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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童男火眼高

這個問題我也不太好解釋,只是說到:“中間的道理不是一句話說得清楚,在我們老家,有一種說法,叫火眼高。”

“什麼意思?”

“這得分兩種情況,有一種情況,是指鬼怪迷不到你。鬼怪嚇你,化成各種形象,但你看不見它們,你就不會被迷惑。另一種情況是,你看得見鬼神,但對你是好事,他預先通知你災害,卻不害你。”

“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

“按道家的說法,這大概也有兩種情況,第一種情況,你是童男子,本身陽氣足,陰邪無法侵害你。第二種情況,你上輩子或者這輩子做過大功德,它們不能害你。”

他似信非信地望著我,我也有點心虛。“其實,這兩個解釋,我也只是聽說,並不敢肯定。但,當時你是童男子,對吧?”

他點點頭,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彷彿想起什麼來,一拍大腿,說到:“對啊,我親眼見證的那些怪事,都是我結婚前發生的。我結婚後,就沒看見這種鬼神的形象了。”

不知道真是這個道理,還是被我猜中了,我自己內心中也感到驚奇。當年,那個斷手人因為我是童男子,企圖教我符咒之法,難道,真的有這些法術的存在?難道,地煞符,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想到這裡,我內心有點發麻。

我對這種事有點興趣了,想多瞭解一些,就問到:“你還遇到過什麼事?”

“還是那次修橋過程中,當然不是工地上發生的。廖牛兒事件,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我們的工作已經有頭緒有規模,也就是前期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上正軌了。你知道,萬事開頭難,工程開始階段是最難的,事情最多。我當時也想多瞭解些現場施工的經驗,所以,工作也很主動。後期,在工程上,也就是些重復性勞動,對於我來說,工作強度不大,只是檢查質量進度等方面,新挑戰不多,所以,人也變得輕鬆些。”

在他的介紹下,我大概知道了橋樑施工的一些流程。先是工石方工程,然後是樁基工程,橋墩做完後,就是架設,在每一個工程節點的開始階段,都比較忙,人也比較緊張。但在每一個節點上正軌後,其實對他們技術人員來說,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日常監督和檢查了,這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很辛苦。

“一般做具體勞動的,我們都是外包的,我們只是控制管理,這些事,經理很有經驗,分工也合理。更何況,他本人也比較喜歡我,給甲方或者當地政府打交道的,這種所謂協調工作,他也帶著我,意思是要帶我見見世面。現在想來,他是真的關照我,沒他帶我出席這麼多的所謂協調場合,我後來當項目經理也不會那麼順利。”

協調,其實是與人打交道,這是一門大學問。凡是大型工程,所涉及的利益多、部門多,是一個系統工程。一旦要成為一個專案的負責人,就得掌握這方面的技巧。

以我為例,溫州工廠的事,那訂單,對於我們廠來說極其重要。雖然有廠長負責生產,王工負責技術,但最關鍵的一步,拿到訂單,主要是靠我多方協調而來的。

“出席與當地政府幹部的協調會多了,人家也熟悉我了。剛好有幾天,經理回公司開會,讓我代替他跟當地鄉政府一個幹部,溝通青苗賠償問題,莊哥,你估計也聽說過這種事吧?”

我點點頭。但凡工程建設,都會對當地農地有一定程度的破壞。比如臨時佔用農地,比如踩踏禾苗,這就涉及到賠償了。在施工造價中,把這一類可能的賠償,歸於處置費之中,是有預算的。

“項目部當然按利潤考慮,是賠得越少越好。當地政府為當地農民利益考慮,當然是賠得越多越好。尤其是當地太窮,好不容易有個國家工程來了,有人還想藉此敲竹槓、發點財,這心情也是自然的,人性嘛。雖然,國家的賠償標準,但當地肯定是不滿足的,總會想到辦法來干擾工程實施。怎麼辦?也不能淨拿紅頭文件來壓人,人家組織農民鬧事,你也沒辦法。耽誤工期,對我們來說,是要命的。所以,我們會適當多賠點。但這裡有個技巧,也不能一次賠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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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到:“你們家大業大,跟一個農民教什麼勁?”

“莊哥,你有所不知。人心難測。今天,你踩了人家的紅苕,按兩倍價格賠。明天有人說,你施工噪音太大,他家的母豬不下崽,他家的母豬是英雄母豬,本來要下20個崽的,按兩倍賠,你賠嗎?”

我笑了起來。我是農村出來的,母豬最多下10來個崽,20個一窩,沒聽說過。

“那如果,承包魚塘的農村,要說,你們放炮的聲音,把他全魚塘的魚震死了,你怎麼賠?他說他放了10萬尾魚苗,按每年長3斤算,30萬斤,單價5元錢一斤,那就是60萬,按兩倍,豈不是要賠120萬元錢?本來當地農民是比較純樸的,但這種純樸,在個別佔了大好處的人的鼓勵下,也會變得很快的。”

那是,沒見過錢的時候,人的慾望沒調動起來。人一旦見到了巨大的利益,人性的貪婪被調動,就不好辦了。

“那你們採取什麼樣的辦法呢?你們又沒時間打官司,因為你們時間上耗不起,也不可能組織黑社會犯罪,更不可能擱下工程不做了。”

“我們有我們的辦法,也是經理教給我的。凡是到當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能夠唬得住人的老大,請他出面協調,給他點好處,他就會幫我們做好工作的。”

這跟到異鄉拜碼頭差不多,在過去也叫拜山頭。強龍難壓地頭蛇,在當地找一個說話有威望的人,讓他來幫你,你協調起來,就容易多了。

“這個鄉幹部,經理給了他一些好處,他在當地樹大根深,老百姓也服他。我們有事,就找他協調,一來二去,也成了朋友。”

“這個鄉幹部是鄉武裝部長,人長得高大,一臉橫肉,部隊轉業回來的。他是當地人,喜歡打獵探險什麼的,總是,是身體很棒不怕事的那類人。一天跟他協調一個農戶的賠償問題時喝酒,他給我打包票,說這沒問題,由他出面處理。酒過三巡,他邀請我第二天上山打獵,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當然有興趣,反正工程隊上又不忙,我年輕,啥都喜歡嘗試一下。更何況,他說山上有野雞,還有一個溶洞,可以撈陽魚,我就更感興趣了。”

野雞倒正常,什麼叫陽魚,我就不太清楚了,就問了:“什麼是陽魚呢?”

“按部長的說法,陽魚其實是生長在溶洞中,從來沒見過陽光的魚。”

我笑到:“那應該叫陰魚才對,陰暗地方的魚嘛。”

他也承認,這個名詞有點反義。“但是,他們當地人都這麼叫。這種魚,白色,幾乎透明,只有兩三寸長,沒眼睛,也許是進化過程中因為生長環境,不需要視力,就退化了。由於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當然有興趣了。”

“第二天,我們拿好工具。其實就是一杆獵槍,一捆繩子,電筒、魚網什麼的,一人拿一點,倒也不沉。何況,當地還有另一個農民跟我們一起拿東西、當嚮導,也沒什麼難的。”

“我們是早上八點半進的山,不可能進早了,早了霧氣大,看不清楚路。計劃是兩天時間,第一天到溶洞撈陽魚,在大山深處一戶人家歇一晚,第二天到兩山之間的一個鳥道,專打野雞和野鳥。”

我知道鳥道,那是候鳥遷徙的通道,每年寒暑交替前,大批候鳥遷徙,必須經過的地方。有的人要捕捉,用槍打算是文明的,最野蠻的是在鳥道中間半空中,架設網線,讓鳥兒自投羅網,可以收穫一大批獵物。當然,這個武裝部長和小苟,上山打鳥是追求樂趣,倒不追求捕獲的數量。

“到溶洞邊上時,時間已經是下午兩點鐘了,雖然路上吃了點乾糧,但一直在密林中穿梭,人還是挺疲勞的。我們休息了一下,就準備進溶洞捕魚了。本來,這個帶路的村民是來過的,但我們以防萬一,還是很小心。因為那溶洞雖然裡面很大,但進口很窄很滑,我們三人是用繩子牽在一起進去的,就是怕一人滑倒,其餘兩人還可以拉起他。進去後,就是一遍漆黑,一記得一股腥風刮來,一陣嘰喳亂叫,把我嚇個半死,我真跟走進了地獄一般。”

我大概能夠猜到他遇到什麼了,我問到:“是蝙蝠吧?”

他點點頭:“莊哥畢竟是山區出來的,有經驗。我當時哪裡見過這種情況,嚇得不敢動。還是部長解釋,我才放下心來。實話說,蝙蝠這東西,味道真大,腥臭腥臭的,不好聞。這洞口距離有陽魚的水潭還有一段距離,為防止迷路,那繩子就派上了用場,我們在洞口處將繩子的一頭拴在一個大石頭上,我們拉著繩子信裡走,過一會出來也收著繩子出來,就不會迷失在這情況複雜的洞裡了。”

我問到:“那得多長的繩子?”

“大概三四百米吧,化學繩,不重的,也不粗,但結實,雖然只有八號鐵絲那麼粗,但能夠吊起一個人。只是怕火,當然,在這深山老林,我們自己不生火,哪裡來的火呢?那個洞真的是複雜,岔七岔八的,岔洞多得很。當然,順著最大的水流邊進去,就找得到深潭,我們倒也不費事,很快來到那個水潭,繩子還有百來米的餘量。我們在手電筒的照耀下,開始下網捕魚。”

“當時下網是部長下的,怕他落水,他腰上綁著繩子,我和那個農民,一邊幫忙,一邊牽著繩子。果然,小心駛得萬年船,部長站的水邊,泥巴太滑,他滑進了水潭,我們趕快一拉,又把他拉上來了。就當是一個小插曲,我們繼續捕魚,收網後,大概上來了五六斤陽魚,收穫不小。部長衣服溼透了,洞裡又冷,我們就準備收工返回,這時,發現出問題了。”

這有什麼問題呢?我當時在想,他們只需要順著繩子返回就夠了,畢竟只有兩三百米的距離,應該很快的。

“捕魚的全過程大概只有半個小時,當我們結束準備返回時,就聽見聲音不對,很大的水的聲音,彷彿從洞裡的深處傳來,眼前水潭的水流也變得急促起來。那個農民大喊:不好,要漲水,快跑。我們意識到,這溶洞遇到突然的水流進來,不趕快跑,我們被封死在這裡面,就危險了。我們連滾帶爬地向外衝,不知不覺,手上的繩子,不知道怎麼丟了,三個人,一個也沒抓住,更危險的是,當我們接近一個低矮的岔口時,發現,出路已經被迅速上漲的水流接近封死,我們出不去了。”

我不太明白,哪裡還有這種漲水的速度。兩三百米的路,幾分鐘就可以跑出去,怎麼可能水來得這麼快。

小苟專門給我打了個比喻,他是拿馬桶來比喻的。就像馬桶沖水的原理,這是一種虹吸原理。當洞內外水位平衡進,水流是緩和的。當外界水位達到一定高差,超過某個臨界高度,水就會猛烈灌入,如同衝馬桶時水的衝力,那得有多迅速!

“怎麼辦?我們只得就近找高處避水。原路出不去了,關鍵是繩子也被沖走了,就是潛水出去也沒有方向了,更危險。當然,這武裝部長畢竟是部隊軍官出身,還是比較冷靜的。他聽了聽聲音,望了望地形,作了一些判斷。”

“他說,我們三人上山,沒別的人知道,等待救援是不可能的,因為沒人知道我們失蹤的位置。一切得靠我們自己摸索出路,自救。他當時還唱了句歌,我記得曲調很熟悉,但歌詞我卻永遠記住了。”

在我的追問下,他說了一遍那句歌詞,我笑了。那是國際歌裡面的一句歌詞:世上沒有什麼救世主,一切都得靠我們自己。

“他根據聲音判斷,這個洞非常大,肯定有其它出口,因為除水聲音外,還有大量新鮮空氣的來源。他拿出打火機,點燃,看了看火苗偏動的方向,大概判斷的地形,讓我們一起從一個較高的斜洞向上爬。他認為,這大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退,但如果我們在這裡乾耗,不如自行尋找出路。除這點魚和僅剩下的一點乾糧,我們沒有補給。更何況,如果水漲得更大,封閉了氣口,我們也活不長。”

“我們就聽他的,我們電筒雖然有三把,但只能一次由最前面那個人打一把,因為要節約電池。過一會,就得歇一下,聽聽聲音,用打火機看看火苗,然後熄掉電筒,看看有沒有什麼光線來源。我敢說,我們在那裡找出路的時間,是世界上最漫長的經歷,恐懼,會讓你覺得,全世界都停止了呼吸。”

這種經歷不是人人都有,這也可能是小苟最大的收穫。一個人在瀕臨絕境時,不僅會體會到生命的珍貴和人類的渺小,更重要的是,體會恐懼條件下,面對自己心理的狀態。一個完整面對自己的狀態下,會對人生有更深刻的體驗。

“後來,才知道,時間並不漫長,也就兩個多小時。轉機是部長發現的。他在臨時關閉光源時,發現右上方,有一絲光線,就知道,我們有希望了。向著那個光線爬,我們搬開一塊大石頭,終於出來了!見到陽光真好,活著真好,這就是我當時的感受。”

陽光,幾乎是我們這顆星球上所有能量的來源,也是生命的條件。為什麼我們見到陽光會感到不由自主的振奮,那是生命的本能啊。

“出來後,第一件事是互相檢查,看誰受傷沒有,丟了什麼東西沒有。結果,沒有任何人受傷,當然皮膚有些小擦傷不算。除了繩子,我們幾乎沒丟什麼東西。連部長裝火藥及各種工具的揹包,也在我的背上。但是,新的問題又產生了。”

還有問題嗎?已經死裡逃生了,應該沒問題了。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在密林裡,我們看到的陽光很快就下山了,嚮導也從來沒來過這個地方。我們迷路了。部長爬到一棵樹上,在樹尖上看了一會,他下來時,從我背上的包裡拿出指南針,確定了一個大致的行進路線,我們就按這個路線走。結果,走了半個小時,我們又回到原地了。因為,我們又看到那棵爬過的樹,折斷的樹枝還是剛才那個樣子。”

我問到:“不是有指南針嗎?”

“是的。部長意識到麻煩了,他說了句:媽的,部隊的指南針也騙人!我就知道,這裡有強磁場,指南針失靈了。”

這個原理其實很簡單,指南針之所以能夠指示南北,是因為地磁場是南北走向的。但如果到了一個有強磁場干擾的地方,或者說有大型鐵礦、磁鐵礦的地方,磁場也會有干擾,指南針就不靈了。

“藉著餘暉,他再次爬到了一棵更高的樹上,看了好一會,下來說到: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先聽哪個?我答到:先聽壞消息。因為我已經被洞中的恐懼嚇過了,難不成訊息再壞,會比洞中的境遇還差?”

這是人的正常心理,先聽壞消息,再聽到好消息,會讓人振奮起來。人們總能接受先苦後甜的東西,畢竟感覺曲線是向上走的。如果先甜後苦,感覺曲線向下墜,心理會變得更難受。

這個原理,適合於社會中的很多方面。

比如你評價一個人,如果先揚後抑,對方會感覺很不舒服。如果你先抑後揚,對方會更多感受到誇讚的內容。原來我們的指導員,就很會使用這一招。他曾經跟我談心時,最開始指出我的缺點:你這個人,讀過一些書,但不愛跟戰友交流,這樣不好。當我正在思考如何改正時,他接著說到:如果你努力訓練,做到文武雙全,那你會超過你的班長。我當時聽到了,精神大為振奮。

人生也是一樣的。如同我一樣,最開始過窮日子,後來日子越過越好,我從內心裡,是感受到幸福的。最可憐的,是日子越過越壞,那就怨天尤人,整天罵娘了。其實,我所接觸的,個別原來的官二代,他們不是日子過得有多差,但原來小時候,過著萬人之上的地位,現在混同於普通平民,他們內心的苦悶和牢騷,也是很多的。可以這樣說,在改革開放三十幾年的背景下,絕大多數人的日子是越過越好的,但過去的幹部子弟,很多存在著相對社會地位下降的情況,包括過去的國營工廠的工人,沒多少本事的城市戶口的人,他們的牢騷還是蠻多的。這是心理規律,正常現象。

我問到:“他說的壞消息是什麼呢?”

“他說,按地形,我們到了一個天坑,今天是出不去了,估計還有半個小時,天會完全黑下來,我們必須今晚在這裡過夜了。”

在喀斯特地貌中,天坑與溶洞往往是伴生的。天坑大多是塌陷的溶洞,在這天坑裡,幾乎所有的植被與生物,與外界是隔絕的。天坑四周,有絕壁,絕壁之上,才是外面的正常世界。貴州的石灰岩山區,這種天坑很多。其實,在我們老家,也有,只是規模很小。距離我們老家不遠的重慶武隆,就是一個著名的旅遊景點,就是個天坑,也是近幾十年才發現的,以前,也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天坑正因為與世隔絕,所以裡面所蘊藏的動植物世界,恰恰保留著很多古老的珍稀品種,是科學家最感興趣的地方。當然,有的天坑,由於比較古老,形成了一個獨特的進化環境。古老的動植物在這個環境中進化千百年,也形成了特殊的形狀和功能,這更是科學發現的天堂。

當然,這不是我們關注的焦點,我們對動植物學,完全是門外漢。

我問到:“那麼,好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