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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混亂無兆(三)

對於呂湘英這一病,大多數人都持悲觀態度,認為他過不了這坎。不想他體質頗佳,兼之邵雲天照料周到,傷口洗了又包,包了又洗,昏昏沉沉的燒了三天竟便轉醒。這三天以來,原“逐日”號上的成員無一不愁眉苦臉,年沐盈更是常暗自灑淚。她知道呂湘英隨時有撒手人寰的可能,故亦是寸步不離,每天只小歇不足兩小時,便又守在呂湘英身旁,既怕錯過見他最後一面,又怕這一面真的到來。她本想親自照顧呂湘英,但時時想到二人關係尷尬,加之邵雲天實在無微不至,自認為心思不如他細密,也就只好一直充當“旁觀者”。

這天黎明時分,邵雲天讓她去取些涼水為呂湘英敷額降溫。她剛回到員工休息室,梅若虎等人便來相詢呂湘英的病情。眾人交談之下,耽擱了些時間,沒料呂湘英竟已轉醒。眼見他化險為夷,大夥兒自然喜出望外。

聽完陳華聲的敘述,呂湘英方知道自己走了一遭鬼門關,又想那邵雲天對自己照料有加,堪稱自己的救命恩人,不由得滿懷感激。

年沐盈見他面容蒼白,想是大病初愈,身體虛弱,情不自禁便要伸手去摸他額頭,看他是否還發燒。可是手剛伸至半途,便縮了回來。她實在搞不清自己該以什麼身份去關心他,更怕他以為自己丟了聶紀朗這個依靠後想吃回頭草,然而最煩惱的是,就連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態。

呂湘英並未察覺她的反常,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便問:“對了,你們知道這是哪兒嗎?”

梅若虎連忙立指在唇邊“噓”了他一下。“別那麼大聲,他們不讓問這個。”他壓低聲音說,“俺們都是戴著眼罩來的,所以沒有人知道這是哪兒。”

“不光是我們,”潘德念補充道,“除了那‘高矮肥瘦’四個之外,其餘所有人都是戴著眼罩回來的。恐怕這地鐵站的位置是他們的最高機密。”

“為什麼?”呂湘英問。

“你們就別在那兒私下議論了。”潘德念正要往下說,高個兒卻打斷了他的話頭,顯然是聽見他們竊竊私語,“你想知道的事情,老嚴自然會告訴你的。”他用下巴頦朝湯蘭指了指,“你目前該做的,就是去跟那胖婆娘表示一下謝意。常言滴水之恩尚要湧泉相報,何況她救了你一命?難道你爹媽沒有教你感恩?就算你爹媽不教,那老師總會教你吧。做人可不能這樣……”竟滔滔不絕教訓起來。

呂湘英這才察覺自己真的忽略了湯蘭,連忙越過眾人,走到她跟前,卻一時木立,不知該說些什麼。想起自己對她曾懷有些許嫌惡——儘管自問從來沒有表露過,但他知道湯蘭一定感受得到——不禁油然生愧。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挑了個自認為最誠懇的樣子,又清了清嗓子才開口說話。

“湯小姐,感謝你救了我一命。”

湯蘭那胖得臃腫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動靜,過了半晌,目光方從跟前的火堆稍稍移到呂湘英的臉上,但也只是逗留了一秒,便又重新盯著那逐漸微弱的火光,渾似從來沒有聽見他的道謝一樣。眾人見她如此反應,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呂湘英見她不理會自己,頗感尷尬。湯蘭拾起身旁一根樹枝,撥弄著火堆,將壓在灰燼之下、尚未燃燒的乾柴翻了出來,火勢陡然轉旺,燃燒中的屑碎被熱浪騰起。

“你不用謝我。”她的目光跟隨著騰起的火屑緩緩往上看,直到看見呂湘英的臉,“你也救過我,咱倆清了。”

呂湘英微感訝異:“我什麼時候救過你?”

“不光是你救過我,”湯蘭舉起樹枝指著年沐盈,“她——”又指著潘德念,“他——”最後指著梅若虎,“還有他,你們都救過我。”呂湘英立即明白了,她是在說啟動“逐日”號後備電磁裝置一事。湯蘭繼續說:“在後來我們缺氧昏迷的時候,也是你把我們救醒的。嚴格來講,你救了我兩次,我才救你一次,我還欠你一條命。”

這時,員工休息室中響起一陣爽朗的笑聲,老嚴在孕婦的攙扶下從一旁走了過來。

“照這麼說,我卡在井口的時候,是湯小姐把我拉下去的,我也欠她一條命。這三角債一對衝,不就變成了我欠你一條命了?”他一面走一面笑著跟呂湘英說。“不對。”湯蘭說,“你帶人來把我們從傀儡手裡救出來,是我們欠你們了。我拉你下井,這只是我跟你之間的賬平了。我還是欠呂船長一命。”

聽到“傀儡”一詞,呂湘英猜想恐怕就自己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也不急著去問,因為老嚴必定會跟自己說的。

“哈哈,湯小姐還真是個明白人,而且精打細算。”老嚴回頭打量了一下呂湘英,見他精神尚算飽滿,不禁由衷讚歎,“他媽了個……”可還沒說完,已被孕婦“啪”的扇了一耳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要胎教。”老嚴苦笑著摸了摸臉蛋:“是的老婆,我知錯了,你也別動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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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別見怪,”孕婦跟呂湘英說,“這混球老是改不了說髒話的習慣,會影響孩子。俗語說得好,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可不希望孩子將來出生,第一句說的就是髒話。”

早在下水道時,呂湘英見孕婦非常緊張老嚴,已隱隱猜出二人的關係。醒來後,又聽高個兒說老嚴非常怕老婆,只是渾沒想到,他竟怕到這等程度,即便在一眾外人面前被老婆扇了耳光,仍能唯唯諾諾、服服帖帖。

就在他思忖間,孕婦仍滔滔不絕地教訓著老嚴。呂湘英聽著,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兒。那孕婦說話,已沒像初次見面時那般拖長尾音,反倒是語速極快極短,一字緊挨一字不帶換氣兒似的像機關槍一樣連轟老嚴,說話的風格正與某個人十分相似。

“姐,別罵了。”這時,高個兒上前勸道。呂湘英眉毛一抖,立即明白原來是基因問題。眼見兩姐弟就“是否該在孕婦面前說髒話”和“是否該在外人面前損丈夫顏面”這兩個毫不相干的論題上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辯論,老嚴搖了搖頭,衝呂湘英使了個眼色,讓他到一旁的更衣室說話。呂湘英與年沐盈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便跟了上去。

“不好意思啊,”老嚴一面開啟更衣室的門一面說,“之前對年小姐她們多有冒犯,你請見諒,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呂湘英明白他是說搜身一事,便問:“那會你們要搜什麼?”

老嚴微作一笑:“這個待會會跟你說。”然後讓開更衣室的門,頗有禮貌地擺手請呂湘英入室。

呂湘英一進更衣室,頓時傻眼了。這斗室不過十來平米,一個兩米見方的儲物櫃橫置房中,上面鋪著一張地圖,四角點有蠟燭;朝門的牆壁掛滿大大小小槍支,少說有個三十餘杆;房間盡頭角落處,放置著一臺年代久遠的無線電收發機;而最讓人側目的顯然是那圍著儲物櫃的五張“椅子”,竟是一捆捆百元大鈔,每一捆足有摩托車尾箱的大小。

老嚴隨手指著一捆鈔票:“隨便坐,別客氣。”說罷關上室門。呂湘英看著那些鈔票,滿腹疑問。

“這些錢是?”

“一年前,我們搞到一輛還能開的運鈔車,裡面有幾箱鈔票。當時我們就想,這一輩子都讓錢給耍了個透,現在這錢已經是毫無用處的廢紙,坐著解恨,就取了來當椅子。”呂湘英聽他一說,不禁啞然失笑。

“難道不是嗎?”老嚴也笑了,“要換作以前,你讓別人在這些錢和一輛運鈔車之間作選擇,傻SB逼也會挑錢。可是現在這世道,錢頂個鳥用。”他搖著頭,“只是等把車子開壞了,我仍沒把這些錢坐爛。”

呂湘英頗為認同:“有些東西的價值是人為虛構出來。”

“不是有些東西,”老嚴擺著手,“就僅僅是錢。儘管這世道之下很多東西的價值都變了,但不管怎麼變,它都保持著最基本的價值。比方說一塊爛板磚,即便我不能再拿它蓋房子,我起碼還能抓起來砸敵人的腦袋;又比方說一根樹枝,我還能拿它生火。唯獨這錢是一點兒利用價值都沒有。當柴燒吧,那油墨味差點沒把我燻死;當手紙用吧,操他媽的還把我屁PY眼癢上半天。”

他邊說邊笑,邊引呂湘英往鈔票上坐。“就算我現在把它當椅子坐,也不能說我非坐它不可。我把好端端的椅子放一邊不坐,就是為了坐著這該死的鈔票解恨。”

呂湘英笑著反問:“那解恨不就是它的利用價值嗎?”

老嚴頓時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你這麼一說,又好像是那麼一回事。哈哈,你這人有點意思。”說著,他也緩緩坐在鈔票上,舉止十分謹慎,顯然是怕觸動了傷口。

“對了,你昏迷了幾天,現在感覺怎樣?”

“感覺不錯。”呂湘英聳了聳肩,“就是傷口還疼。”

“你害我輸了三瓶可樂,你知道嗎?”老嚴咧嘴笑著,燦爛的笑容中,上顎一排牙齒如同倒轉的“凹”字,中間缺了兩顆門牙。

他在巨鼠一役中被鼠尾擊中面門時,呂湘英正於鼠首位置,故對他這兩顆不翼而飛的門牙毫不知情,只以為是他那悍妻把他收拾了一頓。“你的生活好像很不容易啊。”呂湘英意味深長地說。

“是啊。”老嚴回以同樣的語氣,“三瓶可樂可不好找。我還想讓我的孩子嘗一下可樂的味道。”

呂湘英知道他會錯意,便順著他的思路往下說:“我聽那高個兒說過,你們以可樂做注,賭我是死是活。那都是些過期的可樂吧?”

“別說可樂是過期的,就連‘保質期’這種概念,也早就過期了。”老嚴笑著說,“洪旭那家夥沒有跟你說嗎?我們無論找到什麼能吃的東西,只要還勉強能看出是什麼,都會往嘴裡送。”

“洪旭?”

“啊!你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老嚴恍然地說,“就是你說的高個兒,是我的妻弟。”

“沒有。”呂湘英搖了搖頭,“但我今天醒來時,你那位氣質有點特殊的朋友曾給我端來一碗糊狀物,說是能吃的。”

“氣質有點特殊的朋友?”老嚴想了一下,立即哈哈大笑。“你是說邵雲天那娘們?”

“是的。”呂湘英也笑了。

“虧你想得出‘氣質有點特殊’這樣的形容。”老嚴幾乎笑岔了氣,“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娘們確實是我長這麼大見過的最溫柔體貼的傢伙。在你昏迷的時候,他死活要搶著照顧你,我猜——”他不懷好意地看著呂湘英,“他已經看上你了。”

呂湘英幾經辛苦才勉強把全身的雞皮疙瘩壓回去:“他不是關鍵,關鍵是那盤糊狀物是什麼東西?”

“那東西蛋白質還算豐富,”老嚴說,“但如果我告訴你,那是把蟑螂的尾囊熬爛的漿,你還會吃嗎?”呂湘英臉色突然發青,舌頭僵著說不出話。老嚴見他神色,突然放聲大笑:“放心,那自然不是。蟑螂那東西基因也被汙染了,誰吃誰倒黴。”

“汙染了?是誰汙染的?為什麼汙染?”呂湘英問。

“你他媽一連串問題,叫我怎麼回答你?”老嚴摸著自己的光頭,沉吟了片刻,“這樣說吧。不止是蟑螂,還有他媽大部分動植物,不管你以前是覺得能吃還是不能吃的,現在統統都不能吃了,就是因為基因被篡改成對人體有害,我們就稱之為基因汙染。這個汙染的源頭就是來自傀儡,他們就是想讓我們找不著吃的。而目前暫時沒被汙染的,就只有水族,比方說魚呀,蝦呀什麼的。但是我們沒人敢接近江邊海邊,因為那是傀儡重點把守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