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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政治鬥爭的界限

“下面我要說到的問題,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政治實踐中無法●避的東西:黨派分歧,政見之爭,權力的獲取與失去。”

最高權力者的聲音,隨著無線電波,在天空的雲層中激盪,在整個中國的上空迴響。

這個聲音是如此平靜,如此的坦然無懼。

所有的國民,面對著這樣開天闢地的事件,面對如此聞所未聞的政治秘辛,感受到的卻不是噁心,甚至也沒有憤怒。

他們心情平靜,只是靜靜地聽著,想著,很多人漸漸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原來如此,不過如此。

當鍋蓋掀開,一切大白於天下,此前的一切猜疑,想象,演繹,一切黑暗到極點或骯髒到不可思議,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的想象,最後也就是歸納為有錯必罰,有法必依,知錯要改十二個字罷了。

說者坦然,聞者平靜。

一切原本可以沒有那麼複雜,只是形形色色的人出於種種私心,有意無意地將事情弄到複雜無比。

“這一次的事件,有林正道和其他人個人思想認識,品性等方面的問題,但也有一個更加深刻的問題需要我們注意,那就是政治傳統。”

“在我們這個民族的歷史上,政治,作為少數菁英份子的遊戲,千百年來,儘管有王朝更替,其外形乃至內涵也在不斷演進,但有一些傳統卻頑強地延續至今。比如,黨爭。”

“很多學習歷史,或者對歷史有瞭解的國民都會知道,漢朝衰亡,亡於黨人,外戚和宦官爭權;唐朝的衰亡,亡於宦官和文官爭權奪利,藩鎮割據;宋朝,亡於新舊黨之爭南宋則是主戰派主和派之爭,文武之爭;明朝,亡於東林黨,閹黨和文官政府內部的黨派之爭文武之間的鬥爭。”

“曾經強大的王朝,幾乎都是倒在黨爭之下,而令華夏子民遭受塗炭。那是不是可以消滅一切的黨派分歧,只保留一個黨派,沒有了黨爭,我們就會沒有內耗,輕裝前進了呢?”

“這一次的事件之後很多關心國事的朋友都曾經和我討論,國家的復興與強盛,幾十年來,是基於復興黨這個代表全民族根本利益的黨掌握了國家的權力,並且明智而合理地利用了這種權力。建國之後發生的一些事件,卻往往和多黨並存,政見分歧有關,至於華夏民主黨和青年黨更是走入歧途不惜犧牲國家民族的根本利益來謀求黨派私利。既然如此,我們重新把所有黨派統一為一個黨派,消除政見分歧不就可以了?”

人們靜靜地聽著想著。即使是有些懵懂的老學究,這個時候也忍不住叨咕些“在理”。

唐紹儀和梁敦彥狐疑地對視了一眼。

“歷史告訴我們,黨爭並不是因為人為地劃分黨派而產生。每一個政權興起,政權內部都有一個從早期的團結一致到後來的政見不合,這是社會發展的必然,是人與人的利益有統一,也有衝突的必然結果。”

“現代國家,國家內部根本利益一致,但依然不能簡單地認為黨派沒有存在的必要。以我們的國家為例,社會發展迅速分工越來越明細,軍人,工人,農民,學生,教師手工業者,零售業者,商人,律師,醫生,官員······每個階層,每個團體,在國家整體利益之下,都有著自己的利益,彼此之間有共通,也有分歧,甚至有衝突的存在。這一切是我們否定不了的,也無須否定。…,

“面對利益上越來越多的分歧,一方面,我們要保障國家民族作為一個整體,可以聚集起無比強大的力量,為我們每一個家庭,每一個個體,在這個世界上爭取到我們的天然權利;但另一方面,面對差異如此巨大的利益取向,一個政黨來代表全體國民,難免有些無法兼顧,即使我們這樣做了,政黨內部也會因為利益導向的衝突走向分裂。因此,隨著社會分工的越發複雜,我們民族內部人群的多樣化,一定程度的多黨制是我們必須正視的一個現實。”

“我不想否認,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多黨制都帶來了很多問題。我還可以坦承,目前國家出現的一些事件,也和目前國家的黨派政治從復興黨的絕對主導走向多黨並立有直接的關係。甚至我還可以直白地告訴諸位,作為復興黨主席,復興黨創始人的繼承者,如果想要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威權,維護和加強復興黨的絕對優勢地位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我不會選擇這樣做。並不是因為我仇恨自己的黨,更不是因為復興黨做了多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熱愛復興黨,僅次於熱愛我的國家,我的家庭。我對他的感情,超過對其他一切黨派。但我卻依然要堅持憲法賦予國民的結社自由,維護議會選舉體制,維護憲法賦予輿論的自由,維護司法的獨立,無論這種維護是否會危害復興黨的利益。因為我首先是國民的總代表,是你們的皇帝,是國家秩序的仲裁者,是憲法的保衛者,在這其次,我才是復興黨的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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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願意與你們分享我的觀點:我認為,復興黨對於國家的貢獻,是不可以加以抹殺的,任何惡意醜化復興黨奮鬥歷程的行為,就是對民族和國家的背叛,是對我們千千萬萬為了國家復興流血犧牲的英烈的羞辱。有人這樣做了,他就會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復興黨員們,軍人們,烈士的後裔們,那些在民族革命和之後為了國家而流血犧牲的國民,每一個人,聽到這裡都挺直了胸膛,臉上寫滿了自豪。

“但這一切都是歷史,”皇帝的聲音出現了停頓,但很快就以之前的平靜繼續了下去,“它們並不賦予復興黨超越憲法的權利,也沒有給他超越國民整體利益之上,超越國家民族的資格。先烈的鮮血,只是增加後代的榮耀,卻絕不可以被用來使後代享有特權。其他國民給與他們的尊敬也好,利益也好·都必須出於他人的自願,而不能是出於強迫。如果他們以強迫的方式,藉助自己的權力和其他資源踐踏法律,破壞公平和正義·侵犯國民利益,那麼將不會增添先烈的光榮,而是讓先烈為他們蒙羞。

如果他們這樣做了,那麼被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就不是別人,而是他們自己。他們將愧對復興黨的黨旗和黨章,愧對他們心中的信仰,愧對自己的先輩·也愧對國家和民族,愧對歷史。他們不但將被國民拋棄,也會被黨拋棄,被歷史所拋棄。”

“這一次的甘肅事件,看起來,是自由黨,公民黨的言論引發了國民內部的思考和討論,而這種爭論在或明或暗的演繹中·被賦予了越來越多黨爭和政爭的色彩,而終引發了這一場激盪的政治風雲。復興黨內部的一些人以黨爭的手段回應,以破壞法律·踐踏公平和正義為代價,力圖回擊這種政治上的‘挑戰,,維護住黨的威望和地位。責任到底在哪一方?是發動了這一場討論的自由黨,公民黨,乃至很多獨立無黨派人士,還是作出回擊的復興黨?”…,

很多聽眾的臉上都浮現出了困惑。對於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來說,這一問題實在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黨派?黨爭?

對大部分普通人來說,他們最關心的只是溫飽,只是家庭,只是自己的生活。至於國家大事·那都是大人物們操心的事。只要不礙著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管他們鬥得死去活來?

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基本上只有著最樸素的政治觀念:誰對老百姓好,誰就是好官,好皇帝。

無論如何,橫看豎看左看右看,尤其是今天這麼一聽·這皇帝確實好得不能再好,甚至連這些事情都跟咱們坦白了嘮,光衝這一點,這皇上,還真是萬歲萬歲萬萬歲才好。

復興黨員,乃至其他黨派的成員,以及很多關心政治的無黨派人士卻是各自有著自己的思考。

“我認為,這一次的黨爭,作為個人,林正道等人等涉案人員做錯了。他們的錯誤,在政爭和黨爭方面,首先就是觸犯法律,踐踏公平和正義,侵害了國民利益,也背棄了國民的整體利益。但作為組織,自由黨也好,公民黨也好,乃至復興黨也好,他們並沒有整體性地違反法律,也並沒有背棄我們的最高目標:國家和民族的復興。他們的分歧在於理念,在於對國務的看法。他們作為一個組織的所作所為,我尚未發現有超越憲法和法律的約束。”

聽到這裡,不但自由黨和公民黨的黨員和支持者松了口氣,連復興黨員也很明顯地松了口氣。

儘管復興黨的獨大局面已經延續了三十年,但所有人都很清楚,在鄭鷹的時代,這個黨只是鄭鷹個人權威之下的附屬物,而維繫復興黨的凝聚力,其實在很大程度上是對於皇帝個人的忠誠,以及這個執政黨的地位。忠於黨就是忠於領袖,就是忠於國家,這才是復興黨長期保持一黨獨大,保持內聚力的關鍵。

到了這位皇帝的時代,復興黨累經削弱,早已無力對抗這位執掌黨爭軍財憲特警文,威權無二的皇帝。

只要今天皇帝在廣播裡說一句復興黨要解散,很可能黨內就是四分五裂,各自組建新黨或是投奔其他黨派。

“不過,這並不等於我們的多黨體制已經運轉完好,也不等於這些黨派已經可以自如地以合乎時代要求的方式參與到國家政治生活中來。復興黨這一次暴露出來的問題是個人的問題,但問題背後的思想根源,政黨文化,卻絕非可以用個人責任幾個字就可以推脫得掉的。”

“同樣,自由黨,公民黨,乃至其他的各個黨派,也都需要以此為借鑑,對自己過往的舉動,對自己的思想進行反思。當你們進行政治活動的時候,為了選舉與其他黨派的候選人和輿論工具對壘的時候,當你們宣傳自己,批評別人的時候,是否也真正做到了首先從國民的整體利益出發,是否自覺地遵守了憲法,法律,堅持了公平與正義?你們有沒有把競爭對手視為仇敵·不擇手段地誣陷抹黑,造謠中傷的行為?你們對國家政治提出的主張和見解,到底是首先出於對選情的迎合,還是真正堅持了自己的信仰和底線?”

“在我今天面對你們講出這一切之前·很多人曾經勸說我,既然黨派政治帶來這麼多的麻煩,既然這些黨派人士有這麼多的私心,那就把黨派取締好了,就把那些人都關起來好了。為了國家,最好的辦法是陛下您組織一批心懷國家的愛國志士另立新黨,大家都忠於您·忠於國家,這樣就好了。甚至乾脆不用再留什麼黨派,您親領朝政,大家同心協力建設國家不就好了?…,

“父親曾經多次對我說,中國的皇權專制時代已經過去了,而且未來最好也不會再出現。之所以採取君主立憲體制,是民意,也是為了給國家的政治生活秩序的構建提供保障·緩衝和仲裁。作為皇帝,我有義務維護這個國家基本秩序的正常運轉,有責任在政治上的分歧導致我們的國家走向分裂·走向激烈對抗之前加以彌合,也有責任維護憲法,以及在必要的時候,組織國民和民意代表,對我們的憲法與法律修訂展開討論。”

“既然我們的政治生活中還有如此多的問題,既然黨派之間的爭端發展到了踐踏法律,破壞公平與正義,損害國民整體利益的程度,我就必須站出來,把一切在陷入危機之前拉回到正常的軌道。”

“在我看來·如果這一次我不站出來對國民說明一切,我們的各個黨派,有可能會以某些更加激進的方式來利用這個機會,在野黨也許會利用這個機會質疑執政同盟過往的一切,質疑他們在國務上的決策,乃否定他們對國家的貢獻。他們也許會自覺不自覺地鼓動起更加激烈的反對浪潮·乃至鼓動民眾走上街頭,以某種激進的形式要求內閣總辭職,乃至要求提前大選。至於我們的執政黨,也有可能會主動或被動地給以強硬的回應,以維護自己的權威和法統。隨著雙方對抗的升級,雙方各自煽動起國民對於對方的仇恨,我們這個社會可能走向分裂,最終以超越憲法和法律的形式,用暴力來解決分歧,以一方消滅另一方而告終。”

幾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很多人也許會認為,我是危言聳聽。也許他們已經忘記了兩年前北京所流的血,忘記了我們這個國家建立以來那些殘酷的現實。是的,這就是政治,這就是我們這片土地上曾經一次又一次出現過的現實。在今天,如果我們不能坦然地面對,開誠佈公地談出這一切,認真地反思,並且理性地作出我們的選擇,冰冷的現實也許又會重演。”

“在這裡我還要多說一些因為這個問題雖然表現為黨爭和政爭,而根子卻在於我們的社會傳統文化,是一種非常危險,極其錯誤的爭論方式。”皇帝的話又讓很多人悚然動容,“文化的影響,每一天都會反映在我們的一舉一動之中。如果說中國傳統文化中有哪一種對於社會政治轉型和文化轉型的危害最大,那就是我們的爭論往往缺乏客觀的精神,而偏重情感的宣洩。很少就事論事,往往都是就事論人。很少從實際出發,邏輯嚴密地推導結論,而是先主觀地把對方定位為某種忠奸面孔,然後處心積慮地蒐集甚至編造一堆東西來作為佐證。”

“以這一次為例,自由派也好,復興黨也好,眾多參與論戰的政黨也好,固然一開始是就事論事,但很快就都開始陷入了以事論人,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窠臼。他們看似在討論某些事情,實際上卻把矛頭指向了對立的黨派,動輒以民族大義相加,給對方扣上各種各樣的帽子,煽動各種極端情緒。他們並不是要闡明道理,而是要打倒對手,而且要讓對手再無翻身之地。他們不是從道理上闡述,而是專注於在道德上把對方置於傳統道德的對立面,然後對方所說的一切,所做的一切也就成了不值一駁的破爛。”…,

“這種爭論方式,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實在是民主法治的大敵,也是國家最大的危險所在。”皇帝平靜地說道,“自由派的不少人,一方面在強調自由,強調人權,可自己在爭論之中卻毫不猶豫地以與自己的信念背道而馳的霸道方式壓制對立的言論,揮舞道德大棒來打擊對手;而他們的很多對手,也毫不猶豫地將對方首先定性為洋奴,定性為野心家和賣國賊,專門從這些方面抹黑對手,把一場自由的辯論變成了人身攻擊乃至對罵。”

人們面色各異。

“在此,我要向全體國民表達出我的觀點:黨爭也好,政爭也好,這些都很正常。不同的黨派之間有理念的分歧,不同的人之間有認識的分歧,不同的人群之間有利益的分歧,有了分歧就自然會有爭論,乃至鬥爭,這都是非常正常的。想要透過消滅一切爭端,或者說,強行壓制一切爭端來實現所謂的團結,只是徒勞無益地盲動。而這種高壓和愚民之下的‘穩定,,其實只能說明社會處於極端的不穩定。一旦秩序瓦解,馬上就會是血流成河。”

“所以,在我們這個新國家,合理的爭端並不會被權力強行壓制,一切鬥爭行為,只要在法律範圍內,就應該受到法律的保護。民不要怕告官,官也不用怕被民告。犯了法就要被追究,犯了錯就會受到指責和懲罰,為了自己的合法權益與他人鬥爭,採取合法的手段,就不能被稱為刁民,而應該獲得社會的尊重。因為他首先敢於站出來維護自己的合法利益,其次,他懂得利用合法的手段來維護自己的利益。”

“而這些深度參與到政治之中的國民,我也要求你們學會就事論事,放棄就事論人,從道德入手攻擊他人,而對事實如何,客觀道理如何並不真正在意的從政方式。如果你們始終學不會這一點,那你們就不能被視為合格的公民。”

“這就是我要和諸位分享的,第四個重要觀點,政治鬥爭是正常的,但不能逾越法律的界限。國家的多黨體制會堅持下去,我們的憲法和法律會得到更多的保護和更加全面的貫徹,我們每一個人都要學會正確地面對政爭,面對黨爭,尊重法律,尊重國民的整體利益。”

總理府。

幾位閣員,黨團大佬彼此對視,梁敦彥面帶愧色,苦笑一聲:“少川,我······”

“這位陛下,還真是與眾不同得很。”唐紹儀喝了杯茶,坦然一笑,“晚上我會去宮內陛見,看來咱們又要有的忙了。”

陸軍總參謀部。

窗戶外面隱隱約約傳來陣陣歡呼,這是街頭大喇叭周圍和廣場上聚集的市民,以自己的方式表達著興奮與喜悅。

總參謀長林肅仁眼看著姚武的臉上露出無法掩飾的巨大失望,心知肚明,主動走過去遞了根菸:“悶?”

“悶。”

姚武狠狠抽了一口,乾脆利落地回答。

“明天有對抗演習,吃過飯一起去吧。”

姚武一跺腳:“成!”

參謀一看兩人要走,趕忙說道:“陛下還沒講完······”

“沒我們什麼事了。”林肅仁擺了擺手,“回頭我和陛下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