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間，輾轉不知多少年。
月姬雖是心中生怨，面對著強過她千百倍的葉小孤也實在是無計可施。
原本兩人還時不時的吵兩句，鬧到最後倒也融洽了許多。
盤龍御鳳訣不同於尋常功法，本就是兩個人一起修煉，彼此引氣通意，氣勁如一之下修煉的效果自然也是強過一個人修煉。
只不過葉小孤體內的靈脈積蓄太多，即便是兩人一起煉化還是耗費了頗多的時間。
最後他也沒有享受多少，反倒是一直閉目凝神暗自引導氣勁的引動。
如此年月漫漫往復，莫名的他還感覺幻月引之中的時間好像是比尋常還要漫長幾分。
最開始他還沒什麼感覺，只不過偶爾緩下氣勁，睜開雙眼看看四周動靜的時候，免不了還是生出這樣的疑惑。
“夫人，你有沒有感覺四周的時間好像是變得緩慢了些？”
“……”
“啞巴了？要葉某給你舒緩舒緩？”
月姬不耐煩的睜開雙眼瞥了他一眼，暗自撇了撇嘴，說道。
“你自己施展的術法還問我為什麼？你就非得這麼沒話找話是不是？”
“累著了？”
他見著這姑娘懶懶散散的樣子，這會兒卻是嘴角微微一揚，輕笑著湊了過去。
這次幻月引施展的地方還算不錯，正好在這千工拔步榻上。
只不過因為封存了時空，所以這榻上也不軟和，感覺跟著青石板差不多。
那姑娘本就是個大家小姐的體格，折騰了這麼久，身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的。
索性她還有些修為的根底，這些外傷過不了多久也就自行消散了。
玩笑之間，月姬也算是認命了一半，皺著眉頭伸手摸了摸他的腰腹丹田，感受了一下他的氣勁引動。
“氣勁已經平復了不少了，你還想把我關在這兒多久？”
“關著你？夫人這話從何說起？”
“滾~我沒心思跟你擺著明白裝糊塗，你趕緊弄好了放我走，我不想和你待著了。”
“你說不想就不想，葉某人可是喜歡你得很，恨不得於你生生世世在此纏棉。”
“……”
月姬明知道他說的是假話，這會兒直接甩了他一記白眼，連話都不想和他說。
不過玩笑之餘，葉小孤也多多少少算是感覺到些什麼，自顧自的看了看四周，隨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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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的確是感覺這裡的時間流逝慢了不少，按理來說在幻月引之中，周圍的時間還是應該流逝才對。但是從剛才看來，這裡一直沒有流逝的跡象。”
“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聽著那姑娘追問，他反倒是賣起了關子。
月姬和他在這幻月引之中這麼些日子了，多多少少也算是混得熟絡了些，這會兒直接就抱著他的脖子，逼問道。
“到底怎麼了？你說是不說？”
“我說了，夫人怎麼獎勵我？”
“滾~別跟繞話，快說。”
兩人鬧了這麼久了，她的話語之間也隨和了不少，葉小孤見著她態度軟和這會兒也沒有急著解釋，反倒是抱著她又輕笑著玩笑兩句。
或許是這樣的膩味最是貼近兩人的距離，月姬本來還挺堅決的目光也不由得柔和了幾分，膩在他懷裡一時也隨意的幾分。
她伸手順著他的腰腹摸了摸，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怪胎~一身憨勁兒沒處消磨。”
“我這不是和夫人消磨了嗎？”
月姬沒好氣的甩了他一記白眼，不過話語之外，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好奇道。
“你修行過體術？”
“學過一點兒，以前有一段時間閒著無聊就一直打拳。”
“是什麼樣的功法？”
“不出名的小功法而已，寒川勁聽過沒有？”
“寒川勁？！傳言之中千秋難御的寒川勁？”
“名頭這麼響亮？夫人從哪兒聽來的？”
這姑娘話語之間滿是驚愕，葉小孤卻嬉皮笑臉的也不以為意，順手還捏了她一下。
月姬皺了皺眉頭，暗自推攘了他一下，沒想到他還不收斂，反倒是徑直又撲了過來。
左右是沒法子，她也喜歡他這麼折騰，當下也沒有賣關子，解釋一句道。
“傳言天地有四極，極者至道，應天地玄奇各有四門玄功。其中寒川勁就是已經消失許久的北域揚名的功法。”
“北域揚名功法？那地方荒無人煙還有人揚名？”
“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聽說有北域歸來的人學過寒川勁，揮拳發力之時氣勁猶如萬川歸海，磅礴難擋伴隨著極寒冰霜，根本不是尋常人可以駕馭的功法。”
“那看來為夫就不是尋常人了。”
“呸~你壓根兒就不是人，是個豬狗不如的畜生。”
“哪兒不如了？夫人你瞧瞧這如不如？”
“滾~”
他剛鬧起了性子，這會兒抱著月姬自然是少不了一番折騰。
不過話語之外，對於寒川勁的事，他雖是有些好奇卻沒有什麼細究的心思。
他本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心性，自己窩邊的草都沒有吃完，抬起頭也看不見天邊月。
所謂的功法也好，異寶也罷，送到嘴邊他就嚼兩口，多了他也沒心思去碰，更沒有心思煞費苦心的去追尋。
因為無聲在小樓之外恰好趕著葉小孤佈置幻月引的時候也同樣凝滯了時間。
這幻月引本就是在時空之中以強大的靈氣打穿壁壘，找到一個凝滯的空間作為修煉的空間所用。
這地方因為在時空壁壘之中，所以時間流逝非常慢，與此同時也會失去靈氣的供給，對於尋常修士而言算是一個雞肋。
不過對於他而言，算得上最適合不過的地方。
正是因為幻月引的特性，無聲凝滯時空之後，他恰好在那一瞬間破開了時空壁壘，所以這次的幻月引遠比他預想的要長久。
不說到底有多長，至少幻月引之中的兩人折騰了這麼些日子，竟然都有些厭了。
葉小孤這個老手不說，月姬這個雛兒都能厭了，想必也是在裡面待了不知道多少光景了。
得益於盤龍御鳳訣的功效，他已經將體內的靈氣煉化得七七八八，甚至於靈脈龍氣都引到了四肢百骸之中。
但是眼下的問題是……他們出不去了。
“你這術法到底施展了多久？一百年，一千年，你總得有個數吧？”
“這事兒暫時別問我，我自己也犯迷糊。”
“沒見過你這樣糊塗的男人！”
“接著罵，正好罵得小爺高興了，我再收拾你一輪兒。”
“滾~老孃才沒心思伺候你，一身憨勁兒就跟頭牛似的。”
在這幻月引之中不知道多少日子，這姑娘也和他熟悉了起來，只不過玩笑之餘幻月引不開，兩人還真是有些鬱悶。
或許是因為混跡熟了，兩人時不時也會說會兒話，聊一聊各自的事。
“其實你長得真的很像我老婆，只不過她是瓜子臉，下巴沒你這麼圓。”
“……你煩不煩？我都聽你說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你非得這麼說個沒完是什麼意思？”
“就是想說我們挺有緣分的，就應該在一起。”
“呸~不要臉，你就是個小畜生。”
“怕也不見得，葉某人怎麼著也得是個大畜生不是？”
說話間，他咧嘴一笑，惹得月姬沒好氣的扇了他一巴掌。
不過玩笑之餘，或許是因為他開了這個頭，月姬臉上的笑意收斂了幾分，說道。
“其實我早年在別的宗門修行，後來奉命來到月泉宗研習月泉金輪和月泉功。”
“這我知道，有什麼我不知道嗎？”
“你知道個屁。”
他這麼插了一句，惹得那姑娘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我是儒門弟子，你知道嗎？”
“這我倒是不知道，不過這麼說的話，你和清秋真的有關係？”
“有個屁的關係，她那所謂的瀟，湘書院本就是分離出儒門不知道多少年月了，我只是略微有些好奇而已。”
“你既然是儒門弟子，為什麼還會幻術？”
“儒門浩然道的精髓本就是講究“教化”二字，我自幼習以天資，所以後來受師門之命，來到了這裡研習月泉宗的功法。那些所謂的月泉宗弟子也都是我的師兄弟。”
這番話換做是尋常，估計這姑娘怎麼都不會說出口，唯獨在這幻月引之中不知多少年月，兩人算是勉強交了點心，這才讓她提及一句。
葉小孤也知道她的心思，並沒有刻意的追問些什麼，單單只是好奇的問道。
“那原來的月泉宗門人去哪兒了？”
“不知道，當初我們來此也是為了調查月泉宗的事。”
“當初？”
“你們來這裡多久了？”
“三百餘年，算不上長久。”
三百多年在這姑娘嘴裡說起來好像是昨天似的，惹得葉小孤一時也愣了一下，遙遙的想起來三百多年前恰好約摸是王培出事的時候。
心念這麼一轉，他總算是想起來還有這麼一檔子事，急忙捏了她一把，皺眉道。
“木應雄的事，你還要瞞著我？”
“你有病啊？別揪了！疼~”
“別跟我耍花樣兒，木應雄拿著了王培的魂魄，這件事無論如何也繞不開。”
“……你先鬆手，規規矩矩的，我再和你細說。”
“我偏不規矩。”
兩人這才安分沒多久，葉小孤突然翻臉又變成了狼和羊的關係。
那姑娘還沒有消停多一會兒又被他一下子按住，一時也氣得連連揮動粉拳，作勢要和他拼了。
只不過動靜鬧起來，她到底還是扛不住，皺著眉頭說道。
“我和他真的不熟，我們之前也就見過幾面而已。”
“不熟？不熟你為什麼還要幫他？”
“不熟怎麼就不能幫他了？都說了他帶著師門密令前來，你讓我怎麼辦？”
“師門密令，什麼師門密令？儒門的密令？”
“跟你這畜生玩意兒也說不清楚，你別……”
這話語之間，她話還沒說完，周圍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些風聲，不知不覺之間這幻月引總算是消散了。
月姬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回頭卻見著葉小孤身上的黑氣四溢，恍若神靈在世一般！
她一時也嚇著了，竟然連呼喊一句都來不及。
偏偏這個時候葉小孤還正嘚瑟的起勁，渾身早已煉化的靈氣充溢而出，不自覺的竟然將月姬也包裹進了鬼道之力的巨大黑球之中。
磅礴的氣勁不斷的溢散奔騰，來自於數十條靈脈的巨大衝擊，一時恍若雷雲降世一般，讓人望而生畏。
過了一天一夜之後，伴隨著一道靈光乍現，那月泉湖畔的小樓突然無聲無息震碎成粉塵！
那樓中的巨大黑色光球引動著光影變化，最後緩緩消融開來，顯出了裡面的兩人。
那男子仍舊是俊朗如舊，只不過胸膛上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蛛網光紋，隱隱見著一道道奇異的靈光閃過。
原本就是肌肉分明的胸膛刻印上了這些蛛網光紋，反倒是更顯他的男子氣概，莫名的也算是神俊不少。
他懷中抱著一個面容清麗秀雅的女子，相較於他的荒莽難馴，這姑娘倒是穿著一襲黑色長裙，只不過領口依稀也能見著些許的蛛網光紋。
在幻月引之中本就是煉化了諸多數十條靈脈的靈氣，沒想到一離開那空間勾連了天地，一下子就破了境界。
事有湊巧，恰好是葉小孤抽不開身的時候，一時竟然連帶著月姬也享受到了這破境的餘勢。
甚至於只怕還不止於此。
鬼道修行之中四境九階，對於尋常修道所用的境界。
剛才的心至靈歸，葉小孤也總算是隱約感覺到了自己的所處的境界。
原來當初在北域的時候，他就已經達到了天門境之後的分神還虛之境！
只是可惜當初心念突至，直接化出了分身魂魄去找小紅狐，結果分身未定就被那女人一狐尾給拍死了，現在想想莫名的還感覺有些無奈。
不過如果真要說是可惜，此刻看著懷中的月姬，葉小孤臉上還真是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
數十條靈脈的氣勁浩瀚如斯，加上在幻月引之中修煉了數百年，剛才已經成功讓他進入了還虛之境！
解離五行，陽神初現，已是尋常凡俗修士畢生難及之境。
可惜……這境界不成，生生的被這姑娘分走了一半。
往昔種種，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這麼倒黴，當初服下化嬰丹的時候就被三尾青蘿附身的柳生煙吃了大半。
分神境凝練的一具分身也被小紅狐一狐尾給拍散了，如今還虛境竟然還被月姬分走了一半功力。
心中雖是悵然，不過眼下最緊要的事還是先看看這姑娘的反應。
畢竟這姑娘也不是他的舊相識，當初他本事強過她也就罷了，如今她機緣巧合得了他破境之時的一半功力，再使喚起那月泉金輪。
估計敲打兩下就不是以前聽個響，那麼簡單了。
剛才破境之後，他連自己都顧不上，隨手變化出一條黑褲就算了事，卻偏偏給這姑娘變化了一襲樣式精美的黑裙，就是為了顯示一點兒關心。
只不過現在看來，這點兒小心機似乎白費了。
“月兒？夫人？”
“……”
輕聲的喚了兩句，這姑娘卻閉著雙眼好像沒什麼反應。
他心裡實在是怕得慌，左右看了看，索性直接將她安置在附近的小樓之中，縱身輕躍便直離去。
葉小孤前腳剛走，月姬便一下子睜開雙眼，伸手一引，月泉金輪散出一道靈光徑直虛騰在了半空！
單憑這金輪飛騰的氣勢，這一下甩出去，估計還真能把葉小孤砸下來。
只不過這月泉金輪飛騰了一會兒，突然無聲無息的又飛回了月姬手中。
這姑娘面若含霜帶雪一般，恨恨的看了一眼葉小孤離開方向，隨即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領口。
那一抹白之外，隱約見著些許散發著黑光的奇異靈光。
“果真是如師尊所說，這就是我的機緣嗎？”
月姬心中暗念一句，心裡卻沒有當初想象的那般欣喜。
當年修為寸步難近，她思慮成疾，險些走火入魔，最後得了師尊一句指點才走了這捷徑。
可是如今看來，這捷徑到底是不好走，至少她就沒想過會是這樣的走法。
原本破境之時，兩人都尚且有反應，只不過臨到離開的時候，她突然閉上了雙眼佯裝昏睡， 那一刻心裡想的卻是他的安危。
失去了幻月引，失去了境界的差距，兩人若是平等相見，他又做了這惡事，自己如何不懲戒他？
但是真要是生死相見，她又不願起這念頭。
那剎那的遲疑，她索性不去面對，徑直就裝作昏睡不醒。
只不過如今逃得了初一，以後的十五月圓，若是相逢又該如何面對？
月姬隨手拿著月泉金輪擺動了一下，金輪上的小掛墜應勢發出叮鈴聲響，金銀光影之間她的目光卻有些恍惚。
而在另外一邊，御空而行的葉小孤飛過了山頭，突然緩下腳步回頭看了看月泉宗的方向。
“這會兒都沒追過來，不會是喜歡上了我吧？要是回去再討點兒好？”
一念閃過，他自己還輕笑著搖了搖頭，徑直轉身御空便走。
幻月引之中百十年他也是折騰得那姑娘不厭其煩，如今這半數修為也算是補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