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丫揹著竹簍徑直往上山的方向走，沿途遇到不少扛著鋤頭、挑著扁擔去地裡幹活的村民，她也沒理會，目不斜視趕路，可那些村民就像是看到了什麼天大的稀罕一般盯著她看。
“聽說這傻子的傻病好了。”
“嗯，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她傻病一好，就要求分家。”
“啊？分了嗎？”
“分了。”
“那怎麼說傻病好了呢？這不還是傻嘛！一個幹活的男勞力都沒有，一個寡母，一個還屁懵都不曉得的弟弟，他們仨分出去靠麼事活？能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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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也不曉得麼樣想的，霍氏竟也同意了。”
“哎。”
對於村民們背後的議論，張小丫雖沒有聽得完完整整，但大概內容還是聽到了，也不予以理會，繼續上山。
永和村三面環山，南山最矮最向陽，是村裡頭的祖墳山，各家各戶有區域劃分，那日張大田下葬，她已經留意過了，那座山樹木稀少，除了一些野山楂，沒有什麼東西。
她現在上的是東山，東山最高最大，樹多林密草深，村裡頭的獵戶捕獵也都是上這座山。
幾乎沒有路，張小丫尋了尋，才勉強找到一條平時獵戶上山走的，根本算不上路的小路，又撿了一根木棍拿在手裡，當柺杖用，邊走邊敲打前路，以驅趕蛇蟲，這個季節，蛇蟲還未進入冬眠期，安全第一，還是小心一點好。
入眼是一片松樹，地上鋪著厚厚的松針，一片金黃，也滑得很，她小心邁步，同時，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這枯松針不是可以當柴燒嗎？尤其是引火，那可是比干稻草、幹麥稈都強，怎麼落了這麼一地，也沒人來撿？
早知道就帶個竹耙兒來，就算別的無收穫，也能攏一簍松針回去燒。
算了，先找別的，下午再來撈松針。
山路往上越發不好走，不過，她卻意外發現了一顆蘑菇，就半掩在落地的松針間。
野山菌不能亂吃，有些是有毒的，這點常識她還是有的。
彎腰摘了，拿在手裡端詳。
是樅樹菇！
難掩心中激動，她連忙拿棍子去撥邊上的松針看還有沒有。
其實，她並不認識多少野生蘑菇，之所以認識樅樹菇，那是因為她讀初中的時候，學校組織野炊，老師讓她們採過，且她也吃過，非常美味，是菜場上賣的那些什麼平菇、香菇、鳳尾菇都沒法比的。
邊上並沒有發現第二顆，不過，她也不氣餒，將那顆蘑菇根上的沙土輕輕拂掉，小心翼翼裝進揹簍裡，繼續仔仔細細地找。
這個村子那麼窮，想必每日都有人上山來找這些東西，她只希望自己運氣好一點，能多撿幾顆他們漏掉的，回去煮個湯也行，毛蛋剛病了一場，頓頓吃番薯怎麼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沒多久，她又找到了一顆，然後，又是一顆……
除此之外，她還驚喜地發現，這山上竟然有橡樹，當然，更驚喜的是，橡子竟然沒人採。
正是橡樹結果的季節，一簇簇的橡子掛滿枝頭，將樹枝都壓彎了，地上也掉得到處都是。
所以，這裡的人不知道橡子可以做橡子豆腐？
太好了！
連忙將背上的竹簍放下來，恐壓壞了樅樹菇，她將其都拿了出來，放在旁邊的地上，騰出竹簍專門裝橡子。
因橡子實在是多，且好摘，沒多一會兒，她就摘了大半簍，考慮到山路難走，尤其下山，她也不敢背太重，就罷了手。
反正村裡人不知道這東西有用，她下回再來採。
所以，也不能讓他們發現她採的是這個，彎腰在地上撈了一把松針，鋪在竹簍裡，將橡子遮住，再撿起方才放在地上的幾個樅樹菇，擺在松針上面，這才背起竹簍，拄著木棍一步一步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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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時，吳砌匠已經在了，正在她家那弄房子的外面邊丈量邊記錄，霍氏蹲在一旁幫他拉尺頭。
她也沒去打擾，直接將簍子背進屋，屋裡毛蛋坐在地上玩碎瓦片，見她進來連忙從地上爬起，哼哧哼哧跑過來，小手扒著她剛放下的竹簍就要翻。
“毛蛋，莫亂動。”張小丫生怕他把幾個來之不易的樅樹菇給弄壞了。
小家夥仰起小臉巴巴望著她：“姐姐，我想吃毛楂。”
“餓了？”
小家夥點點頭。
張小丫蹲**，抬手摸了摸小家夥瘦得還沒有巴掌大的小臉，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早上就吃了一個小番薯，她還沒上山就消化完了，此時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一個大人尚都快不能忍受了，何況這麼小的一個孩子。
只是，野山楂並不是果腹的好東西，反而因為利於消化，會讓人餓得更快，而且，空腹食山楂也不好，會引起胃部難受。
“毛蛋乖，今日姐姐沒有摘毛楂，不過，姐姐摘了別的好吃的東西，一會兒姐姐就做給毛蛋吃，好不好？”
聽到一會兒就有好吃的，小家夥立馬開心不已，稚聲連說了好幾個“好。”
揉揉小家夥的發頂，張小丫起身：“那毛蛋先去玩會兒。”
“嗯。”小家夥乖順地跑開，又去玩那些破瓦片去了。
張小丫低嘆，看了他一會兒，便去收拾竹簍裡面的東西，先將樅樹菇拿出來放到桌上，又將松針送去後院灶臺。
回來的時候，霍氏已在屋裡，滿面愁容坐在床邊。
張小丫探頭望了望外面：“吳砌匠走了？”
“嗯。”霍氏點點頭。
“怎麼就走了？”張小丫心中疑惑，“灶臺不是還沒搭嗎？”
“哎，灶臺沒處搭啊，我們攏共就這兩間破屋，若騰一間出來做灶房，那就只剩下一間了，屋子又小，只能擺一張窄床榻，我們娘仨怎麼住？屋外倒是有空地，剛剛吳砌匠丈量了一下，搭一個棚子正好，可是……搭棚子又是一筆開銷，我們哪裡有銀子？”
張小丫凝眉。
這的確是個問題，就算用她那幾幅膏藥給吳砌匠抵工錢，可搭棚子、搭灶臺的各種材料需要買，不是一筆小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