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些時候還被這朝天宮的遺老找上門來。
不過或許是這境界的差距太大，葉小孤非但是沒有半分緊張，平白的還感覺輕鬆了不少。
原本他還心心念念跟著周淵常，只怕還得穿過一番刀劍林立，少不了見點兒血色。
這會兒明知道打不過，心裡的那一絲微末的希望淡去了，反倒是釋懷了幾分。
夕陽稀微，帶出了連片的燦爛晚霞，奼紫嫣紅顯得格外絢爛。
任含香這會兒還帶著幾分得意，葉小孤低著頭逗了兩下小白狐。
鬧得這小東西齜牙咧嘴，差點兒給他來上兩口。
“差不多夠時候，帶著瑤兒和這小狐狸先找個地方避一避吧。”
“避一避？你打算安排我們到什麼地方避一避？”
“……”
她突然反問一句，一時還真是讓葉小孤有些啞口無言的意思。
按照他的計劃，這些事還真是他應該考慮的範疇。
這會兒突然被她問起來，一時雖然有些錯愕，不過心念一轉約摸也有了個念頭。
“回朝天宮，嚴家老頭修為不俗，若是真是事大，我一時沒法面對只能躲一時算一時，若是他找上你們，我反倒是被動。”
“哼~那你這狗東西可得跑快些。”
“放心，兩條腿兒的怎麼跑得過我這四條腿的？”
“呸~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了狗了？”
任含香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過眼下的狀況她也算是明白了七七八八，自然不會和他多爭執。
雖然她很想留在他身邊，不過眼下面對的是嚴鴻煊。
這個朝天宮的遺老，昔日就已經是名揚一時，如今葉小孤面對他自然是沒有半點勝算，如果再加上她們幾個拖油瓶兒，估計這拖家帶口的得被一口悶了。
如今這形式還算是好，畢竟他沒有主動找這嚴家小老頭的麻煩，或許還有轉折的機會。
這也是為什麼他明知道不敵，最後還是願意留在這裡碰一碰運氣的原因。
至於最後實在是談不攏，甚至於被那小老頭遷怒，他大可以自己跑得麻溜些，說不定會有一線生機。
任含香知道了他的想法，這會兒也沒有多勸，施施然的抱著小白狐起身，正打算徑直去叫著陳瑤離開，臨起身的時候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葉……”
“為夫舍不得你，你放心吧。”
“……”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任含香沒好氣的回頭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也沒有繼續多說些什麼。
葉小孤自顧自的仰著頭看了看遠處的晚霞，心裡暗自思量了一番，還沒等多想想後路，突然被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慌慌忙忙的回頭正想看看動靜，突然被人猛的一踹，那藤椅應勢就把他抖飛出去！
要不是這陽臺很是寬敞，這一腳估計還真能把他給踹下樓去。
“狗東西！我今天非得弄死你！”
他被摔得一個踉蹌，這回兒還沒回過神來，只見著任含香氣沖沖的大步走來，照著他背上一通亂踩。
他本想說兩句，沒想到這姑娘的勁兒還真是不小，這幾腳說是踩著他的後背，力道卻透到了胸口，憋得他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兒沒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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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稍微緩下點兒勁兒，稍微喘口氣，葉小孤顫顫巍巍的伸出手，還沒有來得及說兩句。
這姑娘揚起腳，一點兒不帶猶豫的一腳踩在了他手上，疼得他連連倒吸幾口涼氣。
或許是見著他疼得臉上都直抽抽，這姑娘本來還想補上兩腳，這會兒也只是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等到他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正好見著她護著陳瑤顫顫巍巍的走出來。
兩個同樣顫顫巍巍的人，這會兒對視一眼，陳瑤還沒什麼反應，葉小孤卻忍不住咧嘴一笑，囂張道。
“瑤兒這是到了位了？”
“狗東西！”
任含香一聽這話，心裡火一下子就往外竄，連著小跑幾句，饒是穿著一襲長裙都一步踏空，凌空就是一記飛踹！
葉小孤臉上的笑意一滯，眼裡閃過一絲惶恐，還沒等求饒一句，直接就被踹飛出去。
好巧不巧正好砸在一個花盆兒邊上，只聽著“嘩啦”一聲，花盆應聲裂開，正栽著的紅花搖搖晃晃的散亂下來，一時也不知道他傷得重不重。
兩人鬧了這麼一會兒，陳瑤迷迷糊糊的似乎才剛清醒過來，見著施施然走過來的任含香，一時還愣了一下。
“瑤兒，我們走。”
“等等。”
任含香剛想挽著她的手，沒想到這姑娘突然快步走到了陽臺，尋著葉小孤上去就是兩腳。
葉小孤這會兒腦袋都磕花盆兒上了，沒人安慰一句不說，還被陳瑤連踩兩腳。
他一時也是不太服氣，見著她要走，腳下一絆就將她絆倒在地。
這姑娘“哎呦”一聲，還沒等多喊，葉小孤就湊到了她耳邊，輕聲耳語了兩句，惹得她小臉兒一紅，皺著眉頭就瞪了他一眼。
他也不心虛，很是囂張的看著她，說道。
“我說的話，瑤兒可得記住了。回頭要是趕趟，我還能消遣一回。”
“我弄死你個狗東西，你信不信？”
“我信，我怎麼不信？我還想瑤兒多弄幾回，最好是到位點兒。”
“滾~”
面對他這賴皮樣子，陳瑤即便是心裡一陣火大，還是沒什麼辦法。
這會兒就算是罵他一個狗血淋頭，估計他還能笑嘻嘻的開玩笑，實在是讓她沒什麼好說的。
既然是沒什麼好說的，她也沒心思多待，顫顫巍巍的就爬起來，正打算跟著任含香離開。
沒想到葉小孤剛磕了個花盆兒，這會兒竟然還跟著她站了起來，順帶還攙扶了她一把，還故作關心的笑道。
“瑤兒也是辛苦了一下午，要不讓為夫再抱抱你？”
“狗東西，你再嘚瑟一句，我不走了你信不信？”
“不走了更好，我們回去接著玩，到時候瑤兒若是扛不住了，我再叫香香把你帶走。”
“哼~”
明知道收拾不了他，這姑娘也只能冷哼一聲稍微算是找回了些氣勢。
“要不要我幫你們找輛車？”
“別跟我說話，噁心！”
“這怎麼就噁心了？找輛車就噁心了？”
他嬉皮笑臉的看著任含香，不過她可沒這麼好糊弄，揚了揚手作勢就要給他一巴掌，嚇得他一時也收斂了幾分。
“要不是這時候了，我真想好好抽你巴掌！”
“行了行了~別嚷嚷了，香香永遠是為夫的夫人，這事兒也變不了，鬧兩下也就算了。”
“呸！狗東西~我看不好好管教你，你真的給我翻天！”
“……”
眼見著她說著說著好像就沒個完，葉小孤一時勸她不住，下意識的就瞄了一眼陳瑤。
這姑娘剛才還顫顫巍巍的，這會兒注意到他的眼神，還偷偷摸摸的給了他一記嘚瑟的眼色。
氣得他直想拖著進屋裡再收拾收拾。
任含香這邊氣還沒消，他本來還想等著她罵兩句也算是最後聽聽聲兒。
沒想到這鬧鬧嚷嚷間，沒聽著她罵上幾句，門外又傳來了熟悉的敲門聲。
“咚咚咚”的聲音急促而不見停歇。
房間裡的幾人一聽這敲門聲齊齊一靜，葉小孤當先對著倆兒姑娘點了點頭，輕聲道。
“有香香在，那小老頭應該不會攔你們。一會兒開門之後直接走就行了，萬事有我。”
話語落下，他也沒等這她倆兒說兩句，徑直就開啟了房門。
房門外熟悉的金絲猴竄了進來，隱約還能見著些蹤跡，只不過真要想抓住它，花費的功夫卻不見小。
這金絲猴一竄進房間裡，便肆無忌憚的四處檢視了一番，全然沒有把葉小孤三人放在眼裡。
而大門外，那個一襲黑色長衫的小老頭面無表情的站著，只不過他剛好堵在門口，任含香一時也出去不得。
她原本聽著葉小孤的吩咐，打算帶著陳瑤離開，不過這會兒見著那小老頭堵在門口，她一時還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葉小孤抱拳拱手道。
“嚴老爺子，雖不知道所為何事，不過任家姑娘和這丫頭不曾牽涉其中，不知道能不能讓她們離開？”
“你既然不知道我來是為了什麼，怎麼就敢斷定她們和這事無關？”
“這……”
他心中暗道不妙，原本還以為任含香昔日代表朝天宮走南闖北的，這嚴鴻煊應該會給她一個面子。
沒想到這小老頭現在竟然半分情面都不給，真要是動起手來，只怕這倆姑娘的安危還真是難說。
就在這僵持之際，剛竄進屋裡的金絲猴突然叫了一聲，慌慌忙忙的就跑了出來。
這還是葉小孤第一次見到這金絲猴在地上跑兩步。
尋常猴子一般慌張亂竄的時候，都是四隻爪子一起跑的，偏偏這只金絲猴慌起來，兩腿兒站著就跑出來。
尤且還揮動著兩隻前爪，看起來還十分的滑稽。
他一時還看個稀奇，順帶著看了看裡面的動靜，沒想到這一眼看去正好見著一隻小白狐悠悠然然的走了出來。
“寶兒？你們說要走，她也沒帶上？”
“……”
“你急我幹什麼？這不是還沒走嗎？”
任含香一時沒有應聲， 陳瑤這姑娘卻很是嘴硬，這會兒還能氣勢凌人的回一句。
寶兒化作的小白狐看起來氣勢不顯，平日裡還被葉小孤拽著腿兒比劃。
但是這金絲猴似乎很畏懼這小白狐，它走出來一步，這金絲猴就能往後縮三步。
沒過多一會兒，那金絲猴就躲回了嚴鴻煊身後。
那小老頭對於金絲猴的膽怯並沒有斥責半句，只是風輕雲淡的伸手摸了摸金絲猴的腦袋，淡淡的看了一眼緩步走出來的小白狐，說道。
“沒想到傳言竟然是真的，昔日的九霄狐後竟然真的被打回原形，實在是讓老夫都不知道該做何種言語。”
寶兒化作的小白狐似乎並沒有聽懂這小老頭的話，自顧自的走出來，見著沒人招呼它一句，下意識的就打算開溜。
陳瑤和任含香一時還沒來得及反應，葉小孤聽著這話，心裡卻猛然一動，急忙作勢將小白狐抱了起來，很是寵溺的親了一口。
他的這動作萬分自然，嚴鴻煊雖是沒有聽見這小白狐應聲，不過見著它被葉小孤抱在懷裡，一時也沒有多心。
其實葉小孤這會兒還有些多心了。
以寶兒現在的狀態，嚴鴻煊真是有心動手，無論它有沒有失去神智，在場幾人都難逃一死。
即便是他再裝模作樣的，將小白狐偽裝作寶兒還留有意識的樣子，最後的主動權還是在嚴鴻煊手中。
難熬的沉默間，葉小孤抱著小白狐親了又親，最後鬧得這小狐狸都張嘴咬他了，他還是心虛的不敢張揚。
過了不知道是一分鐘還是半盞茶時間，站在門前的嚴鴻煊終於開了口。
“罷了，既然是她在場，我也沒話說。”
“走。”
任含香在一旁不聲不響大半天，自然也知道眼下的狀況。
如今見著這小老頭松了口，她急忙躬身行了個禮，扯了扯陳瑤的衣角就要離開。
偏偏這個時候，陳瑤還回頭看了看葉小孤，等著他最後說一句。
明明被他收拾了一下午，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這會兒這姑娘真要離開了卻還是莫名有些捨不得。
她回頭的那一刻，眼裡一下子又是淚光閃動。
只不過還沒等她說兩句暖心的話，卻見著葉小孤藉著她的掩飾，慌忙火急的張開嘴，那小狐狸不知怎麼的竟然一口把他的舌頭給咬住了。
一時之間，即便是陳瑤心裡酸楚無盡，這會兒也忍不住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罵道。
“狗東西~你真是個畜生還是怎麼？這玩意兒你都下得去手？”
說話間，或許是因為她平日裡陪著小白狐又是喂瓜子又是看電視的，這小白狐被她一抱，慢慢的也就松了口。
葉小孤剛才看起來有些狼狽，不過這小白狐也沒真把他的舌頭咬個窟窿，只是輕輕的扯了一下連皮兒都沒破半點。
“先走。”
他送開口第一句不是關切，只是吩咐她離開。
陳瑤眼裡還包著淚，這會兒也含淚點點頭，徑直就跟著任含香走了出去。
門外那小老頭側身讓出了一條道，看著兩個姑娘和小白狐離開之後，又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葉小孤。
“你不走？”
“我還能走？”
葉小孤故作誇張的應了一句，急急忙忙的作勢就要跟出去，那小老頭面無表情的就側身一擋，直接將他攔了下來。
他尷尬的笑了兩聲，自顧自的吐了吐舌頭也沒有主動開口問詢一句。
嚴鴻煊站在門外見著他神色從容，淡淡的環顧了一下早上剛被雷光燒得焦黑的客廳。
“可惜了，戶型方正是個好地方。”
“嚴老爺子還懂戶型？是不是有什麼好樓推薦一下？”
他話語之間稍顯油滑，嚴鴻煊也不見什麼情緒，看了他一眼，說道。
“內形外顯，你有梟雄志，何必裝出這窩囊樣？”
“沒本事啊，要是有本事，今兒個指不定就是我堵著嚴老爺子家大門了。”
嚴鴻煊本來還神色淡然，但是真被他挑釁一句，眼底一下子就竄起了一絲殺意。
相較於初修道行的築基小修，這些真正成名已久的人物其實反倒是更加危險。
如果說築基小修還會做些互幫互助的人理之事，這些成名已久的人物因為多年苦修，年月荏苒，心魔橫生，自有一番偏執。
再加上他們居於高位，揮手之間伏屍百萬，對於生死看淡之後，自然是殺伐無端，一怒成血海。
葉小孤明明看出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這會兒卻絲毫沒有收斂半分，自顧自的回頭看了看。
本來還想找個爛板凳坐一下，沒想到四周都是一片焦黑，連點兒碎布頭都見不著。
“陋室實在是太簡陋了，嚴老爺子要不隨我到陽臺上坐會兒？”
“……”
嚴鴻煊一聲不吭的朝著陽臺走去，那金絲猴原本還躲著寶兒化作的小白狐，這會兒小白狐不見了，他爬上了嚴鴻煊的肩頭又裝起了猴大王。
這小老頭面無表情的走到了陽臺，徑直坐在了藤椅上。
葉小孤跟著他走出去，很自然的就打算坐在他旁邊。
沒想到他剛想落座，卻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拖著他。
“嚴老爺子這是？”
“嚴某沒有和別人平起平坐的習慣，你若是有本事就坐在我腦袋上，要不就給我站著。”
“老爺子真是會開玩笑，您這腦袋上怎麼能坐人呢？”
他嘿嘿的乾笑兩聲，不過這笑話好像不怎麼打動嚴鴻煊。
天邊的晚霞淡去之後，伴隨著一縷寒風，很快就入夜了。
陽臺上設定著定時的露檯燈，這會兒到時候亮了起來，算是省去了些功夫。
葉小孤看著遠處的落日餘暉被黑夜吞沒，臉上的嬉笑也隨之淡去了幾分。
嚴鴻煊坐在藤椅上本是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卻好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開口說道。
“這朗朗晴明之勢，看似天地獨大，最後卻如此黯然收場，是不是頗為感慨？”
“沒什麼感慨的，太陽月亮不都是在一片天嗎？談不上什麼黯淡收場。”（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