想....”

朱秀夾起一片薄切鵝肉嚐嚐,滋味還可以,就是味道比較單一,家禽腥味明顯。

“我當日進宮,當著貴國陛下之面,說我闖聚景苑是為了你,為了你和太子爭風吃醋,這件事如今傳得沸沸揚揚,想來你應該知道了?”

朱秀似笑非笑。

周憲輕頷,矜持地道:“聽說了。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畢竟闖聚景苑,需要一個過得去的理由,以此來洗脫你惡意劫持太子的罪名....你放心,此事我能夠理解,父親也不會責怪....”

“娥皇就不怕從此壞了清譽?”朱秀笑容玩味。

周憲臉色黯然了片刻,輕聲道:“比起冬梅,我已經算幸運之人,些許名聲,無關緊要了....能助你澄清罪名才是最重要的....”

朱秀笑道:“娥皇何時這般關心我了?”

周憲臉蛋赧紅,美目流轉白了他一眼,輕咬著唇:“你別多心,也不許亂想!你闖禁苑救我性命,我自然該報答。只希望這區區清譽能換你性命....”

朱秀笑笑,給自己倒滿一杯葡萄酒,順手還給周憲滿上一杯。

周憲小聲道謝,端起酒杯抿了口,酒香薰人之下,面頰愈發紅潤嬌羞。

“那娥皇認為,我究竟為何要闖聚景苑?”朱秀冷不丁問了句,目光鋥亮。

“我、我哪裡知道....”周憲低下頭聲若蚊蚋。

“呵呵~”朱秀自嘲一笑,把玩小巧精緻的琉璃酒杯,“或許是我鬼迷心竅,又或許是我和李弘冀天生有仇....”

周憲看了眼他,又急忙收回目光。

“咳咳~文才啊!”

韓熙載的聲音響起,朱秀急忙端坐身子,微微前傾,做聆聽狀。

周宗不滿地瞪了眼韓熙載,剛才他一直暗中注意自家閨女和朱秀,人家兩個年輕人相談甚歡,你韓夫子此時插話,也太不識趣了。

韓熙載沉聲道:“老夫問你,你作眾生曲傳唱江寧,究竟是何用意?”

朱秀笑吟吟地道:“有感而發,並無其他用意。幾首亂七八糟的詞句拼湊一塊,能得到江寧百姓喜歡,全賴周娘子譜的曲子。”

“哼!狡辯!”

韓熙載擱下酒杯,面帶慍怒:“你讓一首訴說百姓疾苦的曲子傳唱江寧,分明就是想挑動民意,蠱惑人心,挑起百姓對朝廷不滿,最終惹得朝野動盪!

你此舉可謂誅心,用意極其險惡!”

在場眾人嚇一跳,韓夫子這話可就說得嚴重了。

朱秀神情淡然,眉梢微挑,傳聞韓夫子脾氣暴躁,今日一觀果不其然。

周宗笑著緩和氣氛:“一首曲子而已,不至於,叔言說笑了!”

韓熙載正色道:“老太傅此言差矣!眾生曲能在江寧激起熱烈反響,說明詞曲吟唱的內容得到江寧百姓的認可,眾生曲反響越熱烈,民意越沸騰洶湧,稍有不慎就會激起百姓不滿,與朝廷官府對立!

此乃陽謀,看似無傷大雅,卻在潛移默化間割裂了江南百姓和朝廷。”

“這....”周宗無言以對。

他當然知道眾生曲太過哀怨悽苦,百姓對這首曲子越是深有感觸,越是說明民間積怨已深。

只是周宗不認為是朱秀故意為之,恰逢其時罷了。

朱秀笑而不語,當然不會承認眾生曲是他故意寫出來激怒江南百姓的。

即便韓熙載幾乎把他的用意說透。

坦白說,眾生曲能在短時間內傳遍江寧大街小巷,朱秀起初也沒有預料到。

能有這麼好的效果,離不開周憲譜的曲子。

朱秀忍不住朝周憲投去讚許眼神,發覺這妮子正好奇地望著自己,一雙明眸燦若星河。

徐鉉遲疑了下,苦笑著道:“不瞞文才,起初聽到這首曲子時,某也和叔言兄有同樣的疑惑。

眾生曲吟唱的民生疾苦令人感觸頗深,惹得江寧百姓共鳴。

詞曲雖好,卻不利於民間安穩。

不知文才究竟是無意為之,還是有意施為?”

李從嘉擔憂地看著朱秀,李德明神情淡然,想聽聽朱秀究竟作何解釋。

他們和朱秀有朋友之誼,卻不希望朱秀用一首詞曲破壞了江南的和諧穩定。

畢竟各為其主,江北和江南,不會和平太久。

潘美伸胳膊拐了朱武一肘,壓低聲道:“當心嘍,怕是要打起來!”

朱武一個激靈,三分酒意瞬間清醒。

朱秀環視眾人,微微一笑:“敢問諸位,假若一人持刀殺人,那麼其罪在人還是在刀?”

韓熙載不假思索:“自然是持刀之人有罪!”

徐鉉李從嘉等人皆點頭,周宗捋捋須微眯老眼。

朱秀笑道:“正是這個道理。韓師指責我譜寫眾生曲中傷貴國朝廷,挑動民憤,蠱惑人心。

可是請諸位想想,其罪當真在我?

若眾生曲裡吟唱的民間疾苦是假的,又為何會引起百姓感同身受?

養蠶的農婦一年到頭忙碌不停,可為何她辛辛苦苦換來的蠶絲卻只能穿在貴人身上?而她這個養蠶之人,卻根本穿不起哪怕片縷?

瓦匠用自家門前的土燒陶製瓦,到頭來卻只能住在頭頂無片瓦的茅屋裡。

可有的人生來富貴,不事生產卻能坐享其成!

金樽裡裝的佳釀何嘗不是血淚換來,民脂民膏成了貪官汙吏盤中珍饈!

百姓若無疾苦,又為何聞眾生曲而落淚?

而百姓疾苦又從何而來?

一首怨曲就能挑動民意,是誰讓百姓積怨?

這其中的原罪究竟在誰?”

朱秀嚯地起身,語調猛然拔高,語氣冷厲,空氣中彷彿有一股刺骨寒氣驟然襲來,激得在場所有人遍體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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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秀仰頭灌下一杯葡萄酒,雙目隱隱有淚光湧現。

一個感念民生疾苦而熱淚盈眶的憤青形象在眾人心裡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