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耳邊傳來微弱的水滴聲。
恍惚之間好似昏暗無跡的蓮池之中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漣漪不斷的渙散開來最後歸於沉寂。
葉小孤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腦後略微有些昏沉，此刻清醒過來腦海之中卻是一片空白。
眼前的光影微朦，依稀能夠感覺到還是在銀霜宮大殿之後的水池之中，四周還是那些發出瑩瑩光亮的貝殼。
一切都好像是沒什麼變動又好像是發生了什麼。
緩了這麼一會兒，葉小孤腦海之中的記憶漸漸恢復，自然而然的也回想起了昏死過去的時候發生過什麼。
記憶裡依稀只是記得最後好像是陷入了顧水夢佈下的幻陣之中，見到了無數的水中鮫族的屍骸。
至於其他的好像就有些模糊了，隱隱之間最後好像還感覺到一絲凌厲的殺意。
想到這兒，葉小孤腦海之中突然靈光一閃，急忙四處看了看尋找著顧水夢的身影。
“夢兒？顧姑娘？”
這兩聲輕喚還未等到回應，四周的池水突然緩緩盪漾開來，原本略顯昏暗的水池突然見著一根根金色的立柱憑空出現。
就好像是仙人妙筆隨意勾畫而成一般。
不過拇指粗細的黃金立柱一出現，無形之中好像在水中還渙散出一抹光亮，映著原本昏暗的池底都變得明亮了不少。
這光亮一起，葉小孤正好四處尋找著顧水夢的身影，左右四顧之下很快就發現了她正癱坐在角落。
長髮如瀑正好掩住了她的大半個背影，如果不是那條淺藍色的魚尾太過惹眼，只怕葉小孤一時還真找不到她。
“夢兒？你坐在角落裡做什麼？”
說話間，葉小孤下意識的想要走過去看看那姑娘的動靜。
雖然她的心思葉小孤也琢磨不透，不過她的修為境界可是實實在在的比他高出了不少。
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怎麼著也只能跟著她瞧瞧能不能給條活路了。
或許是因為習慣了這樣的陣法變換，真真假假之間葉小孤也很少會做出什麼抉擇，畢竟一心向死也就少了許多折騰的時候。
昔日他也曾念著寶兒，念著王培，但是輾轉這諸多是是非非之後，他才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折騰才是對她們最好的保護。
既然天下人都盼著他葉小孤死，那他怎麼走也逃不出那九曲黃泉道，索性也就看開了。
這紛雜的思緒之間，葉小孤剛走到了顧水夢身後三步開外，卻見著那姑娘身上的靈光一閃，伴隨著一抹淺藍色的靈光竟然生生的將他隔在了三步之外。
眼看著這淺藍色的屏障突然展開，葉小孤下意識的挑了挑眉頭，雖是覺得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刻意試探，單單只是輕聲喚了一句道，“夢兒，我們能不能打個商量。你放我走，日後我若是有命在，你再殺了我？”
“……”長髮遮住了那姑娘的背影，淺藍色的光影閃動之間也看不清她的面容。
正當葉小孤暗自有些心虛，打算找個角落待著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顧水夢突然幽幽的說道，“你既去了朝天宮又如何會有命在？”
“這倒也是，要不姑娘隨我一起去朝天宮，到時候順便把我這項上人頭送給姑娘就好了。”對於朝天宮會發生的事，葉小孤這會兒倒是嘻嘻哈哈半點兒都不在意。
朝天宮之行，其實無論生死，對於他而言結果都一樣。
只要他葉小孤還背負著天師傳承，這一世也好，百世也罷都逃不出這宿命的輪迴，也少不了這些糾葛。
唯一讓他略感意外的或許就是這百世輪迴，按理來說這姑娘少說也見過自己十回八回的，那她為什麼沒有動手？
甚至於趙雅也是，她既是靈鳥姚雀所化本就是血**一的妖族，昔日又和自己的前世有過結血之情，為什麼這百世輪迴都不尋找自己反倒是這一次找到了他。
些許浮想未盡，葉小孤還以為顧水夢會和他鬧一會兒。
沒想到那姑娘似乎對這個提議還頗為認可一般，徑直就點了點頭，淡淡的說道，“也好，我隨你去朝天宮。”
“什麼？你真要跟我去朝天宮？！”葉小孤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反問一句。
不過那姑娘似乎並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是簡單的說了兩句之後就不再多言語些什麼。
她的黑髮在水中微微的盪漾，配著那條淺藍色的魚尾顯得格外的夢幻，尤其是她背對著葉小孤的時候更是顯得格外的悽楚。
葉小孤本來得到了這個可以離開的承諾，應該是滿心歡喜才對，偏偏此刻見著這姑娘的背影好像還感覺心裡也泛起一陣莫名的苦澀似的。
“夢兒這是氣著了？”
“……”
簡單的搭了一句，不過不出所料的是那姑娘並沒有半點兒答應一句的意思。
淺藍色的靈光化作的屏障護在她身旁三步左右，以葉小孤的修為只怕還沒法破開這姑娘佈下的屏障。
這裡本就是銀霜宮大殿之後的水池池底，即便是因為這池底大陣的緣故算是隔開了池水，但是金色牢籠之外還是能夠見著無邊的黑暗水域。
唯獨這牢籠邊上每隔幾步就有一個小小的發光貝殼，算是稍微提供了一點兒光亮。
不過那池水之中隱隱的寒意還是如幽幽寒風不時吹過來，讓人心中平生些許的寒意。
光影微朦中，葉小孤一襲隱龍黑衣如舊，銀髮隨著牢籠幻陣之外的幽幽寒風微微輕揚，此刻倒是顯出幾分俊朗瀟灑的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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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角落裡的顧水夢依舊是癱坐無言，很久沒有再說一句話。
三步屏障之外，淺藍色的光影映襯著葉小孤的面容，無喜無悲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本就不是一個喜歡多事的人，能夠坐著絕對不會站著，能夠躺著也絕對不會坐著。但是這一次，他看著顧水夢卻久久的不能平靜下來。
心裡一直有那麼一個念頭，很想伸手去抱著她。
明明顧水夢什麼都沒說，明明是他自己被她困在了這池底，但是看著她的背影，葉小孤就是感覺有些不忍心。
“……”
心中難言的情緒鼓動之下，葉小孤緩緩的走到了那淺藍色的靈光屏障之前。
那淺藍色的靈光屏障是顧水夢佈下的本該是輕易無法打破才對，偏偏他一走近徑直就走了進去。
即便是有那道淺藍色的靈光屏障護著，依舊是沒什麼阻礙。
他緩緩的走到了顧水夢身後，試探著伸手抱住那姑娘。
她渾身冰冷，感覺到他的擁抱下意識的還打了個寒顫。
“我聽見你的哭聲了。”葉小孤緩緩的閉上雙眼，輕輕的嗅著她髮間的香味。
黑色之下，顧水夢本來清麗的臉頰上果然是隱約見著點點淚痕。
葉小孤這會兒終於想明白先前那滴答滴答的聲音是什麼了。那也許就是這姑娘獨自躲在角落裡的哭泣聲傳到了他的耳朵裡面。
雖然不知道這殺意凜然的姑娘怎麼突然就偷偷摸摸的躲到角落裡哭起來了，但是此刻葉小孤還是想要給她一點兒溫暖。
“別怕，有我在。”
“……”
“為夫會好好保護夢兒的，有我在夢兒什麼都不用害怕。”
“……”
“夢兒……”
“你tm惡不噁心？”
顧水夢本來還沒心思搭理葉小孤，偏偏他好像還演上了似的，抱著她就一個勁兒的嘀咕，惹得這姑娘實在是氣急回頭就罵了他一句。
她一回頭順手還揚起手想要給他一巴掌，不過這一抬手見著葉小孤的模樣突然又好像是心虛似的訕訕的收回手，眉眼也低垂了下來。
葉小孤瞧得真切，這會兒歪著腦袋看了看她的反應，好奇道，“夢兒？你這是？”
“沒什麼，我們走吧。”一聽著葉小孤開口，顧水夢好像也反應過來，略微收斂了幾分情緒，佯裝平淡的說道。
說話間，她揮手一引，四周的黃金立柱也應聲變化，轉瞬就暗淡了不少。
見著這池底的牢籠破除，葉小孤此刻心中反倒沒什麼欣喜之感，甚至還歪著腦袋認真的看了看顧水夢，“夢兒是不是見著什麼人了？”
“我能見著什麼人？”顧水夢聞言，一時還冷冽不少。
“說不定是見到我了？”
一語話落，葉小孤嘴角微微一揚，咧嘴邪笑一起還真就是嚇得顧水夢踉踉蹌蹌的後退半步。
她的眼裡的驚恐未定卻突然反應過來，一把就推開葉小孤，柳眉一皺氣急道，“你裝什麼裝！”
“還真是我？”這姑娘的一記推攘並沒有讓葉小孤起什麼情緒，反倒是心中竄起的一絲不安和疑惑隱隱有些難以抹去。
恍惚之間，還沒等他多想，他只感覺眼前人影重疊。
明明穿著一襲素衣羅裙的顧水夢此刻好像是穿金戴銀略帶淡妝點染一般。
他茫然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卻赫然發現這金色牢籠不知什麼時候又再次出現，金碧輝煌的牢籠本該是困頓之所，此刻卻也盡顯奢華雍容的格調。
他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口中卻下意識的輕喚了一聲，“夢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