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感到奇怪地低語著，白然回轉過身，他注意，在蓮那副貫常顯得冰冷的面孔下，竟帶著一抹不易覺察的笑意。
這一瞬間，便勾起了白然某些不妙的回憶。
而蓮的這幅表情，白然記憶猶新。
他頓時如臨大敵，捂著自己的腰側連連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我是不會把腎賣給你的！”
見到白然的反應，反使蓮沒法再繃著做出那樣的表情，而是讓她有些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
笑著，蓮指向白然。
“別傻了，你以為你的腎臟，能值幾瓶營養液？”
得益於現代醫療的完備性，克隆身體部分組織這種事情，在有著本人一根毛髮的情況下就能輕易做到。因此人體臟器，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了市場。
“而且，像上次那樣的“好活”，就是你想，恐怕也沒機會遇到第二次。”蓮說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頭看了一眼手術室內的修復艙，稍稍確認了一眼裡面那名病人的狀況。
白然，稍稍安心下來，但看蓮的眼中，仍帶著幾分警覺。
“那你說的交易，是怎麼回事？”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的妹妹已經醒了過來，那你家裡那臺生命維持裝置，也已經沒了用處，不如就……”蓮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她是要表達什麼意思，已經相當清楚。
而蓮但此言一出，白然就像是受了騙似的大叫起來：“好啊，生意還是你會做全套！當初，也是你賣給我的那套東西吧！”
但就算白然跳起來罵她奸商，蓮的臉上依舊是帶著掌控一切的從容微笑。
“除了我，那套東西你買不給第二個人。”
蓮只一句話，就壓下了白然的抗議。
白然咬著嘴唇，當然明白蓮這句話的意思。
家裡那套生命維持裝置，是蓮從非法途徑為自己搞到的，現在用不上了，想要出手也就只能依賴非法的途徑。
畢竟，那是一臺沒有編號的生命維持裝置，單是持有便等同於犯罪。
想明白這點，白然壓下了聲音，現在的他迫切需要用錢，就算這個過程中被蓮確實坑了不少，他也只能點著頭說願意。
“多少？”
“十五萬。”蓮不假思索報出一個數字。
“開什麼玩笑，那套東西你一百二十萬給我，也才只用了兩年！”白然瞪大了眼睛，大聲嚷道。
雖然暴然大聲抗議，一副決計不能接受的樣子，但那副作態在蓮的眼裡，也不過是稍微精緻一點的演戲。
“就算你摔門而去，我也不會多給你一毛錢。”
“十五萬，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優價格。”
“要是不能接受的話，那你大可把那堆東西放在家裡慢慢生鏽。”
蓮的這番話出來，白然就清楚，自己根本沒有能討價還價的餘地。
她是拿捏死了，自己只能將東西交給她出手，因為自己認識的所有人裡，也就只有蓮有這個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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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然，長吐出了一口憋著的氣，臉上帶著不知真假的惱火。
“什麼時候來我家拿貨？”
“你樂意的話，在今晚我們的事情辦完之後，就可以開始著手收拾。”蓮說著，手術室裡的病人，此刻已經從修復艙中醒來。
“誒，我們的事？”不等白然疑惑一句，蓮已經無視了他，推門走入病房。
艙室內的營養液退去，他一把扯下呼吸器，劇烈咳嗽著，從開啟的艙門裡渾身**地鑽出來。
蓮快速寫下一張單子，在那病人還未爬起來的時候就丟在他溼漉漉的身上。
“一共一萬兩千百星幣。”
那病人抓過黏在身上的單子，盯了一眼，他挑著眉慍怒且不屑地笑著，從地上站起來說。
“醫療費和器材費，老子會付，但是這要價八千的服務費，我一毛也不會給你！”
蓮聳了聳肩，盯著對方的眼睛。
“你是新來這裡的嗎？”蓮擺出有些無辜的表情，問。
“就算是又如何？別以為我不懂這裡的規矩，就算是三合幫的老大，也休想敲詐老子！”
蓮恍然大悟般地點點頭，而門外的白然探腦袋進來，還未開口問蓮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就看見蓮手裡端著一把轉輪手槍，對著那個正咧嘴自得笑著的男人的腹部扣下了扳機。
“砰——”
槍聲在手術室內迴響，而那個男人應聲倒下，捂著被射出了一個碗口大小窟窿的腹部，鬼哭狼嚎地叫著。
白然捂著耳朵，稍有些無語地看著蓮。
“既然不肯付錢，那我吃虧一點，多賠你一顆子彈。”面無表情，甚至有點冷酷地說著，蓮摸了摸還在發燙的槍管，將它收回白大褂下的腰間。
“等，等一下，女……不，醫生，我付，我付錢！”側躺在地上的男人衝蓮伸出血淋淋的手掌，臉上除卻疼痛帶來的扭曲之外，還懷有驚恐與憤恨。
“哎呀呀，你早說嘛，害我還弄得滿地是血。”蓮搖搖頭，故作出驚訝的表情。
然後，蓮在那個男人的面前蹲下，伸手近距離用力捏住他的臉頰，讓他沒法再慘叫出聲。
也是在一瞬間，白然見到蓮的表情陰沉，眼神恐怖。
“給我聽著，雜種！”蓮壓低嗓門，對那男人呵斥道。
“你要想能每次進來都豎著出去，那就給我多聽聽醫囑！”
男人臉上掛滿了汗水與淚水的混合物，聽到蓮的“忠告”，他忙不迭地點頭，不敢再有半分異議。
而在一旁，白然不由得想起自己被蓮狠狠坑了一筆的經歷，看那男人的眼神裡，也帶上了幾分同情。
“臭小子，還看什麼，過來抬一下！”這邊，想著怎樣把那男人搬回到手術臺上的蓮，回過頭瞪了一眼看戲中的白然。
“喂喂喂，我可不是你診所的員……”白然抹抹鼻翼，正要抗議，蓮便很懂地對他丟出了一個數字。
“五十，滾過來幫忙！”
無需多言，白然當即便擼起袖子上了。
而在幫著蓮將這個男人的傷再度處理完畢之後，白然才有空，問蓮自己之前想問的問題。
“你說的“我們的事”是指什麼？”
蓮對上白然的眼睛，但又迅速移開了視線。
“等下，陪我去那裡一趟。”她迅速說。
白然稍微一愣，才明白過來蓮說的“那裡”是什麼地方。
“但你去那幹嘛？”白然脫掉一次橡膠手套，丟入垃圾桶，目光自始至終沒有從連的身上移開。
“私事。”
回答問題的時候，蓮明顯地遲疑了。
那個開槍放倒別人都面無表情乾脆利落的女人，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卻猶豫了。
其中，大概有著什麼相當深的隱情。
意識到這一點的白然，也便沒有多問。
最終，那男人老老實實地付了錢，即便這一回蓮的要價，是之前兩倍還多，但經歷了那些事的他，敢怒不敢言。
送走了這名病人，蓮便脫下了白大褂，走入診所內側的房間，什麼也沒說地將白然獨自一人晾在那裡等候。
十幾分鍾後，在白然正要抱怨一句經典的“女人就是麻煩”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
只一眼，白然便對出現在眼前的蓮目不轉睛。
她上身穿著寬鬆的白色襯衣，領口處的釦子松著，大片的白皙若隱若現。在襯衣的外面，套著一件形成鮮明對比的深紅小皮衣，皮衣緊貼著蓮的肩膀與腰後，勾勒著她那豐腴的身姿，凸顯出一股欲蓋彌彰的感覺。
蓮的**，穿著黑色的緊身短裙，但真正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還要莫過於那對繃著黑絲的修長美腿，她的腳上，則穿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蓮對著半透明的玻璃照了照自己，伸手抓住將頭髮盤起的那根黑色發帶，輕輕一扯，長髮便如瀑布般從她的肩膀傾斜而下，直到腰間。
“咕。”白然，吞了一口唾沫。
認識了蓮快三年，但她的這副姿容，卻是頭一遭見到。
這也是白然頭一回真正地意識到，蓮是怎樣級別的一位美人。
蓮抬起眼瞼瞄了一眼白然，似乎相當滿意他的反應，她抓起一隻精緻的黑色小挎包，踏著清脆響亮的腳步聲，對白然招了招手說：“出發吧！”
蓮與白然要去的地方，通俗地被稱為擂臺，也就是這片半無法地帶當中，打黑拳的地方。
擂臺，也算得上是這裡最受歡迎的“娛樂活動場所”之一。
畢竟，還有什麼能比拳拳到肉的生死搏擊，更能令那些受到生活所壓迫的人感到血脈噴張呢？
臺下，手中攥著賭劵的人們瞪紅了眼吶喊者，簡直比臺上之人還要熱血瘋狂。
擂臺上，兩個只穿著短褲，不管是手臂還是頭部都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的男人，正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報酬而打生打死。
空氣中，混雜著汗味、煙味以及分泌過剩的男性荷爾蒙，雖然並不好聞，卻令人倍感熟悉。
有一點，令白然感到在意。
在進入地下擂臺所在地之前，蓮特地戴上了口罩，她當然不是厭惡這裡的氣味，畢竟她是醫生，面對過的惡臭遠比這裡強烈得多，她這樣做，只是在刻意地掩人耳目。
她很謹慎。
只是那究竟出於什麼原因，白然便不得而知了。