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帝朱簡炎在京師主持稅務改革，朱靖垣在江南加速票證制度改革。
太上皇朱仲梁，在蘇州引發了姑蘇錢莊事件之後，也沒有過多的停留。
抓了姑蘇錢莊相關人員之後，就直接交給了朝廷官員去處置。
朱仲梁自己繼續自己的巡視了。
離開蘇州之後去松江，主要是去看了造船廠。
然後轉到南通，去看了汽車產業。
再然後又繞到了杭州、舟山，去了東部海軍基地。
最後跟著最新的航母編隊出去跑了一圈。
朱仲梁觀摩和詢問了最新的航母作戰訓練方式之後，感覺非常的滿意。
自己期待了幾十年的東西，終於無限接近於完全體了。
根據自己知道的訊息，噴氣式飛機、艦載和機載導彈、艦載預警機也都開始研發了。
真正服役也就未來這幾年了。
新天府方面關於原子能武器的理論研究也已經基本完成了。
後續就是工程上的問題了。
只要自己這幾年不生大病，有生之年是肯定能夠看到了。
安康十一年四月十五日的時候，朱仲梁再次回到了應天府紫禁城。
朱靖垣放下手頭的工作，專門去迎接和陪伴老爺子。
在仁壽宮的寢宮裡，朱仲梁非常愜意的躺在躺椅上，跟身邊坐著的朱靖垣唸叨：
“所得稅改革的事情怎麼樣了？你爹搞定了沒有？”
朱靖垣回想了一下自己從父親的通知中的得到的尚未對外公開的訊息：
“禮部、稅部、刑部已經合作制定出了遺產稅和贈予稅徵收方案。
“都使用累進方式計算，但起徵點和稅率分開計算。
“遺產稅對獲得者徵收，贈予稅對贈予者徵收。
“贈予稅起徵點為單筆一百銀鈔，每年一千兩百銀鈔。
“單筆贈予一百銀鈔一下，全年總贈予一千兩百銀鈔以下的不交稅。
“若單筆贈予超過一百銀鈔，但全年贈予不超過一千兩百銀鈔的。
“當時按照確定單筆贈予稅率繳納，第二年憑繳稅憑證全額退還。
“一百銀鈔到一千銀鈔之間的部分，稅率百分之五。
“一千銀鈔到一萬銀鈔之間的部分，稅率百分之十。
“一萬銀鈔到十萬銀鈔之間的部分，稅率百分之二十。
“十萬銀鈔到一百萬之間的部分，稅率百分之三十。
“一百萬銀鈔以上部分，稅率百分之四十。
“遺產稅起徵點為一萬銀鈔，一萬銀鈔以下部分不交稅。
“一萬銀鈔到五萬銀鈔之間部分，稅率百分之五。
“五萬銀鈔到二十五萬銀鈔之間部分，稅率百分之十。
“二十五萬銀鈔到一百萬銀鈔之間部分，稅率百分之二十。
“一百萬到五百萬銀鈔之間的部分，稅率百分之三十。
“五百萬銀鈔以上部分，稅率百分之四十。
“最後是退稅方案。
“第一級為普遍退稅，贈予雙方和繼承雙方，均無違法犯罪記錄，無偷稅漏稅記錄的。
“對價值二十五萬銀鈔以下的遺產，以及一萬銀鈔以下的贈予行為。
“當時按照正常比例繳納的稅款，在第二年全部退還。
“最終實際稅率為零。
“價值二十五萬銀鈔以上的遺產，一萬銀鈔以上的贈予行為，返還稅款的百分之五十。
“以上相應層級稅率全部減半。
“無論贈予還是繼承，最終實際稅率不超過百分之二十。
“再次基礎上，剩餘部分的稅款，經禮部、宗伯批准，可再返還一半。
“經父皇專門批准，可全部返還。
“但是，目前有大量的官員、掌櫃、貴族、宗室們反應，無法接受這個方案。
“主要是認為，不應該設定前置的普遍退稅方案。
“直接徵收的稅率上限，就應該定在百分之二十。
“然後在此基礎上經各級衙門批准退還。
“沉先生建議，將草桉向全天下公佈討論，他們也不同意……”
朱仲梁聽到這裡直接嗤笑著說：
“很顯然，擁有幾萬，幾十萬，甚至幾百萬銀鈔資產的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違法記錄。
“按照世祖他老人家的規矩，酒後騎馬駕車是犯罪，不按照規定的方向走都是違法，逃稅更是只要有一分錢沒交也都是違法。
“那幫貴族、宗室們，也許不敢犯大錯，但是各種小錯肯定一大堆，很少有人完全沒受過任何衙門的處罰。
“所有經營了工商業的，也基本不可能完全沒有逃過一點稅。
“真正老老實實交稅，老老實實生活，完全不違法的人，大多是幹活的夥計和小商人。
“所以按照這個規矩走的話，這幫人等於是直接放棄了一半的稅款。
“他們當然不同意。
“至於公開討論……這個基本方案，很顯然是在限制富貴階層。
“普通家庭……別說普通家庭了，絕大部分的職業官僚家庭，大部分普通商人，應該都沒有二十五萬銀鈔的家產。
“甚至於，絕大部分人都無法想象，自己這輩子能賺到二十五萬銀鈔的家產。
“這稅法方案公佈下去，相關的人員肯定會覺得大快人心，肯定會有很多人表示支援的。
“不是因為普通人見不得別人好，而是對富貴階層徵稅是能夠縮小階層差距。
“有利於普通家庭的孩子透過努力奮鬥追趕富貴家庭的子女……
“不過，能夠直接參與討論的，基本沒有真正的普通家庭，大部分都會受到限制。
“所以你爹身邊的人，大部分都會站出來反對的。
“這個方案肯定還是要修改的。
“最起碼，無違法記錄，多半是要改成無犯罪記錄。
“甚至是最近幾年內無犯罪記錄，無偷逃稅款的記錄……
“就看你爹能跟他們爭到什麼程度了。”
朱靖垣這邊也跟著輕輕點頭：
“我本來想著，直接不徵遺產稅的，沒想到父皇真的想把這個稅徵收上來。”
朱仲梁聽到這裡，忍不住向前坐起來了：
“你啊……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做決定的時候就是太大方了。
“趁著我現在還能動彈，我今天就跟你好好說道說道。
“世祖皇帝的掀屋頂辦法當然好用，掀屋頂的方案固然通常不是最終目的，但對應開窗子的方案也不是隨便開的。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的話，掀屋頂的方案就是最終方案。
“能夠不去折中，不去妥協的話，就不要去妥協，就要堅持自己的目標。
“就像這個遺產繼承稅，如果能夠收的上來，那當然要收。
“而不是你覺得困難就放棄了。
“你什麼都覺得困難就放棄，那也不用對外打仗了。
“打仗那麼難，直接認輸好了！”
朱靖垣張了張嘴：
“爺爺……我也不是自己想放棄啊，是遺產稅這個東西真的太難收了。
“不是說，遺產所有者不配合，更重要的是難以量化，難以交付。
“就比如說，一戶人家，有一座工廠，市場估價一百萬銀鈔。
“按照現在的臨時稅收方案，這座工廠傳給孩子的時候，要繳納稅款十七萬兩千銀鈔。
“整個工廠才一百萬銀鈔，賬上不可能有十七萬銀鈔的流動資金。
“就算是有，全部拿出去交稅，整個工廠從也就癱瘓了，很可能會直接倒閉的。
“如果級別繼續提高，這個壓力會變得更大。
“市場價一千萬銀鈔的商行，當時要繳納的稅款就是三百三十七萬銀鈔。
“繼承人不可能拿得出來……
“對於房屋和莊園也是類似的情況。
“如果一個貴族的莊園和擁有的土地價值上千萬銀鈔，但是每年的收入可能不超過一百萬銀鈔，還要應付各種各樣的花銷。
“他的孩子不可能拿的出錢來繳納繼承稅的……”
朱仲梁聽了直搖頭：
“你平時都站在工人立場上考慮問題，這時候怎麼就站在工廠主這邊了呢？
“就算是站在工廠主的立場上，你也沒有把他們的手段摸透徹啊。
“工廠和商行繼承人拿不出現金交稅很簡單，直接按比例上交股權就是了。
“正好朝廷已經有了官營財團，直接把股權給官營財團的同類廠商去經營就是了。
“如果不願意上交股權，可以去找銀行抵押貸款，分幾年甚至十幾年償還貸款就是了。
“還可以把工廠的股權分給整個家族的所有人，甚至用股份聘請重要的掌櫃和經理。
“因為這個繼承稅方案，是按照繼承人獲得的資產數額核算的稅率的。
“單個繼承人獲得的資產數額越低，總體上需要繳納的稅款數額也就越少了。
“一千萬的資產不拆分，需要繳納三百三十七萬所得稅。
“分給十個人之後，每個人的資產是一百萬，需要繳納十七萬兩千銀鈔的稅款。
“十個人需要繳納的總稅額，也只剩下一百七十二萬銀鈔了。
“工廠的大東家們，其實只需要掌握三成的股份，就能完全掌控整個工廠。
“其他的都可以分給重要下屬以及合夥人。
“這三成股份再拆分給幾個孩子，每個孩子上交的稅款和總稅款會更少。
“朝廷還可以出臺專門的規定，這樣拆分繼承家產的情況下，可以進一步降低稅率。
“比如說，一千萬家產平均分給五個孩子，每個孩子能夠得到兩百萬，但是每個人都只需要按照一百萬的標準繳納所得稅。
“再加上最終會返還的那部分，實際需要繳納的稅款還會更低。
“這種方案在某種形式上可以算是新版推恩令……
“你也不用擔心，持續拆分後廠商就沒有規模效益了，大型工廠和商行當然是官營的。
“民間廠商分的越細，整個市場也就越穩定。
“就像農業時代，全天下都是自耕農和小地主的王朝初年，社會要比遍地都是大地主和佃農的王朝末年要穩定的多。
“還可以透過這種手段，將民間宗族式的廠商管理方式，轉化成商業化的管理方式。
“幾個繼承人可以都擁有股權，可以將股權交給官營廠商作為遺產稅。
“但是，整個工廠本身，可以仍然繼續完整經營。
“只是管理者從原本的東家家族，變成了朝廷可以插手選擇的職業掌櫃。
“更何況，這次稅收改革，最重要的目的是把律法確定下來。
“現在大明的情況，也許很難切實的執行下去，但可以作為目標去努力。
“以後圍繞已有的稅法，摸索合理的實施方案，建立完善的執行機構，慢慢的收起來。”
朱靖垣聽了之後恍然大悟式的連連點頭：
“我……我確實是沒有往這個方面想，我的思維確實跑偏了……
“我其實並不是故意要站在工廠主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我只是站在‘工廠’本身的角度去思考了。
“我當時沒有馬上去考慮，將‘工廠’的所有權和經營權分開的問題……”
朱靖垣其實是前世看多了各種新聞和自媒體的文章。
也確實覺得，繼承稅和贈予稅太難收。
甚至考慮過，本來正常運營的工廠，因為繼承稅直接垮掉。
就沒有考慮過其他的現代手段，以及在王權時代可以實施的更簡單粗暴的方案。
朱靖垣甚至曾經下意識的相信了，某些人聲稱的遺產稅損害的是中產階級利益的說法。
然而後世美國的遺產稅起徵點，已經提到了一千一百多萬美元，贈予稅總免稅額也有一千一百多萬，總計有兩千兩百多萬的合法免稅交給孩子的資產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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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中產階級別說兩千兩百多萬的資產了，實際上絕大部分人的資產都是負的……
現在大明的遺產稅的初步方案中實際起徵點，是直接放到了二十五萬銀鈔，相當於後世的兩千五百萬人民幣。
與此同時，大明的地價和房產價格，都被朝廷死死的按住了，根本漲不起來。
這種情況下擁有兩千五百萬資產的家庭，也就只能是小型工廠和廠商的東家們了。
經營的非常不錯的個體戶都很難達到這個標準。
而且，就算是資產超過了二十萬銀鈔，一百萬銀鈔以下的實際稅率也只有百分之十。
這相當於後世一億人民幣的資產，也只需要繳納百分之十的遺產稅，美利堅的遺產稅稅率是百分之四十。
相比後世的美利堅這種資產階級國家，這真的是保守和傳統到了極高的程度了……
朱仲梁聽著朱靖垣的解釋，也很快就明白過來了。
相比對普通工人和農民的照顧，自己這個孫子更在意的其實是產業發展。
特別是對航空、企業、造船這些產業的推廣，更是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程度。
擔心遺產稅把本來經營的好好的工廠和商行給弄殘廢了也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