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市，無名小院裡。
細碎的水聲之間，黃銅淺盆泛著淡薄的血色。
隱約映出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葉小孤藉著這點兒水搓洗了一陣子，勉強算是有了一點兒人樣子。
許小滿低著頭，一塊不大的玫瑰如意糕小口的吃著，卻也吃了許久。
唯獨李文傑依舊淡然自若的看著葉小孤，面色如常。
“.........哇，真是爽。”
葉小孤甩了甩手上的水，隨手抹了一把臉。
“....................”
李文傑面色如舊，淡淡的看了葉小孤一眼，卻也沒有說些什麼。
“討了你們點兒水，打擾你們的興致了。”
葉小孤嘴角微微一揚，看了看李文傑和許小滿，笑著說道。
“不必，聽說許師妹來蘇市的幾天你也多有照顧，我還沒有登門道謝。”
李文傑淡淡的說道，話語之間，隨手端著一杯茶，推到了葉小孤的身前，隨口說道。
“如今茶已早涼，不如給葉先生作為贈別禮如何？”
李文傑這話語淡漠，但是這字字句句還是少不了趕葉小孤走，畢竟許小滿這低著頭吃著糕點都快彎成一個蝦米了。
葉小孤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頭，只不過還是結果這一杯茶，一口豪飲，連茶帶水一併喝了下去，尤且還嚼了嚼。
“那就多謝了，不打擾你們了，我有點兒事先走了。”
葉小孤反手亮亮了茶底，要不是嘴裡還在嚼著茶葉，還真是有些豪情頓生的感覺。
“不送。”
李文傑面色淡漠，淡淡的說著一句。
葉小孤看了看李文傑，又看了看許小滿，徑直起身，倒是難得有幾分灑脫。
只不過，走過那叢青竹還是免不了又是彎腰，又是推攘，到底還是少了幾分氣勢。
石桌上，李文傑看了一眼葉小孤喝過的茶杯，對著許小滿輕聲說道。
“許師妹，天色不早了，你先回房歇息吧。”
許小滿低著頭，輕聲應了一句，也沒有看李文傑一眼，徑直離去。
還沒走幾步，倒是聽到一聲清脆的碎響。
而在另外一邊，葉小孤原路出了這院子，七轉八繞的迴廊似乎也顯得簡單了許多。
葉小孤腳步不慢，這麼走下來，卻也不過三五分鍾就走出了那掛著燈籠的圓拱門，回到了小巷子裡。
還沒走出這巷子，葉小孤就看到了那個在巷子口等著的身影。
“這個小院子是後來加的，特意引到了那個院子。”
巷子口，寶兒看著葉小孤，淡淡的說了一句。
葉小孤抬起頭看了寶兒一眼，路口的光影之間，寶兒精緻的眉目依舊迷人。
“..............先回家。”
葉小孤看了寶兒一眼，隨口說道。
只不過，寶兒倒也沒有讓開。
寶兒並不算是高大，自然擋不住這小巷，只不過葉小孤沒有繞過去。
沉默之間，寶兒緩步走到葉小孤身前，伸手抱著葉小孤，貼近之間自然也聞到了那濃重的血腥味。
“你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葉小孤看著遠處的光亮，一時卻也沉默無言。
寶兒就這麼抱著葉小孤，卻也將葉小孤攔在了這昏暗的巷弄之中，遠處的光明觸手可及，只不過卻也顯得萬分遙遠。
鼻息之間殘留的血腥味混雜著寶兒的體溫，就好像是不知何處又見了血色一般。
葉小孤湊近了寶兒的臉龐，小心翼翼的吻了上去。
唇間的輕柔溫軟曾是葉小孤期盼十多年的美夢，但是如今葉小孤卻也少有那份激動和欣喜。
寶兒終於還是成功了，她將葉小孤攔在了這黑暗之中，沾染著無盡的血色，成就著她一人的偉業。
葉小孤親吻著寶兒的唇間，動作卻也越發的激烈，漸漸的竟然拉扯著寶兒身上的衣服。
夜色已深，黑暗的巷弄之中，葉小孤也看不清太多，單單只是信手揉捏著，索求著，動作雖是越發的激烈，但是心卻是更加冷淡幾分。
纏綿未久，葉小孤緩緩鬆開手， 卻也將寶兒擁入懷裡，低聲在寶兒耳邊說道。
“你這個可怕的女人.......”
“嗯。”
寶兒輕聲應了一句，雖然這話也算不上什麼誇獎。
葉小孤摸了摸寶兒的頭髮，鼻息之間未見的血腥混雜著寶兒身上的味道，陰沉的黑暗之中，正如此刻葉小孤的心一般冰冷孤寂。
回去的車不是寶兒的甲殼蟲，而是一輛商用的埃爾法。
見著這車的時候，葉小孤甚至還以為王培會從裡面走出來，只不過直到寶兒拉著葉小孤的手坐上車的時候，葉小孤才反應過來到底還是錯覺而已。
寶兒似乎頗為高興，一路上即便是葉小孤身上的血跡未乾，卻也依舊蹭了又蹭好像是一隻不安分的小貓一樣。
葉小孤坐在座位上，看著窗外的蘇市夜景，一時卻也無言。
雖然寶兒這次將許小滿帶回來，尤且還找到了李文傑做局，但是事情的結果卻也沒有白費她的心思。
葉小孤此刻也總算是認識到了自己的身份，並非是自由自在，隨意愛恨的人，而是寶兒手心的棋子，前後左右，殺人放火，只能隨著她的意願行事。
至於報償...........
葉小孤看了看身邊不是湊近自己身邊，尤且不厭的寶兒，目光之中倒是閃過一絲淡漠。
若是十多年前，或許葉小孤並不會這麼在意，單單只是聽著寶兒的話，浴血而歸，佳人在懷，卻也輕鬆。
但是眼下，葉小孤卻也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單單只是報償而已。
見過了許小滿的羞怯，見過了任含香的知性，見過了柳生煙的情切，見過了白菲菲的直白.......葉小孤此刻見著寶兒，卻好像是空有美麗皮囊卻沒了魂魄一般。
葉小孤突然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渾渾噩噩的殺手，每次出門，浴血而歸，然後得到寶兒這虛假的報償，佯裝是濃情蜜意，情真意切的模樣。
一切虛假的讓葉小孤感覺有些心寒。
窗外的街景不斷向後，葉小孤沒有開窗，卻也感覺身上莫名的一陣寒意........帶著血腥味的寒意。
過了二十來分鐘，車門拉開的時候，眼前的別墅亮起的燈光，一時讓葉小孤感覺有些刺眼。
歐式的別墅，只不過也沒有什麼圍牆一類，大門前聚集了一群人，不算多，卻也有十來個。
男女老少翹首以盼之間，要不是這別墅實在太過貴氣，葉小孤還真以為自己是回家探親的。
“您來了。”
車門剛開啟， 當先一個中年人就走上前來，躬身行禮道。
葉小孤和寶兒下車的時候，倒是在這群男女老少之中發現了兩個熟人------白菲菲和白少清。
“.......................”
心念之間，葉小孤心中一動，看了看寶兒，只不過見著她面色淡漠一時也沒有開口問話。
這大半夜的白家十幾口人等著，寶兒卻也沒有個好臉色，徑直引著葉小孤走進了別墅，緩步上了樓梯，一句話也沒說。
葉小孤在白菲菲的注視下，隨著寶兒緩步而行，臉上卻也同樣淡漠。
時隔數小時，同樣的注視之下，葉小孤的心緒卻也天差地別。
昔日算是天涯陌路，此刻卻也算得上兩界相隔了。
寶兒今天能將許小滿這個小道姑帶去李文傑的住處，說不定明天就能把白菲菲的腦袋砍下來，給葉小孤端到面前來。
葉小孤沒有回頭的心思，也沒有回頭的必要。
寶兒似乎早就來過白家這別墅，輕車熟路，卻也分外熟悉。
葉小孤這個時候總算也明白了，白少清為什麼這麼篤定到了這裡就可平安。
唯獨葉小孤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寶兒能到白菲菲的二叔這裡，不願意直接去白菲菲家裡。
心念之間，葉小孤下意識的看了看寶兒，寶兒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麼，對著葉小孤宛然一笑。
笑意之間，葉小孤心中的疑問也總算是消散須彌。
她只是想要自己見血........
房間裡是個臥室帶洗手間的小套間，歐式裝修，進門之時已經亮起了燈，可見白家的殷勤。
“孩子們還在酒店，明天我去接她們過來。”
寶兒隨口解釋了一句，伸手拉著葉小孤的手，卻也萬分熱情。
葉小孤面色淡漠的跟著寶兒走到了洗手間，卻也沒有說什麼。
“先洗一洗，好好睡一覺，明天還有事要你做。”
寶兒對著葉小孤笑了笑，輕聲說道。
不知為什麼，葉小孤感覺這笑意竟然好似十多年從未變故，也從未如此虛假。
寶兒簡單的交代一句，轉身就要離開，只不過葉小孤卻沒有放手。
浴缸裡的水聲初時還有些響亮，不知不覺之間卻也靜默無聲。
寶兒臉上的笑意一僵，看著葉小孤卻也沒有說話。
葉小孤面色淡漠的看了看浴缸，隨意的說道。
“你奪走了我的一切，你也早就準備好了給我的東西吧。”
說話間，寶兒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慌亂，正打算鬆手，沒想到葉小孤卻是驟然攔腰抱起了寶兒。
寶兒一聲輕呼之間，看著葉小孤的目光，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慌亂。
“............你先洗洗，一會兒我有正事要跟你說。”
寶兒微微皺了皺眉頭，輕聲說道。
葉小孤面色淡漠，似乎不為所動一般，徑直將寶兒放進了浴缸裡，隨手脫去了自己的長褂。
先前被那壯漢連連數記重拳打下來，葉小孤這肋骨斷裂之外，連帶著這長褂也全是血色，如今卻是像一快瓦楞紙一般，硬邦邦的一塊。
葉小孤隨手脫去，卻也沒有細看，胸腹的傷勢不知為何恢復如初，如今除去了些許血色，似乎還算是正常。
浴缸裡，寶兒看著葉小孤脫去長褂，目光之中多多少少有些慌亂，輕聲道。
“我一會兒要跟你說正事，你先好好聽我的話。”
葉小孤面色淡漠，恍若未聞一般。
葉小孤赤著身子，緩步走進浴缸裡之時，寶兒見著也難免臉頰微微一紅，卻也未曾言語什麼。
寶兒身上穿著這一身衣服都泡在浴缸裡，葉小孤卻也不急不緩的解著寶兒衣服上的紐扣，好似在廚房裡剝豌豆一般。
寶兒看了一眼葉小孤的臉色，隨即輕輕的舒緩了一口氣，看著葉小孤淡淡的說道。
“你真想要，我可以給。但是從此刻起，你該做什麼，你自己明白。”
葉小孤聽著寶兒的話，一時卻也應聲，只不過手上的動作卻也沒停下。
衣衫半解，圓潤白皙之間，即便是葉小孤心中本是無欲無求，此刻卻也免不了氣息沉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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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缸裡的熱水混雜著葉小孤身上未盡的血色，連帶著寶兒身上穿著的衣服，卻也沒有半點兒的純淨之感，反而顯得有些凌亂。
葉小孤看了寶兒一眼，寶兒卻也絲毫不讓，四目相對之間，少有情yu和愛慕，單單只是冷淡。
這是一場不算交易的交易。
葉小孤解釦子很慢，甚至連浴缸裡的水都快漫出來，都沒有多大進展。
熱水緩緩漫出浴缸，連帶著浴缸之中淺薄的血紅色也全數衝散。
浴缸外面的衣服一件一件，終於還是毫無遮攔。
看著眼前的可人兒，葉小孤下意識的扶了扶鼻樑，心中竟然有些莫名的傷感和失落。
寶兒躺在浴缸裡，升騰的水汽之間，連帶著水中白皙的身子都顯得有些模糊。
葉小孤擁著寶兒，湊近了寶兒耳邊，輕聲說著這十幾年的渴望和初見她時的驚豔，那日日夜夜心中默誦的誓言換來的結局，並不應該是這樣的。
只不過，寶兒此刻倒是顯得強硬了許多，葉小孤的話語未盡，寶兒卻是徑直吻了葉小孤的唇。
許多話沒有說，卻也只能如此了。
浴缸裡的熱水之下，連肌膚的觸碰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纏綿之間，浴缸之中漫出的水聲潺潺。
“啪！！！”
水汽氤氳，呼吸漸沉之時，洗手間外卻是傳來一聲輕響。
浴缸裡的葉小孤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正好看見了進門的白菲菲一臉錯愕的僵在原地，連帶著掉在地上的茶杯都沒有在意。
“不好意思，我現在就收拾.........”
浴缸裡除去了葉小孤，連帶著寶兒也看了白菲菲一眼，雖是平淡，但是白菲菲心裡一顫，下意識就要彎下腰撿起破碎的茶杯。
“嘩啦~~~~”
只不過就在白菲菲彎腰準備撿茶杯的時候，一聲水聲之間，葉小孤徑直起身，就這麼赤著身子走出了浴缸。
“我來收拾就可以了。”
說話間，葉小孤隨手從掛架上拿著一張白色的浴巾，隨意的遮擋了一下，淡淡的說道。
“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上來給你們送兩杯茶........”
白菲菲看著葉小孤的身子隱約還是有些羞怯，但是心裡那陣恐懼卻一直不散，下意識的就解釋了一句。
“先出去。”
葉小孤淡淡說著一句，話語之間的神色卻依舊淡漠。
白菲菲抬起頭的那一刻，眼角不知怎麼就劃過了一滴淚水，一時之間羞怯也好，恐懼也罷，全都變得萬分苦澀。
葉小孤面色淡漠的看著白菲菲，對於白菲菲眼角的淚痕卻是視而不見，徑直伸手輕輕推攘著，將白菲菲直接推出了門外。
“咔噠~~~”
房門掩去，尤且不夠一般還徑直上了鎖。
伴隨著這一聲輕響，門外的白菲菲瞬間壓抑不住心中的苦澀，直接掩面低聲啜泣起來。
父親重傷，白家一夜勢危，自己一家十幾口深夜守在門前迎接，竟然只是見著這兩張淡漠的臉，甚至連句招呼也沒有。
甚至自己好心送上茶點，竟然還被推出門外。
白家人心惶惶，這兩人竟然好如此享樂。
心念之間，無數的委屈，都湧上心頭，連對葉小孤的些許愛慕都蕩然無存。
........................................
“你若不把她推出去，只怕現在還好玩些。”
房間裡，寶兒裹著浴巾，緩步走了出來，隨意的說道。
葉小孤轉身淡淡的看了寶兒一眼，開口說道。
“殺人就好玩嗎？”
似乎不奇怪葉小孤的反應，寶兒卻也沒有和葉小孤爭執，徑直轉身走到桌邊，拿起玻璃杯。
“你記著我說過的話，你總是玩心大，記性小。若是再招惹這樣的不懂世故的小丫頭，到時候你可別跟我鬧。”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茶杯碎片，倒出來的茶水混著那些小點心染在房間的地毯上，只怕並不怎麼好清理。
葉小孤發呆之間，寶兒喝了一口水，放下玻璃杯，看了葉小孤一眼，輕聲說道。
“若是捨不得，可以把門開啟，喚她進來啊。”
葉小孤皺著眉頭，抬起頭看了寶兒一眼，卻也沒有多說什麼。
寶兒卻是不依不饒的走到了葉小孤身前，看著葉小孤，輕聲說道。
“你敢讓她進來，我就敢讓你見到她的血。”
葉小孤微微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這得勢不饒人的寶兒，一時還真是久違的感覺到寶兒的情緒。
就像是一隻炸毛了的貓咪一般，三言兩語尤且不夠，非要在葉小孤身上抓幾下才算是罷休。
若不是葉小孤攔在門口，只怕寶兒這說著說著還真會打開門，信手將白菲菲拉進來。
“一天沒吃飯了，一會兒去吃點什麼吧。”
沉默了一會兒，葉小孤看著寶兒，開口說道。
寶兒聞言，臉上總算是露出些許笑意，看著葉小孤倒是笑得分外燦爛。
“那我們就出去吃，順便把兩個小閨女兒接過來。”
葉小孤簡單的應了一聲，看著寶兒的笑顏如花的模樣，耳邊隱約聽到白菲菲小聲的啜泣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