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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男人,要掄圓了活

“陛下乃開國之君,命數高絕,老朽三十年前於安南觀之,就言陛下必能平亂世,救黎庶,建不世之功。陛下乃真命天子,此不殆言。老朽雖道破天機遭了報應,妻子早亡,卻也並無怨懟。中華之有陛下者,大幸也。老夫隱逸之人,苟利萬民,也是積了份功德,雖有所失,卻也不無所得,總算自己無病無災頤養天年。”老者表情坦然,“陛下日月隆準天人之表,雖隱有殺伐之相,然克平亂世救民水火,卻非陛下此等鐵血之君不可。以陛下之洪福齊天,自不懼些許報應。”

皇帝臉色微霽,卻依然是眉頭微皺,神色凝重。

“不過,此次觀之,這位殿下帝王氣象已現,且浸浸然有飛騰之意按說此乃國之幸事,可惟其”老者輕嘆一聲,“耳低於眉,刑剋之相仍在且常言道,天無二日,陛下春秋鼎盛,可這位殿下的帝王氣數卻又是大盛此外,殿下眉目間隱有刀斧相交之氣,怕是舊劫雖去新劫又生,身周當有血光大災,其人也不得已訴之斧鉞吾卻有所憂。”

皇帝臉色大變,雙目狠狠地盯著對面的老人,半晌之後,一字一板咬著牙說道:“你是說,他刑剋朕,甚至行逆,朕命不久矣,隨後他飛龍在天承繼大業?”

老者神色坦然,與皇帝對視半晌,微微點頭,卻又微微搖頭。

皇帝的瞳孔漸漸收縮,緩緩說道:“何意?”

“天道幽遠,吾凡夫俗子豈能盡觀?以吾推之,殿下雖非陛下親生之子,然孺慕之情心意之誠絕非作偽。”老者長嘆一聲,“吾雖言其刑剋父母,但絕非殿下本意。而且殿下命相奇異多變,卻也不知何時又有變化。陛下帝氣正旺命數雄強,老朽三十年前即做推演。再有十年,陛下年近毳耋,國事自可託付,倒也非殿下行逆事。以今日帝國之國事龐雜,陛下年事漸高而殿下成年,殿下之帝氣怕倒是陛下傳承託付之意。得陛下指點,殿下處置國事,十年之後自可執掌大業,奉養陛下與娘娘安享富貴含飴弄孫,不亦快事?至於刀斧天子之路自非太平,陛下如此,殿下如此也非奇事。”

皇帝看著老者,臉色漸漸沉了下來。老人卻是目光清澈,神色坦然。

“唐師,吾敬汝為兄,目為一生良師益友。”皇帝沉默片刻,開口說道,“非吾多疑,可今日之事,事關重大,兄乃蓋世奇人,心繫家國,此等事體,還請兄臺慎之再慎,切勿自誤他誤”

老人看向皇帝的目光,依然是清澈而柔和,他輕嘆一聲:“陛下以師友待我,老朽一介山野草民,怎能不心有感念?老朽年過八十,無兒無女,老妻早喪,父母早逝,此生除了鑽研術數傳承所學,惟願我黎庶萬民得安穩度日,華夏民族復興,文明薪火相傳。今日所言實出肺腑,無半點私心他念。否則先師於地下吾無顏見也。”

皇帝盯著他看了半晌,臉色也和緩下來,眉頭卻依然皺緊,似乎有什麼決定糾結不已。

時光,靜靜流逝,老者雙眼微閉,皇帝神色凝重。

良久,皇帝輕輕嘆了口氣。

“這孩子,還真是變化很大”皇帝的目光越發幽深,“他能忍,能謀劃,有格局,有心胸,有手腕,會用人,懂得妥協和捨棄,真不知道這一年多是怎麼過來的,在這些事情上頭,老練得如同三四十歲的能臣幹員一般,而眼光之毒,思慮之深,見事之明,怕是吾三十年前,也不過如此罷了這兩天我時常在想,這是不是就是天命命中註定,以吾復中華,建帝國之基業,以此子興之兩代傳承,庶幾保華夏百年興盛千年傳承?”

老人微眯雙眼,不言不語,只是手捋長鬚。

皇帝自顧自說了片刻,苦笑一聲:“有些老了平時還不曉得,見了這孩子如今的英銳,還真是有了些倦怠。唐師既然也看好此子,便放手讓他做些事情,看看他是真龍還是泥鰍罷。”

老者也不答話,只是目光炯炯地看著皇帝,雙目間隱現奇光,神色越發凝重起來,捋須,另一只手搓動念珠,嘴唇微微開合,不知在念著什麼,還是推演些什麼。

皇帝說完,只是沉默地看著對方,卻也並不催促。漸漸的,他也感受到了異樣,臉色沉凝,等著對面的老者開口。

半晌之後,老者長出一口氣,臉色卻是分外凝重。

他沉吟片刻,分外認真地說道:“陛下,此間卻另有一樁奇事,事關重大,老朽不得不講。”

皇帝看這人神色凝重,心頭一驚,趕忙問道:“唐師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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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苑,後堂。

許凡看著眾人,肅然說道:“唐大師當年曾雲,殿下成年之際有一劫數,只要魚躍龍門,則富貴不可言說,當為飛龍在天之相。”

眾人面面相覷,無不震駭。

唐大師之名,對這些老資格的復興黨員來說自然是如雷貫耳。當年這人遊歷安南,一見當時還是個黑旗軍分支首領的鄭鷹就驚為天人,稱為真龍天子命世之主,當時有些人私下還以為是鄭鷹搞的雙簧。沒想到那位大師又算了數人的命數,講述過去未來,尤其是過去之事奇準無比,眾人漸漸真的有些相信。後來鄭鷹果然得了黑旗軍,又消滅北上的法國遠征軍,誓師南下,平定安南大部,兩次打敗法軍,迫使法國簽下城下之盟,又北上奪了江南,最終平定滿清統一帝國,開創了今天的不世基業,真應了那位唐大師當年之言,這位唐大師,也就成了私下裡帝國高層彼此推許的異人。

今天,許凡在大庭廣眾之下講了這些,想必不是他杜撰,而是真有此事了。什麼是飛龍在天?眾人自然心知肚明。可更深的問題在於,這位許帥平日謹慎,今天為何突出此言?到底是他自己在表態,還是皇帝要借他的口表示些什麼?

劉定一心頭一動,嘴角帶笑,開口說道:“既然唐大師有言,殿下此次巡遊歐美多歷風雨,終究得以圓滿,可見劫數早過。此次歸國自然是龍歸大海。此後海闊天空,當一展宏圖。”

而有些在西方學習多年,對中國傳統的一些東西有些不屑的部長高官,心中暗笑,臉上卻也不露聲色,只是含笑看著,微微點頭,嘴裡稱是而已。

鄭宇也有點摸不著頭著這位自己最為尊重和信任的老師。自己最近的風頭已經是一時無兩,這位軍部大佬又一反常態地公開替自己吹捧,顯示和自己非同一般的關係,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軍需案,為了軍方日後的地位?而那位大名鼎鼎的唐大師,在自己的記憶殘片中,形象模糊,神秘莫測,卻又是個何等人物?

他看著許多帝國大佬,被許凡這一番話說出來,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帶了些和之前不同的熱切和痴迷,他的心中驕傲至於,卻隱隱有些不屑。這個時代的中國人,果然還是脫不了迷信的根子,什麼事情都喜歡往星宿面相周易命格之類玄之又玄的東西上靠,信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現在看來,也難怪前世民國之後,各路軍閥乃至委員長這樣的梟雄都格外地迷信這些玩意。

不過想著想著,鄭宇的心裡,卻陡然而生了一股莫名的驚懼。

要說玄之又玄,違反科學,恐怕自己這個穿越才是最為玄虛和無法解釋的吧?親身經歷了如此荒謬到不可思議的事情,從前世的小職員鄭宇,穿越到今世的太子鄭宇身上,靈魂和記憶融合,這又怎麼用科學原理來解釋?至於這不可思議的帝國,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歷史,又如何用科學來解釋?

鄭宇腦中有些混沌,臉上的神色也露出了些許糾結。

“殿下,”身邊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讓鄭宇驀然驚醒,“您流汗了。”

一隻小手捏著白手絹,輕柔地擦去了鄭宇不經意間流下的冷汗,鄭宇暗自松了口氣,穩了穩心神,轉頭對著明月蘭笑了笑,卻也沒說什麼。

曲終人散,賓客們一個接一個地告辭離去盡興而歸。鄭宇曾經生出的一點恐懼,早已在觥籌交錯和談笑風聲中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他抽了個空子閃到側房,對著兩個女孩子點了點頭,有些急促地問道:“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鄧子萌瞥了他一眼,“說清楚。”

鄭宇恨得壓根直癢,心說以後老子要是有機會,一定給你來點皮鞭蠟燭的伺候。卻也顧不上和這人貧嘴,只是很認真地看著芬蘭蘿莉:“你覺得母親還滿意嗎?”

索菲亞看著這人一臉的急切,臉頰微熱,小聲說道:“皇后殿下很好的,只是和我聊了聊家裡的事情,和你的一些事情,還有過來以後的生活和學習,對中國的印象,她人很好呀,大貴族家的女主人也見過不少,不過都比皇后殿下差遠了”

“我看娘娘挺喜歡蘇菲的,”旁邊的鄧子萌插嘴道,“還邀請她以後有空多去宮裡坐坐,陪她喝茶聊天。”

鄭宇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看來不用在江山和私奔中痛苦選擇了。

只要搞定了老媽,在自己的個人問題上,皇帝應該就不會有太大阻礙了吧?

私奔帝,不是人人都能豁得出去的。

一時間,鄧子萌在他的眼中都顯得順眼了許多。

想想母親那溫柔中帶著嬌憨,穩重裡帶了點小胡鬧,善良中隱含果決的神態,再想想純潔善良的芬蘭蘿莉即將被這樣一位老媽耳提面命地薰陶,鄭宇的心中越發地熱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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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意忘形之下,鄭宇輕佻地抬起芬蘭蘿莉的下巴,摸摸小臉,直到蘿莉羞赧地跺腳不依,方才哈哈一笑,轉身背手走了出去。

夜風習習,雖是初春,可西苑之中卻僅僅是沁涼而已。鄭宇心中炭火一般的熱度,在夜風中,輕舞飛揚。回想這一晚的所見所聞,所得所獲,鄭宇的心頭一陣得意,忍不住就哼了起來:

“涼風有興,秋月無邊,

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雖然我不是玉樹臨風,瀟灑倜儻,

可是我有我廣闊的胸襟,加強健的臂腕”

一身宮廷女官打扮的明月蘭,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輕聲問道:“這是什麼曲子?”

“《客途秋恨》,以前一個叫韋小寶的人唱過。”鄭宇扭頭對著她綻出一個很陽光的笑容,“我覺得和他一樣,都是很幸運的人,所以唱一唱。”

“皇后殿下好像很喜歡蘇菲小姐,”明月蘭輕咬嘴唇,“殿下,看來您的心情真的很好。”

“一般一般,”鄭宇謙虛了一下,“這還只是上部,還有下部。不過下部是女孩子唱的。”

明月蘭眼睛一眨,笑盈盈地說道:“那您教教我?”

鄭宇心中暢快,對著她一笑,搖頭晃腦繼續唱了起來:

“涼風有興,秋月無邊,

虧我思君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雖然我不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但我有廣闊的胸襟與君共歷悲歡”

鄭宇玩味地看著明月蘭:“想學?”

明月蘭和他對視片刻,似乎被風吹了眼睛,轉過頭去。

鄭宇看著這位露出些許小女兒姿態的美女特工,心頭更是舒爽,轉身對著中華宮的方向,微眯雙眼,思緒潮湧,不可自抑。

北京,我回來了。

帝國風流人物,今晚已有見識。大佬們一個個粉墨登場。小職員變身太子,風雲變幻,大浪淘沙,自己依然是一步一步走了過來,來到這帝國權力的最高中樞。

廣闊的天地就展開在自己的眼前,江山也好,美人也好,就擺在面前作為才智和能力的獎品。

便是如此,就是如此,只是如此。

既如此,人生還有何求,還有何懼?

鄭宇站住,叉腿,扭腰,雙手握持,一個完美的揮杆。

明月蘭有些不明所以,低聲問道:“這”

“我以前挺佩服一個姓伍的男人,就要掄圓了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