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乙骨憂太察覺到自己和裡香失聯時, 已經是他在東京下飛機、並剛剛攔截了一輛計程車後的事情。
自他生命裡再度點亮名為“祈本裡香”燈火開始,乙骨憂太就再也沒心思去琢磨海外任務了。
因為被米格爾制止撕掉任務單念頭,乙骨憂太只能做出讓步。這段時間拖著米格爾熬夜通宵刷單子, 直到把摩洛哥主要地區的咒靈幾乎清空為止。
清完最後一波任務, 他們險些沒趕上預訂的航班。
順帶一提, 在此期間,乙骨憂太沒有超過兩分鍾不回裡香訊息、或者沒看到裡香來信。
從砍咒靈到跑機場,再到登機, 乙骨憂太始終保持著低頭閱覽姿態, 期間還被路過旅客誤會, 被一位母親當作反面教材,告誡她兒子長大後不能如此沉迷於電子產品云云。
米格爾差點把礦泉水噴了出來。
乙骨·網癮少年·憂太:………
不, 他才不是網路成癮。
他明明是裡香成癮才對。
待乙骨憂太下飛機後,他和裡香聊天記錄已經近兩千條。
內容五花八門,從吐槽高專前輩們和教師, 到裡香日常生活,小姑娘事鉅細地把她的作息規劃告知於乙骨憂太,然後憑藉著良好健康作息習慣得到了乙骨憂太的誇誇。
乙骨憂太還刻意叮囑了她, 一定要把這種生活習慣保持下去, 不能像他一樣晝夜顛倒, 最直接後果就是越來越重起床氣。
本來一切都溫馨而平淡, 充滿了人間煙火的氣息,字裡行間都透著愛護。
直至變故突生。
即使沒有裡香在失聯前來的異狀資訊,乙骨憂太也能感知到, 在東京的某處,驟然暴漲咒力波動——那就是個明晃晃指南針。
對已經來到東京地區的乙骨憂太而言,這股咒力波動可以說是無遮無攔, 如同純白紙張上墨點,刺眼極。
他目光眺向遠方地平線。
距離不遠,咒靈的等級初步估計為特級,數量在三個以上。
五條老師在那裡嗎?
他低首亮起手機螢幕,看到最上方的“失去訊號”標識時,眉頭擰緊。
看來是的。五條老師也聯絡不到,多半和裡香他們待在一處。
……姑且可以先放下來了。
現在應該還是姐妹校交流會期間,因為去年乙骨憂太是在京都參加,所以他也不清楚東京場地的具體方位。
只能說,還好有那一大團想忽視都不行咒力氣息,給他指引方位。
乙骨憂太和米格爾兵分兩路,乙骨放不下裡香,他必須要去加入明面上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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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希望米格爾能在背後調查出來,這個“意外狀況”是何人所為。
短暫商議完畢後,乙骨憂太迅速動身。
在距離[帳]兩千米開外。
灼熱的岩漿噴射四濺,熔在泥壤上滲入地底,留下一片片烏黑。
在那頭顱呈壺狀的咒靈之後,緊迫追殺他,是乙骨憂太從未見過長髮青年。
明明面對是特級咒靈,可那個青年的姿態卻顯得遊刃有餘,反倒是那個咒靈,被逼得打起了遊擊。
……是高專教師嗎?沒見過人呢。
能對付特級咒靈的只有特級咒術師,可是日本現存特級咒術師只有四個,其中一個還在去年身殞,已經被抹消記錄。
唔……算,不管他是誰,這都不是自己現在該擔事。
乙骨憂太找準咒靈的空隙,抽刀速度迅疾如雷光,凌天斬下,附加咒力刀具瞬間削去了那咒靈的頭顱。
他此刻只擔一件事。
先,儘可能向這個青年打聽打聽吧。
“你好,初次見面。”他露出友善禮貌微笑,手腕反轉,將刀背一面對外,以顯示自己並不存在攻擊性,“我是乙骨憂太。”
………
哦豁。
瞧他聽到了什麼。
蘭波面無表情,神色比剛才對漏瑚下殺手時候還要冷漠。
他挑剔萬分、仔仔細細地將黑少年從頭到尾掃描了一遍。
這就是那個,他家裡香念念,乙骨憂太?
長得還可以,實力……剛才也能窺探一二,還算不錯,能保護裡香。
就是性格,一眼看不出來,初見印象是個挺懂禮貌孩子,可誰知道切開來是黑是白。
蘭波沒有作聲,他踩在腳底金色方塊在一陣光芒後緩緩散去,他自己也從半空中落下,踏上地面,和乙骨憂太平視。
他前不久才剛剛向養女要到了乙骨憂太的聯絡號碼,誰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來沒來得及打國際長途,人自己就從國外跑回來了。
是因為裡香嗎。
被冷淡中夾雜審視目光凝視著,乙骨憂太的表情有點繃不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到了迷之壓力……
“我是蘭波。咒術高專新任教師。”淡淡地移開目光,蘭波並沒有把和裡香關係層面說出來。
當然不能說,在瞞著情況下,才能更客觀地觀察這個少年的品性如何。
“啊,是嗎…”乙骨憂太眨了下眼睛,這個動作莫名讓蘭波聯想到了裡香,“我是二年級學生,此前一直在海外出差,剛剛才回來。老師你好。”
蘭波矜持地頷首,他向還被乙骨踩在腳下特級咒靈瞥了一眼,接著簡明扼要地向乙骨憂太說明了一番交流會上變故。
“……已經有所預料。”乙骨憂太揉了下太陽穴,他面色凝重,不打算再停留,“抱歉老師,失禮。我可能要先行一步。”
對裡香擔憂愈深重。
蘭波說道:“嗯,去吧。”
………
祈本裡香正在大腦飛速運轉,計算著利弊得失。
很顯然,她趕到得不算早也不算晚,一些學生已經多多少少有些負傷了,其中伏黑、三輪等人陷入了昏迷,狗卷前輩也因為咒言使用過多,而喉嚨受損嚴重,現在恐怕已經出不聲,喪失大半戰鬥力。
剩下還清醒著,除了像真希、虎杖和東堂那樣本身體術型選手,血條長耐打,就是像吉野順平那樣多半是出於敵方的戲謔態故意留下。
這些還勉強可以劃分為戰鬥力。只是很可惜,等級差距太明顯,對面有三個特級,如果放任他們去搏殺,恐怕用不多久這些人也會被歸為重傷人員一列。
裡香眸光沉凝。
真人說得對。由人類惡意而生這個咒靈真是利用人一大好手,如果在場的人只有她一個還好辦,可對方故意在殘傷人員多地方露面,就是為讓自己放不開手腳。
“裡、裡香……”虎杖悠仁咳出血絲,他眼神卻堅毅異常,“不用管我們,裡香,我們不會成為你拖累!”
三節棍“遊雲”被真希捏緊,她露出一個寒光凜凜冷笑:“虎杖說得沒錯,裡香,你放手去做吧。”
東堂以拳擊掌,骨骼出劈里啪啦的聲響:“啊,三隻特級嗎……這對我而言也是第一次啊,稍微有點,熱血沸騰啊。”
真人的嘴角咧得更大:“三隻?才不是哦~來,你們再仔細看看。”
他猛地揚起手臂,指向天空,濃稠惡意幾乎滿溢而出。
“看看……那是什麼?”
天頂被一望際黑雲遮住。
那甚至不是黑雲,宛如一塊巨大幕布,被無形的手拉扯而來,不斷逼近!
離得近,他們才看清那是什麼。
這一回,所有人都像被掐住了喉嚨,徹底失了聲音。
夏油的一千多只咒靈,到了。
數量上絕對壓制,光是看著就能讓人心生怯意。
若是心性稍微弱一點的人,恐怕會嚇得腿部發軟吧。
“為什麼……這麼多咒靈,會同時聚集?”虎杖呆住了。
然而,看到這一幕,祈本裡香卻是神情驟地鬆弛,像是下定什麼決心,她閉上雙眼,緩緩地吐口氣。
人類這具軀體,不能再要。
曾經蘭波先生對她說過,在通常情況下,以人類擬態作戰更能夠迷惑對手,也可以保護自己在暗處本體。
可現在的對手,不是一般敵人。
再繼續使用人類軀體話,再不解除本體限制的話,大家就會有危險。
裡香意識連通著本體和分.身,然而軀殼有多個,她的靈魂卻只有一個。
所以在分配意識時候,不可避免地會出現配比不均。
以往,她都是把大部分意識投放在人類擬態上,本體只留下本能。
現在……是時候該抽調出來了,附著在人類軀殼上意識。
黑女孩闔起雙目,之後便如同雕像入定,一動不動。
可怖威壓,從她腳下,一陣一陣地擴大、瘋漲。
真人眼瞳一縮,他高聲道:“花御,動手!”
不能讓她解放本體!
在解除本體限制的過程中,是存在一個空窗期。
這個時期裡香要抽調出意識,所以人類的軀殼,是處於毫防備狀態。
“裡香小心!!”
虎杖想上前支援,但不管是他,還是其他幾個人,全都被那些數量龐雜咒靈拖住了,完全抽不開身。
花御下手時,絲毫沒有留情。
裹挾著迅猛強烈疾風,正對女孩髒,枝頭如電光般刺去。
裡香人類軀殼,只來得及做出側身一個反應。
“噗——”
右臂,連根斷裂。
血色湧出,大片殷紅。
如彼岸花般妖魅血紅色,噴湧成血泊,然後蜿蜒成流溪,將天地染成暗淡的赤色。
也讓那雙目睹的碧色雙眸,染上地獄般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