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
早上七點，陳陽就被鬧鐘叫醒，迷迷湖湖地睜開眼睛，然後窩在被子裡原地不動躺著發呆，
昨天跟武總從下午四點聊到晚上十點，連吃飯的時候都還在聊，回家後又抓緊時間復習功課，翻閱恆立的年終總結報告，
今天就要去開會的，一點都不瞭解可不行，
結果就睡眠不足了。
鄒蓉睡得比他晚，不過比他還早起半個小時，這時候已經做好準備，順便還買回來了早餐，就等他起床，
然後就看見某豬在被窩裡瞪著眼睛躺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頭撞了過去，“還不起床！”
陳陽紋絲不動地摟住小丫頭，乾脆把眼睛閉上，唉聲嘆氣地說道，“今天平安夜啊，我還想帶你去東北看雪的。”
鄒蓉眼波流轉，頗有些意動，然後用堅強的意志力驅散誘惑，故意板著臉說道，“你在西疆還沒看夠雪啊，那時候都快被埋到雪堆裡了，
再說了，一個外國人的節日有什麼好過的，我們小時後也沒見有誰過過平安夜聖誕節，還不是這幾年被那些商家炒起來的，
哼哼，就是為了賺錢！”
隨後拿腦袋死勁頂，同時誦唸咒語，“起床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停！”
陳陽聽得一陣頭大，趕緊翻身坐起來，先把小丫頭鬆開，然後扯過剛才鄒蓉丟到床上的衣服穿了起來，
同時笑道，“哎，問你個問題。”
見老公終於起來了，鄒蓉的臉色立刻多雲轉晴，笑著說道，“什麼問題？”
陳陽將毛衣套上，順手把睡衣丟到旁邊的沙發上，問道，“我國最早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過聖誕節的？”
“嗯？這個問題啊？”
鄒蓉眼珠微轉，嘿嘿笑道，“這個可難不住我，網上都有人說了，以前根本就沒人過什麼聖誕節，只有一些有留學生的大學才有這個習俗，一直到新千年以後，才慢慢流行起來的，
所以，答桉就是九十年代末，本世紀初，對不對？！”
說著還自信地晃了晃腦袋。
結果陳陽轉過頭嘿嘿一笑，“錯！”
“啊？錯的？”
鄒蓉頓時不服氣了，“那你說，是什麼時候？”
陳陽提好褲子束上腰帶，邊往外走邊說道，“答桉就是，九十年前！”
“啊？”
鄒蓉一聽愣了，跟著他屁股後頭追問，“開什麼玩笑？那時候的人連溫飽都沒解決，還過聖誕節？
喂喂，說話要嚴謹啊，你問的是最早從什麼時候開始流行過聖誕節，不是什麼時候有聖誕節，這個可是有區別的啊！”
“當然有區別了啊，”
陳陽走到餐桌旁坐下，看著桌上的廣式早點，不禁長嘆一口氣，
“老喬和靜文都去美國保護雨總，剩下個老沉又不會做早餐，生活質量直線下降啊！”
鄒蓉走到他旁邊坐下，一邊給他拿碗快一邊說道，“老沉不是不會做早餐，是他做的早餐你不喜歡吃，有什麼辦法。”
陳陽拿了一碗牛肉粉到面前，撇撇嘴說道，“就他那點只會煮粥下麵條的手藝，還不如我呢，他也就只會做做海鮮，其他的真不行。”
“有得吃就不錯了，還挑，”
鄒蓉端起一碗豆腐腦放到他面前，說道，“哎，別轉移話題啊，快說，為什麼是九十年前，怎麼可能是九十年前？”
“這個啊，真不是我瞎說，而是有根據的，”
陳陽嗦了口粉，正準備說話，突然想到，好像那篇《製造聖誕》的論文，這時候還沒有發表吧？
是什麼時候發表來著？
算了，這個不重要，不提這一茬就是了，
陳陽嚥下嘴裡的東西，笑道，“這個呢，就要從上世紀二十年代說起，
尚海作為我國開埠較早的城市，一直是西方文化傳入我國的前沿陣地，歐美國家最為流行的節日聖誕節，就是被開埠後定居尚海的外國僑民帶進來，並由此推至全國的。”
鄒蓉皺皺鼻子，不解地問道，“不可能吧，那時候訊息傳播又不方便，一個外國人的節日而已，有什麼好推廣的。”
“因為這裡面有個小小的誤會，”
陳陽笑道，“剛開始的時候呢，人們對聖誕節還處於觀察階段，就是好奇啊，外國人竟然也過節日？而且還張燈結綵的，跟咱們過節日差不多，
那他們過的是什麼節日呢？
很多人就很好奇，但是呢，那時候的外國人一來不多，二來外國人懂中文，中國人懂外語的都少，雙方缺少交流，
於是有些人就自己瞎猜，然後以訛傳訛，把聖誕節稱為外國冬至！”
一聽這話，鄒蓉就忍不住捂眼直笑，
冬至可是個大節，不管南北方都有過冬至的習慣，有些地方甚至有冬至大過年的說法，
如果把元旦比作外國的過年，那把聖誕比作冬至，還真不算錯，
這算不算錯有錯招啊？！
見鄒蓉明白了，陳陽便呵呵笑道，
“你也學過歷史，知道那時候的社會是個什麼情況，反正什麼都學國外的，那麼學個外國冬至，自然也不稀奇，
於是呢，從上世紀二十年代開始，聖誕節就成了一些西學人士的狂歡節日，並傳遍了全國。”
“呵呵，”
鄒蓉聽了不禁搖頭直笑，端著自己的皮蛋瘦肉粥喝了兩口，隨後笑道，“反正那些人有錢，就當為經濟發展做貢獻了。”
過聖誕嘛，還不是買買買，這就是她的印象。
結果陳陽搖了搖頭，說道，“那你就又錯了，那個時候的聖誕節，可不像現在這樣，裡裡外外都透著銅臭氣，他們可是正兒八經地當節日來過的。”
“是嗎？”
鄒蓉好奇地轉過頭，問道，“他們是怎麼過的？”
“嗯，我想想啊，”
陳陽挑起一快子米粉，邊吃邊回憶，等米粉下肚，也想起點東西來，
“這個呢，要從兩個角度來看，首先是過節的角度，那時候過聖誕節，以逛百貨、跳大舞、還有吃大菜為主，當時有條件的大學，還會舉辦聖誕節公宴，召集全校師生一起狂歡，”
一聽這話，鄒蓉不禁撇撇嘴，說道，“那還不是買買買。”
“唔，不一樣，”
陳陽笑道，“你可以理解為十幾年前，我們小時候過年的那種狀態。”
聽到這話，鄒蓉便明白了，恍然地點了點頭，
“還有呢？”
“還有就是，當時的進步青年，利用聖誕節人群聚集的機會，宣傳新思想，也就是把這個節日當成了宣傳平臺，”
說到這裡，陳陽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但是這道靈光一閃即逝，卻怎麼也抓不住，究竟是什麼呢？
一邊思索到底自己的靈機一動是什麼，一邊說道，
“那個時候，很多愛國人士借這個機會聚集，宣傳各種各樣的革命精神，
後來呢，隨著越來越多的外國人來中國，以及當時的政斧，希望能向西方靠攏，更是從官方的角度來辦聖誕節，
比如每年聖誕的時候，各個政斧部門都會邀請相關的外國機構一起聯歡，等於成了另一個外交場，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上層都這樣，那民間肯定是瘋狂追隨了，
所以啊，別看那時候經濟條件不好，但是聖誕的氛圍，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在建國初期，這種熱度也絲毫不減，
直到後來才突然停下，一直到改開之後，才又慢慢恢復起來。”
說完這些，陳陽還是沒能抓住剛才的那道靈光，
想不到就算了，他晃晃腦袋，將這件事拋到腦後，隨即說道，“反倒是千禧年之後的聖誕節，越來越變了味，真正的慶祝已經不見訊息，只剩下各大商場的打折促銷，
我看啊，等再過幾年，商家們都嘗到了過節促銷的甜頭，到時候不管是什麼節，他們都能找到由頭來過一過，目的就是為了掏空顧客口袋裡的幾毛錢。”
聽到這話，鄒蓉不禁啞然失笑，“不至於吧，哪有那麼多的節日給他們做促銷的。”
“哼，你還別不信，”
陳陽看了她一眼，說道，“沒節日沒關係，咱自己造出個節日來，不信你等著瞧。”
話說阿狸的第一個雙十一是什麼時候來著？
陳陽想了想，發現自己又想不起來了，
不過他敢肯定，絕對不是零八年，因為今年沒有雙十一啊！
咦，話說要不要讓晶東提前搞個六一八的活動，奪一奪阿狸雙十一的氣運呢？！
“行，我就等著瞧。”
鄒蓉完全沒把陳陽的話當一回事，就當是以前上學的時候，沒口子地開玩笑那種，
三兩口把粥喝完，又吃了幾個蝦餃，等陳陽一碗牛肉粉下肚，她才忙著收拾東西，同時說道，“你趕緊去收拾東西，馬上就出發了。”
“知道了，”
陳陽沒精打采地站起來，搖搖晃晃向書房走去，
剛才想到的是什麼事來著？
……
早上九點，陳老板準時出現在安家大廈恆立總部的大會議室裡面，
坐下後的第一句話就是，
“同志們啦，身為全國最大的房地產公司，企業總部竟然租住在某中介公司的辦公樓裡面，各位慚不慚愧，傷不傷心？！”
屁股都還沒坐穩的戴守良一聽這話，頓時滿臉無語，
老闆啊老闆，為什麼恆立總部會租住在安家大廈裡面，您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當時我就要求，把屁股下的這棟樓，用恆立的名字來命名，結果您怎麼說的？
這棟樓配不上恆立，以後恆立會有更好的總部大樓！
對，是有更好的總部大樓，可是不是還沒建成麼！
默默嘆了口氣，戴守良在位置上坐穩，正色說道，“不慚愧，不傷心！”
“嗯？”
陳老板視線瞟過去，什麼意思？
跟我抬槓？
被陳老板注視著，戴守良卻一點也不虛，一本正經地說道，“我們這是在向集團學習，向以陳董為首的董事會學習，
想想我們彩虹集團，已經是這麼大這麼大的跨國集團公司，但是總部大樓，卻依然租用的是香江幾間不起眼的小辦公室，
這是什麼樣的精神？
這是求真務實，勤儉克己的精神！
我們彩虹……”
“停停停停，”
陳老板一聽頓時有些頭大，眯著眼睛想了想，扭頭看向鄒蓉，“彩虹集團總部，還是最初租的那幾間辦公室？”
鄒蓉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對啊，反正那裡除了有幾位彩虹基金的交易員還在那裡留守，又沒幾個人辦公，珊總就一直沒有更換辦公室。”
隨後指了指不遠處的彩虹金融大廈，“誰都知道香江總部只是個空殼子，真正的總部辦公區，一個是在這裡，一個是在美國紐約，這兩個地方都有自己的總部大樓，所以也就無所謂咯。”
陳陽咂咂嘴，沉吟幾秒，說道，“還是有所謂的，”
隨即轉頭看向戴守良，“你安排一下，看是直接買，還是拿塊地自己建，怎麼說彩虹集團也得有個像樣的總部大樓嘛。”
倒不是他喜歡使喚下面的人，主要是彩虹集團真沒有幾個自己的辦公人員，再加上找人做事就要找專業人士，那麼讓恆立來辦，自然再正常不過。
戴守良點點頭，“明白，”
頓了一下，又說道，“那麼，這個形象工程要建多大的？匯豐和中銀那種夠不夠？”
陳老板不爽地瞟了他一眼，
什麼叫形象工程？
就算是，你就不能不要這麼老實？
撇了撇嘴，陳老板想了想之後，說道，“香江那邊是不是一直在填海？”
“對，”
戴守良點頭說道，“他們地方小嘛，還受制於那個什麼什麼條款，不得隨意搞大開發，所以有大規模用地需求的時候，基本上都靠填海解決。”
頓了一下，又說道，“而且香江的填海工程，一般都是在維多利亞港之內，這裡倒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如果我們選在這裡拿地，也配得上彩虹集團總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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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陽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香江之所以是香江，是因為他背靠內地，否則的話，他們比東南亞那些地方強不到哪裡去，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即說道，“就選那裡吧，你安排一下，先在香江成立恆立分公司，彩虹集團總部大廈的專案算是練手，但更重要的，是摸清楚香江的情況。”
聽到這話，戴守良微微一愣，“您打算進軍香江地產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