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一楓眼睛溼潤，身子有些發抖，他害怕，他害怕他說出來大姐會生氣，他忘不了李一婉知道他去花柳之地時眼中的憤懣，驚愕，和恥辱，還有失望，以及她最後暈厥過去時自己天旋地轉只覺得天要塌了的不安和驚恐。
“一婉姐姐，康乃馨是一楓從妓院救出來的女子。”筆墨替李一楓解圍，“一楓一直都很好，是我們誤會了他。”
筆墨不會騙自己。
李一婉深吸一口氣，暫且不去追究李一楓為何會去妓院這種地方，“她們呢？我去見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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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樓上的最後兩個房間。”
李一婉點點頭，上了樓。
李一楓雙腿打顫，有些站不穩。
清婉扶著他，筆墨則是安慰道，“別擔心一婉姐姐不會不明事理，你救了她，是好事。”
李一楓勉強地勾起嘴角，“筆墨，你記恨過我嗎？我差點用劍抹了你的脖子。”
筆墨利落地爬上桌子，給了李一楓一個擁抱。筆墨人很小，懷抱卻足夠溫暖，“一楓，之前你很幼稚，我把你當弟弟看，現在你長大了，從你救出我和一婉姐姐的時候，我就把你當大哥看了。”
李一楓身子顫抖地更厲害了，將頭埋在筆墨的脖頸處，“對不起，我以前很嫉妒你，嫉妒大姐對你比對我好。”
“我知道的，所以我才說你幼稚，你和一婉姐姐在一起那麼長時間都不知道她有多愛你們，我只是剛來的，她只能對我偏愛一點我才能更好地待在這裡，你連這點都不懂。我比你要成熟，也比你厲害，一婉姐姐信任我，才把權利給了我，你不但不知道進取，還被嫉妒蒙了心，真笨。”
“是啊，我真笨。”李一楓抱著筆墨，兄弟兩人抱頭痛哭。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阿虞姐姐說帶我出去玩，帶我去了妓院，我喝了很多酒，我說了很多你的壞話，還有清婉的，還有大姐的，我都說了，我罵了你們，醒來的時候頭很痛，阿虞姐姐給我喝瞭解酒的湯，我休息半天就緩了過來，覺得很好，心裡很暢快，我就自己又去了好多次。”李一楓解釋著。
“一楓，跟我們說做什麼，你要跟大姐說。”清婉有些氣鼓鼓的。
“清婉，你在生我的氣嗎？”
“我一想起來你把大姐氣病了，還離家出走我就難受。”清婉的眼睛紅得不像話，“你說走就走，說不要我們就不要我們了。”
李一楓抱了抱清婉，“我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發誓。”
清婉雖然生氣，卻還是抱住了李一楓，“下次你再走，我們就不找你了，還要把家裡的們都鎖上，你就是想回來也不讓你回來了。”
三個人摟作一團，都哭得稀里嘩啦。在李一婉來之前，他們沒有人主動提起這些事情，只能心照不宣的暫時性遺忘，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待在一起。
樓上，李一婉敲開了第一個門。
等了很久，開門的是王絲絃。李一婉松了口氣，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面對李一楓的情婦。
王絲絃看見是李一婉，微微一怔，隨後喜笑顏開，把李一婉迎了進去。王絲絃主動地講述了自己的故事，還有希望投靠李一婉的心思。
李一婉想了想，王絲絃和自己並沒有什麼大的衝突，現在她和杜吳師又斷絕了關係，人也頗有才華，還獲得過聘用書，跟著自己也沒什麼不可，只是自己正好也是用人之際，投靠的每一個人都會被重用，那麼問題來了，王絲絃的話有幾分可信度？
李一婉猶豫了。
“怕我是奸細？”王絲絃笑了，笑得風輕雲淡。
“你好像變了。”李一婉看著王絲絃，“你以前很小肚雞腸，很小氣，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很大氣。”
“以前患得患失的，眼前看得到的無非就是杜家的正室之位和王子哲，現在解脫了出來，雖然一無所有，卻也沒什麼牽絆，也就沒什麼好患得患失地，我只想著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功成名就，澤蔭後人，也不枉我來這世間走這一趟，而且走得如此盡心盡力。”
“我打算回到東極城，從那裡開始發展。”李一婉正經道，“那裡地理位置很好，而且淑女之家和我自己的實驗地都在那裡。”
“什麼時候出發？”
“等我見完那一位。”李一婉抬眼瞅了瞅最裡面的房間。
王絲絃笑了，宛若月亮驟然從雲後鑽出時乍放的月光，清亮脫俗，“只是一個不幸的女人被富家公子哥所救的故事罷了，聽說你還因為這個被氣得暈過去了？”
李一婉沉默良久，才道，“其實，就算一楓日後喜歡的人，就算是個妓女我也不在乎，我只是怕一楓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而不自知，我家一楓配得上更好地。只要那人和一楓兩情相悅就好。”
“差了那麼多，怎麼會兩情相悅。”王絲絃說的時候有些淡淡的憂愁，似是感慨，似是懷念。
“人心這種事，還有感情這種事，我向來不敢自作判斷，都是抱著有無線可能的心態來看。”
“那你肯定過得很辛苦。”王絲絃看了眼李一婉，“不過你在這方面，確實還不如那兩個滑頭。”
“嗯？”
“你的不足，有你的弟弟們彌補，而我的不足，我找不到人補，只能選擇一個物件來依附，讓他來想辦法幫我補。你已經很幸運了。”王絲絃退後，進入門內，“李一楓看人心看得很透，偏偏到了你這裡，就愛胡思亂想。”
“沒辦法，誰讓我是他大姐呢。”李一婉笑眯眯地。
“你得相信他，這不就是你最愛做的事情嗎？相信你身邊的人。”王絲絃倚靠著門，雙手環胸，斜著一雙眼睛，吊兒郎當地看著李一婉。
這樣的動作和神情，李一婉有些熟悉，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不相信我身邊的人那我還相信誰啊？”李一婉說得理直氣壯，和王絲絃對視一笑。
“我以前從未想過能這樣跟你說話。”李一婉很是唏噓。
“就跟我想過似的。”王絲絃嘴一撇，雙手一攤，“誰讓你一來，王子哲對我就連敷衍都不願意了。”
“所以你就羨慕嫉妒恨了？”李一婉不屑。
“羨慕嫉妒恨？”王絲絃回味了一下，“雖然不成規矩，但倒是很符合我那會兒的心思，那個時候我總覺得杜家正室的位置跑不了，感覺自己跟你差不了多少，但你就活得比我好。”
“現在呢？”
“現在？”王絲絃向李一婉拋了個媚眼，“現在我可是全仰仗你了啊，巴不得你過得更好，我也水漲船高。”
這樣的王絲絃是李一婉第一次見，不因為王子哲爭風吃醋的時候，她也挺不錯。
“去見見你家一楓救得人吧，我估計咱倆說的話她都聽見了。”王絲絃努著嘴示意李一婉過去。
李一婉點點頭，走了過去。
王絲絃識趣地關上了自己的房門。
怦怦怦。
吱呀，房門應聲而開。
“你好，我是李一楓的大姐，李一婉。”李一婉笑的溫和無害。
“你，你好。”康乃馨有些侷促。
康乃馨今天剛好畫了淡妝，彎彎的眉，不粗不細，棕色偏黑，嬌豔的紅唇，因為緊張而被咬得變形。
“我是來接一楓回家的。”李一婉面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啊，我...我.”康乃馨漲紅了臉，不知如何是好。
李一婉告辭離去。
她和她之間的見面，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也沒有發生任何摩擦。
在她到了樓梯拐角，背後傳來一聲羞澀卻堅定的聲音，“我想跟你們回去。”
李一婉回頭，康乃馨站在陰暗的過道裡，看不起表情，“我想跟你們回去，你可以認一個弟弟，一楓為什麼不可以認一個姐姐？”
李一婉啞然。
是啊，她可以認筆墨為弟弟，還帶他入了李家族譜，為什麼一楓不可以認一個姐姐？
“那走吧，我們去問問一楓的意思。”李一婉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房間裡，王絲絃笑了。
樓下，李一楓對康乃馨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不要讓她進來。”這是李一楓第一次見筆墨如此嚴肅，就像是如果他不按他說的做，他們就會絕交。
李一婉和康乃馨一前一後下了樓。王絲絃也沒什麼收拾的，拎著自己來時的包裹也下了樓。
“一楓。”康乃馨站到了李一楓身邊，“你不是說要帶我回李家的嗎？”康乃馨有些忐忑。
“你家人呢？”清婉清麗的聲音響起，“你進我們家難道你家人不傷心嗎？”
康乃馨笑了笑，搖了搖頭，沒說話。
“按我吳國律法，除非是我們李家家主同意，不然你進不來。”
康乃馨看向了李一婉。
李一婉看著李一楓。
李一楓咽了口口水，“乃馨姐姐，你可以去我們李家幫忙，你哥哥也不敢來我們李家放肆。”
康乃馨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聲若蚊蠅般，“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鼓起來的勇氣，她只是覺得除了待在李一楓地身邊，她不知道還要做什麼事情。
“那就這樣，大家都去收拾東西，我們買輛大馬車......回家。”說到回家兩個字，李一婉竟莫名有些哽咽。
很快，李玉便帶著新買回來的馬車回來了，李一婉帶著眾人，先去接學院裡的葉子，然後去接另作安置的王惜夏等人，王惜夏等人來的時候帶的有馬車，於是乎一行人開開心心地離開了京都，駛向東極城。
如果說這裡面誰最不開心的話，應該是李玉了，因為李一婉在馬車裡言笑晏晏，他卻只能在外面駕著馬車。
旅途愉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