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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種族叛徒(完)

另外兩名男子見情況不對,忙說:“您請息怒,我們馬上去辦。”話沒說完,兩人已推著推床去了。為嚴黃包紮的女子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手都抖了起來。嚴黃捏住她的下巴,眼中的陰冷不見了,卻彷彿有團即便拋到大海里也無法熄滅的慾火。“你還是人類吧?看上去蠻漂亮的。”

那兩名男子在過道上找了好一會兒,方找到嚴黃口中所說的身體。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沉得像灌了鉛一樣的海嬰搬上推床。其中一人輕聲揶揄著,“這些傢伙真是走過地磅也要交費。”另一人則提醒他小心禍從口出。隨後,兩人推著推床徑回HC317。但當HC3**門開啟的那一刻,他們都傻眼了。

嚴黃正趴在那為他包紮的女子的身上,快活得大汗淋漓。他手上的傷甚至還沒包紮妥當,只一邊埋頭猛幹,一邊把手放在身下女子的面前,讓她繼續包紮。而另一名女子就只能傻傻地站在旁邊聳拉著腦袋,連看都不敢看一眼。

被嚴黃壓在身下的女子淚如泉湧,卻不得不繼續為他包紮傷口。兩名男子只能裝作什麼也沒看見,手忙腳亂地把推床上的海嬰抬了下來,安放到另一張椅子上,又接上檢測儀器,心不在焉地做著自己該做的事,語無倫次地說著自己該說的話。

“這個……那個……已經好了。”

“好了就……就那個吧。”

聽著嚴黃的喘息和女子不知是出於悲哀還是快慰的呻吟,他們不由自主地咽著口沫,還悄悄扭頭偷看那幅活春宮,生理早就有了反應,只恨自己沒有參與的資格。兩人正偷看間,與另一名女子對上了眼神,一輪六目交投之後,都不好意思地避開了彼此的目光。他們無不口乾舌燥,心中都百般煎熬。其實說白了不是他們不想,而是他們不敢,因為蜂巢內明令禁止人類之間的一切性行為,即便是其中一方已被海嬰竊腦。但是相比之下,這種規定對於後者卻是寬鬆得多,簡直形同虛設。而倘若雙方都是未被竊腦的人類,且又被發現,就只能乖乖地等著死神來點名。

作為旁觀者的兩男一女,就像被點了穴一樣兀立在一旁,等待著嚴黃完事。他們也不知等了多久,只知道嚴黃打了個冷戰,然後提起褲子,斜眼睃著自己。忽然大門開啟,一人衝了進來,氣喘噓噓地看著這一室五人。

“哈葛託你在幹什麼?”來者正是羅建明。他扶起被嚴黃侵犯過的女子,見她的潛水服竟被人從腰間撕開,下身已然一絲不掛,忙脫下自己的襯衣,為其遮羞。羅建明強忍著怒氣,儘量用緩和的語氣跟嚴黃說:“你不是答應過我,不會對我的組員做出任何侮辱性行為的嗎?”

“誰說我侮辱她了?”嚴黃挑起眉毛,側眼瞪著羅建明反問,“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渴求,我為了不讓她一時衝動與別人交配,害她丟了性命,才義不容辭地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這能算是侮辱嗎?”羅建明從來沒見過嚴黃如此輕佻,如此強詞奪理,頓時覺得不妥,“你……你不是哈葛託?”

嚴黃冷冷一笑,倏然出手掐住羅建明的咽喉,連推帶撞將他壓在牆上。“是誰賦予你說話如此放肆的權利?是他嗎?”嚴黃伸出手指,指著其中一個安坐在一旁的海嬰。羅建明才頓時察覺,原來那兒坐著兩具海嬰的身軀。“看來哈葛託真把你給寵壞了,不給你點教訓,你還真是目中無人。”說罷,就從身旁提起一個潛水用的氧氣瓶,舉起就往羅建明頭上砸!

在場的人見他下手如此兇狠,都嚇得驚叫。羅建明本能地縮起脖子、閉目咬牙。他不能去擋,也不能避開,除了硬生生接下這一擊,他毫無選擇。只因他一旦讓海嬰不高興,死的不一定會是他——畢竟他還有很大的利用價值——但他的組員,就必定會成為海嬰洩憤的犧牲品。這種事情在羅建明四年前的日記中幾乎就是主要劇情。

然而他等了半天,預期的一擊卻並沒有發生。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嚴黃舉著氧氣瓶的手停在半空,彷彿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揮不動那個氧氣瓶。雙方僵持良久,嚴黃終是萬般無奈地放下氧氣瓶,憤怒間擠出一絲陰險的笑容,“行了行了,打狗還得看主人,我不打就是了。”說著,連掐住羅建明脖子的手也鬆開。

“姓羅的,”嚴黃一面說一面從控制臺上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木馬儀,安坐在兩具海嬰身軀正前方,“我奉勸你一句,作為一條狗,就該好好想一下,狗應該是什麼樣子的。”他接過旁人遞過來的口腔擴張器戴上——那是用以預防海嬰歸腦後,人類咬舌自殺的工具——隨即又戴上竊靈鏡,四條中空鈦合金屬線刺進他眼眶皮膚的時候,他還痛得吸了一口氣。最後,椅子彈出金屬扣,將他四肢和頸項都牢牢固定。

眾人見他準備就緒,無不閉目以避。待一陣青黃難辨的強光閃過,那兩具海嬰身軀中的一具,已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記住我說的話,否則你主人都保不了你。”他丟下這句震得人牙齒發酸的話,便離開了HC317。過不多時,木馬儀又再強光乍閃,接著另一名海嬰亦都活動起來。

他看著比方才的海嬰壯碩不少,肌肉更為發達,線條更為硬朗,頰毛更為濃密,宛如一頭精鋼鑄造的獅子——除了那像烏鴉一樣的面孔。他從椅子上一站起來,羅建明只僅僅到他腹部。而他就是嚴黃一直以來的扮演者,海嬰聽濤氏族的民族英雄,疾遊氏族酋長的乘龍快婿,立憲派忠誠的擁護者——哈葛託!

“好久沒從這麼高的角度去看你了。”他的聲音彷彿像豎琴的低音弦被彈拔一樣顫鳴,濃密厚實的頰毛顫動得如泛起漣漪一般好看,但依然震得人耳膜發痛、牙齒發酸。只是羅建明亦無可否認,這是他聽過最為悅耳的海嬰的聲音。

“怎麼了?”羅建明捂住耳朵,打趣地說,“仰視我讓你很難堪嗎?”

哈葛託那雙像太陽一樣火紅火紅的眼睛突然間柔和了許多,彷彿站在他跟前的並非是一個人類,而是他暌違多時的故友。他伸出左手,三根如鋼錐般的手指撥弄著羅建明的頭髮,“你的頭髮好像又白了許多。”

“這不恰好證明了我為了海嬰族的大業是多麼鞠躬盡瘁嗎?”羅建明笑著說。

哈葛託臉上沒有笑容——準確地說是誰都別指望海嬰那張呆板的烏鴉臉能展示出什麼笑容。然而海嬰卻有自己一套表示高興的方法,那就是顫動頰毛。

據羅建明所知,頰毛在海嬰族的社會裡,有著非凡的意義,幾可視為海嬰的第二張臉。從審美角度出發,頰毛的地位相當於人類的頭髮,其光澤和色澤,都是至關重要的審美標準之一。除此之外,頰毛還代表著海嬰的威嚴,其意義類似於人類的鬍子卻又遠遠超過鬍子。在社會地位相近的海嬰社交中,頰毛越濃密厚實者,往往擁有更高的話語權,從而引申到長幼尊卑的觀念中,發展出一套憑頰毛排輩分的文化共識。迷信的海嬰甚至認為頰毛越旺盛,其將來之成就則越高。

除了遵從上述文化共識之外,海嬰還會講求頰毛的個性化。他們會編織或剪裁出不同形狀、不同紋路的頰毛,雄性藉此展示魅力,而雌性則展示自己如何美豔動人、心靈手巧。在一些重要的社交場合,海嬰若不精心修理過自己的頰毛,除了不美觀之外,還會被視為對別人的不敬。

以人類的審美觀來看,海嬰大多體態修長健美,而個性化頰毛是否與身體線條相互輝映,就是其中最大的學問。加之海嬰氏族繁多,每個氏族都有自己獨特的流行文化——頰毛的形狀是海嬰賴以判斷彼此氏族和血統的標準之一——繼而發展出不亞於人類髮型文化的種族特色。如果海嬰也會申報非物質文化遺產,個性化頰毛恐怕是第一個登上名錄的專案。

然而,頰毛之所以如此倍受海嬰的重視,除了外觀原因,更重要的是那同時是他們表達情緒的工具。

站在人類的角度,情緒可以透過神情、語氣和肢體動作來表達。與人類一樣,語氣和肢體動作也能體現海嬰的情緒,唯獨神情是他們那張十分抱歉的臉所不具備的。因此,頰毛就成為他們用來告訴別人“老子很生氣”或者“奴家很悲傷”的重要工具。而頰毛的個性化,則使海嬰更能如己所願和傳神地表現出各種情緒。

就像哈葛託一樣,他把頰毛修剪得層次分明,待自己高興時,頰毛就會隨著鰓顎噴湧的氣流,盪漾著如平湖投石般的漣漪,叫人看著舒服。反之在生氣時,就會如驚濤駭浪般翻湧,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憤怒。

據聞,海嬰的頰毛若配合尾巴的揮舞,能表達出豐富細膩程度不亞於人類詩歌的情感。但這對於羅建明,或者任何一個人類來說,都只能算是對牛彈琴。人類能解讀出基本的喜怒哀樂就已經相當不錯,就別指望他們能從一撮毛中讀出什麼白居易、莎士比亞。

羅建明收起笑容,目光落在剛才被強暴的女子身上,她正瑟縮在一張椅子上抽泣。他猜想另外三人中的兩個男人心裡必定會暗罵:明明壓抑了那麼久的**得以宣洩,明明在整個過程中享受得大汗淋漓,偏偏還要裝出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模樣,還要博得別人道德上的同情,吃了大餐還想賺人安慰,算什麼東西。

當另一名女子上前安慰她的時候,兩個男人臉上鄙夷的神色更濃,就好像在說:惺惺作態,你恨不得剛才被胖子趴在身上的就是自己。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嚴黃——自海嬰意識離去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只有偶爾強烈的抽搐說明他本人的意識在逐漸恢復。

“為什麼會這樣?”他神情嚴肅地看著哈葛託,並指著昏迷不醒的嚴黃問,“為什麼納查瓦會在他身上?他不是一直在酋長身邊做事嗎?怎麼會突然來這裡?”納查瓦就是之前的海嬰的名字。

可能對於羅建明來說,納查瓦作為酋長的參謀,不好好待在酋長身邊出謀劃策,反而紆尊降貴,枉顧這個他們認為“充斥著人類惡臭”的地方,是一件極不尋常的事。而讓羅建明更倍感不安的,是這名海嬰還是立憲派內的右翼保守份子——那可是一群主張不可善待人類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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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哈葛託一樣,納查瓦也來自聽濤氏族,並效命於立憲派。然而作為右翼的他,在對人類和對宗氏派的立場上,卻與左翼的哈葛託有著嚴重的分歧:

右翼認為,人類可以用之棄之殺之,唯獨不可信之。因為人類是一群陰險狡詐的生物,“沒有永遠的敵人和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正是這群生物總結出來的座右銘。右翼時常提醒族人,只要讀一下人類的歷史,看看他們的殖民者是如何對待被殖民者,就自然會得出一個結論:對待人類只能像人類對待人類那樣,並且要比之更甚,才免於重蹈人類的覆轍。而對待宗氏派,右翼則認為雙方都必需要有求同存異的共識。畢竟彼此是同類,內鬥不但會使親痛仇快,還會讓苟延殘喘的人類得以喘息之機,埋下隱患。至於兩派在理念上的分歧,只要彼此努力尋求,就必然會找到比內鬥更好的處理方法。倘若冥頑不靈,海嬰的明天,就將會是人類的今天。

在對人類“陰險狡詐”的解讀上,左翼基本與右翼見解一致。然而左翼卻認為,即便人類狡猾得連一根頭髮也不可信,他們身上卻有樣東西但信無妨,那就是他們的特質。左翼深信,只要找對方法,沒有人類是不可利用的。比如某人貪生怕死,可以死恫嚇之;比如某人見利忘義,可以重利誘之;比如某人重情重義,可以情義困之。再不濟,海嬰還可以竊入他們的大腦,取而代之。所以歸根結底,人類不過一件活工具。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建立圈養區,一方面提供立憲派人類資源,一方面將人類對海嬰的仇恨引向宗氏派。

與之相反,左翼覺得真正值得懷疑的,是右翼對立憲派的忠誠。因為右翼時常以“彼此是同類”為由,與宗氏派一直保持著曖昧不清的關係。左翼甚至認為,潛伏在派內的奸細以及歷來的叛徒,都是出自右翼勢力。這一主張時常導致派內關系緊張。而對於宗氏派,左翼的態度可謂十分強硬和激進。他們認為,宗氏派是頑固的極權獨裁者的結合物,不可能被改變,只能被推翻,並且要儘可能地利用人類的人力和科技,搶佔陸地資源,才有可能將宗氏派從權力的寶座上趕下來。

如此種種分歧,自然而然地迫使納查瓦和哈葛託走向對立。然而,這對政敵卻是同父同母的胞兄弟——納查瓦是哈葛託的兄長。

羅建明盯著哈葛託,等著他回答自己的疑問。哈葛託兩眼的紅光褪去,回憶著方才納查瓦竊入嚴黃的大腦時,處於同一身軀的自己曾大致讀取了他的記憶。原來,納查瓦此次是受到聽濤酉長的直接委任,前來上任巢監。巢監是蜂巢最高長官的職位,負責管理蜂巢內一切事務,如日常維護、職能分配、任務指派、人員調動、委卸職務等,只要是隸屬蜂巢編制的,無論或人或事或物,都由他統領管轄。這自然包括了作為圈養區聯隊隊長的哈葛託。

此外,巢監更是酋長直轄官,日常只向酋長一人彙報。他在蜂巢內所行使的一切職務權力,均可以視為酋長親行,違抗巢監無異於違抗酋長。而與重權相對應,巢監必須承擔蜂巢內一切責任。

對此,羅建明不禁萌生出另一層憂慮。據說聽濤酋長為了聽取最客觀的建議,刻意安排讓左右二翼各佔他的參謀半席。然而,酋長此次委以重任於納查瓦——一個派內右翼的活躍人物——這不正正說明,酋長的立場已逐漸右傾嗎?哈葛託接下來的話,再次證實了羅建明的猜測。

首先,是酋長開始對派內左翼的親猿者——即指與人類過於親密的海嬰——感到不滿。其原因不言自明,又是右翼在酋長耳邊煽風點火。故酋長此次委派納查瓦出任巢監的首要任務,就是監控蜂巢內的親猿者,力圖消削親猿氣氛,並代表立憲派主席——而非聽濤酋長——重申和強調人類在海嬰內部的工具地位,以勸誡一眾海嬰族不可混淆身份。而首當其衝要受到納查瓦“勸誡”的,恐怕就是他的胞弟,親猿者的代表人物哈葛託。

其次,是哈葛託在圈養區中名聲過盛。只因他是疾遊酋長的女婿,而外派到圈養區的海嬰又多是疾遊氏族者,這幫疾遊海嬰不但對他十分恭敬,並且以他馬首是瞻。這直接導致蜂巢對立憲派在上海地區的數百個圈養區的領導地位被削弱,而哈葛託卻一言九鼎。這不管是對於聽濤酋長還是立憲派主席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因此,納查瓦空降巢監的另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加強蜂巢對圈養區的領導力,並提醒那些疾遊海嬰們,圈養區是立憲派的戰略單位,而不是他們疾遊氏族的領地。此外,作為兄長的納查瓦也要提醒弟弟,他只是娶了疾遊酋長的女兒,並不是成為了疾遊氏族的海嬰,要注意與疾遊氏族之間的距離。

最後,就是與羅建明等以人類身份為海嬰效力者息息相關的問題。由於哈葛託與羅建明關係親密,且羅建明的團隊又確實屢有貢獻,這導致在蜂巢內的人類過著些與這時代極不相符的優質生活。他們日不愁食,夜不愁眠,夏不愁暑,冬不愁寒,比之外派的海嬰,有如貴族一般,其權利已經嚴重超越了作為一個工具身份所應該擁有的,久而久之,這幫工具極有可能會忘記了自己的角色。而納查瓦就是來提醒他們的。至於是如何提醒,納查瓦剛才便已向羅建明言明——

“作為一條狗,就該好好想一下,狗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聽完哈葛託的話,羅建明早已忘了自己的耳膜被他的聲音震得嗡嗡作響。他捋起半黑半白的頭髮,看著身旁的兩男兩女,而他們亦惴惴不安地看著自己。這些人都是他團隊的一分子,有幾個甚至是他在事變後親自救下的。他們跟著自己,原本好歹混得個衣食無憂,但如今好日子只怕到頭了,往後若能保得住小命,已是天大的造化。

所以他心中暗暗盤算著——有些人和事,似乎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