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丫在裡屋收拾著毛蛋的衣物,以及一些雜七雜八準備明日帶去鎮上的東西。
外面忽然傳來細碎的敲門聲。
張小丫一怔,從裡屋出來,就看到張芳芳站在門口。
說實在的,有些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
意料之中的是,她曉得張家的人會找過來。
畢竟張志勇在張家的人心裡那可是龍蛋啊,被人打成這樣,他們肯定會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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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意外的是,她以為是張老太或者大房趙氏之類的過來找她算賬,卻不想竟是長期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張芳芳。
眸光微微斂了斂,她喚了一聲:“大姐。”
“我能進來嗎?”張芳芳開口問道,聲音不大,也很溫柔,甚至還帶著幾分怯意和難為情。
張小丫愣了一下。
這不是興師問罪的架勢啊。
心中疑惑,她點點頭:“當然。”
雖將人讓了進來,心裡卻還是戒備得很,不曉張家又要搞麼事花招。
畢竟在張家所有人中,張芳芳看起來是最沒有攻擊力的一個,靜氣斯文,聽話乖巧。然,就是這樣的人才更危險,因為這樣的人容易讓人不設防。
張芳芳蓮步輕移,緩緩走了進來,環視了一圈屋裡:“三伯母和毛蛋呢?”
“不在家。”張小丫自然不會多回。
“哦,”張芳芳點點頭,因長期不見陽光而顯得有些虛白的臉上露出一絲失望,“還以為毛蛋在家呢,我娘讓我送點糖麻花過來給他。”
邊說,邊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紙包,放到身邊的桌上。
咦?
張小丫又怔了怔。
這又不按套路出牌了呢。
如果她沒記錯,從穿越至今,張芳芳沒有主動跟她說過一句話,也從未來過她家,更別說給她家送東西了。
“謝謝大姐,大姐留著自己吃吧,毛蛋夜裡可能都不回來。”
“不回來?去哪裡了?”張芳芳一臉疑惑。
張小丫只笑笑,沒做聲。
張芳芳何其敏感一人,自然看出來她是不願告知,便也沒再繼續追問,而是改口解釋起來。
“我家還有,今兒我婆母家殺豬,接我們過去吃中飯,回來的時候,給了不少糖麻花讓我們帶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張芳芳兩頰染上紅暈,一副小女兒的嬌羞模樣。
張小丫睨著她,略一思忖,點頭:“行,那我就收下了,謝謝大姐。”
不明狀況,就只能見招拆招。
既然人家要送,那她收下便是,至於給不給毛蛋吃,那是另一回事。
張芳芳又侷促地站了一會兒,見張小丫也不再說別的,感覺到有些尷尬,便提出了告辭,指指自己家的方向:“那......你忙吧,我回去了。”
“嗯,謝大姐。”
張芳芳朝她微微笑了笑,便拾步往外走,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小丫,謝謝你救了我大哥,今兒發生的事,我大哥都跟我們講了,說如果不是你,他還不曉得要被馮二牛和汪家的大兒子打成麼樣呢。”
張小丫長睫閃了閃,不意這般。
不是不意張志勇會這般跟他們講,而是不意他們知曉後會做出這種反應。
以她對張家那些人的瞭解,她覺得就算張志勇幫她說話,他們也一定會怪她害張志勇捱打。
所以,是她誤解他們了嗎?
唇角一彎,她搖搖頭:“沒事,他也是我大哥嘛,而且,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視不管。”
張芳芳笑笑,又道了句:“謝小丫。”
末了,才離開。
留下張小丫一人站在那裡好一會兒沒緩過神來。
開啟桌上的紙包,裡麵包著三個糖麻花。
她拿起一個仔細端詳了一番,並未發現麼事異樣,然後也將另外兩個看了看,也一樣。
再又送到鼻下嗅了嗅。
甜甜香香的。
不像是有毒的樣子。
這般想著,她兀自笑了。
她這是對張家人存了多大的戒心啊,竟然懷疑起人家下毒來了。
就算人家想下毒也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送上門好嗎?
所以,人家是真的前來感謝她的?
好吧。
她剛剛還在發愁呢,家裡的米啊麵粉啊都帶去出租屋那邊了,就連番薯都沒有,夜飯吃麼事呢。
現在好了,夜飯有著落了。
**
北山,封家
廂房裡,封墨竹坐在桌邊,垂眸看著手裡一封書信,眉心微攏。
信上說皇帝已經同意遷他的墓,梁貴妃又提出重新給他打造一副棺木,以防舊棺木遷移的過程中會散架,畢竟已經埋了多年,恐已腐爛。這理由很正常合理,皇帝也已同意。由此可以肯定,梁貴妃就是借遷墓之名,行確認棺中人之實,換句話說,就是已經對他的死起了疑心。
骨節分明的長指緩緩折起那封信,他薄唇緊抿,執起邊上的一枚火摺子,吹著,將那封信點了,扔進桌上的香爐裡。
火苗迅速躥起,頃刻就將信化為了灰燼。
漆黑如墨的眸子映著香爐裡那團明滅的火焰,冷如寒潭。
薩嬤嬤拾步進來,看了一眼香爐,“外面張姑娘找。”
封墨竹一怔。
她回來了?
腦子裡只一反應,人就已經起身,拾步出門往外走,薩嬤嬤的話都還沒說完。
徑直出了屋,出了院子,拉開籬笆門,卻赫然發現院外站的是———張若梅。
他愣了愣,有些意外。
不過旋即,面色就恢復如常。
如常的清冷。
“張姑娘,找我有事?”聲音亦如臉色一般清冷。
張若梅聞聲回頭,見到他竟然在家,且還出來見她了,自是驚喜得很,又害羞得很。
耳熱心跳、紅霞滿臉,一時緊張得都忘了自己要說麼事:“你......我......”
支吾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要說的話。
“我就是......就是想前來跟封大哥說聲謝謝的。那日我從牛車上摔下來,幸得封大哥出手相救,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對我來說,封大哥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想感謝,又不曉得該麼樣感謝,想來想去,就親手做了些糖麻花。希望封大哥不要嫌棄,能夠收下。”
邊說,張若梅邊將手裡的一包東西遞到封墨竹面前。
當然,感謝是假,利用感謝這個藉口,來見這個男人是真。
親手做的也是假,這是今兒她們去張芳芳婆家,對方給她們帶回來的禮物。
她的那一份她捨不得吃,省了下來,專門送過來給封墨竹。
畢竟在農村來說,糖麻花算得上個稀罕物,不是隨便哪家都能吃的,何況封家這般一貧如洗的人家,她覺得封墨竹肯定會高興收下,且感激她的用心。
然,讓她意外的是,封墨竹並沒有接。
“不用謝,救你只是正巧碰到,舉手之勞。”
張若梅眼睫顫了顫,有些意外,也有些受傷。
不是為他不接麻花受傷,而是為他那句“正巧碰到”而感到受傷。
那言下之意,好像是那日就算不是她,隨便是誰,他剛好遇到了,都會出手相救一樣。
“封大哥可能覺得只是舉手之勞,可對我來說,卻是救命大恩,一點麻花而已,又不是麼事貴重之物,還請封大哥能收下。”
她既然來了,自然要將禮物送出去,哪有再帶回去的道理?
這糖麻花她吃過了,又香又脆,甜而不膩,特別好吃。
她要讓他吃在嘴裡,甜在心裡,記著她的好。
封墨竹依舊沒接。
見他這般,張若梅有些尷尬。
“封大哥是看不上我的手藝是嗎?”
一雙臂膀舉得有些酸,張若梅也還是不收回來。
清高如他,或許只是抹不下面子。
她執意堅持定能讓他收了。
“多謝張姑娘好意,我不會收的,並非看不上張姑娘的手藝,而是我不想讓小丫誤會。實不相瞞,我曾親口允諾過她,除她之外,我不會收其他姑娘的任何東西,哪怕一針一線。”
張若梅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眼睫抖得厲害,連帶著一雙舉得痠痛的手臂也抖了起來。
而男人淡若秋水的聲音還在繼續:“如果張姑娘執意要感謝,那就將這麻花送去給小丫好了,她收了就當我收了。再說了,你送給她也說得過去,當日我出手救你,除了因為正好碰到,舉手之勞,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是她失手將你推下牛車的,若你有個麼事三長兩短,她自是脫不了干係,所以我出手救你,也其實是在救她。”
“吧嗒。”張若梅沒拿住,包著麻花的紙包跌落在地。
她怔怔垂眸,看向地上,感覺到掉落在地的,不僅僅是那包麻花,還有她的一顆心。
一顆不信且不甘的心。
她不曉得自己該感謝他的坦誠,還是該恨他的冷酷無情。
當著一個女娃的面,說這些話,他就不怕太傷人嗎?
這兩日她夜不能寐,想了很多,她覺得前日在林家,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自己跟張小丫有情,或許只是為了將張小丫從她、林大華以及鄒夢柳的三人關係中解救出來,而並非真有情。
所以,她來了。
她除了想見他,也想確認一下她猜測得是否正確,畢竟,此刻沒有危機麻煩,沒有村民,沒有張小丫,只有她張若梅一人。
事實證明,她錯了。
【作者題外話】:更新畢,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