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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博弈

威尼斯的戰士在看到渾身是血,已經生死不知的特奧多爾議長,頓時悲從中來。

“羅馬尼亞欺人太甚!!既然都是死,不如和他們拼了!”

“拼了!”

“拼了最後一口氣!”

“吼~!嘔~~!嘔!”

威尼斯的士兵頓時爆發竄稀般的怒吼,戰線鬆鬆垮垮,還沒衝出來,又停滯在了原地。

這一舉動, 看的馬其頓戰團頭皮發麻,一時間不知道是給他們來一刀,還是退後避開噁心的嘔吐物。

“可以了,差不多了,真病死了我可虧大了。”

希奧埃洛斯站在南部城牆上,開始下令進攻。

馬其頓戰團的士兵開始喊著投降不殺,衝進了碼頭, 整個威尼斯的軍隊如同病秧子一樣, 被生龍活虎的戰團直接推倒。

6000多俘虜被捆住了雙手,他們被繩子人連著人,驅趕著。

再進去城區的時候,戰團會有30個人,專門戴上白色的面巾,給他們卸掉鎧甲,將鎧甲丟在車上。然後用溫水沖洗他們的身體,再給他們布,讓他們自己擦乾身體。

如此做完,在穿上廉價的未染色布衣,開始向城中走去。

城北的土坡下, 是個巨大的營地。

他們被看管在最中間,每日提供伙食,周圍都是戰團的士兵嚴陣以待。

無人敢鬧事或者逃跑。

大量的馬其頓戰團士兵換下自己的刀劍,變成拖把和水桶,從海里提著水開始清洗港口。

那些導致港口臭氣熏天的汙穢其實並沒有丟進去很多。

只是每次丟進去, 威尼斯人就清洗掉,然後再丟。這樣一直迴圈,讓他們苦不堪言而已。

港口在一個小時的忙碌下, 已經打掃的差不多了。

再過半個小時,海風一吹,基本上乾乾淨淨。

部分士兵在安排下返回了布加勒斯特,而那些瓦拉幾亞營的士兵則被留在了營地,準備特使的事情忙完之後,在統一進行升級。

時間來到了下午,本就沒有受到很大影響、沒被洗劫的居民和商人,沒有收到致命的傷害,無非是生意停止了幾天而已。

商船再度楊帆,市民也走出了家們,瓦爾納恢復了往常的寧靜。

整個城市的人們都在討論著這場大戰,特別是那些目睹了戰鬥的居民。

“我看到的最帥!羅馬尼亞可汗的裁決騎士、裁決者追著一個士兵!還有一個可汗衛隊的士兵,哇靠你沒看見,裁決者拎著長柄錘,那人一直跑,然後被可汗衛隊直接梟首!”

“什麼長生天??!人家是羅馬尼亞裁決騎士,和馬其頓戰團長衛隊——榮耀衛隊好麼。你這樣起外號, 也不怕人家來扁你。”

“不都一個意思麼?”

“噗....當然...來了來了!”

馬其頓戰團的士兵開始收隊了。

凱厄斯一騎當先,身後冠軍營和弩手軍士呈四排,從南城門進來,穿過整個中央主通道。那些精銳的甲士幾乎鎧甲上全部帶傷,顯得猙獰可怕。

本不是一場閱兵,無奈這場戰鬥過於宏大,一輩子沒見過世面的居民們都趕了過來,他們蜂擁著,圍在重要主通道。

馬庫斯眉頭一皺,《戰團聖典》的4章曾說過:“不可乘喜而輕諾,不可因醉而生嗔,不可乘快而多事,不可因倦而鮮終。”

他是個懦弱的人,悲劇的人,毫無主見的人,現在的聰明人。他的聰明不知道為什麼,以前聽話聽不懂,被人欺負,後來入了戰團,看《戰團聖典》一看就懂。他察覺到可能存在的風險,安排300名裁決騎士脫離隊伍。

“保持秩序!2人一組,10米站定!”

“是!馬庫斯騎士長。”

那些清一色黑馬、黑色馬具、鮮紅色罩袍的騎士變成兩個扁扁的魚鱗陣,分左右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然後下馬,走向人群。

“退後!迴避!”

人人都是古典的羅馬式頭盔,長長的紅色盔纓豎著,從頭頂到後腦,隨著擺動,煞是好看。

右肩紅色的長長布條,末端扣著金色的圓扭,垂到腰後。左腰厚實的羊皮紙書本,那是一切權力的源頭。

三個扎著辮子,土生土長的草原男孩,相互擠著、嘰嘰喳喳,距離馬庫斯只有3米。

馬庫斯掃過一眼,他們頓時噤聲。

最後面的是庫塞特營,那套裝扮真的太有草原風了,和裁決騎士、榮耀衛隊的風格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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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說嘛!”最小的那個12歲的男孩說到:“我都說了是可汗,你還不信!”

“白痴!”最大的那個14歲的男孩拉住了他,但無論到底像什麼,那些強大的戰士無疑是男孩子心中的崇拜:

“真帥啊!”

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這些歸來的士兵,4000的甲士,1500的具裝騎兵。這份力量已經足夠了,特別是一戰而退威尼斯,這場大勝,不會再有人懷疑羅馬尼亞對黑海西岸的控制力。

戰士們都走了,城市恢復了往常的寧靜。

大中午的,那些像吃個飯再走的商旅和客人,紛紛走進希臘式的酒館。一切都成了他們的下飯談資。一天三頓他們倒也是吃得起。

2個小時後,被照看好的阿納比烏斯,吃過飯再安排送走,剛好這時候碼頭的守軍派來訊息,帝國的船到了。

幾人一同走到了南城牆,看著大海。

“這不可能!議會並沒有安排使者啊!”阿納比烏斯看著四艘船組成的帝國艦隊,他想不通為什麼會這樣?

“沒什麼可能不可能的,我們的協議已經達成了,你只管安排,有需求我會評估,然後給你支援的,你儘快幫我的事情促成!”

看著面前自信且高傲的希奧埃洛斯,阿納比烏斯點了點頭。

看來必須趕緊回去,瞭解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無論如何,先於任何人之前掌控住軍事力量,是最重要的。

阿納比烏斯在他兩名衛兵的護送下,避開帝國艦隊,離開了瓦爾納,走陸路回了新羅馬。

瓦爾納的港口,有5個碼頭,每個碼頭平均有5條棧道。最大運載負載是同時接受50條船靠岸。

榮耀衛隊清空了一個碼頭,他們站在碼頭,昂首挺胸。

衛隊長佩裡提烏斯扛著紅底金鷹旗。

裁決騎士長扛著RTMR軍旗。

因為大家都沒練過什麼音樂,號角、鼓也就不拿出來搞什麼儀仗了,樸實一點。

特使是宮相的自己人,財政大臣下的皇家私產伯爵——阿勒克塞·洛蒂託。

阿勒克塞·洛蒂託是宮相一手提拔上來的,作為皇帝陛下個人財產的管理者無疑是親信中的親信,他的家族是奇裡乞亞歸附的一個小家族,他就是洛蒂託當代家主,而寒酸的是,他的家族連他在內只有3個男丁。

他自己34歲,一個兒子15歲,一個兒子11歲。

算是那種朝堂之上,皇帝一派的純臣。

他和阿不利米提·塔爾頓一模一樣,都是小家族,有求於皇帝。

阿不利米提是宮相為代表的,執事官體系下的;阿勒克塞則是他安插進財政大臣手下的一個釘子。

當日廷議結束之後,阿不利米提向宮相提出了他所瞭解的,也就是馬其頓戰團在城裡的生意。而後嗅到腥味的尼斯弗裡查宮相就動了心思。

皇家私產伯爵的阿勒克塞,帶著皇帝陛下和尼斯弗裡查的厚望,前去了瓦爾納。

他此行的目的有三個,第一是拉攏羅馬尼亞,用金錢換忠誠的衛隊,就像瓦蘭吉一樣。

第二,就是與實際把控黑海西岸貿易的希奧埃洛斯,達成私下裡的商貿協定。

第三,評估。

皇家私產伯爵的拍板就代表著皇帝本人的意志。而宮相為首的執事管體系,把控了整個尤利安港,他們的默不作聲或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錢譁啦啦的會流入皇帝的口袋!

有誰來查?

整個尤利安港都是宮相的人,這筆資金來源,將會是皇帝本人在政治鬥爭中,穩定的來源。沒有任何政治手段可以掐斷。

前提只有一個——希奧埃洛斯的配合。

一下船,這個也是“小人物”出生的皇家私產伯爵就展露出了很大的興趣。

金甲衛兵走下船,站在過道的兩側,他們舉著羅馬帝國的旗幟。而阿勒克塞提著袍子,邁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啊~我已經聞到了草原與大海融合之後的奇妙味道~”

“噗..咳咳。”諾迪卡差點沒忍住笑。

希奧埃洛斯作為後世人,很懂得如何給人面子,哪怕是在貧窮的地方,他都有花招。這種皇帝親自拍下來的御前狗腿,最想要的,就是別人的尊敬,對自己狐假虎威的認同。

“噠噠。”希奧埃洛斯舌頭發出兩聲,一個衛隊士兵將一捆紅色的布拿到連結船與棧道的介面。

譁,乾淨而又鮮豔的布沿著阿勒克塞要走的方向展開,落在了盡頭。

“嗯~有點意思。”阿勒克塞心滿意足,神態怡然自得,左手端著,右手舒張,頗有幾分心得意滿:“你~就是~希奧埃洛斯~”

上鉤了,從他的語調就可以看出來,這個人已經飄了,傻子最好談生意!

“哈,羅馬尼亞主君、瓦拉幾亞公爵、摩爾多瓦公爵,馬其頓戰團長,希奧埃洛斯,見過閣下。得見一面,紳士榮幸,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哈哈哈哈,好!我乃是米海爾七世陛下欽點的皇家私產伯爵,出使羅馬尼亞的帝國特使。

你要明白,很少有我這樣的級別,被皇帝陛下親自任命前往某處,這是你的榮幸啊!還有,你什麼時候成了瓦拉幾亞和摩爾多瓦的公爵了?我記得你只是自稱為‘羅馬人之國的保護人’。”

阿勒克塞真的飄了。

“哈哈哈哈,多是民眾愛戴,草原威服,瞎起的名號罷了,跟尊貴的聖宮長官相比,我不過是普普通通羅馬人。

若是帝國覺得有些自大,那去掉又何妨?

還請貴使移步,既然午飯剛過,不妨再吃些點心水果,喝些酒水。請~”

“好,帶路吧。”阿勒克塞意氣風發。

希奧埃洛斯的姿態無所謂,外交裡沒有實質的體面與狼狽,一切都是實力說話。

強者的謙遜,弱者不敢僭越;弱者的桀驁,強者不會在意。

面子是實力掙來的,與姿態無關。

希奧埃洛斯不知道來者的性格,所以以禮為先,穩重為先。

既然現在知道對方的飄飄然,那麼雷霆恫嚇就要來了。

希奧埃洛斯說了聲請,走在前面帶路,他看著諾迪卡,雙眼眯了眯。

諾迪卡當即瞠目,隨後了然於胸。

他上馬,脫離隊伍向前而去,然後在港口的五個碼頭的主幹道上吹了一聲口哨。

周圍都是榮耀衛隊的保護,帝國的客人並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但凡是個貴族,都會有些甲士充門面。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有些讓人瞠目結舌。

原先50名榮耀衛隊,保衛著帝國來的客人,而現在,一路上走過去全是甲士!全是一模一樣的榮耀衛隊!

阿勒克塞有些清醒了,他逐漸理解情報裡:甲士眾多,士氣高昂,戰力強悍幾個簡單的字。

50、20、20、30、50、20,還有完沒完?!

怎麼這麼多?!

“這些都是?”阿勒克塞忍不住問道。

“哦,這些都是我最信任,我的親兵衛隊,‘榮耀衛隊’,他們的戰鬥力大約是1.5-2個普通甲士。”

“哦,是這樣。”阿勒克塞繼續問:“他們的數量是?”

“哦,不多,也就500人。”希奧埃洛斯有意秀秀肌肉:“我的精銳,主要是冠軍營2000重步兵和長弓營的2000弩手軍士。”

踏踏踏踏!

500名具裝騎兵隨風而來,金屬的光芒寒冷而又威嚴,他們填滿了整個港口與南城牆之間的空隙,諾迪卡排在最前頭,抬起自己的面罩。

“這些是!”阿勒克塞越看越心驚。

“這些啊,這些是早期從巴爾幹和草原招募的戰士,一直征戰到現在,目前具裝騎兵1500人,另有瓦拉幾亞營萬名輕騎兵。”

“萬...”阿勒克塞頭上流出來汗,開始為自己最開始的飛揚跋扈感到羞恥!

‘你有這樣的實力你早說啊!你早說我還逼逼個啥?’

“對了,您一定要看看這些。”

“什麼?”阿勒克塞疑惑道,隨即大門開啟,300裁決騎士立於中央主幹道的兩側。

那些復古的鎧甲風格,毫無疑問是希奧埃洛斯最得意的作品。

他們所代表的訊號極其強烈!

“這是!曾經的羅馬軍團?”

“哈哈哈哈哈哈。”希奧埃洛斯笑道,表明立場的時候到了:“我雖身在草原,但心,一直在羅馬,天地可鑑,當時克羅埃西亞招募我,以大公之位相邀,我依舊拒絕,寧願來到了這裡,自力更生。”

“原來是這樣!真是宮相所言,忠勇之士啊。”

阿勒克塞感嘆著,往前走。

“不過是,生不逢時,帝國大貴族相互傾軋,我也只是政治的犧牲品罷了,當年我遇害,暴瘦幾十斤,我在床上躺了1個多月,渾渾噩噩每天都是夢見自己的死亡,我甚至分不清我到底死沒死。

後來等我醒來,早就成了帝國的叛徒,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能遠遁草原,希望有朝一日能得到陛下的召喚,便領兵勤王護君!”

希奧埃洛斯說的感人肺腑,阿勒克塞亦是深受感動:“好啊,好啊,果真忠勇之士。”

“些許悲慘往日罷了,來,還請入內就坐。”

希奧埃洛斯轉過頭去,阿勒克塞立馬恢復了平澹的表情。

他的眼神中哪裡還有最開始的桀驁和後續的震驚,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在演戲罷了。帝國的特使,堂堂皇家私產伯爵,怎麼可能如侃侃而談的屁民一般,一驚一乍。

他的策略就是佯裝自大,隨後故作震驚,再後深受感動。

在他和皇帝的眼中,希奧埃洛斯從來不是政治上的對手,馬其頓戰團的定位,從始至終一直是家養的獵犬,馴化的獵鷹。

他們沒有資格參與帝國政治,唯一的考慮點,也是最核心的一點在於——控制。

而控制一個人,需要瞭解他的方方面面,性格是最重要的。

他從最開始就沒有見到希奧埃洛斯的弱點,而後的秀肌肉,也沒有絲毫僭越和自大,他是個有分寸的人,一個極善於隱忍的人。

羅馬帝國的大官親至,他亦不改色。

這很奇怪。

在大事來臨之前,人們往往有兩種反應,要麼退縮要麼魯莽,不可能真的無動於衷,除非有極其豐富的訓練。

這兩種都代表著人格在大事上的缺陷,結合之前對威尼斯的表現,阿勒克塞很明白希奧埃洛斯絕對不是這種溫文爾雅、謙遜的人。

他和學者出身的米海爾七世皇帝不一樣,他是小貴族爬起來的,他太清楚這崛起路上的黑暗。

從此時此刻,阿勒克塞已經贏了。

希奧埃洛斯的表現明明可以再囂張一點,或者再怯懦一點,就騙過他了。

這兩種表現都會被帝國所利用。

囂張的人,容易被利用,當槍使,這種人玩不轉帝國的陰謀,雖然有勇力用軍力,但遲早成為他人的炮灰。

怯懦的人,容易被引誘,被欺騙,這種人是條好狗,大可用榮譽、金錢麻痺他,竊取他的實力。

而現在,阿勒克塞已經明白,這個希奧埃洛斯,以及馬其頓戰團,是絕對不可以引為守門犬的存在。

這條惡狼、勐虎註定是需要提防的。

而被提防的馬其頓戰團,幾乎可以說無法進入帝國的政治,哪怕有軍力,也會被否決。

希奧埃洛斯不知道,還以為自己的安排已經十全十美,但在他人的眼中,他已經暴露了一些。

第一次進入帝國政治的機會,就這麼在試探中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