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我曉得，”張小丫將幹衣服穿好，討巧地挽上霍氏的胳膊，“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跳下去的。”
“迫不得已？為麼事？”
張小丫低低一嘆，走到桌邊坐下：“當時院子裡沒人，就她們姐妹倆，雖說本是張若蘭想害我沒害成，自己掉進井裡的，可說出來怕是沒人信，又加上她還有張若梅這個證人，我必定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所以，你就跳下去了，以此來自證清白？”
張小丫點點頭：“嗯，這是原因之一。”
霍氏疑惑地看著她。
張小丫繼續道：“原因之二是：雖然張若蘭想置我於死地，我卻並不想她死在我的手上，不是我善良，而是我不想自己變成她們那樣的人。”
霍氏怔了怔，似是在反應她的話。
“所以，你跳下去另一個原因是為了救她？”
張小丫抿唇想了想：“也不算救吧，反正不會讓她死。”
末了，又道：“跳下去，還有第三個原因。”
“麼原因？”
“給她一個畢生難忘的教訓。”
“什麼？”霍氏沒聽明白，張若蘭害人不成反害己就已經是慘痛的教訓了，跟她跳不跳去有麼事關係？
張小丫笑：“一個老是想著害我的人，甚至對我動了殺心的人，我雖然不殺她，甚至保著她的命，但並不表示我會輕易放過她。有初一就有十五，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一而再再而三，死性不改，我一次能防，兩次能躲，可誰能保證我會一直運氣這麼好。防患於未然，我必須讓她知曉，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所以呢？所以你麼樣給她畢生難忘的教訓的？”
“沒麼樣，我就是讓她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在井下，她就是一個秤砣，毫無辦法，生死完全捏在我的手上。我拉著她，讓她沉，她就沉，我讓她浮，她就浮，我讓她喝幾口井水，她就喝幾口井水。我讓她曉得麼事叫窒息，麼事叫呼吸，麼事叫死亡，麼事叫死裡逃生。”
霍氏吃驚地看著她，一臉的難以置信。
“我警告她，以後別再想著謀我性命，否則，最先沒了性命的人一定是她。我還警告他，也別想著害我們娘仨，我有的是法子對付她，一定會讓她生不如死、後悔投胎做人。”
霍氏驚得下顎都快要掉出來，特別陌生地看著她：“你......”
雖然曉得傻病好了之後的她聰明能幹、有勇有謀有主見，卻還是想不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說出這樣的話來。
“難怪若蘭上來之後一句話都不說，一直在發抖，還以為她是被落水給嚇的，原來是被你嚇的呀。”
張小丫“嗯”了一聲，“不然，以她的為人，怎麼可能不做聲？早咬著我不放了！看張若梅夜裡那個樣子就知道了，她比張若梅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件事一定會賴到我頭上。”
霍氏點點頭：“這倒是。”
說完，低低一嘆：“希望她是真的被你唬住了，從此能安分，就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過些時日，她就好了傷疤忘了疼，變本加厲地報復你。”
“以後的事誰曉得呢，只能以後再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次之後，她定能消停一段時間，娘是沒看到她在水下的樣子，絕對嚇得不輕。”
“嗯，”霍氏又是微微一嘆，或者說是松了一口氣：“消停一段時間也好，我還在想，她賣假藥出了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畢竟知曉我們採了橡子，既然橡子沒有用來做膏藥，那是用來做麼事呢？她肯定要搞清楚，然後，又不曉得搞出麼事么蛾子來。還好，至少近段時間她不敢有麼事舉措了。”
這點張小丫也想到了，所以更加堅定了她下水教訓那廝一頓的決心。
“所以，你很早就發現了若蘭和若梅要將你推到井裡？”霍氏問。
“並沒有，”張小丫搖頭，“我只是比較警覺，然後今夜的月光很好，我看到了井水的水面上她的影子了，所以她推過來的時候，我才能及時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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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險。"
“是啊，所以這種人必須給她點教訓。”
“嗯。”霍氏對此也表示認同，雖然她比較怕事，但是她更怕一雙兒女有個麼事三長兩短。
“那你麼樣曉得若蘭扒了後門門框，且扒了很久？”
“張若蘭一掉到井裡，張若梅就衝出來了，可見她是一早就在院子裡的，幫張若蘭望風的。”
“好吧，那，那個薛木匠給後門上了透明漆，肌膚碰到之後遇水會變成黑色，且永不退去，是你胡謅的吧？”
張小丫朝霍氏“嘻嘻”一笑，“果然麼事都逃不過娘的法眼。”
霍氏也笑了：“少給我戴高帽，我這不是跟你呆久了，見多了你坑蒙拐騙，猜也猜到了。”
“冤枉啊，我哪裡坑蒙拐騙了？娘，你是不是我親孃，有這樣說自己女兒的嗎？”張小丫故意將小嘴兒撅得老高。
睨著她嬌憨的模樣，霍氏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你呀你，真是......都不曉得麼樣說你了。你可曉得，看你當時那個樣子，我都差點相信了。我還在想呢，薛木匠哪裡來的透明漆，按理說應該是漆匠的事，他一個木匠......後又想，畢竟門框是木的，木匠做這事兒也未嘗不可，只是，你們漆後門，怎會沒跟我講，透明漆我聽都沒聽說過，那得多少錢？我們自家的大門都還沒開呢，怎就將錢亂花到張家的後門上去了？”
張小丫“哈哈”笑了起來，“娘，你就想著錢。”
“沒法子，誰讓我們扳著指頭過日子呢。”
張小丫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放心，娘，日子會好起來的，我們會一日一日好起來的。”
夜裡落井那一出，也讓她再次看清了身邊的這些人。
爺奶一如既往的偏心，伯嬸一如既往的沒人性，姐姐更是要置她於死地，待她好的，唯有面前的這個人。
能讓一個膽小怕事的軟柿子那樣衝他們大吼，不容易，那也是她第一次見識這個娘的脾氣。
僅僅是為了救她！
她很動容。
【作者題外話】：加更畢，明天見，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