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都沒給人家還回去。
天黑都要收衣服，他們肯定發現袍子不見了。
會不會以為被風颳走了，四處找？又或者以為被偷了，很難過？畢竟日子那般一貧如洗，結果還遇到這事！
如今的她特別能理解窮人丟根針都會肉疼的那種心情，更能理解屋漏偏遭連夜雨時的那種委屈又無可奈何的心情，就好比張老太只給她們七日期限，不給她們用灶臺，她想搭一個，沒錢買磚，去汪家，汪家又不賣，去德康藥莊，藥莊胡掌櫃也不在，大抵今日發現袍子沒有了時封墨竹娘倆的心情，就是她當時的那種心情吧？
這般想著，她坐在那裡就深深自責起來。
怎麼辦？
明日一早又得去鎮上，沒時間去還，一直要到下晝才能回來。
所以，現在去還？
可夜已經那麼深了！
她轉眸望了望窗外，月亮倒是挺大，月輝皎皎，視物完全沒有問題，北山也不遠，路也算好走，來去要不了多少時間......
當機立斷，她掀被下床，快速穿衣。
與其在這裡糾結，不如付諸行動，否則她就算躺下了，怕也睡不好覺，等於浪費時間。
而且，明日當面還給人家的話，多少有些尷尬，不如今夜偷偷還回去，娘倆明日一早發現失而復得，應該很開心吧？
吹了火摺子，點亮桌上的松油燈，移至桌角，然後手腳麻利地抖開那件袍子，平整鋪於桌上，開始量尺。
家裡沒有尺子，外屋裡也沒有湊手的繩子，此時去裡屋找或者去後院找又耽誤時間，還恐吵醒霍氏以及毛蛋，她就直接用指距———大拇指與食指岔開，做成八字狀，兩指尖的距離。
先量肩寬，大概三個指距，再量胸圍，大概六個半指距，再量袖長，大概三個半指距，最後量衣長，大概十個指距。
對做衣服她完全沒有經驗，不過大概需要哪些尺，她還是曉得的，在現代，網上買衣服也得看這幾個尺。
沒有筆紙，去後院灶房拿炭又浪費時間，她就直接用腦子記，反正就那幾個尺，又不是很多。
整個量完，她又指著那些位置在腦子裡默記了兩遍。
三個指距，六個半指距，三個半指距，十個指距。
三，六個半，三個半，十。
歐了，快速摺好袍子，吹滅桌上的燭火，她便悄聲開啟屋門，又悄聲帶掩上，快步往張家大門的方向而去，同樣躡手躡腳地開了門出去，再返身帶掩上，然後就踩著夜色直奔北山的方向而去。
北山石頭多，樹少，基本沒麼事遮擋，月光投下來，照得山路很清楚，她走得也不算吃力。
只不過，到封墨竹家，要穿過一片翠竹蒼梧，那一段路走得實在有些心驚。
因為太黑了，林子太密，擋住了所有月光，完全看不到路，她不得不撿了根樹枝探路，且走得特別慢，可就算如此，她還是兩次撞到了樹上。
另外，除了黑，還特別靜，只能聽到自己的鞋子踩在落葉上的聲音以及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好在她前世是警出身，膽子比較大，而且，就這一段路如此，穿過了就好了，過了林子之後又是明月如盤當空照。
來到封家院門口，她先瞅了瞅裡面，屋裡黑燈瞎火，娘倆肯定已經歇下，畢竟都這個時辰了。院中架起的竹篙上空空如也，白日裡與袍子同晾的其他衣服都已經收走了，可見他們定然已經發現這件袍子丟了。
屏住呼吸，她一點一點推開柵欄門，生怕發出一絲聲響。
將柵欄門放好，她抱著袍子躡手躡腳走了進去。
一步一步走到竹篙跟前，輕輕抖開袍子，小心翼翼地晾在竹篙上原來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她才無聲籲出一口氣，剛準備轉身離開，突然胳膊一重，她大驚，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股外力就攥著她的胳膊將她往晾著袍子的另一邊驀地一扯，她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穩住，整個人就失去重心地朝那邊倒去。
因視線被懸掛的袍子所擋，看不到對方，出於本能，倒下的同時，她也憑著感覺快速伸手去攥對方落在她胳膊上的那只手腕。
“嘭”的一聲重響，是她連帶著對方，連帶著竹篙倒地的聲音。
重響之後，院中就戛然靜了。
預期的疼痛沒有來，唇上卻傳來陌生的觸感。
似是貼上了一抹溫熱......
她心驚睜眼，就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正看著她的黝黑深瞳裡，她腦中一嗡，忘了反應。
下一瞬，她才驀地意識過來，自己正伏在一人的身上，而她的唇，好巧不巧正貼著人家的唇，那抹溫熱便是。
呼吸交錯。
啊！
就像突然被雷電擊中，她一個激靈起身。
這才看清被她下面的那人。
赫然是封墨竹！
“你......你怎麼會在院子裡？”張小丫問他，微微喘息，面紅耳赤。
其實，她想問的是，她進來的時候明明看到沒人，他怎麼會不聲不響就出現了，幾時來的。只不過，心跳得特別快，問出口就變成了這句。
“這個問題不是應該我問你嗎？”封墨竹從地上坐起，不徐不疾開口，不知是不是剛睡初醒的緣故，原本清潤的嗓音裡蘊了幾分沙啞，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尤為的磁性。
張小丫長睫輕顫，沒做聲。
封墨竹起身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轉眸看向她：“這可是我家院子，我之所以會在院子裡，是因為聽到聲響起來抓賊來了，不成想，是你。”
呃。
張小丫反應了下。
這話有歧義。
可以理解為他以為是賊，沒想到不是，是她，也可以理解為他起來抓賊，沒想到賊是她。
“我......”張小丫指指跟竹篙一起落在地上的那件袍子，“我是來還它的。”
既然被撞個正著，她也沒必要再隱瞞，何況也沒法隱瞞，只能實話實說。
真當成賊，就不好了。
封墨竹循著她所指看過去，片刻又收了視線看向她：“原來是你拿走了，你拿去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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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莫走開，兩更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