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馮家真不是好惹的呀。”
“好了，娘，我曉得你在擔心麼事，我也曉得你是為我好。你放心，我已不是以前的張小丫，麼事該做，麼事不該做，麼事能做，麼事不能做，我曉得。至於馮家，你也莫要太擔心，只要我們問心無愧，我也不懼他。”
霍氏低嘆，沒再說什麼。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娘，你猜我那些‘天天橡上’賣了幾多錢？”
“幾多？”
“娘猜猜看。”
“三十文？”說完，霍氏又覺得不可能，忙改了口：“二十，二十文？”
張小丫搖頭。
霍氏以為二十文都說多了，又猜：“十文？”
張小丫汗：“不是，娘，你怎麼越猜越少呢？”
“難道比二十文多？”
“嗯，”張小丫點頭，“所以，你儘管猜，往高了猜。”
霍氏一臉不相信，想了半晌，“實在猜不出。”
張小丫湊到她耳邊：“九十三文。”
“九……九十三？”霍氏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驚訝得以手掩口，瞪大眼睛。
“嗯，所以，今夜不用再吃番薯了。”
一進屋，張小丫就迫不及待地將竹籃裡的東西獻寶一般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在桌上。
“五斤粳米，兩斤麵粉，一斤五花肉，二兩小麥種，對了，還有包子，你和毛蛋一人一個，不過，現在已經涼了，等會兒蒸飯的時候放鍋邊蒸一下再吃。”
看著桌上擺的大包小包，霍氏眼睛都直了。
真真難以置信。
等相信過來這一切都是真的，眼圈又一點一點紅了。
見她如此，張小丫也有些動容。
她想，或許喜極而泣這個詞就是形容霍氏此時此刻這種心境的吧。
“娘，我沒有騙你吧，橡子涼粉能賣錢。”
霍氏激動地點點頭，又吸吸鼻子：“你這丫頭，賺點錢多不容易，也不曉得省著點花。”
張小丫嘻嘻一笑：“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吃飽才有力氣賺錢，再說了，還有三十文呢。”
說完就從袖袋裡掏出來，塞到霍氏手上：“娘放好，明日我繼續做橡子粉拿去賣，爭取早日攢夠錢，然後就請吳砌匠來搭灶房開門。”
“嗯嗯。”霍氏含淚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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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飯又是孃兒兩個一起做的，所不同的是，這次是張小丫把火，霍氏掌勺。
淘米的時候，霍氏本是舀了兩碗米，覺得心疼，又還了一碗米回去，就洗了一碗米下鍋。
火生好，張小丫去洗菜，洗下晝霍氏去山上挖的薺菜，霍氏則是在灶臺邊，邊照看鍋裡的情況，邊切張小丫買回來的那一斤五花肉。
瘦肉和肥肉分開，連肉皮都捨不得丟，難得有葷，得省著點吃才行。
米鍋沸了，霍氏拿鍋鏟在鍋裡攪了攪，防止粘鍋，又再半掩鍋蓋，讓它燜煮了一會兒，這才拿了盆和筲箕濾飯。
張小丫在現代吃過鄉下的農家樂，也吃過這種飯，據說，這樣濾過再蒸的飯好吃，且能將沉在鍋底的沙子過濾出來，還能將米湯分出來，後面泡鍋巴粥吃。
濾好飯，霍氏先將切好的肥肉榨油。
“好香啊。”張小丫覺得自己像是半個世紀沒聞到這種肉香了。
霍氏也是忍不住不停地吞口水。
油榨好，盛起來，肥肉渣炒薺菜。
“嗞啦”一聲，野生薺菜的清香溢位來，混合著肉的香氣，哎呀，簡直了！
張小丫實在忍不住，直接伸手進鍋裡，捻了塊肥肉渣。
“小心燙！”霍氏阻止都來不及，她已扔進了嘴裡，燙得齜牙咧嘴：“啊，唔，好吃，好香，太好吃了。”
霍氏笑。
張小丫又捻了一塊，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霍氏嘴邊：“娘也吃一塊試試。”
霍氏張嘴承了。
“是不是很好吃？”
霍氏一邊咀嚼，一邊點頭。
與此同時，張家正屋這邊大家剛吃過夜飯。
老張頭點了杆旱菸，“吧嗒吧嗒”吸著出了門，夜飯後在村裡頭轉轉，消消食兒，是他多年的習慣。
張老太盤腿坐在桌邊，拿著根筷子在剔牙，不時打著飽嗝兒。
趙氏和楊氏妯娌兩個一起收拾碗筷，然後一人負責洗碗收撿，一人負責燒全家的洗臉洗腳水。
其餘人都各自回房了。
二房住西廂房，離張小丫和霍氏的那一弄房子比較近，張大貴走在前面，兩個女兒張若蘭和張若梅走在後面。
一陣夜風吹來，張若梅吸吸鼻子：“好香，哪家炒菜那麼香？”
“我也聞到了，好像是肉香，這裡能聞到的，是那個傻子家吧？”張若蘭翹首朝後院的方向瞅去。
張大貴回頭瞪了兩個女兒一眼：“那是以前，如今人家哪裡傻了？沒聽說今兒個她還幫裡正抓到了偷雞賊嗎？你們倆誰有這本事？”
張若梅一臉不服氣，撇嘴：“沒麼事了不起的，那是她瞎貓碰到了死耗子。”
末了，又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憤憤嘀咕：“有肉吃也不曉得送點給爺奶，真是一點孝心都沒有。”
張若蘭的心思也還在那濃郁的肉香上，“她家怎會有肉？”
“肯定是今兒個幫林家洗清了嫌疑，林家送的唄。”張大貴說這話的時候竟也難以控制地吞了一大口口水。
“不一定，”張若蘭想起昨日她進後院看到她們娘倆在煮一鍋褐色的糊，“那傻子好像在做膏藥賣。”
“做膏藥？”張大貴很意外，“她會做膏藥？把麼事做？”
張若蘭搖搖頭：“不曉得，昨日她們做的時候，我看到了，煮了半鍋，問她是麼事，她說是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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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薺菜炒好後，霍氏又倒了點剛剛榨好的豬油進鍋，將瘦肉放進去炒了炒，撒了點鹽。
“現在天氣暖和，生肉放著容易壞，用鹽炒了放能放得久一點。”
張小丫沒做聲，因為她買的是五花肉，且只有一斤，所以，瘦肉片下來，根本沒多少。
這一丁點東西，還希望能放久一點？
然，這就是目前的現狀。
哎。
想想自己以前可是不吃肥肉的，覺得油膩且容易發胖，還對健康不好，可現在，肥肉渣對她來說都是稀罕物。
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