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循聲望去，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方秀才的媒就是她給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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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有種不祥的預感，笑的很難看，瞧媒婆這臉色，帶來的八成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你來的正巧，坐下一起吃吧？”
媒婆冷著臉，態度疏離，“不用了，我來就幾句話要說，說完我就走了。”
瞧她迫不及待的樣子，好像這裡有什麼髒東西似的，一秒也不想多呆。
“你們家四姑娘我本來還挺歡喜的，要不然也不會把她說給方秀才，可是你家大閨女倒好，三番五次敗壞家風。”
“人家秀才家可是大戶人家，又知書達理，你們家鬧出這麼多醜事來，這婚事也只能作罷了。”
秦妮手一鬆，手裡的筷子啪嗒落在地上。
還真被孫儀的烏鴉嘴給說中了。
讓李蓮平時總拿秀才娘子的名號在人前嘚瑟，這下婚事吹了，秦妮就是千好萬好，可有秦佳這樣的大姐，以後能不能說到婆家還不知道呢！
趙翠芬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哎呀，這沒幾天就要成親了，要不你再去跟方秀才說說，我們妮妮心靈手巧的，她跟她大姐可不一樣。”
媒婆不耐煩的道：“我哪裡還有這老臉去說？差點沒把我這招牌給砸了，反正話我已經帶到了，方秀才說了，那聘禮就不用退了，當做他給妮妮的補償。”
“他還說，他是真心喜歡妮妮的，但是秦家鬧出這麼多事，家風敗壞，父母不同意跟這種人家結親，他只能忍痛割愛。”
方家這事做的也算是體面了，如此一來，他們悔婚，秦家不但不能說什麼，還得感恩戴德。
秦妮淚如雨下，怨憤的瞪著秦佳，帶著哭腔質問：“你就鬧吧，這下你滿意啦？一大家子都被你拖下水了，你存心的是不是？自己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我怎麼會攤上你這麼一個姐姐？”
說完便哭著跑回屋裡，狠狠的關上門。
秦佳不屑的切了一聲，反正不關她的事，她也無關痛癢，自己都心疼不過來，哪裡還有心思關心妹妹。
李蓮從未有過的絕望，頓覺渾身無力，癱坐在地上。
媒婆毫不留情，話已帶到，轉身便走。
趙翠芬還想假意安慰幾句，臉上卻幸災樂禍的很：“大嫂，你也別難過了，不就一樁婚事嘛？妮妮這麼好，還愁沒有人要麼？”
李蓮有火沒處發，尖聲吼叫：“滾！你們都給我滾！”
說著便發了瘋似的，爬起來就拿掃帚將趙翠芬婆媳兩轟了出去。
秦妮趴在床上已經哭成了淚人，將房門拴上，任由李蓮怎麼叫門都不理。
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淚都流乾了，她看著衣架上的喜服，出神良久，才起身緩緩靠近，將喜服取下來攤在床上。
伸出顫抖的小手仔細摸了摸上面精美的刺繡，這些都是她一針一線熬了無數個夜晚才繡好的。
可惜，以後再也用不到了。
她多驕傲的一個人，那麼多提親的人裡面，只有方秀才這樣的人才配的上她。
他們本應該是天造地設、惹人羨慕的一對，可是現在，因為她的姐姐，什麼都沒有了！
方秀才當初提親的時候，弄得眾人皆知，現在退婚的事情，自然也是無一不曉。
秦家雖說家風不好，但也有少數人家不在乎這些的。
得知方秀才退婚，有兩家便立馬派一個媒婆來秦家說親。
一個是跟方秀才住一個鎮上的員外，歲數已經可以當秦妮的爺爺了，竟想娶她做小的。
還有一個則是村裡的老鰥夫，歲數也可以做秦妮的爹了。
這對心高氣傲的秦妮來說，簡直是致命的侮辱，不等李蓮表態，她就把媒婆趕出去了。
反正已經不能再壞了，她也不在乎別人說她不懂禮數，因為跟方秀才悔婚比起來，這些都不是事。
木婉跟秦芝去河邊的菜地，準備拔些蘿蔔回去做蘿蔔燉肉。
為了澆水方便，木婉之前便在湖邊開墾了幾片小菜地。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菜地裡，正在挑選先拔哪個，忽聞噗通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落水了。
轉身望去，只見湖那邊有一抹紅影正在下沉。
秦芝驚叫道：“有人跳河啦！”
二人連忙繞著湖邊跑過去，快靠近時，木婉縱身跳進去救人。
這天的湖水冰涼，木婉打了一個激靈，咬牙忍著水裡的寒意，潛下去救人。
秦芝在岸邊找來一根枯木，幫木婉一起把人帶上岸。
定睛一看，竟然是秦妮。
秦芝見木婉在秦妮身上按壓，幫她把水吐了出來，這才松了口氣：“妮妮姐，你怎麼幹傻事呢？”
秦妮神智漸漸清晰，心裡難過的無以復加，臉上淚水湖水融成一片，“你們幹嘛救我？讓我死了算了，活著有什麼意思？”
這裡是村裡最偏的地方了，她一心想尋死，特地跑來這裡自殺，沒想到木婉她們竟住在附近。
不用問，也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
秦佳的事情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現在家家戶戶都把這事當做茶餘飯後的話柄。
木婉鄙視的看了躺在枯草地上的秦妮一眼：“有勇氣死，沒勇氣活，該死的還沒死呢，你積極個什麼勁？”
秦芝點點頭：“就是，你看你大姐，做出這麼多壞事，不還活的好好的，你為了她犯的錯去死，值得嗎？”
秦妮失聲大哭：“不然我能怎麼辦？你們說我怎麼辦？好好的婚事，讓她給攪黃了，那些臭老頭還搶著上門提親，我沒臉活了！”
木婉不以為意的哼笑：“你腦子進水了吧？方秀才退婚能怎麼著？沒他你就活不了了？”
“那你從小那麼努力，學了一門手藝，感情都是為了別人活的？”
秦妮被她問住了，腦子一時空白，說不出話來。
湖邊的風吹在溼漉漉的身上，涼颼颼的。
木婉抱了抱自己，雙手搓了搓胳膊，聲音有些冷的打顫，“你就這麼死了，別人最多也就是同情你一下。”
“是懦弱的一死了之，還是努力活的比誰漂亮，讓那些對不起你、傷害你的人後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秦芝撇了撇嘴：“就是就是，聽我二嫂的沒錯，再說，你要死也別死在這裡，我會有陰影的。”
“……”沒見過這麼會安慰人的。
但木婉的話，令秦妮醍醐灌頂，空洞的眼神漸漸地恢復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