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根本就沒打算解開我的術法封印?”
“我只是問你解開術法封印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
寶兒化作的小狐狸本來還站在沙發上頗為鬧騰,葉小孤這三兩句話好像還把她給問懵了。
腦袋裡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不太對勁兒,不過一時半刻之間又想不太起來。
眼見著她捂著小腦瓜極力的思索著,葉小孤緩步走到了她身邊,手中真元聚起緩緩的引渡到了她的身上。
她本來就因為術法封印散去了修為,無法維持人形,這回有葉小孤的真元引渡,氣勁一足漸漸也變得精神了不少。
甚至於在他的真元驅使之下,在一團靈光之中化作了人形。
昔日的容顏出現在眼前,葉小孤一下子就將她擁入了懷中。
寶兒一時半刻之間還沒緩過神來,不過這會兒她也不好說是咬他兩口,只能急得破口大罵。
偏偏他還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似的,只是抱著她也沒應聲。
窗外的夜色漸起,這連日來的奔波似乎也就此劃上了休止符。
……
雲霧升騰,群山掩映,嫋嫋幾許悠揚的笛聲傳揚四方。
陡峭的山道不設常道,尋常樵夫怕是難登這險峰,不過今日這雲霧之中還是有一個人沿著這山脊走了上來。
雲霧之中,那人手中錫杖一步一響,伴隨著錫杖上金環碰撞,相聲悠揚無形之中也將四周的雲霧為之一清。
那人腳上穿著一雙草鞋,步履踏實一步一緩。
山道陡峭,他也沒有左顧右盼,只是專心致志的走著。
這一走便是生生從白天走到入夜,又從入夜走到了白天,白天黑夜,黑夜白天,生生是走了好幾天。
等到最後那錫杖輕響破開雲霧,眼前的一切終於是豁然開朗。
紅粉枝頭生桃紅,一樹一林自逍遙。
這看似險絕難近的絕峰之巔,竟然還藏有一片如此繁茂的桃林?!
那人手持錫杖似乎也並不驚訝,只是持杖靜觀。
桃花林裡偶爾傳來一小段笛聲,約摸只是三五個調子,隨即就再無餘音。
明明是聽到了這笛聲,這登山之人也沒有高聲言語一句或是刻意弄出什麼響動。
絕峰之巔,山風卻溫柔徐徐,不曾擾人分毫。
佇立良久也不知過了幾個日夜,突然某日那桃花林深處傳來一陣無源微風。
那風中帶著一股莫名的異香,一路吹來林間的桃花盡顯盛放,恰如三月陽春之時。
手持錫杖而立的那人一見著這動靜,低頭恭敬道。
“打擾宮主清修,元德實在惶恐。”
“你若真是惶恐就不會上這山來了。”
那香風吹過卻沒見著正主,桃花盛開處只聽著幽幽的一個聲音應了一句,話語之間聽不出喜怒。
這手持錫杖之人原本就想到過這次行程不會太順利,但是他還真是沒想到會被一句話堵回去。
錫杖之上不飾金玉,他也年過半百一般花發難掩,衰老不堪,身上只是一襲破舊的灰白僧衣,看起來格外的蕭索。
只不過這些自然不會讓那林中之人可憐幾分。
心念之間,他整理了一下措辭,把頭又低下了些,恭敬道。
“門中弟子回報,在萬道盟駐地發現了一個男子,身上的氣息極類似於那個人。”
“……多久的事?”
“約摸七日前,大概是俗世七月有餘。”
“……”
話語落下,林中沒聽見什麼回應,只是那手中的錫杖突然迎風作響,叮叮噹噹響徹了這險峻絕峰。
……
南市,一品居。
“快來吃飯了。”
“吃什麼?”
正午的太陽有些晃眼,即便是放下遮陽的窗簾依舊是有些亮得慌。
房間裡緩步走出來一個女子,她穿著一襲紫色的薄紗睡裙,這會兒好像是不太合身似的,一邊走還一邊扒拉了兩下。
她這麼大大咧咧也沒怎麼注意,扒拉之間難免顯出了一點兒白。
還沒等她多走兩步,桌邊一個男人就放下碗筷走到了她身前,伸手把她的衣領理了理,輕聲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在家裡也得懂規矩。”
“呸!真懂什麼規矩,你還讓我穿這身兒?”
說話間,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男人,他的模樣不說,臉上的半張青木面具實在是有些惹眼。
兩人對視了一眼,葉小孤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頰,湊近了她身前親了她一下。
這會兒她倒是沒鬧些什麼,十分聽話的受了這一吻。
“今天吃的什麼?”
“冬瓜排骨湯。”
“冬瓜排骨湯?怎麼感覺昨天就是吃的這菜啊。”
“你還記得昨天吃的什麼?那你記不記得昨天我對你說過什麼?”
“啊?”
這話倒是問得她一時接不上話來,明明不過是尋常小事,她好像還突然愣了一下似的。
葉小孤也沒有多問,牽著她的手,輕聲道。
“吃完飯再想。”
“我是不是又失去記憶了?”
“沒有,你這小腦瓜正常得很。”
說話間,他又回頭抱著她親暱了一會兒。
從萬道盟回來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一品居里重新響起了鍋碗瓢盆的聲響,只不過隱隱卻沒有昔日那般熱鬧。
回來的這段日子,他時常抱著寶兒發呆,放空一切什麼都不去想。
雖然有許多牽掛的人和事,但是這段日子他只想完整的屬於她。
只不過……
寶兒拿著的小勺一顫,不算大的冬瓜一下子掉到了碗邊。
他還沒來得及說兩句,懷裡的她突然在一道璀璨靈光之中化作了一隻懵懵懂懂的小狐狸模樣。
突然遇到這樣的變故,她似乎也有些奇怪,只不過她也沒有開口問詢一句,單單只是茫然的看了看四周。
過了一會兒她的那雙眸子裡好像也失去了靈動。
葉小孤冷著臉將掉在桌上的冬瓜塞進了嘴裡,隨即突然“嘭”的一拳砸在了桌上,嚇得懷裡的小狐狸起身便躲。
不過她也沒有逃多遠就被葉小孤信手抓住。
熟悉的模樣,不熟悉的眼神。
他沒有言語什麼,只是緊緊的抱著這小狐狸,只不過這一次懷中的小狐狸一個勁兒的撲騰,爪牙齊出,一爪子就是一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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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這痛楚驚醒了他一般,葉小孤突然抬起頭來茫然的四處看了看,不知怎麼的淚水就溼了眼眶。
“寶兒!!!”
聲嘶力竭的喊叫突然在午後響起,這聲音裡的悲切甚至傳出了一品居,迴盪在整個南市上空。
就在許許多多普通人還在驚訝於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從何而來之時。
一品居外的廣場,突然出現了憑空出現了一個女子。
那姑娘生得伶俐,模樣看起來不算大,身著一襲紅豔錦衣看起來格外的討喜。
突然出現在一品居,她似乎也有些錯愕,只不過當她抬起頭看了看四周之後,突然是明白了什麼似的,信步朝著一品居走去。
“叮~”的一聲門鈴輕響,在這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有些突兀。
門鈴響起後卻沒有什麼人應聲,只不過這姑娘也沒想過會有人應聲。
她素手照著門把上一探,不管什麼指紋鎖,密碼鎖的,徑直打開門就往裡走。
外面正是晌午時分,天朗氣清陽光很盛,這屋裡卻遮掩得嚴嚴實實,她突然走進來一時還有些不太習慣。
等到她看清了房間裡的動靜,原本還一往無前的氣勢突然一滯就站在門廊也沒有開口言語什麼。
房間裡,他戴著一張青木面具癱坐在椅子上,懷裡還抱著一隻半大的狐狸。
那白狐似乎是見到了她進來,突然之間還掙扎了一下,只不過他抱得很牢實,那小狐狸一時也掙扎不開。
“開窗戶換氣。”
等了一會兒,她似乎終於是反應過來,看著落地窗前的窗簾說來一句。
不出意料,他並沒有應聲。
早就想到了他的反應,這姑娘徑直走到那落地窗前把窗簾一拉。
剎那間晌午的大太陽顯了出來,刺眼的陽光晃得她微微愣了一下。
她也沒客氣什麼,徑直推開落地窗就在外面的陽臺上隨便摘了個果子,自顧自的咬了一口,說道。
“你還抱著個什麼勁兒?魂飛魄散了你不知道?”
“……”
“養著也行,反正也就當個阿貓阿狗養個十年八年就得挖個坑埋了。”
“……”
說話間,那果子本來就不大,她三兩口吃了大半,突然心氣兒一起一口就把那剩下的果子吞了,快步走到他身後,一腳就踹到了椅子上。
“畜生!”
“嘩啦”一聲,這姑娘看起來沒多大,這一腳下去力氣還不小,一腳就把那椅子腿兒給踹得四分五裂。
葉小孤應聲就癱在了地上,不過直到這個時候他還護著那小狐狸,半點兒沒見鬆手。
這姑娘見著他癱在地上,下意識還想收腳,一見著他死死的護著那小狐狸,心裡剛緩和一點兒的火氣又騰的一下竄了起來。
“老孃真是想要弄死你這個白眼兒狼!狗東西!忘恩負義的畜生!”
這罵著罵著不過癮,她照著他背上又是用猛踹。
只聽著“嘭嘭嘭”的一通亂響,這下腳之間絲毫不減留手。
葉小孤雖是在虛間之中吸納了混沌之息,無形之中魔心頓生,所見所聞皆非往昔。
但是面對著她的這一通亂踹卻故意卸去了真元護體,生生被踹得連咳嗽了三聲,嘴角也見了血色。
“裝!你再給我裝!”
他咳嗽了兩聲,那姑娘卻又恨恨的踹上了兩腳,還沒等踹第三腳突然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模樣看起來還討喜,這哭起來的時候聲勢卻是平白的讓人直皺眉頭。
只不過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似乎還十分盡興。
哭到興起的時候,她二話不說就抱著葉小孤一通蹭,算是勉強把眼淚蹭了些又接著嚎啕大哭起來。
這七個月,葉小孤每天都度日如年,如今見著寶兒散去魂魄化作了白狐,突然還莫名的釋懷了不少。
反倒是被身後的這姑娘一聲賽過一聲的哭聲擾得不安寧,想了想見著她哭著哭著就停不下來,還是輕聲道了句歉道。
“對不起。”
原本她的哭聲都算是告一段落了,一聽著他幽幽的這麼說一句,她突然連踹帶打照著葉小孤背後就是一通胖揍。
鬧到最後還不盡興,左右看了看還想拿著斷了椅子腿兒給他後腦勺上來一下。
葉小孤正巧回頭看了她一眼,一見著她去撿椅子腿兒,一時也忍不住輕聲說了一句。
“你真打算把我弄死?”
“老孃就是要弄死你這條白眼兒狼!”
說著說著,她撿起那椅子腿兒就要動手,卻聽著他幽幽的說道。
“我早說過你不及她,她如今已經這樣了,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來打擾我們。”
“我打擾你大爺!姓葉的,你tm給老孃要點兒臉!當初你摟著老孃笑嘻嘻的時候,腦子裡想著的是這只狐狸?!”
“……”
“白眼兒狼!”
她個兒不算高,看起來年紀也不大,不過這罵起人來還真是比數落葉小孤八輩子祖宗來得痛快不少。
昔日怎麼享受,如今就得怎麼熬,畢竟這紅顏債揹著了就是一輩子也不是說說就能甩掉的。
眼看著她哭慼慼的撿起那椅子腿兒,葉小孤終於還是收斂了幾分情緒,輕聲道。
“瑤兒,你這又是何苦?”
“我苦你大爺!!!”
這話剛落,只聽著“嘭”的一聲,木屑在眼前飛濺,葉小孤本就卸去了氣勁,這一下直接被拍得兩眼一黑,暈死過去。
他懷中的那只小白狐剛才就被嚇得夠嗆,如今葉小孤昏死過去,它機靈的一躍而起,朝著門廊就跑了出去。
只不過它也沒跑多遠,眼前突然“嘭”的一聲飛來一條還帶著血的椅子腿兒,直直的插在它面前的地磚上,嚇得它一愣一愣的一時還忘了怎麼跑。
“別折騰了,你要是跑了,這白眼兒狼估計能把我掐死在這兒。”
小狐狸像是聽懂了陳瑤的話似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巧陳瑤照著葉小孤身上踹了一腳,直接踩著他身上就走到了小狐狸面前,順手就將它提了起來。
“哼~變成只狐狸都還這麼撩人,活該你魂飛魄散。”
說話間,這小狐狸睜著圓溜溜的黑眼睛看著陳瑤,陳瑤也沒心思收拾這麼一隻小狐狸。
雖然剛才說了它一句,這會兒卻是順手就把它抱在懷裡,轉身走向了躺在地上的葉小孤。
葉小孤臉頰上還帶著一長條紅毛線似的血色,這會兒閉著眼睛好像真是昏死過去一般。
陳瑤走到他身邊卻是冷哼一聲道。
“你想要趴著就接著趴著,這小狐狸我可就帶走了。”
“……何必這麼逼我?”
“何必?我還就要逼你了,怎麼著?你殺了我啊,瞧瞧你現在這樣兒,不是長本事了嗎?你動手試試啊?”
“寶兒是我心頭好,今生唯一的摯愛,你不能……”
“心頭好!我讓你好!”
陳瑤本來還想跟他說兩句正事,一聽著他這話,心裡沒來由的一陣窩火,又照著他踹了兩腳。
這兩腳,她還找準了地方,就照著他的臉上踹。
當初寶兒在聞道會上出事,葉小孤和她在京城郊外的農場裡九死一生,當時他的甜言蜜語這會兒想起來實在是讓陳瑤氣得快要炸了。
她氣得不行,一時也沒有注意分寸。
眼見著她那腳快要踹到自己面具之上,葉小孤暗自側身躲了一下。
沒想到他這麼一躲還正好被陳瑤給發現了。
“摯愛?我讓你摯愛!龜孫子!有本事你別躲啊!”
這話說完,她還專門就照著葉小孤的面具上踹。
葉小孤左右躲閃不開,正好她一腳快要落下來的時候,他突然面色一冷,一把攥住她的腳踝,淡淡的說道。
“你鬧夠了沒有?”
“……”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陳瑤隨著他這一個眼神,一下子就癱坐在了他面前,兩眼一下子就霧濛濛的,那張小嘴兒哆哆嗦嗦的就是再也罵不出口。
葉小孤眼看著這姑娘哭成這個樣子,心裡也莫名的一軟,輕聲安慰道。
“面具之下的東西,你碰不得。”
“……”
“我和寶兒這麼多年的情分,你何必非要這個時候跟我鬧上一場?”
他話語之間滿是真摯,不過在陳瑤眼裡他說什麼都只是藉口而已,作為一個女人,她怎麼能看不穿他心中所想。
這次要不是她主動來尋他,估計他能抱著這狐狸一直枯坐百年。
心念之間,她抹了抹臉上的淚痕,收斂了幾分情緒,故作冷淡的說道。
“我沒心思聽你在這兒虛情假意的。我來就是通知你一句,朝天宮有令,命你即刻前往萬道盟請罪。”
“請罪?請什麼罪?”
“馮寶兒引動千雲窟,攻打萬道盟山門。萬道盟傷亡弟子不下三萬,總得有個交代。”
“你覺得我現在像是會回去給他們一個交代的樣子嗎?要交代也行,他們得給我葉某人一個交代!”
話語落下,狂邪盡顯。
只不過還不待他起身,陳瑤搶先一步,一腳就踩在了他胸口,壓得他一時還動彈不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