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丫伸手拉著封墨竹的衣袖，欣喜道：“你來了，是你讓常烈……”
如今人多口雜，她沒有直說，相信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封墨竹點頭應道：“不錯，你走後，常烈便發現王家的人跟那馬馮去找李嬸，不知說了些什麼，想來你這會有變故，便來看看，事態發展對你失利，就想著停一下，給你點時間。”
果然！
張小丫瞥向李嬸，怪不得她突然反口，原來是受了人的威逼利誘。
“那請李嬸作證的路行不通……又有大伯母留在王明那裡的調解書，變相地承認是大哥做的這件事。”張小丫擔憂道。
除非有新的突破口。
否則張志勇被定罪就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不要慌，你再細想想。”封墨竹出聲安撫道。
張小丫手抵著下巴，將這件事從頭至尾在腦中梳理一遍，不放過任何死角。
霍氏抱著毛蛋跟春曉等人站在一旁，見張小丫跟封墨竹交談案情，也不便上前打擾，可看她眾目睽睽之下，拉著男子的衣袖不放，於理不合。
快步上前扯下她的手臂，眉頭微皺，低聲道：“小丫，當眾拉拉扯扯，像麼事樣子，旁人看到是要說閒話的。”
張小丫的思路被打斷，聞言面露無奈。
她總不能說，她跟封墨竹更過分的親近事都做了，還會在意這拉衣袖的事嗎？
可又怕霍氏受不了這刺激，便只得收手。
垂眸不經意間發現自己手臂上出現一抹油漬。
正是霍氏剛剛挨著的地方。
眉頭微挑，詢問道：“娘，你這手上是麼事？怎麼油油的，粘著我身上都是。”
“今個郭大叔家有個死鴨子特賣，我看著也沒有不新鮮，就拿回家開膛破肚，正清洗呢，衙門就來訊息，說是案子開審，我這不是還來不及洗手，就過來了，結果鴨子上的油脂就沾手上了，碰了你，不就到你身上去了。”霍氏不明所以道。
油脂？
來不及洗手！
張小丫腦中靈光一閃，抬眼看向封墨竹，他勾唇一笑。
顯然跟她想到一塊去了。
啪！
猛地一拍手，這下有了新的證據了。
可是還是不能直接證明張志勇沒有偷錢。
張小丫心有顧慮，瞥了眼一旁的王明，看來還是要靠他幫忙。
“你且去，萬事有我。”封墨竹低沉著聲線道。
她點了點頭，垂眸彎了彎唇。
良久。
金縣令跟武大人從一旁走上前，端坐在桌案後。
砰！
驚堂木響。
再次開審。
閒雜人等往外退。
“大人，馬馮帶到。”衙役上前拱手道。
“帶上來。”
馬馮跟在衙役的身後往裡面走去，封墨竹路過他身邊時，冷眼瞥了他一眼，馬馮神色一斂，趕忙低頭。
噗通！
馬馮跪倒在地：“大人，小人正是馬馮。”
“張小丫說，李嬸曾見你，在休沐當日偷偷進入張志勇的房間，可有此事？”金縣令直入主題道。
“有，有的。”馬馮沒有否認。
眾人皆驚。
其中屬王明最為詫異。
“馬馮！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王明神色陰沉地看著他，刻意提醒道。
誰知馬馮根本沒看他。
“怎麼？王公子心虛了？”張小丫出聲譏諷。
她雖然不知道馬馮為什麼突然改口，卻也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種可能。
隨即直接進入主題。
“大人，這案子需得有人證物證，人證都在此，那請問物證在何處？”張小丫拱手作揖道。
“由王公子報案後，就由本縣衙保管，來人，拿上來。”金縣令面露疑惑，如實道。
隨即便有衙役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個鼓鼓的銀袋，裡面的銀子倒是不少。
張小丫走上前，解開銀袋將裡面的銀子全部倒出來放在托盤上，仔細打量了一番，嘴角微勾，果然如她猜想的一般。
“這銀袋跟銀子都沒什麼異常。”金縣令淡淡道。
張小丫倒也不反駁，緩緩點頭應道：“沒錯。”
她轉頭看向王明，問道：“這銀袋跟銀子都無特別之處，那王公子怎麼確認，這就是你的銀袋跟銀子？”
“難不成你還想說這是張志勇的銀袋？他張志勇一個鄉野村夫，哪來的這麼多錢。”王明諷刺道，只以為是張小丫沒辦法了，想說這銀袋是張志勇自己的來脫罪。
他擺了擺手道：“你且看那銀袋角上，有針線所繡的明字。”
這是他刻意提前準備好，以此來證明銀袋的歸屬。
“那裡面的銀子呢？確定是這些數？能否請王公子說一下，這些銀子從何而來，一直到你發現銀子不見時，你都做了麼事？”張小丫循序漸進道。
王明眉頭一皺，總覺得張小丫不懷好意。
“這些跟案子有麼事關係！”他拒絕回答。
張小丫微微一笑，轉而看向金縣令道：“大人，這些都是跟物證有關的問題，王公子拒絕回答，我只能認為他這是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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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跟物證有關，那就答！”金縣令還未開口，武大人率先道。
王明臉色變得難看，故作思索道：“這銀子是當日我父親派了小廝，專門送來書塾，送到我手上，我就把銀子放進廂房，然後再回來的時候，銀袋就不見了。”
張小丫自然清楚這些都是他編的。
不過也夠了！
“你就沒數過，銀袋裡有多少錢？”張小丫再次追問。
“呵，本公子根本不用數，沒了直接再要就是。”王明財大氣粗道。
張小丫眉頭微挑道：“所以你其實也沒碰過這些銀子對不對，大人，可否拿來一盆水。”
金縣令微頷首，便有衙役去縣衙後院，端了盆水放在張小丫的面前。
眾人皆面露疑惑。
不明白張小丫此舉是何用意。
張小丫拿起托盤上的銀子，全部倒入水中。
銀子一入水，水面上便漂浮著一層油花。
砰！
金縣令猛地一拍驚堂木，皺眉厲聲道：“張小丫，你這是做麼事？毀壞物證，該當何罪？”
“大人請看，這水面上可是漂浮著一層油花，李嬸曾跟我說過，她在書塾清洗雞肉時，看到馬馮鬼鬼祟祟地在我兄長屋外徘徊，正好她在草地上撿到一袋銀子，正是馬馮所丟，剛剛諸位也聽王公子所說，他並未拿出這銀袋的錢，又確認這銀袋就是他的，那為何銀子上會有肉的油花在，這就是證明，這個銀袋乃當時馬馮所丟，然後被李嬸撿到後，再由馬馮偷偷藏入我兄長的櫃子中！”張小丫篤定道。
她也是剛剛經過霍氏那一提醒，突然想起李嬸無意間所說的幾句話，這才聯想到此。
王明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辯駁。
“馬馮，李氏！還不快從實招來！”金縣令雙目一瞪，厲聲喝道。
馬馮許是見大勢而趨，又加上做賊心虛，趕忙磕頭求饒道：“大人，這一切都是王明的主意，小的也是被逼無奈啊！”
“我，我也是收了脅迫，王家來人說，若是我不幫著王公子，就要收了我家的屋子，大人，小的家裡只有一個小孫子，要是房子沒了，我們都活不成啊！”李嬸也跟著道。
張叄李思也轉而坦白道。
一時間，峰迴路轉。
整個案情竟全部推翻。
王明心有不甘，惡狠狠的看著馬馮跟李嬸二人。
砰！
驚堂木響。
王明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求饒道：“大人，饒命！”
金縣令開口道：“本案已經查清，乃王明一手策劃，構陷他人，罰一千兩，杖四十，張叄李思馬馮等人，乃從犯，杖十予以警告，張志勇實屬被人誣陷，無罪釋放。”
因顧忌李嬸家還有小孩要照料，張小丫出面懇求免去刑法。
李嬸羞愧不已。
“太好了！”門外趙氏激動的抓著張大福的手。
張家人除了二房皆衝入公堂之上，趙氏將張志勇扶起身，心疼的輕撫他的鬢角道：“兒啊！你受苦了。”
王明等人被衙役帶下去時，皆心有不甘。
唯獨馬馮，朝門外瞥了一眼。
張小丫眼尖的地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他是在看封墨竹。
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小丫。”
一旁突然傳來張志勇的聲音。
張小丫轉頭望去，只見他掙脫趙氏等人的攙扶，站在她面前，雙手握拳深深鞠了一躬，神色認真，語氣鄭重道：“多謝！”
他身後站著張家一群人，神色各異。
“大哥何須客氣，我們是兄妹，這些都是應該的。”張小丫彎了彎唇，不以為意道。
張志勇卻有些激動，畢竟這次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一再堅持，他早就鋃鐺入獄，無從辯駁。
“小丫，謝謝你。”趙氏有些不好意思道。
張小丫微微頷首，算是回應，轉而朝外走去，眼波流轉間，發現封墨竹的身影不見了。
正暗道奇怪時。
“張小丫！”
突然從一旁傳來顧冬至的聲音。
她聞聲望去，只見顧冬至站在她身邊，定睛望著她，眼中的情緒莫名有些不對。
“怎麼了？”
“恭喜，你終於幫張志勇洗脫冤屈。”顧冬至一頓，很快收拾好神色，輕聲道。
他也不知為何，剛剛看她似是在找什麼人。
想來是在找封墨竹，便鬼使神差的喊出聲。
就是不想她滿心滿眼都是那人的身影。
等她轉過一雙大眼睛望著自己時，他頭腦空白，才想起一句恭喜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