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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人界,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晚上還有一更)

聽到姜離說出這樣的話來,聽訞先是一怔,繼而震驚道:“陛下,你在說什麼?我為何要跟他走?恩斷義絕,你是不要我了嗎?”

姜離冷酷的嘴角抽了抽,恨聲嘲諷:“如果你還有羞恥之心,就不該問出這般愚蠢的問題!”

“我……”聽訞懵懂著不知該如何接話。

軒轅適時上前,攙扶了聽訞勸道:“多說無益,咱們走!”

聽訞不看軒轅,只盯著姜離的後背固執地又問:“陛下,你說過此生不離不棄,是真的嗎?”

姜離背影孤絕,沉默地矗立在雨中沒有回應。

聽訞往前走上兩步,繼續道:“陛下說恩斷義絕,難道就因為我阻止你殺軒轅哥哥,還是說你以此為藉口,只要趕我走?”

軒轅大喝一聲:“聽訞妹妹,你不要問了!”

震住了聽訞,又和緩語氣道:“咱們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裡任人羞辱,聽話,回去我慢慢說給你聽。”

聽訞不依,推開軒轅走向姜離。

軒轅不禁疾呼:“你回來,他會殺了你的!”

聽訞置若罔聞,在姜離身後站定,看住他的後背又問:“陛下,你真的要趕我走是不是?”

姜離不願回頭,冷漠著回道:“滾!”

聽訞渾身僵硬,半晌悽然一笑:“好!我知道怎麼做了。”

望著姜離挺拔如松的後背,她低緩而決然道:“姜離,從今往後,我聽訞也與你恩斷義絕!”

說罷,聽訞一轉身奔進了滂沱大雨裡。

姜離挺直的肩背慢慢垮下去,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山是眉峰聚,水是眼波橫。

背向而行,各自面前都是對方的顏容,一轉身卻已經形同陌路。

遠處是原地待命的人皇禁軍,隔著一道雨簾的遮擋,如夢似幻。

而他的背後,軒轅發足去追聽訞,腳下一瘸一拐著,面上卻綻出一痕笑意……

————

痛苦已成過往,如今想來屬實沒有意義。

姜離強行將自己的思緒拉回戰場,人界大難在前,那些個兒女情長還是留待以後再去追索好了。

榆罔過來請示下一步行動,言說修士們補充過了食水,都在待命。

姜離打起精神,吩咐了榆罔就近聯絡救助倖存者事宜,自己帶了人族修士們趕往下一個領地而去。

嬸母急急而來,又匆匆離開,雖然沒有聽見她和叔父之間說了些什麼,但榆罔已知這又是一次不歡而散。

搖搖頭,榆罔表示無奈,叔父與嬸母自來不和,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

兇獸自極北之地入侵人界,受災最重的便是人界北境邊地。

姜離帶著人馬一路阻擊,硬是將闖入人界的兇獸盡數趕出了人族中心地帶,將它們壓縮到了北地的範圍之內。

北地雖苦寒,但有沃野千里水草豐茂,人煙也算稠密。

自然,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在兇獸出離極北之地踏入人界領地時,北地已成一片廢墟。

人族修築的房舍被踏平,隨處散落的白骨有人族的,也有其他生靈的,兇獸踩塌的低窪處,蚊蟲成群出沒,正在舔舐還未散去的血漬,和兇獸齒縫中遺落下的腐肉碎屑……

惡臭撲面而來,令人窒息。

赤地千里,生靈絕跡,這就是兇獸肆虐過後,人界領地的真實寫照。

修士們一邊掩了鼻子,對眼前慘景皆憤慨不已。

姜離亦是痛心疾首,北地人族同屬人皇治下,沒有保護好他們,致使數萬族人填了兇獸的肚腹,這是他作為人皇的極大失職。

不敢想象,原本活生生的人族,一夜之間被兇獸撕成碎片、吞吃入腹是何等慘痛,他們又是怎樣的絕望恐懼。

“可恨!”姜離低聲怒吼:“本皇誓要將爾等畜生打入幽都,永生不得翻身!”

眾修士聽了亦是同仇敵愾。

兇獸來自極北之地幽都惡沼,只有將它們徹底趕回幽都,人界才能太平。

若是能得天宮援手,得以封印幽都之門,人界就能高枕無憂了。

極北之地深處稱為幽都,關於幽都的來歷亦是非常久遠,記錄在三界典籍內廣為流傳。

盤古神開天闢地之時,濁氣下沉為地,清氣上浮為天。

清氣分為兩支,西華至妙之氣化為崑崙,東華至玄之氣化為東海;

濁氣也分兩支,南極至善之氣化為生靈,北極至惡之氣化為幽都。

這就是天地初分時期的大荒世界。

隨著神魔分化,三界分治天地,一些不服管束的生靈取代魔族欺壓人界,嚴重威脅著人族安全。

這些為禍人族的生靈,仗著形體優勢從不將弱小的人族放在眼裡,以食人作為樂趣。

人族銳減,影響了三界安定繁榮,炎帝神農便找神魔二界尋求合作。

魔界自來不待見神界,聲稱只要神界插手他們就不予理會,反正需要信仰之力的是神界。

話雖難聽,倒是事實。

神界也不想和魔族聯手,索性拋掉魔界直接出手相助,人神相攜將這部分殘虐人族的生靈趕到了極北之地,並由天帝親自封印了極北通往人界的大門。

從此,兇惡歸屬於極北,不再是人族的威脅。

古籍中記載,當時封住通道口的大門板,乃是炎帝用無名火煉製了九九八十一天,才凝結成型的青銅門,取名為幽都之門。

傳說極北之地的深處都是沼澤,那裡毒瘴橫生、遍地淤腐爛泥,還滋生了無數可怕的生物。

具體什麼樣的可怕生物書中沒有說,大約是有兩個原故,其一那生物著實可怖,可怕到連書籍和文字都沒辦法承受那種恐懼;

其二便是,沒有人親眼看見過,或者見到過的都沒法活著描述了。

一直以來,幽都之門的後面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沒有人能說得清楚,只知道那些被封印在內的生靈們,經過長久的生存適應,也都長成了可怕的樣子,且兇性更甚。

人們將之稱為兇獸,就是形容其已經徹底喪失了靈智,淪落為獸類的最貼切說明了。

幽都之門能夠抵擋兇獸入侵,承擔著人界北境的安定大任,毫無疑問就是人界的北大門。

炎帝煉製的青銅門何其堅韌,再加上天帝神力封印,端的堅不可摧,雄峙天北儼然已成神蹟。

能夠震懾兇獸,自然有著不可等閒視之的威勢,凡人靠近十步之內即化為一灘血水。

話說,兇獸是如何掙脫了封印,跑出來為禍人界的?

幽都之門老化腐朽不堪大用了?還是天帝神力消弭盡散了?

基於幽都之門的種種神異,封印若破,天宮不可能一點察覺都沒有,人界也不可能半點徵兆都感應不到。

人界長久都未曾見過兇獸出沒了,這次突然出現就大開殺戒,完全令人猝不及防!

毀壞幽都封印,天地之間必有異象顯現,而現在歌舞昇平並無異象,這裡頭絕對沒那麼簡單。

姜離去崑崙求援未果空手而歸,更不敢指望天宮援兵從天而降,但來到北境卻看到了希望。

天帝封印並非小事,他就不信天宮真的六識全無,感應不到些微異常。

內心裡希冀著天宮能夠察覺幽都異常,及時趕來人界相助,姜離也不打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那些仙神的身上。

快速權衡了一番當前局勢,姜離制定出了一套新的守禦方式。

軍中修士數量少,但他們承擔著最重的攻殺任務,在直面兇獸的戰場上以一當百,是當之無愧的精英主力。

而大軍之中,除了少量修為高深的擔任了將領之職,絕大多數的兵士都是凡人,部族間的戰鬥完全不成問題,但面對兇獸時,並不比普通人族強悍多少。

按照數量多寡,和實力高低,姜離把軍士們和修士進行了分隊搭配,每一千名軍士中分分派一位修士,參與對兇獸的防禦和作戰。

兇獸群活動的範圍壓縮到了北境,它們顯然並不甘心,不斷衝擊人族戰陣,試圖深入人界領地捕食生靈。

打到這個程度,已是人界大軍能夠發揮的最高戰力,而兇獸群衝破人族戰陣的可能性卻時時存在,姜離不敢掉以輕心。

戰況似乎陷入了短暫的膠著,人族和兇獸在北境持續著拉鋸戰,誰也奈何不了誰。

榆罔在沿路各處安置好了受難的族人,趕來北境時已是數日之後了。

天宮依然沒有任何動靜,姜離帶著人界大軍連日鏖戰,夜夜枕戈待旦謹防獸群發難,人人都撐到了極限。

兇獸群數量太過龐大,一刻不停地攻擊戰陣,大家根本就沒有睡眠時間,就連吃飯喝水,都是在廝殺間隙快速補充。

大軍還能堅持多久,誰也不敢保證,而一旦北境失利,人族領地就將被兇獸踏平,滅頂之災就在眼前。

人界,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姜離守在正面戰場的第一線,他是人皇,是整個人族的頂樑柱,理應身先士卒。

榆罔找到姜離時,他剛剛擊退了一輪獸群的衝擊,滿臉疲色鬍子拉碴,與素日威風凜凜打扮考究的人皇威儀相去甚遠。

就地坐在一塊大石上,姜離撥出一口濁氣,向榆罔看來:“損失如何?”

榆罔遲疑了一下,低頭沉痛道:“大小部族領地被獸群踐踏無數,滅族者一十九個,族人無一生還,其餘各部慘死獸口的共有十數萬人,傷者不計其數……”

姜離一掌拍碎了座下的大石,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榆罔不敢再繼續報下去,事實上他只是報了個大致的數量,詳細受災數目要到過幾日才會彙總上報,死傷人數只多不少,到時候只怕叔父更為痛心。

才剛喘了一口氣,遠處平原那一側又有大群兇獸衝了過來,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像是平地捲起了黑色的浪潮,向人族守衛戰陣席捲而來。

地面簌簌震動,彷彿大地在顫抖,面對獸群的肆虐驚駭而惶恐。

姜離起身,振臂高呼戰鬥,當先迎了上去。

榆罔自是緊緊相隨,拔了腰刀衝入戰陣。

這是人界的領地,是每一個人族需要守護的地方,身為人族戰士百死無悔。

一場又一場廝殺在人界北境展開,只殺得烏雲翻卷、陰風怒號,血色籠罩了人界的北方天空。

……

與人界腥風血雨相不同的,是魔族世界的笙歌燕舞狂歡無度。

坐在魔宮大殿上的魔頭們,此時正在彈冠相慶推杯換盞。

魔尊的傷勢已經痊癒,胸口處被道祖一指頭戳出的大洞業已癒合恢復如初了。

抓起酒罈仰頭灌下幾口,魔尊志得意滿疏狂大笑:“哈哈哈!本尊今日高興,諸將不醉不歸!”

眾魔樂於捧場,紛紛扛了酒罈開始痛飲,彷彿非如此不足以顯示對魔尊的忠誠。

后土與銀靈子在十魔將中的排位有高低之分,后土排三,銀靈子第七,因此二女座次拉得比較遠。

銀靈子不比后土清冷,見殿上喝得高興,魔尊又難得暢懷,便轉了轉眼珠起身來到殿前,嬌笑了對魔尊奉承道:“尊主,末將敬您一杯。這次您運籌帷幄,打得人界那些個弱小的生靈們措手不及,而天宮至今還矇在鼓裡,當真令末將欽佩極了呢!”

魔尊喜歡漂亮的魔女,更喜歡從漂亮魔女嘴裡說出來的漂亮話。

聽聞銀靈子這番阿諛自是開懷,大笑著走下魔座來到銀靈子面前。

伸手摸了把銀靈子嬌俏的臉蛋,魔尊握住她的手摩挲著低頭飲了銀靈子的酒,其行為輕佻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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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魔將男性居多,見到此景大聲起鬨吆喝,直樂得魔尊哈哈大笑,銀靈子更是滿面嬌羞。

自然,銀靈子的故作嬌羞又博得了魔尊好感。

魔尊旁若無人地撈起銀靈子在懷,橫抱了便徑直到魔座上去狎戲,委實令人不敢直視。

后土安靜地坐在几案後面,優雅地抿著酒水,對殿上一應情景視若無睹,冷冷淡淡一貫如此。

適才銀靈子從魔尊懷裡看她的那一眼,大剌剌寫滿了炫耀,貌似是在向后土宣示了主權似的,只看得后土胸中直泛噁心。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

真希望扒開銀靈子的腦袋,把這個認知裝到她的腦子裡去。

后土強忍了噁心,喝下一杯酒水才勉強壓下不適。

魔將們都喜歡在魔尊高興的時候趁機表現自己,尤其是排名靠後的幾個,總會抓住這樣的機會積極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