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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來者不善(完)

見丈夫態度堅決,曼君默默抹去淚水,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你們誰都不用去,我自己一個就夠了!”阿昆夫婦瞠目結舌地看著說出這話的雪謠,“反正我也活膩了,早就想去見爸媽了。”

“不行!”曼君嘶啞的嗓子大喊,“你要是有什麼不測,我怎麼向爸媽交代!”

“你有丈夫,又快有孩子。眼下這裡,就只有我孑然一身。所以,需要跟爸媽交代的人不是你,而是我。”雪謠話沒說完,人已經奔到二樓。

阿昆夫婦就這樣看著她一個剛滿十八的花季少女隻身衝往敵陣,一時竟頭腦空白,沒了主意,唯獨小霖在不停地叫喚著“謠姐姐”,但他的聲音都被槍聲覆蓋了。

其實夫婦二人心裡面都清楚,如果犧牲一個能救回所有人,雪謠恐怕是最合適的犧牲者。他們一方面不願去想這個自私的結論,一方面卻又控制不了自己去想。他們挖空心思,想找個更加冠冕的理由來解釋自己為何至今仍站在這兒無動於衷,可找來找去,卻只找到讓他們無地自容的藉口。

可這不是人之常情嗎?站在丈夫的立場,妻子自然遠比妻妹重要;而站在妻子的立場,儘管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畢竟還是有厚薄之分。

而當妹妹的也實在太聰明,聰明得把這層關係一眼看破。她本可以假裝糊塗,可是她一想到姐姐與姐夫二人心中天秤的偏差——一種情況越艱難就會越明顯的距離——這份糊塗她是萬難假裝下去。

“他們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叫我去當炮灰罷了。”這個念頭反覆糾纏著她,狠狠地擰住她的心,讓她感覺每一次邁步都異常沉重。

她很想哭,當她掩身在二樓拐角的時候,眼淚差點就滑了下來。可她卻生了一副倔強如牛的脾氣,又正處於青春的叛逆期,只覺得眼淚太損尊嚴,便強行把淚水忍了回去。但她在心裡對已故雙親的呼喚,卻徹底出賣了她的脆弱。

她在想,自從四年前爸媽離去之後,她就沒再擔當過誰的心中第一。儘管姐姐仍是很疼愛自己,但隨著姐姐有了丈夫,懷了孩子,她便感覺到自己在姐姐心裡面的地位日益被姐夫和未出生的孩子所分薄。她明白,在一般情況下,姐姐是寧願犧牲自己也絕不會讓她冒一絲危險。但如果這個選擇必須建立在姐夫、未出生的孩子和自己三人之間……

她突然從拐角處探出,舉起手槍,朝其中一名伏在視窗,朝梁叔射擊的敵人就是一槍。她甚至不知道二樓到底有多少敵人,莽莽撞撞就冒出來開槍,因為她早已心亂如麻,只想儘快引開所有敵人的注意力,好讓其他人逃生。

她根本想都不用想也知道姐姐會作何選擇。所以,她不等任何人作出選擇,自己就先選擇去飾演這個犧牲者。這起碼讓自己的心好過一些,哪怕是死也死得偉大一些。因為這是自己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敵人就在眼前,而她卻兀自胡思亂想。她的心思全然不在戰鬥上,更沒想過下一秒自己就可能腦袋開花。二樓的敵人卻迅速進入狀態,哪怕面對的只是一個剛成年的女孩,也擺出一副獅子撲兔的架勢,以餐桌餐椅作掩體,伺機還擊,而她還在傻乎乎地朝著桌子椅子開槍。

好想再回味一下那種感覺——她暗自尋思著——那種被別人放在心頭、捧在掌心的感覺,就像當年爸媽對自己一樣。哪怕只是一天、一個小時、甚至是一分鐘也好。這世界還會有這樣一個人嗎?還能遇見嗎?

當打光第一排彈夾的時候,她的肩膀也跟著傳來一陣劇痛。

那實在太痛了,子彈洞穿了肩膀,她甚至感覺到骨頭已經裂了。而這種劇痛,根本不是一個剛成年的女孩所能承受的。

可她卻忍了下來,一個平時剪指甲不小心把手指剪破也會哇哇大叫的女孩,在此時此刻,竟出於本能地忍下了子彈所帶來劇痛。她的思維因為劇痛而一下子清晰起來,她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連忙捂住傷口,抽身往三樓奔去。

她知道當務之急,是儘可能地引起更多敵人的注意,好讓其他人趁機逃生。

過不多時,三樓便傳來了她的槍聲,然後是四樓、五樓、六樓,再到天台。她不停地在樓層間來回奔跑,放暗槍,幸運的話還能打傷其中一二。敵人被她這麼一折騰,只得抽出人手去對付她。

敵人人手一分散,梁叔的壓力頓減。他以為這一切都是阿昆做的,不禁默默讚許,“臭小子,好樣的!”又趁著敵人換彈夾的空隙,傍地一滾,掩身在孤杉旁的廢車下,並迅速在車窗上架起狙擊,“嘭”的就是一槍,正中一名正在三樓某間客房窗臺下換彈夾的敵人的脊椎。

那敵人可能到死也不會知道,自己躲在窗臺下,背靠著牆壁,怎麼還會被擊中?就算對方的子彈勁度足以穿壁而過,那起碼也得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在那敵人意識消失前,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問題——對方為什麼知道自己在哪?

然而,這就是作為一名狙擊手除了精準槍法之外的另一個更為可怕的地方。他們可以在極短時間內,透過觀察周遭一些微妙的變化來快速判斷敵人的位置。被這種狙擊手擊斃的人,致其死命的往往不是子彈,而是一些看起來關系不大的東西,如一個掉落的酒瓶,或是唯一一幅沒有被風吹起的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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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善於判斷敵人位置的狙擊手,同樣善於隱藏自己的位置。梁叔擊斃一名敵人後,很快就發現第二、第三名敵人。但他並不急於開槍,只靜靜地觀察著對方的反應。

很快,對方就開槍還擊。“啪啪啪”一連串子彈由同一個方向射來,顯然是同一個敵人所為。但他的子彈並不是打在梁叔附近,而仍舊是那株柳杉之上。梁叔旋即明白,他們已摸不清自己的動向,繼而助長他們的錯誤判斷。因為每當情況混亂,帶頭人的錯誤往往等於所有跟隨者的錯誤。所以他仍舊在等,等待所有敵人掉進自己人挖的坑裡。

不出梁叔所料,第二、第三、第四名敵人也相繼開槍,目標無一不是那株柳杉。梁叔掌握了他們準確的位置後,暗自模擬了一個開槍的順序,確保能以最短時間,最少的瞄準成本,打擊最多的敵人。

“一、二、三、四……”他先是唸唸有詞,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探身架槍瞄準扣下扳機!

“嘭!咔嚓。嘭!咔嚓。嘭!咔嚓。嘭!咔嚓。”

四槍之後,他判斷自己的位置必定暴露,連忙就地滾回柳株旁,在背月的一面舉槍遮鏡,觀察旅館的動靜。

槍聲的迴音很快就消散,四下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天空中還是一輪皎潔月色,夜風仍舊清涼,蟲鳴此起彼伏,一切彷彿在變,卻又似從來未變,若不是空氣中飄蕩著濃烈的火藥味,誰也不會相信這兒曾經爆發過槍戰。

“貌似清理乾淨了。”梁叔衝對講機說,“阿昆,你那邊怎樣?”

“我……我們躲在一樓的廁所裡。”阿昆回應道。

“什麼?”梁叔大吃一驚,“你怎麼會在廁所裡?那是誰引開他們的火力?”

阿昆支吾了半晌才說:“是……是雪謠。”

梁叔瞪著老大一雙眼睛,半天不知該作何反應。就在這時,一人突然高呼:“梁叔!”他聽出是雪謠的聲音,忙舉槍尋去,見她正在三樓一間客房的窗戶處向自己招手,“他們全讓我幹掉了!”

耳機旋即傳來阿昆喜悅的聲音。“好!好樣的!梁叔,雪謠好厲害,你平時沒白教她了。”

梁叔額角微微滲出一滴冷汗。他從瞄準鏡中看見,雪謠正興高采烈地跑下樓梯,與此同時,阿昆、他的妻子曼君,並抱著自己的孫兒小霖,也從一樓的廁所裡走了出來。

他們碰頭後,當即高興得互抱喜泣。曼君把妹妹從頭檢查了一遍,見她肩膀受傷了,便拿出藥物,一面哭著一面為她包紮。

“梁叔,”耳機裡響起阿昆的聲音,“謝天謝地,咱們全都沒事。趕快收拾東西,離開這裡吧。”

但梁叔卻無動於衷。他依舊舉著狙擊,觀察著飯店內的動靜,只是身上的汗越來越多,比先前奔來跑去的時候還要多。

“梁叔?”阿昆見他許久沒有反應,便又再呼叫起來,“快回來收拾東西吧,我怕他們會有增援。”

“阿昆,聽我說。”過了半晌,梁叔終於有了回應,“從餐桌上取一雙筷子,交給雪謠。”

“啊?為什麼?”

“別問那麼多,趕快照做。”

阿昆困惑不已,但聽梁叔的口吻,只覺事情並不是那麼簡單,當下便從餐桌上取了一雙塵封的筷子,遞到雪謠面前。

“這是幹嘛?”雪謠問道。

“梁叔叫你拿著。”阿昆就將梁叔的意思告訴了她。

“我不是問誰讓我做,”雪謠突然慍怒起來,“我是問為什麼要給我筷子?”

“阿昆,別管她說什麼。”因為阿昆沒有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以致梁叔根本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但他遠遠看見二人僵持在那兒,便知出了狀況,於是說道:“你就讓她隨便夾些東西。”

阿昆嘆了口氣,左右尋了一下,便指著雪謠腳旁的彈殼。“梁叔讓你把那只彈殼夾起來。”

“好笑!”雪謠冷笑一聲,“梁叔叫你讓我夾你就讓我夾,他自己不會夾嗎?就算他自己不會夾,難道你也不會夾嗎?為什麼非得讓我夾?”

“家昆,”站在旁邊的曼君也一臉錯愕,“梁叔為什麼讓雪謠夾彈殼?”她深知妹妹性格乖戾,別人越要她做的事,她就偏不做,故不等阿昆說話,就先彎身去拾彈殼。“我知道梁叔想用這些來做風鈴給小霖玩,但也沒必要非用筷子去夾不可呀。”

“拉開你老婆!”

阿昆聽見梁叔的話,連忙把妻子拉到身旁。“怎麼了?”曼君滿臉狐疑地看著自己的丈夫。

他正要解釋,耳機卻再度傳來梁叔的聲音。“阿昆,你告訴雪謠,”

他從梁叔的語氣中聽得出,那絕不是單純的“告訴”。

“如果五秒內她不用筷子夾起些什麼東西——”

而是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我的下一顆子彈,就會打在她的腦袋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