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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舉目皆敵(一)

你曾經說過,無論遇上什麼事,都不能絕望。只要意志堅定,奮鬥不懈,轉機總會在不遠處等待著我們。

我信了,並且一直謹守著這份信念。

你讓我相信了許多我從來不相信的事。你說,信念是一切的源頭,失去信念我們將一無所有,將變成一堆生不如死的腐肉。

可是——信口胡謅的老王八——你錯了。

一切的源頭並不是什麼信念,而恰恰是你所說的“一堆生不如死的腐肉”。

如果我們連這堆腐肉都失去,你的鬼信念將毫無立足之地。

==========舉目皆敵==========

梁叔凝視著熟睡的小霖,耳邊一遍一遍迴盪著老友生前和自己說的話。他褪出狙擊槍的彈夾一數,只剩下兩發子彈。絕望就像一場失控的山林大火,把他的鬥志焚燒殆盡。他痛恨這種感覺,卻又無可奈何。

敵人腳步聲響遍旅館的角落,就像在踐踏他們卑微的生命。梁叔不是怕死,而是害怕生不如死。所以他在猶豫,到底是要負隅頑抗,還是乾脆來個了斷。

阿昆看了他一眼,目光充滿無奈和悲涼。梁叔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已不會為生存再作一絲努力。他把自動步槍放在梁叔跟前,也不說話,然後回過身擁著曼君,邊吻著妻子的髮鬢,邊輕撫她隆起的小腹,淚水就這樣無聲無息從夫妻倆的臉上滑落。梁叔知道,他們在向自己尋求解脫。

是的,事到如今,恐怕再沒有比選擇死亡來得更明智了。他們知道敵人會如何對待孕婦:開膛破肚取嬰,卻不剪斷臍帶,然後吊起來,任母嬰失血而亡。這種慘象他們實不少見。如果這就是這場毫無勝算的抵抗的賭注,相信更多人寧願一死。

死,也是一種恩賜。

可是——梁叔再次望向小霖——如果他真的解脫了阿昆夫婦,這就意味著,他也要親手解脫自己的孫子。這叫他如何下手?他可以毫不猶豫朝自己連開一百槍,卻無論如何也捨不得輕輕責打小霖一下。所以,這還得靠人。

“聽聲音,應該是真正的鬼鴉親自出馬了。”梁叔半抬著眼皮,像在訴說一樣司空見慣的東西,“我們過不了今晚了,”他一面說一面把自動步槍推回阿昆跟前,“可我不能讓小霖落在他們手上受盡折磨。”說著,還為狙擊槍上膛,然後瞄準著曼君的頭部,“這樣吧。小霖我下不了手,所以你得幫我送他一程。作為答謝,我也幫你送曼君一程。剩下你跟我,愛怎麼死就怎麼死吧。”曼君由始至終也沒有睜開過眼睛,卻感覺到那十五毫米口徑所帶來的壓力,不禁渾身顫抖。

阿昆盯著步槍,卻伸不出手去拾起。一想到自己要射殺一名熟睡的孩子,他就滿腔罪惡感。畢竟也是個快將當爹的人,而且與梁叔爺孫倆相處了幾年,早就把小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了。

“你這不是給我丟難題嗎?”阿昆委屈地說,“我們已經只求一死了,為什麼還要受這種折磨?”

“你以為我就很輕鬆嗎?你以為我很樂意嗎?”梁叔一臉慘然,“你們哪個不是我的生死之交?哪個不是我的孩子?”他說著,曼君已經痛哭起來了。“要是你覺得這樣不公平,”梁叔突然掉轉槍頭,頂著自己下頦,“那我先把自己了斷了,剩下的爛攤子就由你收拾吧。”

“不!”阿昆一手撥開梁叔的槍頭,淚如泉湧。梁叔替他抹去臉上的淚水,“我知道你很疼愛小霖,所以你更不能讓他落在鬼鴉的手上受盡折磨。就當梁叔求你了,你給他一個解脫,我也會還你們一個解脫的。”

另一邊,呂湘英等人一直藏匿在孤杉廢車之後,遠遠看著傀儡們的一舉一動。那個面如禽鳥一樣的怪物早已坐回車裡,正優哉遊哉地觀賞著眼前這一幕戲。

“那家夥到底是個啥玩意兒?居然能將老大一個人拋這麼遠。”梅若虎愣眼看著落在廢車上的屍體,早已嚇得魂不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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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往後再考慮吧。”潘德念朝呂湘英道,“英哥,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

呂湘英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再等會兒。”說著,目光投向嚴黃。但嚴黃卻聚精會神地看著旅館中的動靜,渾然不覺呂湘英正看著他。呂湘英見他額門滲著豆大的汗,目光凜凜,彷彿害怕錯過些什麼,不由得奇怪他為何如此專注。

嚴黃這才感覺到呂湘英的凝視。他轉過臉來,目光正好與呂湘英碰上,又有點兒尷尬地挪開,淡淡應了句:“你說的沒錯,我們再等會兒。”就在那目光碰撞的一剎那,一股莫名奇妙的怪異感覺在呂湘英心頭湧現。他覺得嚴黃的眼神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嚴峻,很強烈,相比在場其他人的神情是如此鮮明,難道那只怪物帶給他的震撼如此巨大?

“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梅若虎急得坐立不安,“俺可不想在這兒等死。”

湯蘭環顧四周,已然明白呂湘英心裡有什麼打算。“船長在等那片雲。”說著,她遙遙指著天空中一朵碩大的緩緩飄蕩的烏雲,“現在月色太好,咱們肯定跑不出傀儡的視線。但只要風向不變,那片烏雲就會把月亮擋住,到時咱們就可以趁機離開。”

“要是風向變了呢?”潘德念也十分焦急。呂湘英說:“要是整晚的月色都這麼好,咱們也只能在這兒躲一晚了。”他又看著嚴黃,“你說呢?”嚴黃或許是太關注旅館的動靜了,一時回不過神,只愣愣看著呂湘英,琢磨了好一陣子,才說:“恐怕只能這樣了。”

呂湘英看著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心中頗感疑惑。“你覺得他們會鬧上一整晚?”嚴黃又思考了一下,“那倒不會。按照他們的行事方式,天亮前一定會撤。”

呂湘英隱隱察覺到貌似有什麼消失了,卻又說不清楚那是什麼。“快……快看!他……他們……在……在幹什麼?”楊處寒指著旅館方向說。只見十數名“日軍”不斷從旅館裡抬出同樣穿著皇軍服飾的屍體,一一排列在地上,足有有六、七具。那怪物又下了車,把屍體都打量了一遍,隨即傳來他低沉得叫人耳膜發痛的嗓音:“讓他們背朝天。”

接著,兩名“日軍”把屍體一一翻轉,使其趴在地上。怪物隨即揮起尾巴,“噗”的一下,狠狠扎進其中一具屍體後腦的寰椎處,隨即來回摳動數次,尾巴尖竟沒入將近十公分,似乎已扎進屍體的枕骨大孔。

片刻之後,他又將尾巴抽起,把沾在尾端上的鮮血甩乾淨,再扎另一具屍體。就這樣,他一連扎了三具,都是扎了又拔,拔了又扎,把呂湘英等人看得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直到他扎向第四具屍體,他才毫無徵兆地大聲嚎叫!

阿昆本已拾起了槍,槍口正對著熟睡著小霖,淚水如決堤般浸溼了臉龐。他的扳機已扣下了一半,嘴裡不停呢喃著“對不起”,懺悔的神情更溢於言表。這些年他搶掠殺害過許多人,儘管他一直告訴自己,那些都是鬼鴉,但始終有股強烈的負罪感鬱結在心底。然而此刻他卻覺得,就算把生平犯過的泯滅人性的罪行統統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將要做的事。

梁叔也瞄準了曼君的胸膛。他不會去看小霖,甚至不會用餘光去瞄一下。他不敢,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孫兒血濺槍口。他跟自己說,只要一聽見阿昆的槍聲,就會毫不猶豫扣下扳機,讓曼君和小霖先走一步,然後再把阿昆送走,最後才了結自己。

他已準備好每一個步驟,一如他狙擊敵人時的思維,每一步都算無遺策。可是,他並沒有等到阿昆的槍響,卻等來樓下一陣刺耳的怪叫。眾人無不嚇一大跳,唯獨小霖仍在酣睡。梁叔連忙在地上拾起一面茶色碎玻璃悄悄伸出窗臺,倒影之中,正是那怪物。梁叔見他四肢繃緊,尾巴正扎在某具屍體的後腦上,還不斷痙攣抽搐,像得了羊癲瘋似的。這種情景梁叔也是首次看見,就別指望他能說出個所以然。

“這怪物……”遠處的廢車旁,潘德念已驚訝得口齒不清,“是在用尾巴跟屍體‘問米’嗎?”

“啥是問米?”梅若虎覺得“問米”一詞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不禁關心起來。

“你不知道?”潘德念說,“那是一種以前在珠三角一帶很盛行的通靈儀式,據說能請鬼魂附在自己身上,好讓活人跟死人溝通。”

“瞎扯!”呂湘英說,“虧你還是個人民教師。就算你迷信這一套,你也不能把這一套安在一個臉長得像鳥,還長了根尾巴的東西身上。”

梅若虎看了看呂湘英,又看了看潘德念,見他們沒個結論,不由得焦急起來:“那他到底是在幹啥呢?”

呂湘英正想回答“我怎麼知道”,不料嚴黃忽地霍然而起,提槍就要衝過去,似乎要大幹一架的樣子!呂湘英沒料到他會有此舉動,忙不迭一手將他扯了回來。“你瘋了!”他奮盡平生之力,才勉強把嚴黃壓在地上,“你到底想幹什麼?”嚇得楊處寒連忙舉槍指著呂湘英的腦袋,“放……放……放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