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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大樹與池塘(一)

你曾說過,人的大腦就像一棵樹,越是知識淵博的人,這棵樹的枝葉越是茂盛。

但你似乎從來都不知道,你就是我的樹上所開的花。

因為你,我的樹有了其他顏色;

因為你,我每天都期待開花之後會結出果實。

然而如今你已經凋落了,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落在地上慢慢腐化。

我束手無策,我無計可施,甚至不能為你獻上一把黃土。我的樹亦由此迎來了它生命中最冷的寒冬。

我再也想不起其他事情,因為我的綠葉亦隨著花的凋零而一同泛黃散落。

我成了一株連烏鴉都不願棲息的禿樹,以後都不會開枝散葉,不會開花結果。不過你放心,我會為這棵枝掛上許多裝飾品,讓它看起來不至於那麼孤單寂寞。我連裝飾品都已經選好了,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嘻嘻……我偷偷地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那就是海嬰的屍體。

==========大樹與池塘==========

這是額下回。

這個是額中回。

這個是額上回。

這個如果沒有記錯,應該叫做中央前回。

這四個組織統稱為額葉,人的活動能否根據其意志展開,就是看這個地方有沒有毛病。

在呂湘英逐層返回地表的這段漫長的行程中,李筱玲一直坐蜂房的角落裡,自顧自地拆玩著羅建明的人類大腦模型。就連她自己也忘了,這是她第幾次拆裝模型,然而她也沒有別的事好幹,如果不玩這個,恐怕就得玩手指了。

所以,她索性用手錶進行計時,看看自己將模型組裝起來需要多少時間。

預備——她跟自己說——開始!

延髓、中腦、垂體、**體、小腦、松果體、海馬體、胼胝體……顳葉、枕葉、頂葉、後額葉、前額葉,完成!

她看了看時間,四十八秒,不好也不壞,還能拼得更快些。然後她又拆散了模型,準備下一次計時。

第二次的成績為四十三秒,她頗為滿意。不料第三次的成績卻是五十秒,原因是她走了神,憶起了與羅建明初次見面的情景,那是她的碩士生導師介紹她認識的,說能指導她完成碩士論文。自那天起,她就再也無法將羅建明排遣出大腦。至於第四次,發揮又恢復了正常水平,四十二秒。

是了,與羅建明初見時,他在國際腦科學領域已經有相當高的名氣,而自己還不過是個為考碩天天埋在書本裡的研究生。那一年,他三十六歲,自己才二十六,他老成持重,自己風華正茂。但在他看自己的眼神裡,沒有半點一個男人看見秀色可餐的女人的灼熱,她在他的眼睛裡,找不到自己在鏡子前的那種驕傲,儘管他的眼睛很清澈明亮,卻像一面不會反映自己樣貌的鏡子。

很平靜的眼神。然而最先吸引她的,又正正是這種平靜的眼神。她曾不止一次惡作劇地在羅建明面前故意展露自己的嫵媚,以證明他是個偽君子。比如穿著寬鬆的露肩裝扎頭髮,這樣做既能露出自己白皙細膩的頸項和性感的鎖骨,又能從寬鬆的袖口向他展示自己精心挑選的內衣,當然嘴唇還得調皮地銜著根橡皮筋;又或者穿著開掉兩個鈕釦的襯衣,在他面前俯身看書,讓他一睹自己那道能讓所有男人無法自拔的溝壑,甚至還假裝遇到難題,淺淺地咬著略施粉黛的下唇。

但這些小動靜在投入羅建明的雙眼後,就像光線射進黑洞一樣,再也擺脫不出來,叫她得不到任何回應。她真是“狠”透了他的眼睛,同時又十分好奇那雙如黑洞般的眸子裡到底藏著些什麼。所以,她決定連自己也投入到那個黑洞中去一探講究,而代價就是從此掙脫不了那巨大的引力。

顳葉,大腦中負責處理情感和記憶的地方。她看著手中顳葉的模型,尋思著自己的這個地方一定是出毛病了,而罪魁禍首就是羅建明。

李筱玲獨自陷入胡思亂想之中,渾然沒有察覺周圍的人對她冷眼相看。那些旁人又怎會知道知道,如今這個女人的大腦,只被那個她主張不為其報仇的人所佔據。他們肯定會覺得她不愛他,或者覺得她曾經愛過,但現在已經不愛了。然而愛與不愛,她根本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對了,還是在初相識的那一年,羅建明因為發明了一項技術,而問鼎了世界腦科學的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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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腦刷寫技術。

她至今仍無法忘懷自己受到技術發佈會邀請時是多麼激動。她知道以自己區區一名研究生的身份是不可能受到邀請的,所以她很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是羅建明的意思,然後更理所當然地認為她其實在羅建明心中佔有一度之地,最後還理所當然地認為羅建明對她有些許動心了。

同時,她也無法忘記羅建明在發佈會中演講時的神態。他的睿智、博學、從容,沒有一樣不打動那個坐在末席的自己。她就像在看演唱會一樣,在臺下為自己的偶像吶喊助威。

儘管在整個過程中,她都沒能和羅建明搭上半句話,甚至在散會後她只能獨自乘坐地鐵回宿舍,但亢奮已經根植在她的內心深處,以致她的室友被迫聽她吹捧了一整晚羅建明。

海馬體,一個日常負責儲存短期記憶資訊的地方,但當這些短期記憶資訊被海馬體反覆讀取,它就會將這些資訊轉至大腦皮層,使其成為永久記憶資訊。這也是大腦刷寫技術最經常打交道的地方。

李筱玲時常會想,羅建明一定就是她的大腦刷寫技術。他反覆刺激自己的海馬體,在不經自己同意的情況下,強行將關於他的一切資訊刷寫到自己的大腦皮層,使自己對他念念不忘,實在是卑鄙之極。

她擺弄著手中海馬體的模型,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笑,但沉重的淚珠很快就拖垮她嘴唇的弧度。

不要報仇。她知道羅建明為了這個團隊的生存付出了多少努力,她不能自私地為了復仇而毀了他們,這也是羅建明不願看見的;

不要報仇。她知道羅建明一定會作出與她相同的決定,因為這些年來,沒有誰比他更具有報仇的理由和機會。

但她實在難以控制那股復仇的**。她恨不得用勺子一勺土一勺土地將蜂巢填了,活埋那幫泥鰍;她恨不得用怒火將大海蒸發,讓所有鬼鴉在陽光和海鹽中變成臘肉;她恨不得將他們一個個開膛破肚,叫他們失血而亡,然後統統掛在火爐上烤熟。

她恨得如此透徹,恨得如此堅毅,她從不知自己竟能如此義無反顧地恨著一樣東西,堪稱畢生之大恨。然而叫她備受折磨的是,這股恨她只能壓抑著,因為她知道只要復仇的意圖一旦顯露,這蜂房裡就會有所謂的自己人將此事傳到海嬰的耳朵裡,其結果就是參與復仇的人越多,最後死的人就越多。

要知道,蜂巢裡的人類,無一不是靠叛徒自己的種族來獲得生存的機會。哪怕他們這一秒真的想為羅建明報仇,但誰又能夠擔保他們下一秒不會感到後悔。

她緊緊捏住海馬體模型,奮力擺脫想振臂高呼為羅建明復仇的衝動。

不要報仇!至少不要和他們一起報仇!李筱玲不管他們的復仇之心是出於真情還是假意,也絕不讓他們參與到其中。當是出於對同類的慈悲也好,還是提防著他們也罷,李筱玲也決心讓真情者免遭池魚之怏,而讓假意者摸不清自己的意圖。

但隨著一聲脆響,她的思路旋即戛然而止。

海馬體模型被個捏爛了。她不禁懷疑,是這個空心的木製模型脆弱還是自己捏得實在太使勁了。但很快她又陷入痛苦之中,因為她弄壞了羅建明為數不多的遺物之一,往後她就少了一個睹物思人的物件。

她將海馬體模型捂在胸口,痛徹心扉,痛得她想把心臟給挖出來扔掉。然而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叫她像觸電一樣,頃刻間渾身麻痺。

海馬體模型是中空的,然而這個模型裡面已經不存在其他更小的模型,換言之,僅從海馬體的模型出發,它根本沒有任何理由要做成中空的。試問誰會那麼無聊,將木頭雕成海馬體的形狀後,又將其剖開並挖空,然後再粘上?她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模型上面確實有被剖開過的痕跡,只是用厚漆所掩,不容易發現。那麼問題又回到最初:它為什麼要做成是中空的?

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裡面藏了東西。

想到這點,李筱玲已不再理會什麼遺物不遺物,將海馬體模型放在地上一腳踩爛,然後在碎片中翻找起來,並很快就發現一小塊指甲大小的黑色異物。

若換了其他人,或許無法從這異物的外形來判斷它是什麼。但作為天天與蜂巢裡各種裝置打交道的人來說,這片異物恐怕是再熟悉不過。

那是一片儲存磁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