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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信任與懷疑(二)

楊處寒更是氣不過來,上前就想揍呂湘英,卻被嚴黃一手攔住。“你……你知不知……知道,我們為了救……救你們,死……死傷了多……多少兄弟?——嚴……嚴哥,我……我看……看出來了,他一……一定是傀……傀儡。”

“人家信口開河,我們可不能這樣。”嚴黃說,“呂船長,你幹嘛不把你的推論接著往上推呢?如果你的推論正確,旅館裡的屍體和我都是傀儡,而且是一夥的。那請問,我是怎麼隔著大老遠就把他們認出來?”

“如果我的推論是正確的,”呂湘英說,“你們這趟絕非偶遇,而是事先就聯絡好了。所以你根本不需要認,你一早就知道是他們。”

“如果這樣說來,問題可就多了。”嚴黃說,“如果我事先跟他們約好在此見面,那不管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我也不可能帶上你們。”

“試著假設一下吧。”呂湘英說,“如果那個姓梁的沒有幹掉旅館裡的傀儡,又如果那怪物沒有帶著隊伍來圍攻旅館,事情將會怎麼發展呢?你會把我們帶到旅館裡,我們就只能任你魚肉。”

嚴黃放聲大笑。“如果我要魚肉你們,我需要冒著生命危險把你們帶到這兒?我地鐵站上上下下六七十號人,難道還治不了你嗎?”呂湘英還要說些什麼,嚴黃卻已揮臂喝停。“我不想再跟你浪費唇舌。賊喊捉賊的事這些年我們已經見過太多,所以在你的簽名能被驗證之前,你沒有資格向我提出質疑。我現在就上去給梅先生收屍,順便看看那千葉忠信死了沒。如果沒死,你就儘管問。”說著,他便率先攀上鐵梯,推開窨井蓋,爬了出去。“不過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頭,”他在井口處說,“如果讓我發現你跟那傀儡串通演戲,蠱惑人心,我立馬就把你崩了。”

呂湘英猶豫了一下,回頭朝潘湯二人低聲說了句“提防著他”,便跟著攀了出去。眾人再次來到那孤杉廢車旁,竟感覺恍如隔世。細雨把遍地鮮血衝開,青草染得殷紅,就連從天而降的雨點也彷彿是紅色的。一陣急風壓草而過,吹落了孤杉上的雨滴。眾人本就衣衫溼透,不禁縮了縮脖子,竟感到一絲寒意。

嚴黃看了看呂湘英一眼,見他呆若木雞般看著眼前景象,不由得冷笑。“別一臉驚訝的表情,你現在的一舉一動,在我眼裡已經越來越像是演戲了。”一直沒有說話的湯蘭忽然應道:“你在我們眼裡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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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黃並未理會她,左右顧盼了一下,確定四周再無他人,才緩緩走向梅若虎的屍體。臨走近時,呂湘英已忍不住眼淚。他蹲在屍體旁,懊惱地扯著自己的頭髮,連一眼也不敢去看梅若虎頸項上的斷口。這死狀太慘了,之前那張憨厚的大臉已隨著頭顱一起粉碎了。呂湘英知道他一定死不冥目,可如今連為他閤眼的機會也沒有。

嚴黃從飯店裡取來一張還算乾淨的桌布。在經過門口時,他看見千葉忠信窩在牆根下奄奄一息。嚴黃並不奇怪梁叔離去時為何沒給他補上一槍送其歸西,因為他眼看已是活不成了。他的一條大腿不見了,胸口也血肉模糊,想是為蝙蝠所傷。而他賴以傳送意識的眼鏡也爛了,可算是一點兒威脅也沒有。嚴黃帶著桌布走了回來,未等眾人瞻仰夠梅若虎的“遺容”,便即用桌布覆蓋了屍體。“目前能做的就只有這樣了,聊勝於無吧。”他對呂湘英說,“你如果想找千葉忠信問話,我建議你就趕緊的。我估計他支援不了多久。”

“他在哪裡?”嚴黃指了指旅館東側牆根,“就在那邊。放心吧,他的相機什麼都爛了,已是一隻無爪無牙的垂死畜牲。”呂湘英收拾了一下悲傷,便蹣跚走向千葉忠信。嚴黃向楊處寒要來手槍,也隨在他身後。

此時的千葉忠信已是大限將至。“死了嗎?”呂湘英輕輕踢了他一腳,見他緩緩睜開眼來看自己,又問:“還認得我嗎?”千葉忠信眯著眼認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說:“原來……是你啊。”呂湘英聽他說話氣若游絲,便知他命不久矣,覺得再不問就沒有機會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該問些什麼。或者說,想問的實在太多。

千葉忠信視線越過呂湘英,看著他身後的嚴黃,竟笑了笑。“好久……不見,最……最近還好嗎?”呂湘英這才知道他們彼此間原來認識。嚴黃也向他報以一笑,“你們都還沒死光,我們怎麼能好?”呂湘英忙問千葉忠信:“你認識他?告訴我,他是不是你們的同類?”千葉忠信笑得肩膀都抖起來,“我……是人,他……也是人,你說……你說是不是同類?”

“你少給我裝瘋賣傻!”呂湘英惡狠狠地說,“我在問什麼你心知肚明。你那個怪物領導我都親眼看見了!”千葉忠信看了嚴黃一眼,險些笑出了一口鮮血。“你明知……咳咳……我的身份,卻問我他……是不是我的同類。你們……你們人類真的……還有希望嗎?”呂湘英愣住了。他明白千葉忠信的意思:作為傀儡,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混淆敵方身份,挑撥敵人之間相互猜疑。所以無論嚴黃是人類還是與他內訌的傀儡,千葉忠信都可以回答“是”,從而引起他們之間的內鬥。但倘若他回答“不是”,呂湘英又找不到他要維護一個人類或與自己對立的同類的理由。

簡而言之,讓自己的敵人去揭示他的敵人的身份,以驗證被揭示者是否也是自己的敵人,這種做法是毫無意義的。

“那你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呂湘英知道從他口中不可能問出嚴黃的身份,所以索性問問別的,“你們是外星人嗎?還是什麼怪物?”

“怪……物?”千葉忠信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你們人類才是……才是怪物。我們……我們是復仇者,我們……要……殺光人類。”

“什麼復仇者?”眼瞅著千葉忠信呼吸越來越困難,呂湘英越發焦急,“喂!你可別死了!你們真的能把意識轉嫁到別人大腦裡嗎?你們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們……該死……侵略者……”但千葉忠信卻一直傻笑,連說話也不連貫了,“殺……一個……不留……殺……”

呂湘英心急如焚,喝問道:“什麼侵略者?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我……踏浪……而來……”千葉忠信已翻起白眼,淨說著些沒人聽得懂的話,“怒濤……助我……蕩清……仇敵……”

呂湘英已按捺不住拼命搖他衣領。“你在說什麼?你在說什麼?”然而就在此時,千葉忠信竟然哭了。“好痛……好痛……”他哭聲悽愴,手順著傷痛處摸去,“我的腿……我的腿……”他彷彿對自己的遭遇一無所知,呂湘英頓時傻眼了。

“佳佳,你在哪裡?”他的眼睛彷彿也看不見東西,“佳佳,爸爸在這兒。”他四處摸索,摸到了呂湘英的臉,“這位先生,您見……見過我女兒嗎?我求你救救我,我女兒不能沒了我。”

呂湘英已經明白,千葉忠信本來的意識甦醒了。這時候的千葉忠信,已不再是之前那個千葉忠信。這副身軀終於帶著無可挽救的致命傷物歸原主。他看著眼前這個悲傷的男人——或者說是一個尋女心切的父親——不禁悵然若失。就在十秒之前,他對這個男人還是滿腔恨意,可眨眼之間,這股恨意卻再也找不到投放的焦點。

如果說恨是一種可悲的行為,那更可悲的就是想恨卻恨不起來。對於一個急切需要“恨”來平衡內心的人來說,這實在是一種殘酷的折磨。

“先生,我是不是沒救了?”千葉忠信哭得悲切,但說話不再氣若游絲,想是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呂湘英看著他,不知該如何應答,心始終在仇恨與同情之間掙扎。“我女兒……就只剩我一個親人了。我要不在,她該怎麼辦啊?”呂湘英自問不是聖人,不可能一下子把恨全部拋下。但他也無法否認,眼前的男人,只是一個大限將至,卻仍牽掛著女兒的父親。

他終是為之動容,忍不住流下了眼淚,抹了一把鼻涕。“我已經找到你女兒了。”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為一個“敵人”撒謊。“我會把她當自己女兒一樣看待的。你安心去吧。”聽見呂湘英這樣說,千葉忠信終於帶淚展開了笑容,一顆心頭大石亦就此落下。他一把抓住呂湘英的肩頭,喜不自勝,“謝謝大恩人那!謝謝大恩人那!”他一面說,一面在呂湘英懷裡不停地磕頭。

呂湘英突然想起些什麼,忙問:“你叫什麼名字?”可是千葉忠信身子已經軟了,抓住自己肩頭的手也陡然滑下。他走了,也冥目了,樣子很是安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