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王國, 作為非洲西北部的沿海阿拉伯國家,其在夏季的氣候是和地中海沿岸一帶相似的乾燥炎熱,太陽炙烤下的地表氣溫不顧已經熱得苦不堪言的人們, 還在以一種不可阻擋的態勢, 緩慢地上升。
摩洛哥, 沙溫市,6:00a.m.
相比於春乏夏困的人類,被晨曦早早喚醒的鳥雀已經開始清晨的鳴唱, 嘰喳的相互應和聲婉轉動聽, 又好似在嘲笑被區區熱浪打敗、自己封印在了空調房裡的倦懶的人類。
當然了, 自得其樂地生活在單色環境下的鳥雀們不會明白,人類——尤其是十來歲的少年年紀, 是擁有獨屬於他們這個年齡段的、獨特生物鐘的。
具體表現為,早晨六點到十一點,們與自己的被窩纏纏綿綿, 難捨難分,在正午十二點,胃裡飢餓感的抗議下才磨磨蹭蹭地從被子裡鑽出來, 活躍午後兩個小時, 在下午兩點左右, 們又被跗骨之蛆侵蝕到血肉裡的倦意纏住, 在香甜的午後又享受兩三個小時的周公幽會。
什麼?你問大半個白天都在睡覺,那他們的活躍時間在哪裡?
——當然,是夜幕降臨的那一刻了。
放肆揮霍青春年華的少年們一到夜晚, 就彷彿有用不完的精力,們的大腦細胞開始活躍,腎上激素加速分泌, 們的四肢回暖,在晝夜顛倒的作息裡開始屬於他們的狂歡。
這似乎是全世界的少年共同遵循的真理,不論他們生活何處,不論他們職業何。
這自然,也包括咒術師。
米格爾第四次糾結地放下敲門的手,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不止一次提醒過乙骨注意自己的作息了……雖然說咒靈這種東西因為本身特性,更容易在夜晚出沒吧,但那也不是他完全把作息顛覆過來的理由啊。
乙骨昨夜快到三點才酒店。
米格爾不難想象,倘若他在早上六點敲響乙骨憂太的房門,從睡夢裡吵醒的話,面對一個因為起床氣而黑氣四溢的特級咒術師。
別問,問就是看過。
上次不小心吵醒乙骨憂太,那個後果…米格爾感覺自己的右胳膊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雖然說,表面上是米格爾在隨身指導乙骨憂太,但們兩人誰都清楚,這場關係裡佔主導地位的是誰。
是乙骨憂太在【監視】。
監視這個……曾經隸屬於夏油傑的敵營之人,但凡米格爾有一點不對的跡象,身邊的特級咒術師就是他脖子上的鍘刀。
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要這麼束手束腳的,連吵醒乙骨憂太都要鼓起勇氣。
沒辦法,去年的百鬼夜行事件裡夏油傑敗,而作為戰敗陣營的俘虜,當然莫得人權。
果可以,米格爾也是不想叫醒乙骨的。
——但是任務真的來不及啊。
還能怎麼辦?看通訊器上再三閃爍的資訊框,不斷催促的通知,沙溫市的邊境出現一個棘手的咒靈,這不是本土的咒術師實在沒辦法,們才來求助乙骨憂太嗎。
摩洛哥算不得什麼大國,留駐在沙溫市的本土咒術機構也很可憐,咒術師三兩只,還都是等級不高的那種。
……嗯,這次喊醒乙骨是有原因的,雖然乙骨的起床氣大了點,但好歹是個能明辨是非的人,有要事在前,應該不會遷怒自己。
好的,敲門!
“咚咚咚——”
厚實的門板震響出聲,在清淨的晨間分貝似乎更大。躺在潔白被褥中的少年皺了皺眉,發出一聲鼻音,枕頭壓在側臉上,妄圖堵住耳朵。
“咚咚咚——”
試圖打破少年寧靜的始作俑者還在鍥而不捨地敲出噪音,綿軟的枕頭擋不住過大的分貝,敲門聲像是一根刺從的耳膜裡扎入,然後將大腦攪得一片混沌。
發現噪音還未停歇後,少年煩躁地睜開雙眸。
被強行叫醒的低氣壓從他身上騰昇,蒙在他碧色的雙眸裡,無端添一層灰霧。
面無表情地掀開被子,定定地坐在床緣上,石雕一般靜幾秒。
外面已經在呼喊:“乙骨?你醒嗎?有任務!”
“……知道。”有氣無力地說道,用咒力擴大聲波,穿過門板,讓門外的人能清晰捕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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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憂太看眼手機上的時間,身上的低氣壓更重。
早上六點。這是什麼陰間時間。
好像是昨晚三點睡著的。
也就是說……一個晚上,只睡了三個小時。
“唉……”這不能怪自己沒精打采啊。
洗漱一番,任由冷冰冰的水流灑在面龐上,總算自己刺激得清醒一些。
背起布包,打個哈欠,和門外的米格爾會合。
“任務地點在哪?”
米格爾:“沙溫市東部邊境。”
乙骨憂太點頭,揉揉酸澀的眼睛:“咒靈等級呢?”
“四個一級咒靈。沙溫市本土的咒術師已經前往處理,但是損失慘重……”米格爾低頭看眼資訊。
“好。”
………
是要死了嗎?
才剛升為一級咒術師……就要慘死在這場戰鬥中了嗎?
的身前是自己的兩個後輩,兩個都剛升為二級不久,讓他們抵擋這麼多一級咒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們仍然在抵抗,為了保護已經重傷瀕死的,為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的到來。
迷迷糊糊中好像聽見們的哭喊,們讓支撐住,不要死掉…他也不想死,也不想離開們啊。
可是他真的撐不住了。失血太多,身體已經漸漸冰冷、失去知覺……
這個情況,就算救援能趕到,恐怕也是束手無策吧。
遺憾地閉上雙眼,在心裡做最後的道別。
對不起,只能先你們一步走。
一秒過去了。
兩秒過去了。
三秒……誒?
青年霍然睜開眼睛,眼裡充滿不可置信。
疼痛止住,身體也在回暖……
傷口,在以極快的速度痊癒。
愣愣地揚起自己的右手,卻不是印象中的血肉模糊,除了沾了點血汙外,完好無損。
“這,怎麼可能?”
迅速治癒好重傷,這是什麼不可思議的能力?!不、不對……他記得,咒術界好像確實有這麼一種術,能夠快速治療外傷。
反轉術式。
一直以為,只存在於傳說裡的術。
擦乾遮擋視線的血塊後,青年終於看清為他治療的少年。
黑髮碧眼,亞裔的五官,看上去才十來歲的年紀……
亞裔啊。聽說自己的國家來了一個外國的咒術師,當時因為急著出任務,沒來得及聽全,也不知道是什麼等級的。
不過不論是什麼等級,能施展反轉術式就是非常了不得的人才吧……
少年在這裡給治傷,那那些咒靈呢?
青年猛然回頭,只見自己的兩個後輩已經被救下,剩下的那幾隻一級咒靈,完全被一位黑皮膚的咒術師牽制住。
“好厲害……”喃喃道。僅憑一人之力,同時牽制那麼多一級咒靈嗎?
“好了。”少年清朗的聲線喚回的意識,青年還未來得及感謝,就看到他朝自己的兩個後輩走去,繼續為他們治傷。
乙骨琢磨時間,朝不遠處的米格爾喊道:“你再撐一會兒,一分鐘就行,之後交給我。”
米格爾:“好嘞!”
青年懵了。
因為他們用的是英文喊話,所以他也能聽懂。
可現在他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
那個少年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之後交給??
那可是四個一級咒靈!
我看你反轉術式用得很熟練的樣子,你不是專門的治療師嗎??
一分鐘很快就過去了,乙骨憂太站起身,作勢就要朝咒靈的方向奔去。
“等一下!”青年焦急地叫喊,“這太危險了,讓我也參戰吧!”
然後,看到那個少年回首望來,攜著血氣的風拂起他的髮絲,卻平添一分寧靜,日光下的少年,眉目彎起,笑顏畫。
說:“不必。”
下一瞬,乙骨抽刀。
米格爾反應極快地跳出來。
幾乎是在同時,寒芒一閃而過,四個咒靈如豆腐一般,毫無抵抗之力,悉數被切成整滑的平塊。
一瞬間就……祓除了。
三個本地的咒術師呆住了。
米格爾嚇得嘶氣:“我說,乙骨你不會是想連我一塊砍吧?”要不是他逃得快,被切成豆腐的也包括他!
乙骨抿唇微笑,和善極:“你在說什麼傻話?我聽不懂。”
行吧。米格爾敢打賭。
這傢伙絕對、肯定是在記仇早六點就喊起床!
還好有這幫倒大黴的咒靈,代替他成為了乙骨起床氣的傾瀉物件。
“行。去交差吧。”乙骨把刀收入布套裡,背在身後,又打個哈欠,“然後再酒館補個眠……”
米格爾:“……你開就好。”
兩個外國的咒術師漸行漸遠,唯留下三個本地的咒術師,遠望們發愣。
青年還在回味方才那驚世一刀。
這個實力,最起碼,有特級吧?
——到底是哪個國家的特級跑到了摩洛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