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來的, 腥臭的、刺激的味。
眼遍佈瘡痍的,那是什麼?
世界上的所有色彩都像是在剎那間褪去,耳邊獨剩尖銳的空鳴, 視網膜的感知功能在一瞬間七零八落, 連結大腦的神經中樞似乎斷了弦。
否則, 為什麼他看到的世界是破碎的?
是空無的?
他像是失去了辨識其他顏色的能力,衝擊著視覺的、在腦海裡填塞到頭疼欲裂的,只有赤紅, 一覽無餘的紅色, 鋪天蓋地的紅色。
黑髮的少年, 呼吸聲都微弱了,他如同害怕驚擾停留在指尖的蝴蝶, 連聲音都始小心翼翼,唯恐那只絢爛卻質脆的蝴蝶再承受一丁點的擊。
他踏著血泊走來,一步一步。
“憂、憂太!為什麼, 會這個時候回來……”
“什,那個就是乙骨學長嗎?”
“憂太……”
很吵,他們在什麼?
鼓膜接收到的嘈雜聲響, 卻一層看不見的壁壘阻隔, 無法大腦接收, 無法大腦理解。
腦內皮層活躍的所有細胞, 灌了鉛般的沉重,又像是醉酒般的眩暈,反胃、噁心感同時衝上了他的喉管。
精密複雜的神經傳輸、解構的資訊只有一件, 只有這一件,足以讓他支離破碎了。
“裡香……”
女孩沒有回應他。
她的斷臂還在冒血,她的色蒼白如紙, 她昏迷著,無法對他的話語做出任回應。
“裡香?”
乙骨憂太輕柔地呼喚她,他將她抱入懷中,眼眸裡滿是無奈和溺愛。
“睡著了嗎?裡香。”
他低聲地笑:“真是的,和你了多少次了,不要隨隨在外睡著…容易遇上危險,我會很擔心的。不過每次裡香都不聽話呢,唉……什麼時候以乖一點呢?”
乙骨憂太彷彿看不到女孩滿身血汙的樣子,他為她擦拭著臉頰上的灰塵,口中絮絮叨叨的,聲調卻溫柔極了:“不過裡香改正不過來也沒關係,我會為裡香抹除所有的危險的……果然啊,裡香,沒有我根本就不呢。”
“哎,這樣我哪天萬一不在裡香的身邊怎麼辦,裡香會把自弄丟的吧?”
“真是讓放心不下。”
少年的音調溫柔至極,宛如初春的水池,碧波盪漾、清澈透底,在暖洋洋的日光中繪製一派寧靜的圖畫。
他輕輕地、蜻蜓點水一般,在女孩的臉頰落下一吻。
他仍然在溫和柔軟地微笑著,眉眼的線條都彎起了好看的弧度。
這一幕落在其他眼裡,除了冰冷透徹的毛骨悚然外,再無其他感覺。
危險。
存在於物基因裡,本能的警報在叫囂著。
頭腦中警鳴瘋狂拉響,渾身汗毛倒豎,不出一會兒冷汗沁溼了衣衫。
危險、危險危險危險!
哪怕是剛剛和這麼多咒靈對峙時,他們都沒有感受到如深刻的恐懼感!
不對勁。
這個……
為什麼,他沒有露出殺意,他也沒有洩露一絲半點的咒力。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但只有他,只有這個,會讓他們心底升出“恐怖”的情緒,連一絲戰意也無,反抗之心都升不起來……
真希平復著呼吸,她在竭力遏制住不自覺發顫的手。
對同伴感到害怕什麼的,也未免太丟臉了。
她在心裡這樣催眠自,卻無法阻止自的理反應。
憂太這一年裡……究竟做了什麼,和之相比判若……
僅僅用一年,他是怎麼成長到如怕的地步的?
“哎呀?好意外啊好意外…話,你是誰啊?”
真撐著腦袋,如是問。
乙骨憂太不予理會,他將女孩平放在另一處乾淨的地上,輕飄飄地了一句“照顧好她”。
“啊…好、好的。”
“大芥……”狗卷棘擔憂地望著他。
他們看著少年緩步走上去,解下自的布包,從中拿出了一個紋有眼熟印記的喇叭。
乙骨憂太深吸了一口氣,無表情地調轉喇叭口,對準了那黑壓壓的一千多只咒靈。
“[去死]。”
咒言!
附加了咒力的音波喇叭擴散,波紋狀地一圈一圈漾。
與同時,飛在天上的、埋藏在地底的、攀爬在樹上的……數不盡的咒靈,以不扭轉地速度始充氣、膨脹,然炸裂,硬化為齏粉。
四周的光線,都像是亮了幾度。
那方才還在數量上就能給壓迫感的一千多只咒靈,瞬息間,清蕩一空。
這不僅看呆了咒靈方,也看呆了方的同學們。
“全、滅……”吉野順平已經找不到自的聲音了,他愣愣地扭頭看向狗卷棘,“這就是咒言的威力嗎?狗卷輩是不是也……”
狗卷棘搖了搖頭:“木魚花。”
真希這才給出了解釋:“是棘的咒言做不到憂太那種程度……反噬會很厲害的。”
一下子碾滅一千多只咒靈的咒言,光是想想就能猜到會對自有多怕的損傷。
是……他們看向乙骨憂太。
黑髮少年收回了喇叭,只是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幾聲,隨就像個沒事一樣,他轉手握上了刀柄。
真那雙碧色的眸子盯住,他頓時卡了一下:“……”
糟糕。
這回好像是,真的出大意外了。
咒靈大軍全部湮滅,唯三從咒言下存活下來的,好像就只有他們三個特級。
……不過這也有能是因為,對方壓根就沒對他們下咒言。
“我聽了。”乙骨憂太的嗓音有些沙啞,剛才的咒言到底還是對他的喉嚨造成了一定的傷害,“你是,叫真對吧?”
“是你們盯上了裡香嗎?”
乙骨憂太這般問。
然而,他根本就沒有等他們的回答。
他斂目,微微地嘆了口氣:“真過分。”
他持起刀刃,將刀柄抽出一截。
真連忙退,幾秒他察覺到了不對,刀風不是衝著他去的!
右手邊,陀艮的球形頭顱剖了一部分。
左手邊,花御眼裡的枝條砍斷了一大半。
他扭頭望去,發現黑髮少年不知時已然近身花御。
“剛剛……”
少年思索著什麼,他抬眸問:“是你動的手,對吧?”
花御雙臂擋在身,藤蔓球飛速集中過來!
然,斬斷了。
刀刃切過藤蔓球,像是在切豆腐,沒有絲毫的阻力,越過那些障礙,直直地砍下了花御的只手臂!
“真過分。”乙骨憂太呢喃著,眸裡晦澀不。
“裡香會很痛的啊。”
“要讓你也感受下這個疼痛……才公平,對吧?”
他無視花御的反擊,對方的身軀強化就像壓根不存在一樣,他輕鬆地將刀鋒轉半圓,順勢砍下了花御的腿部。
“用你的四肢,還給她吧。”
這一切都發在瞬息之間。
陀艮只是乙骨的咒力牽連到,就喪失了戰鬥力。
真不是不想趕去支援,在他看來乙骨背空門大,簡直是再好不過的偷襲時機。
在他觸碰到對方之,乙骨憂太斬下了花御的四肢。
乙骨憂太向瞥去,將刀刃甩到背,刃尖完美刺中了真的掌心。
“不用著急。”他的語調和緩,“馬上就輪到你了。”
真的神色一僵。
他看得分。
他和花御夾擊、腹背受敵的是乙骨憂太,對方卻雲淡風輕、不以為意,在他們個特級假想咒靈的圍攻下,不慌不忙,彷彿沒有半分壓力。
……不是一個層級的。
幾乎是立即的,真意識到了這件事。
啊……搞什麼啊,高專這邊不是特級咒術師只有五條悟一個嗎?蘭波也引了,本來是萬無一失的才對……
現在高專那邊恐怕已經反應過來了,等再過不久五條悟解除了[帳],他們就真的插翅難飛了。
不宜再戀戰。
真腦中念頭百轉千回,一秒不到的時間做好了退堂鼓的準備。
他趁著乙骨憂太沒反應過來時,俯身一掠,帶上花御就要向外逃離。
看傻了的高專學們也紛紛反應過來,虎杖悠仁大喊:“乙骨輩!他們要逃走了!”
“不會、讓他們逃的。”
是和聲。少年的清朗和女孩的細軟交織於一處,產了奇妙的和鳴。
乙骨憂太自都怔住了。
他回首望去,只見暗色的泥壤上,畸形碩大的怪物正探出腦袋來,紋理上鑲著橢圓的獨目,眼白處佈滿了血絲。
那怪物伸出利爪,眨眼間刺穿了真的胸膛,連同花御一起,固定在了她的指甲上。
怪物的齒口張合,發出的卻是女孩的柔美聲線。
飽含欣喜和感動。
“憂太——”
乙骨憂太眨巴著眼眸,他挪了一步,又近了一步,直到他和她相距咫尺,他定定注視著怪物的獨目。
接著,曇花般的笑顏,從他容上綻。
他將手抵在怪物的表皮上,細細感受著那駁雜的紋理肌肉。
“裡香?”
“是裡香哦,憂太。”
“這樣啊……”
少年的眉目終於舒展來,他將上半身整個傾壓在了那怪物的身上,把自埋在她的手心裡,緊緊抱住不放。
他的臉頰觸上對方的皮膚,還蹭了蹭。
“裡香……你嚇死我了。”
他閉上雙眼,唇間吐露的,唯有這輕不聞的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